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
打書畫坊開張那日起, 就有無數人打探其背后的主人,查來查去只知道是鎮國公家的鋪子, 里頭掌柜的和伙計都是曾經鎮國公原配的舊人, 可鎮國公一家子除了吃吃睡睡似乎就沒一個喜好書畫的人。到底何人是書香居士和食客,眾人就打探不出來了。 鄭元明得了花燈后怕火苗把紙燒著了, 特意沒讓人點上, 書童上前接花燈他也不給,只魂不守舍的自己拎著癡癡地抬頭看著樓上。等夜深了, 其他幾個花燈、扇面都叫人贏了去,掌柜的招呼伙計趕緊收桌子架子。見鄭元明還抬頭不走, 掌柜由衷地替他感到脖子疼, 上前好意勸說:“這位公子, 小店的活動已經結束了,您請回吧?” 鄭元明這才回過神來,連忙問掌柜的:“剛才那下棋的姑娘是誰家的小姐?可否引薦一二?” 掌柜的呵呵笑兩聲:“不知道!不認識!” “怎么會不認識呢?她就在上頭的雅間?!?nbsp;鄭元明急了:“我來過你家鋪子多次, 知道上頭那個雅間等閑不許人進去的?!?/br> 掌柜的連話都不答了,鄭元明剛想攔著, 就見上頭雅間的燈滅了,此時他也顧不上問那掌柜的了,反而抻著脖子往里瞅, 可惜伙計們收拾了東西,只留下兩個身強力壯地值夜,其他的三三兩兩的都家去了。 鄭元明失魂落魄地站在書畫坊門口,他的隨從小心翼翼地湊了過來, 悄聲道:“爺,夜深了,該家去了,若是再晚恐怕夫人該著急了?!编嵲饔痔ь^看了眼二樓的窗戶,嘆了口氣,轉身離開。 送完青青回家又回到此處的朱子裕站在不遠處將鄭元明的舉動看的一清二楚,他皺著眉頭看了眼天莫:“去看看是哪家的?” 天莫點了點頭,消失在深夜中,等朱子裕坐了馬車剛到家,天莫也回來了,回道:“這鄭元明是大理寺丞鄭宿成的小兒子,年方十四歲,如今在國子監讀書?!?/br> 朱子裕點了點頭,道:“我看他有幾分癡性子,這陣子多留意下他,別叫他做出什么有損青青名聲的事?!?/br> 玄莫道:“他連徐二姑娘的臉都沒瞧清,怎么就喜歡上了?這讀書人真讓人搞不懂?!?/br> 天莫說:“玄莫有句話說的對,這鄭元明連徐姑娘姓甚名誰都不知道,年齡長相也一無所知,就是一時發了癡又怎樣,他上哪兒去尋人去?!?/br> 朱子裕揉了揉眉心:“小心點總歸沒錯的?!碧炷獞艘宦?,準備明天打發個人專門去盯鄭元明。 看著已過了二更天,朱子裕叫天莫和玄莫趕緊家去休息。如今天莫已經成家,娶得是老太太身邊的大丫鬟玉樓。朱子裕在老太太身邊的心腹不多,玉樓當年是主動照看提點朱子裕的,因此朱子裕待她也不同旁人。 玉樓成親后,朱子裕特意在老太太跟前為她說了話,因此玉樓仍能每天來在老太太屋子伺候,只是不再管老太太的箱籠衣裳首飾之類的了,只負責陪老太太聽書看戲說話,時不時的還弄些話本子給老太太念,老太太聽上了癮,反而比以前更依戀她。 天莫回家后,玉樓把今天宅子里的大事小情都和玄莫說了一回,兩口子這才洗漱歇息去了。 轉眼間就出了正月,因王氏和吳氏都如愿地懷了身子,徐婆子帶著兩個兒媳婦去南山觀還了愿。徐鴻翼在京城呆了近兩個月,有些坐不住了,想早些回鄉。只是王氏的肚子還未滿三個月,徐婆子便讓她養一養再回去,免得長途跋涉的再把孩子折騰掉了。 王氏羞的沒法,私下里和寧氏說:“眼瞅著兒子都要娶媳婦了,我這又懷上了。原本以為哄娘開心才去拜拜,誰想到這么靈驗?!?/br> 寧氏挺著肚子笑道:“我這不也是,閨女都定了親事了,我這肚子還揣著一個呢?!?/br> 王氏笑道:“咱家這些年子嗣可算興旺起來了,當時我生浩哥的時候,老太太還說每家有一個兒子他就知足了,你看看如今我都倆兒子了她還嫌少?!?/br> 妯娌兩個說笑了一回,寧氏知道王氏也惦記家里,就勸慰她道:“再安心呆一個月,到時候天氣暖和,路上也好走,浩哥的功課有他二叔盯著你只管放心就是?!蓖跏险f:“這不今年秋天新媳婦就要進門了,各色事情籌備起來都的花費功夫,我想著趁著這會身子輕便多準備準備,免得回頭身子沉了精力不濟,再漏下什么?!?/br> 寧氏道:“若是事事親為那不得累死,你回去從鋪子里抽調兩個婦人,再加上宅子里的仆婦小廝們,讓他們忙去,你只管找一個伶俐靠譜又懂行的人盯著他們就成?!?/br> 王氏有些不好意思:“多少年就自己干慣了,這一有使喚的人多少還不習慣?!?/br> 寧氏笑著說:“你可得早些習慣才是,等浩哥考了狀元給你掙個誥命,到時候伺候的丫頭都數不過來?!?/br> 王氏聞言樂不可支,連連擺手:“我可沒咱娘那福氣,咱老徐家出一個狀元已是燒高香了;若是出倆狀元,那燒的香不得戳天上去啊?!睂幨媳煌跏系脑挾旱弥毙?,險些岔了氣。 倆人正說著熱鬧,石榴從外面進來回道:“太太,太后娘娘壽誕的各色禮物已經備齊,老爺叫您瞧一瞧,有沒有什么不合適的?!?/br> 王氏聞言直咂舌:“咱家還能給太后娘娘送壽禮呢?我瞅瞅都送的啥?” 寧氏知道王氏不識字,便給她念了一遍,王氏聽見又是畫、又是字、還有十二柄花鳥的扇子,都是文雅之物,不禁笑道:“也就是你懂這些能幫著參謀參謀,若是我可抓瞎了?!?/br> 壽禮呈了上去,進宮拜壽徐家自然是沒資格的,因此很快就將此事拋到了腦后。誰知過了一個來月,忽然從皇城里傳出風聲來,說太后娘娘極喜歡書香居士的《八仙過?!?,特意掛在了福壽宮的正房內,據說盛德皇帝去給太后娘娘請安時也瞧見了這幅畫,還看了一炷香時間。而食客的《百花圖》也入了太后娘娘的眼,太后娘娘特意讓人掛在了內室里,還讓針線上的人比著繡了一架雙面繡的炕屏,賜給了她娘家的侄孫女。 一時間書畫坊更加熱鬧起來,因朱朱忙著繡嫁衣,除了原本的訂單外,其他的畫作的極少。青青看著越來越少的存畫,只得又將購畫時間調到每十天賣一幅。其他時候任意欣賞,到第十天時,由書畫坊將這幾天內得票數最高的一幅畫進行拍賣。 京城里的有錢人多的是,多半都閑的無聊,一瞧見這么稀奇的玩法都有了興致。本來掌柜的琢磨著一個月只賣三幅,怕是賺不了多少錢,可當月最后一次拍賣結束,一翻賬本子,居然能和上個月進項持平,頓時咂舌不已。 #### 知了聲聲響起,酷熱的夏天來臨。一個春季都沒掉幾滴雨,大興朝面臨著大面積的干旱。徐婆子早早地起來抬頭看著頭頂上的大太陽,忍不住嘆了口氣,這都五月份了還沒來場大雨,也不知老百姓要怎么活。又問吳月娘,家里鋪子送信有沒有說咱家的花田和莊稼怎么樣? 吳月娘扶著凸起的肚子道:“比京城強些,好歹一個月前下過兩場,咱家雇的人也多,讓他們從河里打了水澆地?!毙炱抛狱c了點頭:“你大哥是莊稼里的老把式了,他懂這個?!?/br> 盛德皇帝正在為干旱發愁,下旨讓欽天監祈雨。欽天監占卜了日期呈到圣前。到了那日,盛德皇帝親自去龍王廟祈雨,只見鑾駕儀仗,前呼后擁聲勢浩大。 也不知是欽天監會看天氣,還是祈雨起了作用,沒幾日就嘩嘩下起大雨來。這下皇上高興,欽天監得意,百姓們更是喜出望外,有了這場雨,險些旱死的莊稼算是有救了。 可是高興了沒幾天,大家又變了臉,已經下了七八日的瓢潑大雨,天空依然陰沉的可怕,絲毫沒有轉晴的跡象。盛德皇帝的心情也有喜轉憂,把欽天監的監正叫過來怒罵了一頓。監正一臉苦逼的直磕頭,心里忍不住默默吐槽:這雨可是皇上您親自念的祭文求來的! 雨淅淅瀝瀝地由大變小,在滿朝文武都舒了一口氣的時候,雨又變大了。京城無論是皇城還是內城、中城、外城都建了完善的排水系統,雨水會流到地下暗河后進入運河。盛德皇帝和大臣們擔心的是百姓這一年的收成和即將可能發生的水患。好在降雨較多的地方集中在北方的黃河流域,南方幾個省份還算風調雨水。 這日上朝,盛德皇帝下旨讓大臣們都寫一寫預防黃河水患和治理水患的好法子。徐鴻達回到家連飯也顧不上吃,就一頭鉆進了書房里。他展開大光朝的地圖,對照著歷年來水患的記載,翻閱著一本本藏書,針對黃河流域特有的地形地貌進行分析后。如此忙碌了七八日,徐鴻達對黃河流域各省份途徑的地理位置、提拔建設情況、附近河流情況都有了大概的了解后,又根據自己從藏書中學到的各種方法逐一進行對照分析,看哪樣合用,又琢磨還有什么旁的法子,直到半個月后才認真地寫了折子呈了上去。 這幾日盛德皇帝除了盯著各省關于降雨的折子外,花費時間最多的就是看各個大臣關于水患治理的建議。除了幾個老臣的法子比較實際外,多數人寫的都是一些空話套話。聽著外面嘩嘩地雨聲,看著毫無建設地折子,盛德皇帝越發煩躁,將折子甩了一地,吼道:“叫欽天監給鎮去求太陽去?!?/br> 欽天監監正一臉懵逼:陛……陛下,祁雨還會,這個求日我師父沒教過??! 盛德皇帝正暴躁的時候,徐鴻達的折子送了進來,盛德帝沒好氣地罵了一句:“都幾日了才送進來?!钡降资亲约宏P注的大事,因此還是伸手將那折子拿了過來。起初還有些不耐煩,可越看越覺得徐鴻達寫的十分用心。折子上,徐鴻達將近期各地的雨量進行了分析,又查找了以往的降水量做了對比,選了三處最容易發生水患的地方根據當地實際情況,分別提了治理建議。 盛德帝越看心里越喜,頭也不抬地吩咐道:“來人,傳徐鴻達進宮?!?/br>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的小劇場: 高氏:給母親請安。 老太太:子裕昨天回來時臉上都是灰,是不是你讓他燒火來著?《燒火的灰公子》上就是這么講的。 高氏:……我倒是想,可我怕他把我給燒了。 老太太:今天子裕哪兒去了?是不是你讓他撿黃豆去了? 高氏:蒼天???能不能給留點活路??? (徐鴻達:偷偷地告訴你,我往墻頭上抹了油,朱子裕從上頭摔下來了,正好臉朝地。 朱子裕:……) 今天的小劇場: 玉帝:讓你下場雨,你下那么多干啥玩意?你瞅瞅給老百姓淹的?你說你干活咋那么不長心呢? 龍王哭喪著臉:我剛準備打個噴嚏下去,正好瞧見青青姑娘在抬頭看著我,嚇得我一哆嗦把就隨身帶的水囊打翻了,我能怎么辦?我也很絕望??! 青青:我不就是想對著太陽打個噴嚏嗎?咋還下雨澆我呢?咦,這個水囊誰掉的?正好拿去給我爹裝酒。 玉帝:…… 龍王:…… 第54章 立功 徐鴻達在宮里呆了大半日, 直到天黑才回來。第二天一早,盛德皇帝特意讓徐鴻達在早朝上念了防治水患的幾條建議, 經過大臣們的討論后, 盛德皇帝下旨,責令工部尚書陳素河、工部侍郎王永兆去防治理水患。陳素河同王永兆二人快馬加鞭去了魯省, 可惜一個月過去了, 二人在防治水患上絲毫沒有成效,反而需要重點治理的黃河新鄉段發生了決口, 洪水直沖附近幾個村鎮,臨近幾個府縣的大運河被毀, 漕運要道失去了作用。盛德皇帝大怒, 下旨怒罵了陳素河一通。 治理水患迫在眉睫, 盛德皇帝也不信任旁的官員能做好此事,直接下旨派徐鴻達趕赴魯省治理水患。只是徐鴻達為官時間短,在政績上也未有建樹, 不能貿然升官??扇羰且运F在的官職去,只怕也壓不住下面的人, 思來想去,盛德皇帝決定讓太子祈顯一同前往。 太子祈顯如今二十出頭,卻從未真正參與過政務。往常都是皇上拿些折子給他看, 再提兩句看法,僅此而已。這段時間太子一直在關注黃河水患的事,特意要了所有呈上來的折子看,盛德皇帝見太子如今憂國憂民, 也想借此機會歷練歷練他,看看他的處事能力到底如何。 事不宜遲,兩人領了圣旨并未不敢多耽擱,收拾了東西第二天一早就要出發。朱朱和青青兩個姊妹幫著寧氏一起收拾了東西,又再三檢查了幾遍,見沒有遺落才放下心來。是夜姊妹倆躺在床上,難得都失眠了,聽著外面淅淅瀝瀝地雨聲,青青嘆了口氣:“這么大的雨要怎么走?別千萬別下了,希望明天一早雨就停了?!?/br> 許是青青許的愿靈,又或是老天爺下夠雨了,第二天剛起來就瞧見只有毛毛細雨了,等徐鴻達出門時,雨已經停了。太子和徐鴻達快馬加鞭十來天就到了魯省新鄉鎮。雨雖然停了,但上漲的河水依然從堤壩的決口處流往村鎮。 到了決口河道邊,徐鴻達并未急功近利地采取什么措施,依舊是讓當地勞工鞏固堤壩,自己則對當地的水勢地形進行勘測。工部尚書陳素河此時已經被皇帝罵的狗血噴頭了,見徐鴻達來了兩日也沒提出什么法子,只是四處瞎轉后頓時急眼了,忍不住將被皇帝責罵的怒氣都朝徐鴻達發泄出去,指責他有負皇上重托。 祈顯見陳素河的治理法子不見成效,便把希望都壓在了徐鴻達身上。他見陳素河情緒不穩,便寫了折子加急送回京去。幾日后,盛德皇帝下旨,將陳素河、王永兆二人調去其他地方鞏固堤壩,決口這段流域全權交給徐鴻達負責。同時從南方調來大量的糧食救濟魯省的災民。 徐鴻達一邊讓河工在將泥沙裝在麻繩編織的袋子里壓住決口,一邊請旨在新鄉到黃河之間開鑿溝渠、修建水閘,同時疏浚運河。治理水患迫在眉睫,盛德皇帝看過折子后認為徐鴻達的法子可行,便準了他的折子,并派出五萬京兵前去協助開鑿溝渠。 徐鴻達看到旨意有些發愁,原本他還是想靠征集民夫來開鑿溝渠的,雖然進度會慢些,但干起活來老實聽話,只要給足吃穿,百姓可比官兵好管理多了。但旨意下了,徐鴻達只能領旨,心里也安慰自己,好在有太子在,應該能壓住那些兵油子。 等一萬京兵來了,徐鴻達大吃一驚,看著到自己肩膀的朱子裕道:“你怎么來了?”朱子裕笑道:“皇上命李元謄李總兵帶五萬京兵來開鑿溝渠,這李總兵原是我祖父的提拔起來的,我求了他便跟著一起來了?!?/br> 徐鴻達問:“你跑這么遠來,你祖母能同意?” 朱子裕道:“在陛下跟前過了明路的,祖母沒法只能應了我,又派了好多家丁隨從跟著,回頭都讓他們挖渠去?!?/br> 京兵們休息了半日,到第二天開始挖鑿溝渠,征集的一萬民夫則去疏浚運河。徐鴻達怕這些人偷工減料,親自審核運來的物資品質和數量,然后寫折子回京城對數。從古以來,這撥發物資最是個抽油水的肥缺,一層層盤剝下來,到最底下能剩下一半就不錯了,這已成了官場上的潛規則。 但徐鴻達是個較真之人,太子更想做出一番業績,倆人雖然沒有精力去查到底是誰盤剝了多少,但東西一路下來總不過是那些人,一封折子回到京城,盛德皇帝勃然大怒,責令都察院嚴查此事,涉案官員一律抄家并押解進京。此旨一出,從上到下都驚出一身冷汗,有能耐的找了替罪羊,那做事粗糙又貪婪的只能恨自己命苦又怨徐鴻達多事。 徐鴻達自然寫了折子自然就不會怕這些人嫉恨,他的心思都在治理水患上,也正因為這一招的毒辣,打那以后,徐鴻達要的物資銀兩再沒有人敢動一分一毫了,連救濟災民的糧食也難得的全部到位并毫無差錯的發放了災民手中。百姓們有了吃的心里就踏實下來,等洪水退了重新蓋了房屋,補種上莊稼,并沒有出現大批流民遷移的現象。 因為治理河道的銀錢充足,徐鴻達又是平民百姓出身,知道民夫的苦處。他寧愿自己吃住省點,也不在吃上頭克扣京兵和民夫的,每天都保證讓他們吃上一回大rou,粗糧管夠,只要干活不偷jian?;托?。因吃的好,也有銀錢拿,從一開始的一萬民夫到后面的兩三萬人,徐鴻達治理水患的大業快速向前推進。 解決了物資和人力問題,瓦鑿溝渠、修建水閘、疏浚運河的質量問題就成了重中之重,太子、徐鴻達、李總兵三人各管一處,早晚都在施工場地監督,朱子裕則三處隨機,誰撐不住就接替誰幾天,誰有事傳達他騎馬送信。雖然才十歲的年齡,面孔還帶著些稚嫩,但跟著幾人鍛煉了幾個月后就能當個成人使喚了。 半年時間,太子、徐鴻達等人扎根在魯省,只在臘月二十時候才匆匆回了京城,又在初十后返回了魯省。盛德皇帝看著黑瘦但又十分精干的太子,心里十分酸楚,以往對他又寵又怨的心思也淡了不少,反而是滿滿的心疼:“叫你去不過是歷練一下,怎么把自己累成這樣?過了年就不要去了,我派督察御史去接替你?!?/br> 太子忙跪下道:“黃河水患事關國之根本,懇請父皇準許兒臣完成此項大業?!?/br> 盛德皇帝嘆了口氣,慈愛地摸了摸太子的頭頂,半晌道:“去吧,父皇等你回來?!?/br> 如此又過了半年,耗時一年的黃河水患防治工程才得以竣工。說來也巧,竣工后太子帶著徐鴻達等人剛回京赴命,魯省又逢大雨,境內多處遭遇洪災。工部尚書陳素河、工部侍郎王永兆二人監督加固的堤壩多處損壞,唯有太子、徐鴻達二人加固的堤壩完好無損,且因附近流域建有水閘,十分平安的渡過了洪水。盛德皇帝這一年被水患鬧得心力憔悴,見陳素河二人監督加固的堤壩出了這么多問題,直接問了陳素河和王永兆的罪,并免去二人的官職。 于是剛剛回家沒幾日的徐鴻達帶著朱子裕又趕赴魯省,補修決口的堤壩。有了去年的經驗,加固堤壩、修建水閘可謂是輕車熟路,不到一年時間內便將魯省所有的堤壩都進行了加固加高,在水患風險較大的地方設置了減水閘門,徹底平息了水患。 兩年時間,那個原本清秀俊朗的狀元郎變成了黑瘦的壯漢子,青澀稚嫩的鎮國公府的公子長成了頂天立地的男兒。盛德皇帝召見了徐鴻達、朱子裕、李元謄三人,并賜了宴席,更有無數的賞賜送到各家府邸。 徐鴻達治理水患有功,原本可以外放的,但盛德皇帝考慮到徐鴻達只在翰林院呆了不到一年,學的東西還遠遠不足,若以后想走的更遠,不如再翰林院多呆幾年。因此下旨封徐鴻達為從五品侍讀學士,生生提了兩級。而朱子裕將來是要成爵的,盛德皇帝封他顧慮就小了很多,直接賞了他一個正五品的三等侍衛。 朱子裕偷偷地看了眼徐鴻達,心里有些忐忑不安:臥槽,一不小心比未來岳父官還大了。察覺到朱子裕的目光,徐鴻達朝他露出個意味不明的笑容,看的朱子裕渾身直哆嗦。 升了官徐鴻達上了給母親妻子請封的折子,沒幾日就下了誥命文書,封徐婆子、寧氏為從五品宜人。當初徐鴻達為母親妻子請封從六品安人的敕命三年都沒動靜,徐婆子還以為自己沒有那運道呢,想不到兒子出去兩年,給自己掙了一個宜人的誥命回來。 徐婆子摸著那帶著四季花的圖案的角軸,穿戴上賜下來的宜人服侍愣是舍不得脫下來。如今正是天熱的時候,沒一會徐婆子就鬧了一身的汗,她一邊扇著蒲扇一邊還讓兒子瞧瞧,看哪里不齊整。 徐鴻達正笑著勸她脫下大衣裳,說:“等過年進宮請安時才有機會穿呢,現在折騰這個做什么?!?/br> 話音剛落,宮里來人傳太后口諭,叫徐老宜人和徐宜人并兩位小姐三日后覲見太后,并帶來三個嬤嬤教導四人入宮禮儀。徐婆子年齡大了,又向來活的粗糙,時常記住這個忘了那個。等休息的時候,她拉著那嬤嬤問:“要不我不去了吧,我一個老婆子又不會說不會笑的,舉止又粗俗,去了該掃了太后娘娘的興了?!?/br> 嬤嬤笑道:“無妨,太后娘娘最是憐老愛幼的,你只管大大方方的去就成,太后娘娘不會苛責你的?!绷硪粋€嬤嬤也說:“這次徐大人治理黃河水患立了大功,太后娘娘看到你們歡喜還來不及,哪會怪你禮儀不到?!奔热粌蓚€嬤嬤這樣說了,徐婆子便將心放到了肚子里,學起行禮走路來倒比之前機靈多了。 比起徐婆子的緊張激動,寧氏則有些神不守舍,她不由自主的想起十多年前的那一天,令自己恥辱的那一天。她忍不住攥緊了拳頭,暗自希望那個人早已忘了自己,又忍不住自問:自己一家人單獨進宮,真的沒事嗎? 作者有話要說: 工部尚書陳素河: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他一來雨就停了,我干了一個月澆了我二十天,沒這么欺負人的! 龍王:我倒是想在下點,可我的水囊在他身上呢,我也很絕望啊。 陳素河:水囊?原來那是個寶貝嗎? 陳素河趁著徐鴻達睡著后偷走了水囊,連夜趕到自己監督加固的堤壩附近,看徐鴻達沒有追上來,這才興高采烈地打開了水囊…… 官兵、民夫:不好啦,洪水來啦,堤壩塌了,陳尚書被水沖跑了! 徐鴻達:咦,我的水囊哪去了? 陳素河:……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