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
☆、報復(捉蟲) “娘,你救救我啊,娘,啊啊啊,好痛啊,別蟄我?!?/br> 衛瓊英和顧如意被那些仆從擋在后頭,也不知道為什么,那些野蜂似乎就是沖著顧如意一人過去的,那些擋在她前面的人,包括和她站在一塊的衛瓊英,受到的攻擊極少,只有在為了護著顧如意,想要驅趕她身上的野蜂時,才會被野蜂蟄幾下。 一開始沒有察覺的人此刻也都察覺了,紛紛離顧如意更遠了點,生怕受到波及。 “媽呀,這是多遭野蜂恨??!” 顧容蒼瞠目結舌,張著嘴看著邊上被野蜂攻擊的堂妹,一點兄妹愛的沒有,護著一旁心心念念的寶貝meimei,直接看起戲來。 “二堂妹受委屈了,娘,回去那些玉容膏給二堂妹送去,千萬別讓她臉上留疤了?!鳖櫲萏K還是有點兄妹愛的,在一旁對著娘親說到,只是這手上拿著的綢布牢牢護著簫見素,絲毫沒有過去幫忙的意思。 他們這一房和二叔那一房也就是面子情,沒有好到可以為了一個隔房的堂妹去冒險的地步。而且誰知道那野蜂下一刻會不會再發什么瘋,朝著meimei和娘親過來,還是趁這個機會躲遠些來的要緊。 顧如是被大哥牢牢護著,只能隱隱約約看到顧如意狼狽的模樣,無法抑制的痛快讓她緊緊咬住下唇,怕情緒太過外露,讓人看穿,整個人激動的微微發抖。 顧容蒼只以為meimei被嚇著了,除了心疼,沒有其他想法。 上輩子,就是這個好堂妹,捏著她的下巴,將那碗苦澀的墮胎藥硬生生的灌進嘴里,被野蜂群蟄之痛,哪里比得上她的親生骨rou,硬生生從她身體里滑出,感受著那條小生命從她身體里剝奪的那種切膚徹骨的疼痛。 顧如是低垂的眼眸赤紅,握成拳頭的掌心滑落點點紅珠,顯然那指甲已經掐到rou里去了。 她永遠也忘不了,顧如意高昂著腦袋,站在她面前,美其名曰奉攝政王指令,打掉她腹中骨rou的那一幕。 今天這點痛,只是開胃菜,大戲還在后頭呢。 顧如是朝一旁面色蒼白,看著被蜂群圍攻的顧如意多少次想要上前幫忙,卻被身邊的仆從攔下來的江白禾笑了笑,當然,這個上輩子將她害的最慘的女人,這輩子,她也不會放過的。 此時的江白禾絲毫沒有注意到邊上那道惡意的眼神,她想不明白,怎么事情和自己計劃的完全不一樣了。 當初她給顧家幾姐妹的手串,其實是大有文章的,給顧如心的那串沒問題,畢竟她只是一個膽小怯弱的庶女,江白禾根本就不把她放在心上。 剩下的兩條手串,其實一共有四條,兩條是貓眼石串珠的,兩條是紅翡串珠的,貓眼石串珠的沒有問題,如果顧家兩姐妹對她沒威脅,當時她送出去的就該是那兩條手串,紅翡串珠的手串,那琥珀碧璽沒問題,問題只在下頭那顆紅翡串珠上。 那顆紅翡串珠是用牽引香泡制了七七四十九天的,泡制完成的紅翡串珠上自然留了淡淡的牽引香的香氣,牽引香無毒,是一些香料配方里常用的佐料,只是這牽引香混上迷蝶蘭,就會形成一種混香,這種香會吸引江白禾用香料精心培養的火毒蜂,凡是被火毒蜂蟄過的人,臉上都會出現類似被火灼燒過的傷痕,除非能找到和火毒蜂相伴生長的毒火草,不然此毒無解。 江白禾一見到顧如是那張臉,就感覺到了萬分的威脅,這火毒蜂,原先她是打算派重用場的,也不得不先拿出來,對付眼前這個她第一眼就忌憚的女人。 可是她沒有想到,自己的精心計劃并沒有順利進行,她明明見到顧如是喝了加有迷蝶蘭的茶,也見到了她手上那串紅翡珠,兩種香結合,顧如是沒有引來那火毒蜂,反倒是顧如意那個蠢女人,被火毒蜂圍攻,造成了這么大的混亂。 她不知道到底哪里出了岔子,明明一切都計劃的好好的啊。 這么想著,她朝一旁的顧如是看了一眼,此時的顧如是早就收回了看著她的視線,一副驚慌害怕,又為那個被蜂群圍攻meimei擔憂的表情,毫無破綻。 江白禾幾番打量都找不出絲毫破綻,那吸引火毒蜂的混香,這個世界上知道的人寥寥無幾,僅有的幾個知道的,絕對不會出現在今天這個環境里,而且那迷蝶蘭的香味消散極快,到時候即便有人懷疑,也找不到絲毫證據。 更何況,誰會覺得,一個只見了一面的人,會使這種毒計陷害別人,所以從頭到尾,她都有把握把自己摘出去。 不過,這一計不成,另一計,卻是有八分把握了。 江白禾看著不遠處難掩喜色的二嬸娘,和面色蒼白,幾乎昏厥的嫡母,垂著頭,狀似無力的倒在身邊的丫鬟身上,閉上眼,嘴角微微勾起的弧度,似笑非笑。 那火毒蜂極毒,被它蟄到沒一會兒就會腫起一個大包,且疼痛萬分,就如火燒火燎一般。 衛瓊英一開始還有些慈母心,被那火毒蜂在手臂上蟄了幾下,徹底的挨不住了,松開被閨女拉扯著的手,朝離她遠遠兒的方向跑去,邊跑還邊囑咐那些仆從好好護著小姐,讓眾人大開眼界,這衛瓊英讓日做出來的慈母形象,大打折扣,讓人在心底不齒。 顧如意被密密麻麻的蜂群圍著,雙手死命捂著臉,她自己也明白,這張臉是最重要的,這身上的傷疤還能遮,這臉要是毀了,這輩子也就徹底毀了。 幸好江家的那些下人也不是真死了,很快越來越多的人拿著火把靠近,熏趕那些野蜂,過了約莫半盞茶的功夫,不知是這煙奏效了,還是那迷蝶蘭的味道消散了,鬧了好長一通時間的火毒蜂總算徹底飛走了,黑壓壓的一群越飛越遠,也不知飛往哪里去。 此時倒在地上的顧如意滿身狼狽,衣衫凌亂,頭發更是散亂無章,臉因為護的好,只被叮咬了兩下,紅通通的燎起一片腫泡,看上去極為可怖。 手背上也好些個腫塊,可想而知,那衣服底下的傷,一定更多。 她這還算好的,那些護著她的仆從更加凄慘,一個個誒呦誒呦地躺在地上直叫喚。 “如意,娘的如意啊?!币胺滹w遠了,看樣子似乎也不會再飛回來了,衛瓊英這才鼓起勇氣,忍著身上被野蜂蟄咬的傷口的疼痛,一臉關切和疼惜,疾步上前扶起倒在地上的閨女。 剛剛她躲閃的那一幕還在眾人的腦海里呢,此時這副慈母做派,只讓人覺得虛偽和諷刺。 顧如意不知道,她剛剛都被野蜂蟄傻了,加上身邊護著那么多人,她壓根就沒有注意到娘親的離開,此時聽到衛瓊英關切的話語,直接委屈地哭了起來。 “疼,娘親我好疼啊?!?/br> 這被火毒蜂蟄,和被火燒是沒什么區別的,衛瓊英攙扶顧如意的動作又不小心碰到了她手上的傷口,更是引得她鬼哭狼嚎。 “顧二夫人,我已經派人去請了綏陽最好的大夫,你和顧二小姐趕緊移步后/庭,把那蜂刺拔出/來?!?/br> 許云秋的腦子亂糟糟的,也不明白怎么就來了野蜂群,怎么那野蜂群就盯著顧如意一個人咬。但是她明白,在她主持的宴會上,顧家的人受了傷,這責任,就不是她能擔得起的。 她已經可以想象到老太太的不滿,和二房弟妹的挑撥。 作為一個繼妻,她能掌家除了她許家女的身份,也離不開她自身的努力,這件事要是處不好,這到手的權利,恐怕又得全交出去。 她那個繼子對她這個繼母可沒什么感情,早就覬覦她手上這份掌家權很久了,老太太和老爺也偏向她那個繼子,要不是繼兒媳婦林氏太上不得臺面,恐怕這里頭早沒她什么事了。 許云秋咬咬牙,盡心想把這件事處理到最好,至少別讓那些有心人在這上頭再找她的麻煩了。 “哼——” 衛瓊英此刻也顧不上江家的好感了,她受了這么大的罪,還在大庭廣眾之下丟盡了臉面,這件事,絕對不會輕易就過去的。只是她也明白,現在最要緊的就是看大夫,處理傷口,盡快上藥。 她辛辛苦苦培養了一個女兒,可不能讓著好棋變死棋。 出了這么大的事兒,即便這傷的貴人就兩個,這宴會也舉辦不下去了,至于之后什么時間舉行,會不會再舉行,也都是后話了。 顧如心如以往一樣沒什么存在感,亦步亦趨地跟著衛瓊英和顧如意離開,只是在經過顧如是的時候,側過身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后轉過身,厚實的劉海蓋住她的視線,也沒人知道,她心底到底想了些什么。 作者有話要說: 原來□□和□□也是違禁詞,看見口口有些污了 ☆、計中計 “這小姐和夫人的傷......” 能被許云秋請來的,自然也不是泛泛之輩,這恍一看見火燎般的創口,又聽聞是野蜂蟄后留下的,那大夫就意識到眼前這幾個貴人怕是運氣不好,招惹到那難纏的火毒蜂了。只是他不知道這火毒蜂還能用香引來,只把這一切當成了意外,對治這蜂毒,直覺有些棘手。 “怎么樣,王大夫,這蜂毒可能拔出,臉上會不會留下什么傷口?!?/br> 許云秋焦急的問道,這傷若是好治,之后的余地會大很多,這要是不好治,傷了顧家的二夫人,又搭進去一個嫡小姐,那這事就無法善了了。 “這位夫人和小姐是被火毒蜂給蟄了,這火毒蜂的毒說解也簡單,只需要那相伴而生的毒火草,只是這毒火草難尋,如果找不到毒火草,這被蜂針蟄過的創口就會形成火燒一般的淤痕,藥石罔效?!?/br> 那老大夫嘆了口氣,語氣有些為難,他手頭可沒有那毒火草,就是知道解藥的配方,也無能為力。 “什么,娘,那我的臉怎么辦,我不管,你快讓爹爹派人去給我找那什么毒火草?!鳖櫲缫庖宦爼舭?,恨不得直接暈死過去,臉上身上的疼痛都不在意了,只想到怎么才能找到那毒火草。 衛瓊英也不好受,不光是為了女兒那張臉,還為了自己手背上被那所謂的火毒蜂蟄到的傷口。 她以年過三十,只是保養得宜,裸/露在外的肌膚光滑白皙,此時,在那如美玉般光潔的手背上,兩塊突??刹赖膭摽?,鮮紅猙獰,虬結在嬌嫩的肌膚上,觸目驚心。 衛瓊英不想像那個大夫說的那樣,帶著這兩塊傷疤過一輩子,更何況,她現在只有一子一女,這地位并不算牢固,她還想著這些年再添一個孩子,有了這樣一塊傷疤,恐怕顧遠橋那個偽君子更有理由不和她同房,光明正大的納小,生下如顧如心那般礙眼的小雜種來氣她了。 “顧二夫人放心,我們江家馬上就派人去尋那毒火草,決計不會讓你和顧二小姐留下絲毫疤痕?!痹S云秋也不知道上哪兒去找那毒火草,只能皺著眉打包票。 堂堂江家,總不可能連一株草都找不到吧,至少姿態要擺在那兒,讓人無可指摘。 “王大夫,你幫我檢查一下小女今天穿戴的衣物,看看有沒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毙l瓊英畢竟是在那深宮里頭長大的,說起女人之間的勾心斗角,這世家,定是比不上皇族的。 現在稍稍平靜了些,衛瓊英就察覺了這里頭的不妥之處,對著一旁的大夫說到。 許云秋也聽出了對方的話外之音,這眉頭稍微松散了些。 是啊,這毒蜂為什么盯著一個人咬,一定是這顧二小姐本身中了什么下三濫的招了,江家和顧家井水不犯河水,犯不著去害一個未出閣的姑娘,更大的可能性,是他們顧家自家的內斗。 許云秋看了眼一旁的簫見素,和站在她邊上,漂亮的有些刺眼的小姑娘,心思轉了好幾個彎。 “你們幾個帶小姐下去更衣,將換下來的衣物和首飾原封不動拿出來,讓大夫檢查?!毙l瓊英對著少數幾個沒有被野蜂蟄到的仆從吩咐道,顧如意似乎也想到了什么,看著后頭進來的顧如是的眼底閃過一絲狠辣。 她說怎么她上次去她那討要東西的時候,對方這么爽快,莫不是這里頭被她動了什么手腳。顧如意一想到這,看著自己身上先前還喜愛萬分,現在卻無比厭惡的羅裙,恨不得撕爛顧如是那張臉。 如果真是這衣服首飾有問題,她決計不會饒過她的,顧如意的牙齒咬的咯咯作響,忍著身上的疼痛和丫鬟走到了后頭的房間,換下了全身的衣裳,除了貼身的里衣,其他的都拿了出去。 “這衣服并沒有什么問題,香料也是衣服常用的熏香?!蓖醮蠓蚩戳丝茨窃码]紗的衣料,雖然他不懂這些,也明白這布料一定價值非凡,不由在心里咂舌這上虞顧家的財力。 “這首飾也無大礙?!?/br> 看完衣服,這大夫又拿起了一旁的首飾,一件件仔細檢查,又搖頭一件件放下,正打算結束的時候,忽然覺得有什么不對勁。 “慢著,這串珠子似乎有問題!” 他手上拿著的正是江白禾贈送給顧如是,之后又被顧如意討要過去的那串琥珀蜜蠟的珠子,臉上閃過一絲疑竇。 江白禾此時正要進來,當場有些怔愣,好一會才緩過神來,臉色有些蒼白難看。 火毒蜂真要算起來,那是柔夷的物種,只是旅居的客商將那火毒蜂引進到了晉國,說起來,也就二三十年的時間,晉國人估計都不熟悉這東西,論利用火毒蜂,還是要數柔夷人,不過即便是柔夷,知道這混香的人也少之又小,正是有了這樣的自信,她才敢放手一搏。 眼前之人絕對不會知道那混香的,只是,既然如此,對方為何又說這手串有問題。 江白禾已經想清楚了,之所以這火毒蜂沒有追著顧如是叮咬,全是因為兩人交換了手串,顧如意替顧如是受了罪,也害的她的計劃泡湯了一半。 她咬咬牙,想著那大夫接下去會說出什么話來,衣袖下的拳頭捏地緊了些,臉色莫測,良久才平定好情緒朝屋內走去。 進屋之前,她對著一旁一個不起眼的女婢耳語了一串,在周圍人都沒有注意到的時候,那個女婢悄悄消失在了人群里。 “可否請夫人那一個沒有水的茶盞和剪子過來?!贝蠓驅χ慌缘慕蠓蛉苏f到,許云秋現在巴不得早些洗清自己身上的過錯,連忙讓下人將他要的東西拿過來。 那大夫接過剪刀,將那琥珀蜜蠟上唯一的一顆紅翡串珠剪了下來,將它放入碗中,然后用剪刀的另一頭,在那顆紅翡珠上輕輕一敲,那紅翡珠發出清脆的碎裂聲,隨著他的動作,裂成幾個小塊,里頭金黃色的液體,緩緩流了下來。 “這——” 邊上的人都驚訝地發出一聲驚呼,好好的紅翡珠子,怎么回事空心的,里頭還注入了不明的液體,在場所有的人,都不由地朝那大夫看去,想要他給個解釋。 在所有震驚的人當中,唯獨江白禾的臉色和眾人不同,同樣都是震驚,她的眼底又閃過了些許惶恐和不敢置信,這珠子是她親手泡制的,只過了她一個人的手,身邊的丫鬟只知道這紅翡珠子是她看重的東西,卻不知其中的奧妙。 可是,現在擺在她眼前的事實就是這珠子被人掉了包,在同樣引來了火毒蜂的情況下,卻把臟水潑到了她的身上。 這么一來,就說明她的計謀早就被人知道了,只是那動手腳的人到底是誰?江白禾的眼底閃過了那個男人的影子,卻下意識地否定了那個猜想,轉而將視線轉向一旁的顧如是。 那混香知道的人少之又少,每一個知道的人,她都能叫出名字來,這其中絕對不會包含顧如是,江白禾的視線在顧如心的身上飛快的滑過,眼底一暗,是她壞了她的好事?只是終究還是在心里打了個叉。 從出生到現在,一直都極其自信驕傲的江白禾,平生第一次有了挫敗感,這滋味,可真不好受。 “大夫,這到底是什么東西?” 衛瓊英不知道這手串是江白禾贈與顧家姐妹的,她只聽女兒說過,今天參與宴會的衣服首飾都是從顧如是那里要來的,當初她還覺得女兒聰明機靈,現在簡直毀穿了腸肚。 “這似乎是火毒蜂的蜂皇蜜,火毒蜂的蜂蜜和一般蜂蜜不同,帶著些許焦灼感,或許那火毒蜂就是被這蜂皇蜜給吸引來的?!贝蠓驕惤四遣幻饕后w,嗅了嗅,又有些大膽地沾了些許放在舌尖,感受到滋味后有用帕子擦拭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