第37節
“二十三歲?!痹S星空說道,“過了年二十四了,不過是虛歲?!?/br> “二十三歲就訂婚?”懷荊問道。 許星空聽出他的驚訝,解釋道:“我們那里結婚都早,有些人二十歲就結婚了,等到了法定年齡再去領結婚證?!?/br> 算起來,許星遠這還算是晚的。 聽著她細細地解釋著,懷荊眼中的笑意越來越深。 “你弟弟才二十三歲就訂婚了,你好意思么?” 男人語氣里帶著促狹,似乎在說她一把年紀了,竟然還不如她弟弟結婚早。許星空知道他是開玩笑,但還是被他給堵到了。 她被堵得紅了臉,捏著咪咪的爪子,急聲嘟囔了一句。 “你……你比我還大呢,你好意思么?” 她懟人的時候,聲音小而柔,語氣急促,像一絲文文弱弱的風,一下略過他的心口。 好軟好軟,軟得他柔了眉眼。 “懷總?!彪娫捘嵌擞腥私辛怂宦?。 “嗯?!睉亚G抬眸淡淡應了一聲,指腹摩擦著高腳杯的杯沿。他對著電話的女人笑了笑,似乎沒聽清,沉聲問道:“你剛才說什么?” “沒說什么?!痹S星空嘟囔道,怕他真的聽到,沒有說第二遍。 第31章 懷昌朝的五十歲壽宴辦得盛大隆重, 銀梓國際大酒店頂層宴會廳內, 衣香鬢影, 觥籌交錯,熱鬧非凡。 宴會廳外的陽臺上, 懷荊拿著酒杯站在護欄邊。大廈下, 車水馬龍,車燈如金銀線穿梭交織,一派繁華。 拿著手機, 懷荊神色淡淡,眉眼卻盡是笑意。在問完許星空后, 他抬眼看了一下不遠處正走過來的兩個人,眸中笑意漸消, 布上了一層清冷和慵懶。 “先掛了?!睉亚G沉聲說完, 將手機掛斷收起,沖著走過來的兩個人一笑,說:“二叔,生日快樂?!?/br> 懷昌朝穿著西裝,生日上收獲的奉承和祝福讓他看上去紅潤了許多, 神色中帶著些意氣風發。懷陽平拿著酒杯, 站在他偏后的位置, 臉上掛著笑。 “謝謝?!睉巡刃α诵?,問道:“你在這里做什么?我和你哥找了半天?!?/br> “我看你出去了,以為你走了?!睉殃柶叫χf。懷陽平的嘴巴長得像懷昌朝,唇角是自然上勾的, 平日里看著都是一臉笑模樣。 懷荊看了一眼懷昌朝,說道:“二叔的生日,我怎么能走。過會兒還要吃碗長壽面,沾沾喜氣呢?!?/br> “沾我這個老頭子什么喜氣?!睉巡療o奈一笑,感慨地說:“我老咯,以后懷氏就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了?!?/br> “哎,二叔?!睉亚G語氣里滿是不同意,他笑著說:“您這樣說就不對了。我爸這么短命都活到五十多歲,您隨便活活也能到八九十啊?!?/br> 懷荊話一出,懷昌朝臉上的笑容一頓。他抬眼看著懷荊,眸色沉沉。 看到他們變得肅然的神色,懷荊微搖頭,食指曲起微微敲了一下頭,歉意道:“我喝多了,說話沒遮攔了些?!?/br> 懷昌朝視線在他臉上移動了兩下,最后才又笑起來,說:“喝多了也不能這么說,他畢竟是你爸?!?/br> 鼻間哼笑一聲,懷荊抬眸笑眼對上懷昌朝,語氣淡淡。 “對啊,他不但是我爸,還是您哥。若是我兒子這樣說我哥,我也不樂意?!?/br> 懷荊說完,看了一眼懷陽平,沖他笑了笑。 聽了懷荊的話,懷昌朝臉上又有了些憂慮,他無奈道:“你啊,還兒子呢,女朋友都沒影。打算什么時候……” 眉心微皺,懷荊眼睛一瞇,打斷道:“我哥沒結婚的時候催我哥,現在我哥結婚了開始催我,等我結婚了,你們該要催小翰?!?/br> 小翰是懷昌朝的二兒子懷陽翰,聽懷荊提起他,懷昌朝目光變柔,這茬就沒有繼續往下說。他看了一眼宴會廳內,對懷荊說。 “今天董事會來了不少人,你和我進去打個招呼?!?/br> 晃了晃手中的酒杯,懷荊掃了一眼宴會廳內的人,神色淡淡地說:“算了吧,我回國后就一直在io,跟他們也不熟,讓我哥陪你去吧?!?/br> 懷荊的漠然,讓父子倆不著痕跡地對視了一眼。懷昌朝笑了笑,說:“行,但你也不能一直這樣,畢竟最后是你接手懷氏的?!?/br> 眼睫微垂,杯中液體清澈鮮紅,懷荊唇角勾了笑,笑得如夜風般冰冷無痕。 既然懷荊無心想去宴會廳內,懷昌朝也沒有再邀他,臨走前,他說:“你今天喝多了,跟我們一起回大宅吧,免得你奶奶擔心?!?/br> “不了?!睉亚G拒絕道,“我有司機?!?/br> “行?!苯裉飚吘故撬膲垩?,宴會廳內的人都在等他。懷昌朝說完后,就起身走進了宴會廳。 懷昌朝一進門,賓客就涌了過來,父子倆在人群中笑著,倒真像那么回事。 掃了一眼宴會廳內,懷荊將視線收回,雙臂搭在木質欄桿上,抬頭看向了夜空。 今天天氣晴朗,漆黑的夜里,繁星點點,這樣的星空真美。 被掛了電話,許星空將手機放在一邊,心里盤算起許星遠訂婚的事情來。電話里,母親說周童童家要十八萬八千八的彩禮。 說實話,這些彩禮在淮城真不算多。 淮城是老城,重男輕女嚴重,嫁女兒就像賣女兒一樣,收了一大部分的彩禮后,多半被女方父母拿去貼補自己的兒子結婚用了。 許星空結婚那會兒,都已經是十萬起了,現在物價飛漲,更是高得沒邊。 周家人說要這些彩禮,后面會在童童出嫁的時候給她陪送回去,他們一分錢都不要。他們就這么一個女兒,而且大兒子已經結婚,不需要花錢,要彩禮也不過是想讓小兩口以后的生活寬裕些。 許星遠真的是攀上了一個好人家。 許星空想著想著,思緒漸漸飄遠,不知道怎么就想到她訂婚的時候了。 那時候,王舜生創業沒錢,他父親王志維只給他們付了一套二手房的首付。至于彩禮,他們家給了八萬。而那八萬也是王舜生自己去銀行里貸的,等結婚后,許星空就把錢給了王舜生,給他做了投資。 許星空雖然上了大學,但在淮城長大,骨子里根深蒂固的保守,覺得婚后就應該無條件支持丈夫。而且說句現在聽有些涼薄的話,那時候她對王舜生還是有愛情的。一旦有了愛情,那就注定了她的卑微和順從。 現在想想,還真是挺傻的。 想到這里,許星空突然回過神來,剛才懷荊笑話她這么大年紀沒有結婚笑話不著,因為她已經結婚了啊。那他為什么還笑話她?笑話她沒有二婚嗎? 想到王舜生都沒有那么氣,許星空躺在沙發上,捏著咪咪的小爪子,鼓著腮幫子小聲說:“剛才應該說我都結過一次婚了,你比我大你還沒結過,你好意思么……” 嘟囔完之后,許星空卻又笑了出來。她額頭碰著咪咪的額頭,在軟絨絨的毛上蹭了蹭。 她跟懷荊在一起久了,都變得幼稚了很多,結過婚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嗎?她不就在婚姻里吃過一次虧了嗎? 許星空輕輕地嘆了口氣。 洗漱過后,許星空吹干了頭發,抱著電子琴又在沙發上彈了一會兒。她身上蓋著薄毯,咪咪就窩在她的頸間,家里開著地暖,暖烘烘的。彈了一會兒就覺得眼皮有些累,最后竟然在沙發上睡著了。 許星空是被敲門聲吵醒的,剛開始一下,她眉頭一皺。不一會兒,敲門聲像是鼓聲,一點點開始氤氳了開來,將許星空的困意,也漸漸地驅散了。 客廳里只開著夜燈,燈光溫柔的彌漫在客廳,像決堤的水。許星空睜開眼睛,確認是有人在敲她家門后,神色警惕地從沙發上起來了。 抬頭看一眼時間,現在已經快到十一點了。咪咪也是聽到了敲門聲,站在沙發邊,歪著腦袋抬眼看著她。見她那么緊張,咪咪輕聲地“喵嗚”了一聲。 聽到咪咪的叫聲,許星空心下一顫,她小心地“噓”了一聲,拿著手機起身,輕手輕腳地走到了門前。 到了門口,許星空踮腳站在門口的地毯上。她將雙手放在門上,趴在貓眼上往外面看去。 貓眼外的男人,似乎知道她會看他一般。他的頭微微側歪著,淺褐色的雙眸看向貓眼,染著冬日的風霜。 兩人視線一對接,許星空雙唇微張。她又確認一樣地看了一眼,窗外的男人眼角輕挑,唇角已經帶了一層笑意。 看著他的笑,許星空雙腳落地,手放在門把手上擰開,將門打開了。 門一開,冷風悄然而入,吹在了僅穿了一件睡衣的許星空身上,她冷得微微一抖。 “你怎么來了?”許星空聞到了一股淡淡的酒氣。他去參加他二叔的生日宴會了,這么晚了怎么還到她家里來了。 男人神色如常,膚色在樓道聲控燈的照耀下透著冷冷的光,將他五官輪廓都照得看不真切了。 “喝醉了?!蹦腥说鼗卮鹆艘宦?,最后看著她的眼睛,問:“我能進去么?有點冷?!?/br> 男人的聲音有一絲疲勞的沙啞,許星空喉頭一動,微眨了眨眼睫,起身讓開門口。 “進來吧?!?/br> 男人起身進了門。 “去臥室躺會吧?!奔热蛔屗M來,就代表她今晚會負責到底。他喝醉了酒,現在身體應該不會太舒服。 許星空接了一杯溫水,遞給了他。 懷荊回頭看了她一眼,夜燈將他冷白的皮膚照得溫暖了些。他接過杯子放在唇邊,將它喝掉了。 “好?!卑阉f給許星空,懷荊起身去了臥室。 許星空照顧過喝醉酒的男人,不管是許星遠還是王舜生,她都照顧過。但喝醉酒后不吵不鬧,這么安靜的,還就只有懷荊自己。 平時那么能鬧的人,喝醉酒后竟然這么乖,許星空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在她放下水杯的時候,臥室傳來一聲響。夜燈的燈光照進臥室內一半截,燈光后的男人,身體筆挺地倒在了床上。 許星空嚇了一跳,趕緊走進了臥室。 她先把臥室的燈打開,然后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的懷荊。他雙手規規矩矩的放在身側,雙腿懸空在床沿。 許星空走近了,又聞到了酒味,還有淡淡的葡萄香氣。她看著男人緊抿的雙唇和閉起的雙眼,輕嘆了口氣。 喝了這么多酒,心情不好么? 許星空將他的身體挪放擺正后,像他平時那樣,將他的領帶和領口解開了。他喝了那么多酒,領口處的皮膚竟然還是白的。許星空指尖碰到了他頸間的皮膚,有些燙。 微燙的熱度讓許星空眸光一動,她將手順著他的脖子到了頰邊。男人的皮膚細而緊致,也確實有點燙。 在許星空一手摸著他的臉,一手摸著自己的臉感受溫度時,床上的男人似乎感受到了她的觸摸,一下睜開了雙眼。 他的雙眸一睜,淺褐色的眼睛帶著激烈的警惕。但這種警惕,在看清面前的人是許星空后,像棉花糖入了水,一點一點地消失了。 許星空剛被他突然睜眼嚇了一跳,她手往回一縮,和懷荊說道。 “我去拿毛巾給你擦擦臉?!?/br> 家里的毛巾昨天洗了,許星空還沒收,都晾在陽臺了。她家陽臺就在臥室,許星空推開推拉門走了出去。 陽臺不大,只有臥室的長短,寬度也只容得下兩個人。半人高的墻壁上連接著推拉窗,窗臺很寬,鋪的是深褐色的方木,上面擺放了兩盆綠植。 這個陽臺雖小,但日照充足。許星空放了一把高腳椅在最左邊的窗戶邊上,偶爾周末閑暇的時候,下午她可以坐在這里曬著太陽看會兒書。 白天還算溫暖,可到了夜間沒有陽光,就有點冷了。 窗臺上的推拉窗還開著透風,一出門,許星空就被吹得一抖,裹緊了身上的小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