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節
果斷謝絕。 “真的不想試試嗎?”紋身達人遺憾地說,“我的手活兒還不錯,口活兒也湊合,可惜舌環被沒收了,否則還能更刺激?!?/br> 再次謝絕。 “你該不會還是個處男吧?” “……不?!崩罹S斯忍不住澄清了一下。 “那把我想象成女人就可以了?!奔y身達人意外地饑渴,幾乎都要爬到上鋪來了,“想想看,我們要在一起住幾十年,總是自己解決多么枯燥,不如互相幫助一下……我給你洗一個月的衣服怎么樣?” 難得還有人把他當直男,李維斯看著室友花里胡哨的紋身臉,竟然對他產生了一絲欣賞,然而完全沒興趣在監獄里搞婚外戀:“滾!” 紋身達人鎩羽而歸,但不知道為何從那天之后就對李維斯這個不茍言笑、渾身殺氣的亞裔殺手產生了別樣的興趣,總是時不時來撩他,有時候是說些葷話,有時候還敢上手。 監房狹窄,兩個體型彪悍的男人難免磕磕碰碰,于是他總是借錯身的機會蹭李維斯的身體,胳膊、大腿、屁股…… 李維斯原本對自己的某些計劃還不太確定,被他揩了幾次油以后就沒什么心理壓力了,在某天被他莫名襲胸之后把他的腦袋狠狠塞進了馬桶。 之后兩個人被獄警拖出去一起罰站,李維斯因為站得不像超模,挨了兩次電擊,熄燈之后怒從心頭起,跳下去把這貨摁在床上捂著被子打了一頓。 然后他的人生就開光了,他五大三粗的西班牙黑幫室友在被子里呻吟得仿佛被六個妓女輪jian了一樣,在他深受驚嚇試圖逃回上鋪的時候身手矯健地抱住了他的大腿,語氣萬分銷魂:“甜心,再來一次吧,我給你洗一個月的衣服!” 李維斯這才發現自己遇上了一個受虐狂。 人生叵測,李維斯萬萬沒想到自己打人還打出了“不用洗衣服”成就,之后每個晚上都贈送室友一頓老拳,然后第二天早上被獄警拖出去罰站。 紋身達人大概從沒遇上過為了滿足自己的受虐欲而情愿每天罰站的室友,對他感激萬分,專門把自己的甜點省下來塞給他補身:“辛苦了,下次可以不打臉嗎?我盡量叫小聲點,他們也許就不會發現我被你打了?!?/br> 李維斯只能感謝上蒼賜予自己這樣一個堅強的室友。 從此以后整個a艙的犯人都像看變態一樣看著李維斯,有些人甚至不敢與他的目光對視,只要他視線一掃就主動讓開座位請他坐下。 唯一比較麻煩的后果是克拉克夫人給他開的處方加重了,獄警每天都要監督他吃一大堆治療狂躁癥的藥物。李維斯試圖將藥片藏在舌根底下,但獄警經驗豐富,每次都要他卷起舌頭檢查,他只能在獄警走后摳嗓子催吐,幾天下來食道灼傷得厲害,飯量銳減。 久而久之室友漸漸看出了問題,在某個晚上例行毆打結束之后偷偷問他:“你想去醫務室?” 李維斯不答,室友嘆了口氣,勸他:“何苦呢?克拉克夫人只是一個四十歲的老女人而已,你不用這么執著吧?我有什么不好,你怎么就不愿意試試呢?” “……”李維斯無語望天,無法解釋。好在他的話癆室友不需要他捧哏就能說一晚上的單口相聲:“說起來,據說b艙有兩個女犯人,如果你是n級犯的話也許能看到年輕點的女人?!?/br> 李維斯嘆為觀止:“有女人?和男人關在一起嗎?” “你終于和我說話了,果然對女人有執念啊?!笔矣褔@息道,“我也不知道,只是放風的時候聽隔壁的隔壁的隔壁那個n級犯金毛說的?!?/br> 李維斯頓了一下,試探著問:“除了女人,b艙還有小孩嗎?未成年人?” 室友瞪著眼睛看他:“fuc……你居然喜歡未成年人?” 李維斯不承認不否認。他瞠目咋舌了半天,說:“沒有,不可能,小孩子怎么可能關到這里來,這里都是成年重犯ok?” “有亞裔嗎?” “有一個,據說是日本人?!笔矣颜f,“n級犯,似乎和克拉克夫人關系不錯,金毛和他是一個圍棋小組的,克拉克夫人每周末會約他下棋……我說,別想那么多了,你這輩子都不可能摸到女人了,考慮一下我吧?!?/br> “滾!” 李維斯完全無法想象這貨當初在外面是怎么叱咤風云殺人如麻的,加布林真是個可怕的地方,竟然能把一個黑幫大佬改造成娘炮受虐狂,簡直哈利路亞功德無量。 不過從他嘴里還是弄到了不少的情報,起碼李維斯現在明確地知道伊藤健太被關在b艙,參加了圍棋小組,每個周六下午都會去和克拉克夫人下棋。 他發現那枚紅色的藥丸了嗎? 李維斯的變態行為逐步升級,狂躁癥日益嚴重,終于在某天將室友打得鼻血狂飆心花怒放之后,被獄警狂電一頓送進了醫務室。 李維斯被電得靈魂出竅,裹著智障一般的束縛衣抖得停不下來,被捆到病床上的時候唯一慶幸的是這次時機把握得很好——今天是星期五。 克拉克夫人臉色不大好看,給他做了檢查之后質問道:“你沒有按時吃藥?是不是背著獄警都吐了?” 看來她確實經驗豐富,李維斯在鎮定劑的作用下終于不抖了,兩眼放空地看著天花板,滿腦子飛舞著黑色的蝙蝠。他的癥狀有一大半是裝的,但有那么一小部分是真的,感覺剝奪后遺癥一直困擾著他,讓他失眠,幻視幻聽,頻繁地做噩夢,夢到父親伊登,還有那些畫著紅眼睛的三軛帆船。 他至今想不起自己在哪里看到過那些帆船,也許是書上,因為他有一次夢到自己在看一本厚厚的本子,上面用紅藍鉛筆畫著很多奇怪的插畫。 但夢境總是瑣碎而沒有邏輯的,一旦醒來他很快就會忘記大部分的細節。 “我不想睡著?!崩罹S斯懨懨地說,“睡著了總會做噩夢,我寧可瘋掉也不想做那樣的噩夢?!?/br> “你就快瘋了!”克拉克夫人冷冷說。 “那就瘋吧?!崩罹S斯說,“夫人,你是不會懂的,一個經歷過無數殺戮的人是不能做夢的,因為夢里他會一次次回到那些血腥的場景,反復感受自己曾經的恐懼和痛苦,就好像把愈合的傷疤反復撕開,血rou模糊……我寧可自己瘋了,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在乎?!?/br> 克拉克夫人冰冷的臉色微微一動,拖了把椅子坐了下來:“你后悔過嗎?” “沒有?!崩罹S斯立刻答道,沉默片刻,眼神虛弱下來,“我不知道,我從來不允許自己過多地回想,因為我以前從來沒有機會評判自己的行為,我只是個殺手,鋒利的刀,殺人工具……算了,我說得太多了?!?/br> “現在你有這種機會了?!笨死朔蛉苏f,“也許你的潛意識在督促你評判自己曾經的行為,夢往往會反映一個人真實的想法,你的恐懼,你的痛悔?!?/br> “也許吧?!崩罹S斯的意識有些模糊,大腦中掠過一個個記憶的殘片,那副沒有下完的棋,墻角的風琴,耶穌像…… “上帝都知道?!彼谒皰暝?,“上帝一直都看著……我……” 克拉克夫人看著他慢慢闔上的雙眸,慘白發青的面孔,眼神終于軟了下來,用細紗布輕輕擦掉他額頭的冷汗,輕聲道:“愿主寬恕你?!?/br> 李維斯在混亂的夢境中掙扎,不知過了多久,終于在極度眩暈中醒來。 他用了好幾分鐘才弄清楚自己在哪兒,身體因為束縛衣的捆綁而僵硬酸痛,大腦因為藥物強制睡眠而混沌不堪,整個人簡直比熬了一宿的夜還疲勞困倦。 墻上的指針已經走向十點,他整整睡了十四個小時。 隔壁傳來幾不可聞的風琴聲,李維斯強迫自己平靜下來辨認那聲音,終于聽出是那是圣歌。 和他的紋身達人室友說的一樣,每個禮拜六上午n級基督徒犯人都可以離開艙室,來這里做禮拜。 伊藤健太并不是基督徒,但在加布林這種地方,哪個n級犯會放棄做禮拜這種明顯屬于大福利的集體活動? 李維斯躺在床上用意念在胸前畫了個十字,默默祈禱。 一刻鐘后,風琴聲停了,禮拜結束。 片刻之后,藥劑柜旁邊的小門開了,克拉克夫人從隔壁走了進來,反手正要關門,一個細瘦佝僂的身影出現在她身后,伊藤健太花白的腦袋微微垂著,聲音像所有加布林的犯人一樣卑微低沉:“夫人,我可以再彈一首曲子嗎?” “當然?!笨死朔蛉送O履_步,“還是上周彈過的那首嗎?” “是的,我想再練習一下,自從在網上無意間聽到以后我就很喜歡那首曲子?!币撂俳√⑽⑻鹧劬?,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李維斯覺得他往自己的方向看了一眼,極小極快的一眼。 “去彈吧?!笨死朔蛉苏f,“不過別太久,獄警馬上就要點名了?!?/br> “好的?!?/br> 房門關閉,克拉克夫人走到桌前記錄著什么,李維斯閉著眼睛假寐,將所有的精力就集中在自己的聽覺上。 悠揚的風琴聲從緊閉的房門里飄了進來,李維斯努力抓住每一個音符,終于心臟急促地跳動了起來——他彈的是《金屬姬》預告片的宣傳曲。 他一定是個腦洞奇大的天才! 第171章 s6 e31.第一面 淙淙琴聲透過細微的門縫蜿蜒流淌。 主歌流暢滑過, 間奏之后便是副歌的高潮部分, 就在這時,伊藤健太的彈奏忽然晦澀下來,走調了幾個音節, 停頓,重新銜接,仍然是錯誤的。 克拉克夫人顯然也聽出來了, 微微側耳, 眉頭輕皺。伊藤健太從間奏再次彈起,仍舊沒能完滿順過, 最終在走調的尾音中停了下來,“咔噠”一聲合上了琴蓋。 屋門響了一聲, 伊藤健太走了,禮拜結束到獄警點名不過十分鐘的空檔, 他沒有太多嘗試的機會。 李維斯在病床上張開眼睛,看向藥劑柜旁邊的小門??死朔蛉俗⒁獾剿⑿〉膭幼?,問道:“醒了?覺得怎么樣?” 李維斯不答, 怔怔呆了少傾, 低聲道:“我剛才好像聽到了風琴聲?!?/br> “唔,是n級犯在做禮拜?!?/br> “可是那不是圣歌吧?” “不,不是?!笨死朔蛉苏f,“禮拜十分鐘前就結束了,那是一個犯人在練習小曲?!?/br> “是什么曲子?” “我不知道?!笨死朔蛉俗叩酱睬敖o他量血壓, “他說在網上聽到的,旋律倒是很優美?!?/br> 李維斯皺眉思索,片刻后慢慢哼唱起來,將伊藤健太彈歪的副歌部分順了一遍??死朔蛉耸忠馔?,問:“你知道這曲子?” “大概是在哪里聽到過吧,記不清了?!崩罹S斯懨懨地說,“我最近好像忘記了很多事情,什么也想不起來,總是頭疼?!?/br> “是藥物反應,堅持治療慢慢會好的?!笨死朔蛉苏f,“壓差有點低,你可能有點貧血,我要給你做個化驗?!?/br> 她從束縛衣里解開李維斯的右手采血,取好血樣之后忽然停了一下,說:“能把你剛才哼的再重復一遍嗎?他試了好幾次都沒能把這首曲子彈下來,也許你能幫幫他。 “我可以彈給你聽?!崩罹S斯說,“我上次在隔壁看到過那架風琴?!?/br> “你會彈琴?”克拉克夫人有點意外,但隨即搖了搖頭,道,“我不能再讓你離開這間屋子,上次你已經給我惹了大麻煩?!?/br> 李維斯失望地閉上眼睛,將頭扭到一旁,低聲道:“抱歉?!?/br> 克拉克夫人看著他蒼白憔悴的面孔,忍不住伸手撫摸了一下他的額頭,以示安慰。 雖然明知他是一個威脅國土安全的外籍間諜,但她在潛意識里卻總是無法將他和窮兇極惡的罪犯聯系在一起。這個年輕的殺手身上似乎混合著一些非常矛盾的東西,陰郁和光明,暴烈和脆弱,復雜和單純……讓人不由自主忽略他冷漠的外表,為他感到由衷的心疼。 奇怪的家伙……克拉克夫人收回手,轉身走向化驗室,腦海中忽然蹦出另一張面孔——同為亞裔,同樣沉默而平靜,那個編號為bn12的日裔男人身上似乎也有類似的氣質,經常讓人忽略他檔案表中那些觸目驚心的罪行,不由自主把他當成一個平和儒雅,與世無爭的無辜之人。 是因為自己太過感性以至于不夠專業嗎?像霍克先生說的那樣? 還是……這是女人特有的直覺? 克拉克夫人搖了搖頭,迫使自己丟下這些不著邊際的想法,然而轉瞬間腦海中又跳出bn12那份奇怪的牙醫報告——一個38周歲的男人,有多大幾率忽然長出三枚完全沒有記載的智齒呢? 沒有人能解答她的疑惑,霍克的說辭太牽強了。 克拉克夫人給她的病人做了血樣檢測,結果顯示as18有輕微的貧血,應該是催吐引起食道反流導致無法正常進食,營養不良造成的。除此之外白細胞也很高,體內有炎癥。 她重新擬了處方,換了藥物,給病人做靜脈滴注。兩個小時之后,as18青白的臉色稍微恢復了一點氣色,陰郁的眼神也漸漸柔軟下來,不再像之前那樣充滿冰冷厭世的氣息。 “你可以睡一覺?!笨死朔蛉私o他蓋上被單,溫語說,“放心吧,醒來之后不會再像今天早上那樣難受了,你會好起來?!?/br> “謝謝?!蹦贻p的犯人昏沉沉躺在枕頭上,汗珠順著鬢角滾下來,剛剛長出的發茬看上去亮晶晶的??死朔蛉私o他擦了擦汗,剛要起身,忽聽他低聲哼唱起婉轉的曲調。 他哼了兩遍,微微睜開眼:“記下了嗎?” “謝謝?!笨死朔蛉诵α?,益發覺得他不像是個殺手,只是一個剛剛長大的孩子。 周六是加布林氣氛最輕松的日子,核潛艇上浮給養,獄警輪換,部分犯人可以去圖書室閱讀和上網,連霍克典獄長都要比平常和藹兩分??死朔蛉诵那橛鋹偟厍妩c補充藥品,整理醫療器材,下午五點四十,和往常一樣與自己的老棋友坐到了一起。 “看來這一局要輸給你了?!笨死朔蛉艘皇种ьU,手指捻著白色玻璃子,“真是奇怪,上上周我本來差點贏了的,你竟然想出那么一步?!?/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