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節
“我們是派出所的,宣志譯同志自首說他在去年的12月25日在錦市發生了一起交通事故逃逸事件,說你目睹了當時發生的一切,我們希望你能來派出所一趟接受調查?!?/br> 這下,她是真的清醒了。 從霍綏的懷里起來,拿了床頭柜里的衣服給自己披上,赤著腳下地,問他:“宣志譯自首了?” “是的?!?/br> “請問我能和他說說話嗎?” 那邊考慮了一下,在一片雜音之后,蘇花朝聽到了宣志譯的聲音,啞的像是喉嚨里浸了沙子一樣:“蘇花朝,有時間,就過來幫我做個證吧?!?/br> 蘇花朝的心里只有一個想法,宣志譯,瘋了。 蘇花朝:“宣志譯你到底在搞什么?”宣家不是安排了他出國嘛,怎么現在他反而在派出所,用著這樣的低沉嗓音和她說話。 哪里還是當初的傲氣少年。 霍綏也醒了,坐在床上,眉頭緊擰著,示意她把聲音給開了。 蘇花朝按了免提,宣志譯的聲音透過電流傳來,“你要是有時間就過來做個證吧,我……我做錯了事,要對自己負責?!?/br> 小時候蘇花朝跟在爺爺奶奶身邊,總會聽到長輩們耳提面命,說:“做錯事,就要負責?!笨涩F在,蘇花朝面對著向來都和自己不對付的宣志譯,心里萌生了一種,希望這一切都是夢。 他應該遠赴重洋過著風生水起光怪陸離的生活,當著趾高氣昂的小少爺;而不是像如今一般,語氣頹然,蘇花朝甚至能想象得到,他現在的樣子,面色蒼茫,眼里沒有絲毫的生氣。 ——那天在醫院里,他的眼里,是閃著光的。 蘇花朝怔愣的時候,霍綏起身,接過他的手機,對那邊說了句:“好?!?/br> 然后,按了掛斷。 霍綏伸手,捏了捏蘇花朝的臉,說:“洗漱吧,待會我送你過去?!?/br> 蘇花朝站在原地,看著霍綏一臉安然泰若的樣子,心生疑竇,他不該這么冷靜的……那畢竟是宣志譯,不是別人。 蘇花朝想了想,問出口中的疑惑:“你怎么……這么冷靜?” 霍綏:“我應該表現的怎么樣?” “……總歸不是這樣的?!?/br> 霍綏轉身,他衣服只穿了一半,露出大半的腹肌和人魚線,豐神俊朗的看著她,說:“我說過的?!?/br> “什么?” “我不會心軟的?!彼穆曇糨p飄飄的,落在蘇花朝的耳里,如同地獄的魔剎。 室內的窗簾拉的嚴實,竟沒有一絲的光從窗外投進室內。房間內唯一的光源,來自霍綏身后的衣帽間里的燈光,他就站在燈下,那一地燈光從他頭頂傾瀉而下,蘇花朝對上他平靜無瀾的眼神,心里無端生了一點、一點點的害怕。 蘇花朝握緊了手心,問他:“你……說的是什么意思?” “我警告過他的?!被艚椔龡l斯理的穿著衣服,襯衣、西裝褲、皮帶,一一扣上,轉身,進了房間內的洗手間。 水聲淅瀝響起,蘇花朝艱難的移動著步伐,在他身后問他:“宣志譯的車禍,和你有關?” 她看到洗手間的鏡子里,自己蒼白著臉,雙唇囁嚅,心里的害怕差點噴薄而出。 她怕極了他為自己做出一些喪失理智的事。 第44章 水聲淅瀝, 濺入她的耳里,像是午夜的鐘鼓聲,遲遲響起, 入墜地獄。 霍綏弓著腰, 陡然起身,帶動一片水漬在空中劃出一道拋物線。他直著腰桿, 正對著鏡子筆直站著。臉上的水珠淌著,眉眼處濕漉漉的, 瞳孔深的不可思議, 直勾勾的看著她。 鏡子里, 二人處于同一平面。 蘇花朝蒼白著臉,問:“阿綏?” 霍綏扯過紙張,慢條斯理的擦臉, 也沒急著回答她的問題。等到擦完臉,他把紙巾扔到垃圾桶里,轉身,下半身靠在洗臉臺上, 伸手想把蘇花朝臉側的頭發給挽至耳根后面,卻被她一個扭頭躲開。 聲音里有些不耐煩,卻還是同她解釋:“和我無關?!?/br> 蘇花朝:“那你說的那些話, 是什么意思?” 霍綏:“他做的事,就得認錯?!?/br> 蘇花朝扭過頭,看他,琢磨了一會兒, 說:“你去找過他?” 霍綏抬腿,從她身邊走過,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閃身進了房內的衣帽間。蘇花朝不依不饒的追了進去,搶過他手里的外套,逼問他:“你先給我說清楚?!?/br> 霍綏眸光深深,“你想知道什么?” “我就想知道,宣志譯的車禍和你有沒有關系,是不是你在他的車上動了手腳,畢竟那天……你也在的?!?/br> “沒關系?!?/br> “那他自首呢,和你有關系嗎?” “有?!?/br> 蘇花朝有的時候,真是恨極了他的坦誠。 她問:“你讓他自首的?” 霍綏想了想,“算,也不算?!?/br> “什么意思?” 霍綏伸手摸了摸蘇花朝的臉,笑了一下,“花朝,那是他的事,和你無關?!?/br> 蘇花朝怕的是這個嗎?她怕的是,霍綏使了某種手段,勸服宣志譯自首,若是真的,那被宣家知道了……估摸著又是一場浩劫。 她只想平淡一生,不想再橫生波折。 蘇花朝深吸了一口氣,“他到底為什么會突然自首?” 霍綏從柜子里重新抽了件外套出來,慢條斯理的穿著,拿上領帶,慢悠悠的系上,對著鏡子看了一下,覺著滿意了,才扭頭看她,說:“你待會就能見到他了,有什么想問的,問他就好了?!?/br> 蘇花朝:“你沒什么好說的?” 霍綏側目看她,許久之后,緩緩、緩緩的搖頭,“相信我,他的版本,一定比我的好聽的?!闭f完之后,他自己都忍俊不禁了。 · 霍綏把蘇花朝給送到派出所門口之后并沒有跟她一起下車,蘇花朝下了車,開著車門,回身看向車內,“你不進去嗎?” 霍綏:“不了,我在這兒等你?!?/br> 蘇花朝猶豫了幾秒,“不想聽聽他的版本嗎?” 霍綏輕笑一聲,“沒必要?!?/br> 清晨的風很大,蘇花朝雖穿了羽絨服,但里面卻是穿的少的,一件保暖內衣加襯衣,寬大的衣服被風吹得鼓起,刺骨的寒風從腰肌延伸至蝴蝶骨處,凍的她瑟瑟發抖。 她也沒再多說什么,用力的合上車門,便直直的進了派出所。 門被關上,隔絕了室外的大片寒氣。小張發動著車子,正欲離開,卻被霍綏制止,“找個角落邊上停了?!?/br> 小張從后視鏡里看霍綏,“霍大哥,是要等花朝姐嗎?” 霍綏伸手,干凈修長的手指松了下領帶,低低的應了一聲,當做回答。 那輛黑色的車子,便緩緩的停在派出所門邊的大樹下。 · 蘇花朝見到宣志譯的第一眼,心里便咯噔的跳了一下。 沒有她想象中的頹靡,他穿著干凈清爽的黑色羊絨大衣,黑色頭發妥帖的垂下,低眉斂目的樣子,看不清什么情緒,但看上去,并不壞。 蘇花朝走到他對面,拉開椅子,坐下。 她注意到宣志譯的眼皮動了下,睫毛輕顫,像是剛醒過來一般,他瞇著眼,抬頭看她,還打了個哈欠,伸手,伸了下懶腰。 得,還真是瞇了會兒。 蘇花朝笑他心可真大,在這里還能睡得下去。 宣志譯的嘴角微微上揚,笑著和她打招呼:“來了?!?/br> 蘇花朝點頭:“嗯?!?/br> 他雙手插兜,語氣輕飄飄的:“待會出去,照實說,沒什么好隱瞞的?!?/br> 蘇花朝猶豫了一下,但到底,還是點了下頭。 宣志譯的臉上突然露出一個玩味的笑來,“你一個人來的?” 蘇花朝不明白他到底為什么這么問,想了想,說:“嗯?!彼磺逅奶茁?,這個時候,還是保留點什么比較要好。 宣志譯歪頭:“不應該啊?!?/br> 蘇花朝不知道他到底在說些什么。 “霍綏那么疼你,這種地方,他不會讓你一個人來的?!毙咀g笑,“蘇花朝,你該不會是騙我的吧?!?/br> 蘇花朝眸光淺淡:“我騙你有意思嗎?” “哈,也是?!毙咀g說完,又低下了頭。 蘇花朝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干什么,拉她進來,說要和她單獨聊幾句話,可這些話,她沒有把握住任何的重點。 等到她的耐心值快要告罄的時候,對面的人終于開口了。 “喂——我之前,是不是真的很糟糕?要不然,她也不會和我分開……我好不容易才追上的她,可在一起之后,她總和我鬧脾氣,沒多久,我們就分開了……” 那個她,指的是宋舒懷吧。 蘇花朝沉默的聽他說話,未發一言。 “霍綏說我幼稚、任性,渾身上下都是毛病,闖了禍就跑。嗤——那我又有什么辦法,我從小到大受到的教育就是這樣的。我媽從小就和我說,小志,沒事,凡事都有爸媽頂著,你別怕。我一直以來都是這樣的,反正……家里人都會幫我處理的,我有什么辦法,我習慣了啊……” 蘇花朝最見不得人哭了,尤其是他,慟哭時,真的像個少年。 他們從小一起長大,蘇花朝也是知道的,宣家父母對宣志譯,是無條件的溺愛,他要什么,就給什么。他在學校打架,宣家父母不管對錯,直接給學校壓力,討個說法。畢竟……宣家每年給學校投資了八位數,學校的管理層,不會不給他幾分薄面。 后來他出了社會,倒是闖了一番事業出來,但私生活混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