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
“這是你二姨娘,如意過來見個禮?!鳖欉h橋坐在一旁的太師椅上, 喝著茶不怎么在意地說道:“等會去老太太那里請安的時候, 順便見見你弟弟的, 元兒長這么大還沒見過你這個jiejie, 心里想必也是想念的?!?/br> “爹——”顧如意像是看瘋子一般看著坐在上首的爹爹,她是顧家嫡出的二小姐,讓她給一個低賤的, 來歷不明的女人見禮,她爹沒糊涂吧! 顧如意都快氣笑了,即便是二房又如何,照樣是個可以隨便發賣的奴才秧子, 哪有主子給奴才見禮的分。顧如意本來不就傲氣,這下,真的是被氣昏頭了。 “我就容錦一個弟弟,別的阿貓阿狗是不是爹你的兒子都不一定呢,你就這么喜歡當活王八啊?!?。 顧如意一時口快,居然學了衛瓊英身邊的仆從討好她時說的話,顧遠橋氣的臉色通紅,幾步上前就是一個巴掌。 “放肆!” 顧遠橋這巴掌力道之大,連他自己都感覺自己的手快麻了。 他雖然開始漸漸不喜衛瓊英這個夫人,但是對顧如意這個嫡女,還是有幾分疼愛的,可是一個男人,尤其是那些自尊心過盛的男人,是萬萬接受不了王八這個稱號的。 “老爺,小姐不喜歡妾身,不喜歡元兒,都是情有可原的事兒,畢竟......”郁飛仙未語淚先流,一雙美目沁著兩顆淚珠,貝齒輕咬嘴唇,臉色煞煞白,一副不堪□□的表情,令人憐愛。 “您何必為了賤妾和小姐身份,橫豎我和元兒都是不該出現的人,老爺,你就放我和元兒回去吧,我和元兒不要名分,只要你偶爾來見見我們就好,您千萬別為了賤妾,惹jiejie她們不高興?!?/br> 郁飛仙這番話,貼心又貼肺,從頭到尾就沒為自己想過,光顧著為顧遠橋著想了。 “二夫人,二夫人?!?/br> 郁飛仙輕輕喘了幾口氣,仿佛呼吸困難,眼見一閉,軟軟地朝一旁的顧遠橋倒去,即便昏過去了,那動作依舊柔美的仿佛一幅畫,看的讓人心悸。 邊上的丫鬟一陣驚呼,趕忙圍了上去。 “大夫說了,二夫人這胎胎像不好,該不是動了胎氣了吧?”那丫鬟似乎是郁飛仙的貼身大丫鬟,還是從外頭帶進來的,至少衛瓊英從來就沒有在顧家見過。 “胡說,她一定是裝的,她是在演戲?!?/br> 顧如意自從傷到了臉后,即便現在臉上的傷好了,卻依舊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而且不知道為什么,這火氣,還有越來越旺的趨勢,有時候只是一件小事,就足夠她暴跳如雷。 “啪——” 顧遠橋重重地又給了這個女兒一巴掌,深深地看了邊上的衛瓊英一眼,一把將郁飛仙橫抱起來,走了出去,臨走前,還留下一句話。 “仙兒肚子里的孩子要是有什么三長兩短,衛氏,我和你沒完?!?/br> 這話一出,原本勉強還保持著好脾氣的衛瓊英也憋不住了,桌幾上的茶盞被她直接掃到了地上,又是一陣噼里啪啦。 “娘,爹他打我,他為了那個女人打我?!?/br> 顧如意捂著臉,嚎啕大哭起來,全然不顧自己在下人面前的形象。 “夠了?!毙l瓊英深深地息了好幾口氣,硬是忍下了心中那股無法言語的煩躁感覺,努力讓自己清醒一些,“哭哭哭,就知道哭,我怎么生了你這么一個沒用的女兒,早知道這樣,我當初就該——” 衛瓊英捂住嘴,沒有往下說:“行了,哭有什么用,你爹是被那狐貍精迷魂頭腦了,要是在這樣坐以待斃,這個家,遲早沒有我們娘家的地位,就是你弟弟,恐怕也會被你那糊涂爹害死?!?/br> “娘,那你有什么主意?”顧如意沒有注意到衛瓊英剛剛那一絲絲不對勁,聽了她的后半句話,停下哭泣,好奇地問道。 “你......”衛瓊英湊到閨女耳邊,細心叮囑了一番,也不知道說了什么,顧如意的表情有些不愿,可是終究還是應了下來。 看著匆匆離開的女兒,衛瓊英皺了皺眉,輕輕拍了拍胸口,順了順氣。 似乎從綏陽回來,她就特別容易動怒,今天看見顧遠橋那樣,她差點沒有安耐住和他吵起來,這樣沉不住氣,顯然不是她的風格。 難道是這些日子思緒太多,郁氣不消的緣故?衛瓊英暗暗思索,決定等會就找大夫過來配副藥調理一番。 ****** “所以你說你過來就是為了讓我和爺爺說一聲,讓他把郁姨娘趕出去?” 顧如是津津有味地聽著二房今天發生的一場大戲,“是二伯母讓你來的,還是你自己過來的?” “當然是我自己想的了,那個女人那樣惡毒,居然當著爹爹的面陷害我,爹爹還為此打了我,這樣的女人,怎么能讓她在顧家帶著,什么家宅不寧,就是這種女人引起的?!?/br> 顧如意憤憤不滿地說到,想著自己挨得那兩巴掌,連親爹都怨上了。 顧如是看著堂妹滿臉妄圖她能和她同仇敵愾的表情,簡直想要剖開她的腦袋看看,到底是什么樣的腦回路,讓她們兩人都快徹底撕破臉的時候,她還覺得她會來幫忙。 明明上一世顧如意也沒有那么蠢啊,頂多就是在面對嚴縉的時候稍微沒了點腦子,不然,江白禾也不會選擇她來當最好使的槍。 這槍太笨,容易傷著主子,江白禾不至于沒有這點算成。 等會! 顧如是忽然間驚醒,對啊,即便年齡有所差距,可是一個人的本性總不會變吧,上輩子,顧如意耍的那些花槍,到底是她自己的主意,還是她背后,一直有一個出謀劃策的人? 顧如是這么一想,背后一身冷汗,少了幾分看熱鬧的心,反而有些鄭重起來。 “行了,郁姨娘什么都沒做,你說她是裝昏,有證據嗎?現在一切都只是你自己嘴上說的,你讓我這么和祖父開口,況且那是二房的事,人也是二伯父喜歡的,于情于理,我作為大房的小輩,也沒道理插手二伯的房中事?!?/br> “二meimei,這件事我幫不上忙,但是如果郁姨娘真的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我相信,祖父和祖母,也不會放任不管的?!?/br> 顧如是看著顧如意若有所思的眼神,眼神暗了暗,不管是顧如意后期開竅了,還是她背后真的有一個一直暗暗指導她的人,她都不會讓那些害了她的人好過。 靜不如動,二房要是什么都不做,那就太無聊了。 ***** 現在正臨近七月,花園里那幾棵好不容易從南邊移植過來的梔子花開放了,梔子花的香味馥郁芬芳,府里上上下下的女眷都喜歡,幾乎花開的這幾天,都會派小丫鬟去樹上剪幾朵開的正盛的梔子花擺在屋里,沒一會的功夫,不用熏香,屋子里就都香噴噴的了。 今天顧如是來了興趣,忽然想到自己去院子剪幾朵花,插幾個好看的花瓶,送到娘親和兩個哥哥的屋里去。 這不是什么大事,底下的人安排了一番,幫顧如是梳妝完,就朝前頭的花園走去。 顧家的花園并沒有南邊那些庭院花廊的精致,大合大開,透著股武將世家的疏朗兼嚴謹,蕭見素愛侍弄那些花花草草,加上自己的嫁妝豐厚,特地從南邊找來了好些個侍弄花草的能手,即便在北方,依舊能看到許多開的旺盛的花卉綠植,說一句四季如春毫不為過。 顧如是此時站在梔子樹旁,這顆梔子花樹是老樹移植過來的,樹齡已經很長了,是梔子樹里難得長得高的,最高的樹冠,顧如是踮起腳尖也夠不到,此時她看中的一朵長得最好的梔子花就在樹冠的最頂上,她不愿讓人幫忙,正努力的墊著腳,將剪刀湊近那枝梗,想把那朵梔子花剪下來呢。 “南王?!?/br> 后頭丫鬟突如其來發出的聲音讓顧如是微微一驚,踮起的腳尖往邊上一歪,沒有預料當中的疼,仿佛跌倒一個寬厚溫暖的懷中,帶著一股淡淡的藥草的清香,讓顧如是微微發愣。 “小姐——” 碧袖幾個趕緊圍上去,將顧如是從衛邵卿的懷中攙扶出來。 她剛剛是跑人家懷里去了,顧如是看清自己的處境,忍不住有些發暈,撫了撫自己的額頭。稍稍鼓起勇氣抬起頭,看著衛邵卿似笑非笑的眼神,臉上猛地竄起一股紅暈。 “呵呵——” 衛邵卿笑了笑,身子微微前傾,顧如是以為他要做什么,感覺退后了幾步,誰知道人家的目標壓根就不是她,而是她剛剛想要摘的那朵梔子花。 他不用墊腳,輕而易舉地將顧如是剛剛看中的那朵梔子花摘下,放到鼻子底下一嗅。 “人比花嬌?!?/br> 作者有話要說: 嚶嚶嚶,忙成狗,蟲蟲還沒捉完,今天明天接著捉,提示更新千萬別點進來,為表補償,此章留言發小紅包 ☆、嫉妒 剛剛南王扶住了自家小姐, 碧袖的心里是帶著感激的,畢竟那一會的功夫,丫鬟們都在朝南王行禮,就是回過神啦,也拉不住小姐了,要是摔了一跤, 可大可小。 只是這心里的感激還沒存續多久, 就被這句可以說是調戲的話語給沖散了。 碧袖還記著自己做丫鬟的本分, 不敢太過, 不著痕跡地將小姐擋在自己的身后,像是防狼一樣地偷偷防著衛邵卿。 其實剛剛話一出口的瞬間,衛邵卿自己也有些呆住了, 原本他只是想要幫小姑娘摘了那朵她一心想要摘的花罷了,可是一低頭, 看著粉面含羞, 密扇般微微抖動的睫毛, 低垂著臉, 不敢正眼直視她的小姑娘時,忍不住脫口而出了那個詞。 衛邵卿心中稍稍斥責了自己一句,面上的表情卻沒有絲毫變化, 狹長的雙眸帶著點點笑意,將那朵開得正盛的梔子花朝顧如是遞去。 “南王?!?/br> 顧如是咬了咬下唇,對這朵遞到自己面前的梔子花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這可不是在她的小院里, 前院的花園人來人往的,人多口雜,兩人要是這樣僵持下去,也不知道會傳出什么樣的流言蜚語來。尤其是老太太那屋和二房三房,就等著編排大房的事呢。 顧如是這么一想,有些暗惱,可是想著上輩子的事兒,這惱怒又顯得有些沒良心。她思來想去,終究狠狠心,一把接過了衛邵卿手里的那朵梔子花,卻沒見對方眼底那一閃而過的笑意。 “我和蒼弟平輩論交,你又何須跟我這樣見外,不用叫我南王,或許,喚我邵卿哥哥更加好些?!?/br> 衛邵卿的惡趣味發作了,看著對面小丫頭羞臊的模樣,更加想要逗逗她了。 后頭這句話聽得顧如是瞪大了眼睛。 邵卿哥哥! 雞皮疙瘩都快抖落了一地,顧如是想知道對面這人是不是別人假扮的,只是批了衛邵卿的皮來騙她。 碧袖警惕地將小姐牢牢護在身后,還下意識地往后護著小姐退了幾步,這南王實在是太不正經了,她等會一定要和小姐好好說說,離這不正經的男人遠一些。 “南王說笑了,時候不早了,小女先行告退?!?/br> 顧如是這句話像是從齒縫里擠出來的,一雙漂亮的鳳眸帶著微微羞惱,亮的驚人,明明像是生氣了,卻還是漂亮的讓人心動。 衛邵卿雖說本意只是為了逗逗這個小丫頭,可是聽到對方嘴里依舊南王南王的稱呼,多少還是有些失落。 顧如是也沒等衛邵卿的回答,轉身就帶著那群小丫鬟離開。 “主子,到喝藥的時間了,孫老說了,這藥劑要是涼了,就沒有藥效了?!毙l邵卿邊上一直低眉順眼地站著,毫不起眼的絕命微微上前了半步,湊在衛邵卿的耳邊,輕聲說道。 “嗯?!?/br> 衛邵卿看了看小丫頭離開的背影,余光瞧見不遠處被丟在地上的可憐的梔子花。 “真是個壞脾氣的小丫頭?!?/br> 說著漫步上前,微微躬身拾起地上那朵被主人遺棄的嬌花,“回去插到我的書房里?!睂⒛嵌浠ㄟf到后頭的絕命手中,衛邵卿稍稍側了側身,看向不遠處廊橋的轉角位置,對著從一開始,就一直站在那兒的人影笑了笑,轉身離開。 衛頤站的有些遠,看不清梔子花旁的兩人說了些什么,可是他們靠的那樣近,還有喲喲害羞的模樣,卻是一絲不落地映入了他的眼簾。 看著遠處那人挑釁的笑容,衛頤的五指都差點掐進一旁的木廊柱中。 ****** “原來咱們家和南王早就已經有過合作了?!?/br> 蕭見素替夫君倒了杯熱茶,眼中閃過一絲疑慮,算算時間,這讓她想起了當年曾經來家里借住過一段時間的那個神秘人,說是公公密友之孫,一直深居簡出,也沒有在大家眼前出現過,那段時間,似乎只有公公和呦呦常常往哪里跑,問起來,呦呦也只說是一個長得很漂亮的哥哥。 難道,那個人就是南王? 簫見素撫了撫額,覺得這事對她的沖擊有些大。 如果那人真是南王,怎么也沒見呦呦和她提起過這事,而且如果那人真是南王,那他和呦呦...... “不僅這樣,你看看這個冊子?!?/br> 顧遠舟的話打斷了蕭見素的猜想,她看自己男人難得嚴肅的表情,鄭重地接過那一本冊子,快速翻看起來,幾乎每翻一頁,臉色就難看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