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節
青青點了點頭,忽然又問他:“昨日在知府家瞧見你的時候,你的慌亂和焦急可不像是假的,怎么到下午就和變了個人似的,你就不擔心他了?” “剛聽見消息的時候是真擔心?!蓖醴蛉送侣秾嵡?,“見到郡主的時候也是情真意切的想救他??墒窃诠蒙献吡艘辉?,我才發現他有這么多事我是不知道的。我下了堂,坐在小杌子上,又把那晚的事想了一遭,他就連那晚上匆匆而逃,也是為了拿銀票才找我,走之前還不忘叮囑不許趁他不在為難薛姨娘。我想著想著就想明白了,這樣的人,我何苦東奔西跑的救他,他半路失蹤,薛姨娘照樣吃吃喝喝,只有我傻不愣登的一大早就往出跑,何苦來哉。索性就隨他命去吧,他要是命大也能收斂一二;要是沒了命,我也有兩個兒子,不愁這王家沒人繼承?!?/br> 青青安撫地拍了拍她的手:“你既然說實話,我也不瞞你,旁的事我不知道,單刺殺朝廷命官這一個就夠他掉腦袋的了。太平寨的人都已認罪了,王有德也供出了他,王老爺這回是在劫難逃了?!?/br> 王夫人掏出帕子擦了擦滾落下來的眼淚,咬牙切齒地說:“原先就算是唯利是圖,再使手段也不會要人命,自打搭上蜀王后,他這膽子是越來越大了,就是沒這事以后還不知會作出什么禍來連累全家?!?/br> 青青問道:“之前有個叫李光照的巡撫落馬而死,和你們家老爺有沒有關系?” 王夫人想了想,說:“李大人當初風風火火的收要加什么鹵水稅,還從自流井那蓋了一個小房子,一桶鹵水交多少錢。當時我們家老爺倒是時常罵他,可到底是不是他做的我也不知道。剛才我也說了,以前他就很多事不愛和我說,嫌我眼界低、上不得臺面,自打薛姨娘來了以后,更是和我說話都不耐煩了,我估摸著薛姨娘倒是知道不少?!?/br> 青青端起茶盞點了點頭,王夫人有些忐忑地看了她一眼,輕聲問道:“郡主,若是我們老爺的罪名坐實了,會連累我們全家嗎?” 青青笑道:“又不是什么謀逆的大罪,有什么好擔心的?!?/br> 王夫人聞言這才舒了口氣。連連點頭:“只要不牽扯我們母子就好?!?/br> 該說的都說了,青青起身要走,王夫人連忙攔住,央求道:“郡主大老遠的來了,好在我家吃頓飯,說出去也是我的面子,若是這樣走了,還以為郡主看不上我呢?!?/br> 青青見王夫人倒也實誠,只是擔心朱子裕等的太久會不自在,因此說:“我到前院去和我家夫婿說一下,看他等不等的及?!?、 王夫人滿臉殷切:“我送郡主去?!鼻嗲嗫粗醴蛉嘶馃岬难凵?,險些踉蹌了一步。 天莫依靠著前廳門框上看著外面來來往往的王家奴仆,玄莫抱著一盤子點心,坐在火爐旁吃的不亦樂乎。朱子裕翻了一頁書,看見玄莫放下空盤子又抓了一把核桃,忍不住道:“你八輩子沒吃過東西怎么的?” 玄莫用手一捏,核桃皮從手里掉落下來,剩下整塊的核桃rou,仍在嘴里一塊,玄莫道:“別提了,昨晚我家那小子哭了大半宿,我這不起晚了也沒撈著吃飯?!?/br> 朱子裕嫌棄地看了他一眼,端起一盤金玉糕遞給他:“和你說請個奶娘帶孩子,非不聽這回知道苦了吧?!?/br> 玄莫笑呵呵的接過盤子,捏了一塊糕丟嘴里,嚼幾口咽了下去:“我媳婦舍不得,說抱著兒子睡的香甜,我要是不樂意就自己滾空屋子睡去。一想著一個人睡冷屋子,好像兒子哭鬧幾聲也沒什么大不了的?!?/br> 朱子裕瞥了他一眼,十分不屑:“沒出息?!?/br> 耿直的玄莫吃東西也堵不住嘴,當即說道:“少爺不也一樣嘛,在京城時候您陪著少奶奶回娘家,徐大人讓你睡前院,您不是半夜爬墻竄少奶奶屋去了?!?/br> 朱子裕惱羞成怒,放下書一腳就將玄莫踹了出去,天莫聽到聲音,熟練的往旁邊一躲。王夫人帶著青青一路到了前廳,還差十幾步路到門口,就見門里頭飛出一個人來,手里端著盤子穩穩地坐在地上。 王夫人張大了嘴巴,看著那人坐在地上還不忘先往嘴里塞個點心,頓時心生敬佩。青青一副頭大的樣子,扶著額頭說:“這是在人家家里,你們鬧什么?” 玄莫一躍而起,將盤子塞給路過的小廝,笑呵呵地說:“少爺又胡亂發脾氣,只許他說我,不許我說他?!?/br> 王夫人聞言一臉崇拜:“少年英雄性格就是獨特!” 玄莫:……??? 青青:……?。?! 朱子裕聽到青青的聲音,手里拿著書走了出來,溫柔含笑目光剛落在青青身上,還未開口,就見旁邊竄出來一個年過半百的婦人,一臉熱切地看著自己:“朱將軍,哦呵呵呵……” 朱子裕渾身一抖,忍不住退了一步,疑惑地看了青青一眼,用眼神傳遞著信息:“你把她給審瘋了?” 王夫人沒瞧見朱子裕對自己一臉嫌棄,反而看著他兩眼直冒光:“我留了郡主在家里吃飯,不知朱將軍喜歡吃什么?今天早上有新送來的冰下活蝦,朱將軍喜歡怎么吃?園子里有養的天鵝,捉一只給將軍燒了?還是喜歡烤的……” 朱子裕又默默地退了一步,不明白這王夫人為啥突然熱情過度。 青青忍不住笑,拉住了王夫人道:“夫人自去安排便是,我同夫君說幾句話?!?/br> “好的好的!”王夫人連連應聲,一邊走還一步三回頭的囑咐朱子裕:“有什么順口的,只管說就是,甭管天上飛的還是地上跑的,我都給將軍捉來?!?/br> 將青青拉近前廳,朱子裕一臉驚悚的模樣:“她這是瘋了?還是你答應把王明恩放出來了?” 青青嗔了他一眼,道:“胡說八道什么,還不是你在云南的英勇事跡折服了這些四川的夫人們?!?/br> 朱子裕撓了撓頭,表示:“太嚇人了,有點吃不消?!?/br> 青青見四下無人,悄聲說道:“王夫人說單給蜀王養馬一項就花了近二十萬兩銀子,王明恩睡夢中說過事成了不必再交鹽稅的字眼,你說這蜀王是不是想造反呢?” 朱子裕皺著眉頭說:“舅舅就在成都,他有幾個膽子?!?/br> 青青點了點朱子裕的腦袋:“買馬的時候咱還沒來四川呢,就是舅舅在成都的時候不敢,若是以后調任了呢,還是查清楚比較好?!?/br> 朱子裕點了點頭:“回頭我讓天莫去一趟川西?!庇值吐曊f道:“成都和川南雖然離著近,但畢竟也要幾天的路程,若是商議這種密事,估摸著肯定有書信往來,一會我讓天莫悄悄摸進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信件?!?/br> 夫妻兩個商議定了,王夫人也回來了,笑盈盈地說:“已經安排妥當了,你瞧這也沒有外人,不如我們一起吃?” 朱子裕板著臉道:“我同你又不是本族,也不是親戚,在一桌吃飯失了體統?!?/br> 王夫人失落地嘆了口氣,戀戀不舍地看了朱子裕一眼:“好吧,一會我叫人給將軍上一壇酒給將軍下飯?!?/br> 青青趁機道:“他吃飯快,估摸一會就吃完了,不知飯后到哪里小憩片刻?!?/br> 王夫人忙說:“前院空著幾個院子,日常都點著火盆,隨將軍喜歡在哪里休息?!贝嗽捳弥熳釉5男乃?,他不由地露出淡淡地笑意:“也好!” 王夫人瞬間被擊中了心臟,兩手捂著嘴露出不敢置信地表情:“他朝我笑了?!敝熳釉K查g黑了臉,轉身進了前廳。青青倒對這種情景覺得眼熟,想了想,倒像是前世見過的那些追星族見到偶像時的情景??戳搜叟粥洁?、頭上夾雜著些許銀絲的王夫人,青青詫異她居然還有這樣的少女心。 山珍海味擺滿了桌子,朱子裕帶著天莫、玄莫快速吃飽肚子,便讓一個小廝領著去客院。朱子裕一路走著一路觀察著路過的院子,忽然看到一個圍墻高聳、大門外掛著大銅鎖的院子心里一動,佯裝無意地問道:“這是哪里?弄的這么嚴實,你們家的藏寶閣嗎?”小廝見自家夫人對這人態度殷切,口里又叫什么將軍,因此也不敢瞞他,老老實實地說道:“那是我們家老爺的書房,平時老爺是不許小廝進的,管家都是親自去端茶倒水?!?/br> 朱子裕知道了王明恩書房的位置,便選了一個臨近的院子進去,便打發那小廝走了。 因老爺和管家都被抓走了,夫人又不管前院的事,因此小廝們都十分松懈。見擺在前廳的滿桌佳肴只吃了不到三分之一,一個膽子大的招呼了幾個人把酒菜都搬到當值的屋子里,沒一會在前院伺候的小廝聽到信的都來了,見滿滿一壇子佳釀,都流下口水,一人盛了一碗,就著烤天鵝就吃喝了起來。 天莫、玄莫二人趴在圍墻里面聽著外面沒有什么動靜,輕輕一墊腳從墻頭露出一點腦袋,只見四處連個人影都沒有,便快速地走到書房的后院。 王明恩是個很謹慎的人,他沒回離開,書房的屋子和大門都拿大銅鎖給鎖住,圍墻也修得約有一丈高,可這墻和鎖防得住別人卻防不住天莫和玄莫,這一丈高的圍墻在他們眼里根本就不是事,墊墊腳尖就能過去。至于書房鎖的門,玄莫表示這壓根都不是事,往旁邊一竄,扶住窗框一用力,就將緊閉的窗戶整扇給卸了下來。 天莫剛從錢袋子里摸出銅絲,就見玄莫把人家的窗戶都給拆了,頓時有些無語:“讓你沒事多練練解鎖你不聽,難不成到哪兒都能拆窗戶?”玄莫裂開嘴笑了笑,隨手把窗框子放到一邊,從窗戶那跳了進去。 因書房只有管家收拾的原因,屋里雖然干凈,但并不算整齊。倆人先將書桌上的東西快速地翻看了一遍,又從書架里翻找。找暗格、地洞這樣的東西天莫、玄莫十來歲跟著朱家雙胞胎的時候就已經得心應手了。 踏踏腳下的地磚、敲敲墻壁、叩叩床板,不一會就找出來五處密格,天莫翻看了一下,不僅有和蜀王來往的書信,和孟知府的也有幾封,另外就是一摞厚厚的賬簿,上面詳細地記載了這些年給官員行賄的銀子。 王明恩為人縝密,他的賬簿細致地記錄了何年何月何日送給誰銀子多少,下面還有摘要寫明了什么緣由。單這樣的行賄賬簿足足有十二本之多。剩下的一本就是王明恩這些年殺人放火的事了。 將東西收起來,又將密格恢復成原樣,見屋里沒有什么其他可尋的東西,兩人依舊從窗戶跳了出去。玄莫將手里的東西交給天莫,把窗戶往上一扣,再拍兩下,看著掉不下來,這才放心的走了。 倆人原路返回,將東西都交給了朱子裕。朱子裕略微翻了翻,臉色不禁大變,咬牙冷笑道:“這蜀王倒是好大的膽子?!?/br> 天莫約莫猜到了真相,倒是玄莫擔心著別的事,指了指這厚厚的賬簿、信件,不禁有些發愁:“少爺,這么多東西,咱咋拿出去?” 天莫道:“無妨,我去咱家馬車里拿個包袱,就說少爺的斗篷厚了換一件薄的?!笔聦嵶C明,天莫、玄莫想的太多了,一路找到自家馬車,都沒瞧見一個人從馬車里拿了匣子和包袱,倆人回客房的時候故意打探了一番,看著眾奴仆聚在一起吃酒方才放了心。 將賬簿和信件放在匣子里,又用包袱皮包上,倆人小心翼翼地將東西送回車上。因東西事關重要,天莫沒敢離開馬車,緊緊地守著東西寸步不離。 第106章 分頭行動 為了給朱子裕創造更多搜集證物的時間, 青青在內院將這餐飯吃的極慢,細細品嘗了王夫人介紹的每一道菜, 時不時和王夫人對酌一杯。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即使青青早早吃了解酒的藥丸也有些微醺,王夫人則是滿臉的醉意, 端著酒杯就哭了起來, 訴說早些年的苦,痛罵這些年王明恩的翻臉不認人, 抹了把眼淚,王夫人哭的喘不上氣來:“若不是我生了三個兒子, 只怕他早毒死我了。整日嫌棄我拿不出手上不得臺面, 他就不想想他是什么東西, 當初若不是我的金挖子,他早都餓死了?!?/br> 青青看著她眼淚鼻涕的十分無奈,王家丫鬟趕緊拿了濕汗巾給王夫人擦了臉, 王夫人收拾干凈自己,拿著新帕子不住的掉淚:“自打去年那個小妖精生了個兒子, 他居然連我兒子都看不順眼了,全都打發到外面商鋪去,家里的鹽井都不讓沾手了。嫡親兒子、嫡親孫子都不如那個小妖精生的小子, 簡直是豬油蒙了心,整日恨不得聞蜀王的屁去,早晚這個家叫他折騰散了?!?/br> 青青嘆了口氣:“少來夫妻老來伴,是王明恩不知惜福?!?/br> “惜福?若是他知道惜福兩個字怎么寫就好了?!蓖醴蛉死湫Φ溃骸皼]錢時希望有錢, 有了錢又想有權,世上的好事都想占了,也不想自己有沒有那命?!?/br> 抹了把淚,王夫人看著青青:“我也不懂咱大光的律法,我也不懂他犯了多大的錯,我只求我的兒子孫子不要被他牽扯了就好?!?/br> 青青神色有些復雜:“若只是明面上這些罪過,你們就不會牽扯;若是其他的,比如說謀逆……”青青看著她:“就很難說了?!?/br> 王夫人露出絕望的笑:“我知道了,只希望他不會糊涂到那個地步?!?/br> 言至于此,青青也不想多說,站起身來,道了聲:“珍重!”轉身便走。 珍珠、瑪瑙伺候著青青出來,王夫人踉踉蹌蹌送到大門外,又奉上幾車禮物。青青搖了搖頭道:“禮物就不必送了?!蓖醴蛉丝吭谘诀呱砩?,略帶祈求地道:“也不值什么,都是些日常用的,雖不值錢,但勝在新奇,郡主拿回去自用或是送人都極好?!?/br> 青青搖了搖頭:“夫人請回吧?!敝熳釉_^來,連看都沒看王夫人一眼,小心翼翼地扶著青青上了馬車。 馬車疾馳而去,朱子裕打開包袱,給青青看從王明恩書房搜出來的賬簿和信件。青青嘆道:“蜀王真有謀逆的心思?他就是有那心,也沒那能力???就算靠著王明恩出銀子,能有多少兵馬?難不成他還以為他能一路打回京城?” 朱子裕早在馬車上大體將東西翻了一遍,已摸清楚了蜀王的謀算:“蜀王也知道自己有多少斤兩,他這是想在蜀地自立為王?!?/br> 青青愕然:“他可真敢想!” 朱子裕道:“從信中看,起初王明恩只是有些心動,蜀王許他事成之后賜予爵位及三代不交鹽稅的許諾,這王明恩就一頭栽進去了?!?/br> “大光朝不許私自買賣軍馬,再說這士兵是從何而來,雖說藩王是有征兵權的,但蜀王就藩的時候先帝在旨意中明說了不許他屯兵?!鼻嗲嘁荒槻唤?。 朱子裕抹了把臉:“他從周邊幾個小國偷運的馬匹,至于士兵則是前年云南大亂的時候暗地里從云南招兵,等緬甸被攻破后,又帶回來上萬的緬甸人,他倒是很會鉆空子,當時都忙著征戰,誰也沒留意他的舉動?!?/br> 青青滿臉愁容:“這要怎么辦?得告訴楊將軍做好防備,還要寫折子上報皇上吧?” 朱子裕道:“之前打算是讓天莫和玄莫去川西看看蜀王建的馬場,現在看來還是我帶著他倆走一遭?!?/br> 小兩口心事重重地回了家,朱子裕把自己關在書房里一下午,等徐鴻達晚上回來,剛一進大門,就被天莫請進了書房。 徐澤寧兄弟三個圍坐在桌前,眼看著熱氣騰騰的菜一點點變亮,肚子都忍不住叫了起來。寧氏皺了眉頭:“到底什么樣的事連吃飯都顧不上了?” 青青說:“讓他們先吃吧,我去廚房做些rou卷餅給他們送去,就耐餓,又不會弄臟書房?!?/br> “哪里用你?”寧氏拽住了她:“今天中午有燉的大肘子還一動未動,這會切了正好給他們卷餅吃?!?/br> 桌上的菜盡數撤了下去,能熱的熱一下,不能熱的就不要了,過了兩刻鐘又重新擺上了桌。徐澤寧三人都餓的前胸貼后背了,等寧氏動了筷子以后,紛紛夾了滿滿的辣子雞和水煮魚在碗里,吃的十分歡快。 書房里,徐鴻達和朱子裕面色沉重地細細翻看每一封信,待全部的信讀完已是一個時辰以后,這時候方才察覺腹中饑餓。喚了下人進來,胡亂洗了手,把一直溫著的卷餅端上來,有的卷的是肘子rou和綠油油的小青菜、有的是烤羊rou加上青青自制的辣白菜、甚至還單獨烤了一只鴨子片好放了醬卷在餅里一并送來,因怕兩人吃著膩歪,廚房還送了幾樣清口的小菜并一大碗粥。 此時徐鴻達和朱子裕心思都不在吃什么上頭,隨便抓起一個卷餅,一邊吃著一邊還歪頭翻看王明恩的賬簿。倆人飯量都大,徐鴻達白天在衙門審案中午只胡亂湊合一頓,朱子裕則因惦記著去王明恩的書房也沒吃太多,這會吃卷餅又不耽誤看賬簿,因此倆人一頓把二十來個卷餅都吃凈了,這才一人盛了碗粥,喝了兩大口,漱口凈手后,又坐到書案旁邊。 為了更好的理清王明恩這些年犯下的罪過,徐鴻達把賬簿中和每一個人的來往都單獨列在紙上。因此時最重要的是蜀王謀反的事,別的都暫且先揭過不提,單撿和蜀王的賬目來往一一謄了出來。。 夜漸漸深了,徐鴻達有些疲憊不堪,朱子裕也快睜不開眼睛了。合上賬簿,徐鴻達道:“這些賬簿不是一朝一夕能對完的,等明日再整理?!?/br> 朱子裕道:“小婿想著明日給我舅舅送一封信,再帶天莫和玄莫往川西走一遭,探探蜀王到底在那藏了多少兵馬?!?/br> 徐鴻達沉吟片刻,說:“你也別送信給楊提督了,直接走一遭,細細和他說清楚了。蜀王精心籌備多年,不知在那里布下了什么樣的軍隊,你們需格外小心?!?/br> 朱子裕點了點頭,又問道:“給京城的折子怎么寫?是先遞一封給皇上,還是等我摸清蜀王的底細再報?” 徐鴻達說:“新總督還有幾日都到成都,總不好越過他去。正好趁這幾日,我將賬簿上的東西整理出來,待新總督來了以后密報于他。你去川西只為摸清底細,千萬不要打草驚蛇,等你回來,我們一起聯名上折子?!?/br> 徐鴻達將東西收好,和朱子裕一前一后走到門口,想想不放心又折了回來:“這些東西事關重大,我還是在書房睡,看賬簿方便不說,又省的有人摸進來?!?/br> 朱子裕道:“離總督來還有好幾天呢,岳母肯定不放心您總睡書房。若是岳父覺得放在這里不安全,我們不如把東西帶到后院?!?/br> 徐鴻達點了點頭:“這些要命的東西還是不離身比較好?!蔽绦鰞蓚€把東西都收拾了,拿了個大匣子裝好,又將晚上整理的白紙放到上頭,拿大包袱皮包嚴實了,由朱子裕提著,送到正院去。 寧氏看到朱子裕送來一個巨大的包袱,不禁問道:“裝的是什么?” 徐鴻達含糊說道:“放在前院的皮襖潮了,拿回來烤烤?!睂幨下勓员悴辉僮雎?,將包放箱子里,晚上洗漱干凈,夫妻兩個躺在床上,屋里沒有外人了,寧氏才悄聲地問道:“神神秘秘的,到底拿回來什么東西呀?” 徐鴻達側過身在她耳邊悄聲說道:“是蜀王謀反的證據?!睂幨系刮艘豢跊鰵?,捂著嘴說不出話來。 徐鴻達閉上眼睛,說:“明日一早打發人去和知府告假,就說我病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