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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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強撐,嗯?” 他忍不住提醒她。 安之點頭:“知道?!?/br> 短短的一截路程,她整整用了半個小時。 徐媽在樓下都看得難受,慌忙上樓遞給景堔一條毛巾:“少奶奶滿臉都是汗?!?/br> 景堔其實之前就準備給她擦汗的,可安之微微偏了頭。 那是她一種無聲的抗拒。 景堔的眸色越來越深,從徐媽手里接過毛巾卻沒有任何的動作。 徐媽感覺到氣氛有些詭異,打著哈哈說:“我下樓看看鍋里熬的雞湯……” 安之最后艱難地回了自己的臥室。 景堔跟著她到臥室門口就轉身離開了。 安之沒回頭,她在聽到腳步聲遠離之后才輕輕吐出一口氣。 躺在醫院的這一周時間里,她覺得自己快逼瘋了。 不知是心里作用還是天氣變化的原因,她莫名就覺得自己小腹上的傷口隱隱發疼。 這條傷疤的來歷,她從沒有問景堔,景堔也沒有說。 可作為一個女人,只需看一眼就能知道這是剖腹產傷疤。 她的孩子呢? 夭折了嗎? 曾經的她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 安之躺在床上雙眼無神地望著天花板,太多太多的疑問糾纏著她。 她想問,又害怕去問,雖然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害怕什么? 那些未知的事物就像是潛藏在她骨子里的魔鬼,一旦被釋放出來,她擔心自己再也控制不住局面。 景堔是臨近中午的時候才去了安之的臥室。 小女人此時已經蜷縮在床上睡著了,緊蹙的眉頭在無聲地表達著她內心的焦躁和不安。 景堔并沒有喊醒她,而是站在床頭靜靜地看著她的樣子出神。 一年了。 她會對他笑,對他撒嬌,對他依賴,可他知道自己根本就沒有走進她的心里。 她一直小心翼翼和他保持著距離。 一直小心翼翼地試探著他藏在深處的秘密。 她是聰明的,即便懷疑也沒有去點破。 她是善良的,他在很多事情上都無法自圓其說,可她不咄咄逼人,因為她不想讓他受到傷害。 一周前,安之給蘇曼的那個電話,景堔查到了。 雖然安之在掛斷電話之后將通話記錄刪除,可安之用的手機和他的手機是捆綁的,他只需去查就能查到。 他不知道兩人聊了什么,可他很明顯感覺到安之這幾天的情緒與往日的不同。 景堔緩緩靠著床沿坐下來,手指輕輕握住了安之的手。 她的指骨纖細勻稱,非常漂亮,要是這雙手能重新拿起手術刀,那么她就會在漂亮中添上獨屬于她的颯爽英姿。 景堔讓自己與她十指緊扣,生死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他好想一輩子就這樣握著不放。 這一年多的時光里,他在煎熬中偷得片刻的歡愉和幸福。 每一天,他都在擔心她離他而去。 每一天,他都在擔心這只是一場浮光掠影。 安之從夢中醒來,睜開雙眸就與景堔的目光在半空中相遇了。 “醒了?” 景堔還握著她的手。 安之沒有避開他的視線,只是淡淡一笑,然后將自己的手從景堔的掌心抽回,再放到眼睫上假裝揉了揉:“好困??!” 景堔安靜的凝視她片刻,然后俯身,那張俊逸的臉便緩緩朝著安之靠近。 安之的心臟瞬間開啟超負荷的運轉,她捏緊了拳頭,腦子里不停在想,如果景堔吻她該怎么辦? 雖然她不是矯情的人,雖然景堔已經吻過她很多很多次了,可今天她是真不想。 就在景堔的唇快要碰到她的唇時,安之毅然伸了手擋在兩人之間。 景堔笑了笑,單手撐在床沿上望著她:“擋什么?嗯?” 安之聽到他有些自嘲的語氣沒說話,氣氛顯得很尷尬。 景堔笑完,修長的手指慢條斯理地挑起她耳邊的碎發:“安之?!?/br> 他的聲音很好聽,特別是在喊她的名字時,尾音拉長,低沉而渾厚,透著致命的誘惑。 安之將手垂下來放到身側:“嗯?” 景堔的手將她的碎發別在耳后,指腹順便摩挲著她的耳垂:“你覺得我好嗎?” 安之的脖頸有些僵硬:“好,很好?!?/br> “那你愛我嗎?” 安之斂下眼睫:“阿堔,我現在沒有任何資格愛任何人?!?/br> 她說的是實話,她現在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還怎么知道她愛著誰? 景堔的手指又從她的耳垂緩緩往下,拂過她的脖頸:“你需要什么資格?” 安之咬唇,像是經歷過一番痛苦的掙扎才小聲地問他:“阿堔,我是誰?” 景堔的手指已經落在她的鎖骨上,安之的鎖骨露而不顯,非常漂亮,他很喜歡。 可是鎖骨下的彩色紋身就有些礙眼了,景堔的手指將安之的衣領往上拉了拉,剛好能將彩色的泡泡遮住。 安之沒等到景堔的回答,她微微抬了目光:“阿堔,那我的孩子呢?” 她說的是我的孩子,而不是我們的孩子。 景堔的指腹終于停留在安之的鎖骨處,半晌,他說:“早產,胎死腹中?!?/br> 這個結果安之想過,可真正聽到時心臟還是忍不住抖了抖。 景堔見她的臉色在一瞬間變得慘白,又繼續說了一句:“因為你腦部的腫瘤在懷孕后瘋長,我不得不用藥以控制你的病情,孩子的事情是我的錯,所以……” 安之憋了一年的眼淚終于順著眼角悄無聲息地滑落到了枕頭里。 “我知道了?!?/br> 她回答得很輕:“阿堔,你再給我一點時間?!?/br> …… 景堔原本打算安之在出院后就和她去登機結婚,可安之現在讓他給她時間,他做不到逼迫她。 安之每天還是照常在樓下的健身房做著她的康復訓練,閑暇時也會去后花園摘一束白玫瑰插在客廳的花瓶里。 景堔大多數時候都在二樓的書房里忙碌,安之從來不會去打擾他。 兩人雖然生活在同一棟別墅里,卻又更像是兩條不相交的平行線。 這樣的日子一直持續到一個月之后。 這天,秋高氣爽,云淡風輕,安之第一次在徐媽的陪同下打開了別墅那扇厚重的雕花大門。 她沒有坐輪椅,步履蹣跚,卻是樂得悠閑自在。 徐媽是個好保姆,深怕她摔倒,就在她身邊亦步亦趨。 兩人從別墅出發,走了差不多一公里路程,這也是安之在一年里走得最遠的路程。 再強撐也會有疲倦的時候,安之實在撐不下去,最后一屁股坐在了路邊的草坪上。 徐媽驚叫:“少奶奶,你那樣可不行,會受涼的?!?/br> 她慌忙從身后的背包里翻座墊。 安之穿著黑白搭配的運動裝坐在地上沒動,她覺得自己沒有那么矯情。 雙手掌往后撐著柔軟的草坪,用一種新奇的目光打量著這個不屬于她生活了一年時間的地方。 小鎮上的人并不多,街道兩邊除了漂亮的綠化,就是稀稀拉拉修建的小別墅,寬敞的街道上偶爾也會有幾輛車駛過,車輪卷起地上垂落的梧桐葉在半空中打著卷兒,給這個寂靜的午后添了一抹生機。 陽光從樹丫的縫隙中偷偷溜晃到安之的臉上,溫暖卻不灼熱,安之的神情顯得很放松。 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這般心情安定的時候。 “徐媽,以后您每天都陪我出來走走吧?!?/br> “每天都出來?” 徐媽將墊子從包里拿出來,再俯身放到安之的身旁:“少奶奶,坐這個?!?/br> 安之看了一眼,厚厚的軟墊上印染著一對接吻的少男少女,這墊子是景堔買的,他說她在康復訓練的時候可以靠著放松一下。 徐媽伸手將安之攙扶到軟墊上坐好:“少奶奶,你想要每天出來,少爺會同意嗎?” 今天是景堔不在家,安之不知道他去了哪兒,見到天氣好,她就拉著徐媽一起出來了。 安之聽徐媽這么問,點點頭:“也對,阿堔他肯定不會同意的?!?/br> 每次安之鬧著想要出門,景堔都會說外面的天氣太熱,或者外面風大,對她身體不好。 “算了,偶爾能出來一次我已經很滿足了?!?/br> 安之輕輕嘆了口氣,順便將自己靠在身旁的樹干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