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節
衛瓊英最在乎的還是自己,但是除了自己之外,她對于一雙兒女確實也是有幾分疼愛的,其中兒子多幾分,女兒少幾分,可是在閨女的面前,她還是一碗水端平的,因此在顧如意眼中,衛瓊英一直都是個好娘親。 到底是誰給這蠢貨出的餿主意,衛瓊英簡直恨死了在背后煽風點火的人,可偏偏現在顧如意這個閨女就是她唯一的依靠,她還只能哄著她來,不能讓她對自己心生隔閡。 “我的自然都是你的,即便你不說,你的嫁妝,我也會添的厚厚的?!?/br> 衛瓊英的心里在淌血,可是面上,還是不得不裝出一副疼愛的模樣來。 “我就知道娘親最疼我了,娘你放心,等我當上皇后,我一定會讓爹爹和你賠禮認錯,重新迎你回府,錦弟才會是咱們顧家名正言順的繼承人?!?/br> 顧如意說的信誓旦旦,在衛瓊英從小潛移默化的教導下,她一直以為皇室的地位也是很尊崇的,只要當了皇后的自己插手了,他們這一房就有很大的可能性越過大房,接手顧家的一切了。 衛瓊英除了心里苦笑,還能說些什么。 “娘和爹的緣分早就斷了,等陪你回了京城,娘就不回來?!?/br> 衛瓊英沒有閨女那么傻,除非顧家那個老東西和大房的人都死絕了,不然自己是別想再踏進顧家的大門了,自己和顧遠橋本身就沒有什么感情,她也懶得再回那個地方,還不如借著女兒太子妃的身份,回京畿做她高高在上的長公主以及未來皇帝的岳母呢,豈不是更加逍遙自在。 顧如意聽她娘半點要求都沒有,心里也越發覺得娘親是真疼她,怕給她找麻煩,心中隱隱的松了口氣,剛剛大話是放出去了,可是她這心里,還真沒有太大的把握能把那件事給做成了。 畢竟一邊是爹一邊是娘,哪個她都不想得罪。 討要到了嫁妝,顧如意高高興興地從院子里出來,走到門口,朝東南方向眺望了一番。 那個方向,有她最討厭的兩個女人,一個是避居楊城的顧如是,還有一個就是即將要嫁給縉哥哥的江白禾了。 當初那個女人說好是要嫁給太子做側妃的,也知道耍了什么手段讓皇后將她指給了縉哥哥,顧如意對她的厭惡,可比對要成為太子庶妃的顧如心深的多得多了,簡直是狠毒了她。 顧如是遠在楊城,自己還不一定能常常召她進京折磨一番,可是江白禾不一樣了,伯遠候府就在京城。 在上,自己是太子妃,她只是個侯府世子妃,在下,她還是江白禾的表嫂,深宮寂寞,時時喚她進宮不是件理所當然的事。 顧如意深諳怎么折磨身邊做錯事惹惱了她的丫鬟,江白禾對她來說,就是那些不懂事的賤婢,她有一百種法子讓她吃了苦頭還說不出話來。 她要讓她生不如死。 顧如意恨恨地看了眼天際,上了馬車離開。 ***** 其實不用她動手,江白禾心現在的日子就已經很不好過了。 前些日子,因為那個莫名其妙跑出來的女人的緣故,嚴縉為此對江家有了隔閡,江白禾在他心目中,也不再是當初那個純潔無瑕的姑娘。 一開始,江白禾還沒有回過味兒來,等到時間一長,以前隔三差五往江府跑,到處搜羅奇珍異寶送來供她把玩的嚴縉居然長時間不出現了,她才察覺到問題的關鍵。 雖然她一直想要擺脫和嚴縉的指婚,可要是這指婚無法轉圜,自己最后也只能嫁去伯遠候府,嚴縉對于自己的態度就至關重要了,江白禾是一個喜歡享受的,不愿意受半點委屈,自然不會讓自己的未來蒙上半絲陰影。 思來想去,她決定屈尊降貴,去伯遠候府上拜見侯爺夫人,借機在嚴縉面前,洗刷一下之前疏忽之下在他心里留下的懷疑,她知道嚴縉愛她甚深,只要是自己說的,對方應該都會相信。 可是她想不到,自己信心滿滿地去了,見到的卻是那個應該在火災中被燒死的女人,捧著一個微微顯懷的肚子,在伯遠候府的后院,逍遙自在。 ☆、第115章 二合一 “江小姐, 世子爺在花園里畫畫, 就在前面不遠處了?!?/br> 一個模樣普通, 丟到人堆不會讓人想著看第二眼的丫鬟微微低著頭,走在前頭替江白禾帶路,只是還沒到她口中的那個地方,就差點和轉彎處迎面走來的一行人撞上。 “鈴蘭小姐, 夫人不是說了不許你出來的嗎?”那丫鬟站穩身子,看到差點和自己撞到的來人, 嚇得臉色慘白, 余光時不時地瞟著一旁的江白禾, 好似有什么事不想讓對方看見一般。 她這個奇怪的舉動, 只是讓江白禾更好奇她在隱瞞著什么,江白禾不由得將目光轉向了那幾個來人。 迎面走來的三個人,一個小姐打扮,小腹微微凸起, 在剛剛差點撞上的時候, 她的手下意識護住小腹,顯然已經懷有身孕了。 只是不知道為什么,明明已經有了身孕, 看發式還是未出閣的姑娘。 跟在她后頭的兩個就是府上的小丫鬟, 很快就護到那女子身邊,緊張地怕她剛剛受到驚嚇,影響她腹中的胎兒。 江白禾聽了給自己帶路的那個丫鬟的話,心中隱隱一動, 鈴蘭這個名字,實在是太過耳熟了。 施鈴蘭對于江白禾來說只是個微不足道的人物,尤其是她不明不白葬身火海后,要不是今天忽然間聽到那丫鬟提起這個名字,江白禾更是差點把她忘到腦后。 可是施鈴蘭不是應該已經死了嗎,怎么又活過來了,還住進了伯遠候府,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白禾心中氣憤,下意識地猜測難道之前的一切都是嚴家動的手腳,不然怎么解釋現在自己看到的畫面,不過她實在是無法接受這個現實,因為這樣一來,就表明嚴縉從一開始就對她有所隱瞞,自己認為的他已經被她迷得神魂顛倒,或許一直都只是自己的一廂情愿。 一直以來都對她忠心耿耿的狗,實際上卻演了一出戲愚弄她,她拒絕接受這個答案。 “世子就在前頭,江小姐,奴婢帶你過去?!?/br> 那丫鬟當下想的就是隔離江白禾和施鈴蘭,直接將帶著江白禾離開,可是就憑她剛剛不小心說漏嘴的鈴蘭二字,這時候江白禾都不可能直接一走了之。 “慢著?!苯缀汤淅溟_口。 對于心高氣傲的江白禾而言,今天發生的這件事必須要查個水落石出,與其同時她也沒真被沖動攪渾了神智,自己當初的計劃只進行了一半就因為施鈴蘭的死半途夭折,既然現在施鈴蘭沒死,她肚子里的那個孽種也還是活著,自己是不是就能延續一開始的計劃,借著這件事徹底擺脫這樁婚事。 江白禾還是沖動了一些,宓妃收走了她手中的權利,衛頤那兒又一直冷漠相對,野心勃勃的江白禾一下子就成了困在鳥籠里的金絲雀,巨大的落差讓她焦躁了不少,行事也沒有了以往的冷靜。 要是換成當初的那個江白禾,她會選擇按捺不動,讓手中的勢力將一切都查的清清楚楚,再考慮自己之后幾步該做些什么,謀定而后動。 可是現在婚期一日日臨近,手中能夠動用的人手也遠遠不足,她等不了那么久了。 “這位姑娘的名字聽上去很耳熟,請問姑娘是否姓施?”她微微笑著對施鈴蘭問道,給她帶路的那個丫鬟臉都白了,畢竟剛剛最早說漏嘴的人是她啊,要是一開始她不直接稱呼那鈴蘭姑娘的名字,江小姐也就不會察覺到不對的地方了。 “小女子施鈴蘭?!?/br> 施鈴蘭悄悄抬起頭,看了眼江白禾,然后又緊張地低下,微微朝著江白禾福了福身。 江白禾還未進門之前,她什么身份都不是,等到對方進門了,自己也就是個妾室姨娘之流,現在在對方面前賣個乖,將來或許也能得來對方的幾分善待。 她身后的兩個丫鬟都已經伺候她一段時間了,對于這個性子和善,能詩會畫的小姐十分喜歡,尤其對方肚子里還有世子爺的骨rou呢,不論男女,將來鈴蘭姑娘在這府上總是多了一分依靠了,相較于還沒進門,不知道脾性的江白禾,幾個小丫鬟在心里肯定是偏向自己伺候的小姐的。 看著施鈴蘭給江白禾行禮,雖然也是應當,可是心里卻不太滿意了,這江小姐還沒嫁到伯遠候府呢,還真擺起世子妃的派頭了,鈴蘭小姐給她行禮,她還真好意思受。 “鈴蘭小姐肚子里的孩子?!?/br> 江白禾看著對方毫不否認,直接承認了自己的身份,沉住氣看著她微微凸起的肚子問道。 “拂梅,芙霞,你們都退下,江小姐,可否只有你我二人說話?!笔┾徧m面帶懇切,不知道要說些什么。 江白禾第一反應閃過的就是對方想要陷害她,可是轉念一想又不對,除了肚子里的孩子,對方能夠拿什么東西來設計她,可是孩子對于對方而言,應該是最重要的底牌才對,她不是自己,沒了嚴縉,她就享不了這樣的榮華富貴,肚子里的骨rou對于她而言,是能夠被嚴縉納為妾室最好的保證。 不過即便如此,也不能防止萬一,江白禾有心想要聽聽對方說什么,可是卻也不能把自己置于危險的境地。 “秀菊姑姑和我身邊的侍書必須留下,鈴蘭姑娘的肚子……我怕到時候出現什么意外,到時候我就是長十張嘴也說不清了?!?/br> 秀菊就是剛剛給江白禾帶路的丫鬟,她是伯遠候夫人身邊的丫鬟,剛剛也是她吩咐這個丫鬟給江白禾帶路的。 施鈴蘭看了看秀菊,又看了看江白禾身邊的侍書猶豫了片刻,艱難地點頭答應下來。 江白禾沒敢讓施鈴蘭選擇那些靠近池塘或是假山之類危險的地方,選擇了一處相對空曠的地,這邊沒什么遮擋物,幾十米外的拂梅,芙霞以及江白禾身邊的其他丫鬟也能遠遠看見這邊的動靜,出了什么事,也不至于沒個人證。 江白禾做足了準備,環顧了四周才允許施鈴蘭說話。 她的眉頭跳了好幾下,直覺中計了,急忙轉身想要帶著侍書離開。 “所以江小姐,我還是真得謝謝你的成全了?!?/br> 施鈴蘭猛地抬起頭,她居然是笑著的,笑容還極其恐怖,江白禾被她突如其來的改變嚇了一跳,還沒反應過來,對方直接拽住她的手,往她手里塞了一把不知道從哪里變出來的匕首,直接桶向了她自己的小腹。 “噗嗤”一聲,刀進rou的聲音,“噗嗤”再一聲,是施鈴蘭滿臉驚恐地推開江白禾,刀被從身體內□□的聲音。 江白禾下意識地看向一旁的秀菊,那個她特地留下來的伯遠候夫人的婢女,此時她就如同施鈴蘭一般,用看兇手的眼神驚恐地看著她,江白禾的心沉了沉,她中計了,從一開始,這就是一個針對她的圈套。 沒有什么不小心說漏嘴的事,從不小心撞見,秀菊直接喊出施鈴蘭的名字也好,或是一早就在轉角處等著她的施鈴蘭也罷,對方的目的,或許就是為了這一幕。 “江白禾,你瘋了?!?/br> 嚴縉聽到江大小姐來府上拜訪的時候心里還是忍不住有些欣喜的,雖然對方不再像他想象中的那般完美,可是一個自己傾慕了多年的姑娘,這份濃烈的感情他還是無法輕易放下的,加上原來施姑娘沒死,她肚子里的孩子也好好的,這更讓嚴縉在心里給江白禾找了無數個借口,打算原諒她。 可是剛剛,就在他聽了下人的話準備去前廳的時候,就看到自己心愛的女人拿著刀,桶向了另一個懷著他的骨rou的女人,這樣一幕□□裸地呈現在自己的面前,讓嚴縉無法在自己騙自己。 “孩子,我的孩子?!?/br> 施鈴蘭倒在地上,雙手捂著小腹,可是依舊有源源不斷的鮮血,從小腹中涌出,染紅了她的雙手,她凄厲的嘶喊聲無比悲愴,再鐵石心腸的人聽了都忍不住為她落淚。 “啪——” 這是嚴縉第二次感受到自己的孩子從他身邊被剝離的痛苦,他想也不想,重重地打了江白禾一巴掌,抱起施鈴蘭往最近的院子跑去。 “叫大夫,干凈去把城里所有最好的大夫找來,還有府上的帖子,請姑母派太醫過來,趕緊去啊?!?/br> 府上的下人還從沒見過一向溫文儒雅的世子那般失控的模樣,慌亂地往前廳跑去,唯獨江白禾,仿佛被人遺忘了一般,留在了原地。 “這……明明是那個女人陷害的小姐?!?/br> 侍書完整地看到了剛剛的那一幕,自然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看著自家小姐紅腫的高高浮起手掌印的臉頰,心疼不已,當即就想著去找嚴世子說清楚。 小姐和他可是有婚約的,對方先不清不楚的藏了一個懷孕的女子再身邊,那個女子還是那般蛇蝎心腸,居然用肚子里的孩子陷害全天下最善良的小姐,其心歹毒,令人發指,她一定要當著所有人的面,揭開那個女人的真面目。 “沒用的?!?/br> 江白禾心中恨意滔天,還是頭一次,自己被人這樣下過臉面,這一巴掌,她記住了。 剛剛嚴縉那一巴掌是真的下了狠手的,不僅僅是因為施鈴蘭肚子里的孩子,還是因為江白禾打破了他給她樹立的那般完美的形象,在剛剛那一剎那,他的美夢碎了。 此刻的江白禾顯得格外狼狽,青白的臉色,唯獨一個鮮紅的巴掌印格外醒目,原本精致的發簪散落一半,剩下的一半搖搖欲墜,幾縷沒有發飾固定的頭發隨風揮舞,加上那晦澀不明的神色,哪里還有溫柔典雅的江家大小姐的氣質。 如果她的猜測沒有錯,除了她帶來的丫鬟,其他看見過剛剛那一幕的人都會直接指認是她動手拿刀捅的施鈴蘭,而且嚴縉出現的時機太巧,沒有看到施鈴蘭塞刀的一幕,有的只是自己在她的控制下捅了她,之后她將自己推開的一幕。 親眼見到的更容易讓人相信,加上施鈴蘭是什么身份,她哪里來的能力買通那么多的下人,冒著得罪她這個未來世子妃的險,撒下彌天大謊來陷害她。 等等! 江白禾眼神一閃,對啊,施鈴蘭哪里來的能力,現在回過神來仔細想想,從她的出現似乎都是有人精心設計好的,為的就是針對她。 到底是誰,到底是誰? 江白禾心中呢喃,卻怎么也想不出來到底是哪個人會使這樣的手段來對付自己,自己和對方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 ****** “這個江家大姑娘實在是太狠心了,有那么多人證,她還說是鈴蘭陷害她?!?/br> 伯遠候夫人坐在太師椅上,難掩失望的對著自己的嫡長子說道,“在皇后娘娘指婚后鬧出庶子姨娘來是你的不對,當初娘都說了讓你把鈴蘭肚子里的孩子先打掉,庶子庶女總沒有嫡子嫡女來的重要,江家又不是什么一般人家,不能隨意得罪,可是這江大姑娘未免也太狠心了吧,直接自己就下手硬生生地把鈴蘭肚子里的孩子給捅死了,要不是鈴蘭命大,這是一尸兩命啊?!?/br> 這件事,一開始是伯遠候府理虧,畢竟施鈴蘭的存在是對江白禾這個未來世子妃的挑釁,一開始伯遠候夫人就沒打算讓她肚子里的孩子活著,原本照她的想法,孩子可以以后再要,至于這個女人,等世子妃進門了,再納進后院就成了。 可是江白禾自己動手了,還是在眾目睽睽之下,這事態就不一樣了,誰家會愿意讓一個這樣狠心的女子進門,難不成以后自己的兒子除了她就不能有別的妾室,不能有庶出子女了嗎,要是她自己懷不上孩子,自己的兒子還要絕后不成。 反正現在兩家都有錯,誰也別攻訐誰,只是伯遠候夫人對于身邊丫鬟描述的江白禾的暴行顯然還心有余悸,尤其是對方在那么多丫鬟都指認她的時候,還咬定是施鈴蘭拿肚子里的孩子陷害她,這更讓伯遠候夫人失望。 別人不知道,她卻是知道自己兒子對施鈴蘭肚子里的那個孩子的在意的,當初要不是兒子跪下來求她,她是怎么也不愿意讓施鈴蘭留下腹中養胎的,對于懷了這個孩子的娘親,嚴縉反倒沒有那么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