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節
秋意濃把拿過來對準電腦屏幕,讓曾玉瀅看個清楚:“呼,查到了,能從醫院十多萬客戶資料庫里把它揪出來真是不容易?!?/br> “是啊,十多萬的客戶啊,就等于是有十多萬的人在這家整形醫院做過整形,想想就挺恐怖的?!痹駷]一面咋舌,一面把眼睛快貼上屏幕:“意濃,你再把靠近點,我看不太清楚?!?/br> 秋意濃依言照做,曾玉瀅盯著電腦屏幕上的資料,上面有現在寧謙東整容成容汐彥的照片,名字是個假名。上面還有一系列整容照片,第一張是一張燒傷嚴重的臉,第二張是開始做手術的臉,第三張、第四張……一直到最后痊愈。都有完整的照片。 曾玉瀅盯著屏幕,久久沒有說話。 “怎么了,瀅瀅?”秋意濃感覺有點奇怪,發現了寧謙東的秘密,曾玉瀅不應該是最高興的嗎? “我……我不知道,就是覺得這些照片看著挺觸目驚心的,心里有點不舒服?!?/br> 秋意濃挑眉看著屏幕,是啊,這些照片記錄了一整個完整的整容過程,如果不是這些照片,她們誰都不會想到寧謙東之前經歷了什么,從第一張幾乎面目全非的臉,再到最后一張變成另外一個人,整個過程幾千上萬張照片,那么漫長,從檔次上時間來看歷時兩三年,不用說,寧謙東也算是吃盡了苦頭。 她在研究所的那兩年稱得上是經歷了非人的折磨,像在煉獄里走過一遭一樣,更別提寧謙東這種徹底的改頭換面,當中的痛苦和遭的罪不是一般人能忍受得了的,得有超于常人的意志才能做到。 恐怕那時候,支撐著寧謙東的就是胸口熊熊燃燒的恨吧。 恨這個世界,恨那把火,更恨那個置他于生不如死的兇手。 說起這件事,秋意濃又一次冥思苦想起來,害得寧謙東和寧朦北一個毀容,一個殘疾,這個兇手到底是誰? 寧爵西為什么從頭到尾沒事? 是他如岳辰所說一次次幸運的躲過了,還是兇手是在有意制造他們兄弟間的矛盾,有意對他手下留情,就是想讓寧家三兄弟互相猜忌,自相殘殺? 這個人會是誰呢? 陸翩翩曾說過寧爵西還有兩個同父異母的弟弟,一個雖然進了監獄,另外一個會不會有可能? 想得頭都疼了,胃也一抽一抽的,外賣怎么還沒來? “你幫我把這個資料想辦法弄下來,然后發給我,我馬上給汐彥,剩下的事交給他去辦?!?/br> “嗯?!鼻镆鉂庾テ?標,開始cao作起來,幾分鐘之后對屏幕里面的曾玉瀅說:“已經發過去了,你看下?!?/br> 視頻里,曾玉瀅很快說:“收到了,時間不早了,意濃,你早點休息?!?/br> 秋意濃專注的盯著屏幕里的曾玉瀅,背景看不清楚,好象是個普通的室內,“瀅瀅,我今天聽寧謙東的口氣,好象他并不害怕你們拿什么證據去告他?!?/br> “他不怕嗎?呵呵,他那是虛張聲勢,等到這些照片拿出去,法院一受理,他就得現出原形?!?/br> “瀅瀅?!鼻镆鉂庖膊恢雷约菏窃趺戳?,好象是動了惻隱之心,換了口吻勸道:“你再好好想想吧,不要急著把照片給容汐彥,其實有句話我很早就想跟你說了,就是怕你不高興。幾年前我meimei和你現在的處境有幾分相似,那時候她也急著逃開寧朦北,于是她帶著滿腔的熱情和前男友私奔了,他們一路往西逃,結果半路上她的前男友突然就一聲不響扔下她跑了回來。我meimei在外面流浪了一年我才找到她?,F在她又回到了寧朦北身邊,他們現在感情很穩重,還有一個可愛的女兒……” 曾玉瀅抬手打斷道:“意濃,我知道你想說什么。但我不是你meimei,寧謙東也不是寧朦北。且不說我愛不愛汐彥或是他愛不愛我,就單說他的臉是被寧謙東使用手段竊取這是事實,我幫汐彥拿回屬于他的身份,替他討回一個公道,合乎情理,你說是嗎?” 她確實說得有道理,秋意濃不再勸說,轉而道:“好吧,那我祝你們一切順利,明天一早我要去英國一趟,幾天后才能回來,希望回來的時候聽到你們的好消息。我也希望你能好好考慮和容汐彥之間的關系,我認為他現在一心想為蘇柔報仇,還沒有從失去妻兒的陰影中走出來,你不要貿然再投入他的懷抱,一定要慎重好嗎?” “我答應你,意濃,謝謝你,關心我?!痹駷]真誠的道謝。 結束視頻,從醫院后臺系統退出來,秋意濃靠在椅子里發了會呆,傳出一陣敲門聲,是訂的外賣來了。 匆匆吃了一些,她刷完牙,爬上床睡覺。 此時已經是凌晨三點,早晨九點四十的飛機,要提前去候機,也就是說最多只有五個小時的睡眠時間,她頭靠在枕頭上沉沉睡去。 睡的昏沉,外面好象有動靜,她翻了個身,沒理會,繼續睡覺。 然后覺得臉上癢癢的,她揉了揉,瞇著眼睛看著一張漂亮的小臉蛋放大在眼前,她睜開眼睛,驚愕的看著兒子:“熙熙?你怎么在這兒?” 莫熙朗rou嘟嘟的腮幫有點?,小嘴里似乎嚼著食物,“媽咪,我和爹地早就過來了,你怎么還在睡懶覺?快起床吃爹地做的三明治,好好吃?!?/br> 覺還沒睡足,秋意濃抱著昏沉沉腦袋坐起來,瞄了眼小家伙手中香噴噴的三明治,“熙熙,mama跟你說過的,不可以在臥室吃東西?!?/br> “噢!”莫熙朗一見挨訓了,趕緊邁著小短腿跑了。 幾點了? 秋意濃一手撐在床鋪上。一手去拿鬧鐘,七點半了,差不多也該起床了。 在鏡子前刷牙,隱約聽到鈴聲,她吐掉嘴里的牙膏沫子,趕緊跑出去拿。 又是一個陌生號碼,不過她依然認出這是誰打過來的——秋世。 昨天林七穎找她要四百萬,今天又迫不及待來催么? 她猶豫了一下接起來,不等她開口那頭完全一副慌慌張張,斥責的口氣:“意濃啊,你昨天跟你阿姨說了什么?你到底說了什么??。?!” 一連串的質問鉆進耳朵,幾年不見的父女第一句話不是別的,而是如此陌生人般的責怪。 秋意濃抿了下唇輕嘲的說:“我沒說什么,只答應了蔻兒嫁妝的事,怎么,這樣有問題嗎?” “你……你真答應出那四百萬的嫁妝?” 聽上去秋世像不知道這件事。 “是?!?/br> 秋世結結巴巴:“那為什么你阿姨昨天晚上回來就魂不守舍的,今天早上被人發現……被人發現……”他有些說不下去了。 “被人發現什么?”秋意濃有種不祥的預感。 秋世痛徹心扉的大聲道:“被人發現在店里自殺了!” 自殺? 林巧穎? 秋意濃第一直覺是不可能,林巧穎昨天那么貪婪,獅子大開口向她敲詐,非要她出四百萬,她已經答應了,林巧穎錢還沒拿到手,自殺做什么? 她不相信。 “你確定嗎?” “什么叫我確定?昨晚她很晚回家,說話前言不搭后語,吃了晚飯她就說要去打工的水果店里算當天的流水賬,這一去就再也沒回來。今天早上水果店老板說發現她倒在水果店后臺,腳邊有個安眠藥的藥瓶,她已經斷氣多時了?,F在警方也到了……” 秋意濃聽到了背景里好象是有警車的聲音,這么說,林巧穎真的自殺了?在自己打工的水果店里? “是不是她在水果店里的流水賬不清楚?”她提出疑問。 秋世一口回絕:“不可能!水果店里不光是她一個人在打工,那么多雙眼睛盯著,她就是想貪,能貪幾個錢?一點小錢,至于要鬧自殺?” 這倒是的。 昨天林巧穎和她在咖啡廳里坐了一會,也沒聊什么,無非就是要嫁妝,是誰要對她下手,還是死手? 從蘇柔,再到林巧穎。短短幾天之天,已經有兩個人死得蹊蹺、離奇,這當中真的沒有什么貓膩嗎? 秋意濃莫名的感覺背后發涼,陰氣森森,要說沒有貓膩,她怎么也不會相信。 身邊的人,一個個離奇死去,還會有第三個,第四個嗎? 她不知道。 敵在暗,她在明,她真的不知道還會不會有身邊的人再遭毒手。 兩只手臂情不自禁的抱緊自己,仿佛有種無邊無際的寒冷將自己從頭到腳包住,為避免再有人受到傷害。尤其是她最在乎的人,在沒有抓到兇手的情況下,她必須做最壞的打算和提前防范的措施。 餐廳內方云眉、寧爵西、莫熙朗各自坐在椅子里,餐桌上每人面前都鋪著長方形咖啡色餐墊,潔白的餐盤擺在上面,左右各擺著閃閃發亮的刀叉,餐盤里是精致的西式早餐,有三明治、煎蛋、rou腸和蘑菇,還有一杯牛奶。 不算很豐富,但看上去美味又溫馨。 看到這些,秋意濃也餓了,昨晚她吃的外賣基本上都不知道是什么味道,不過她基本禮貌還是懂的。淺笑著和第一次遠道而來的方云眉打了聲招呼:“阿姨,早?!?/br> “嗯,早?!狈皆泼寄樕嫌薪z不悅,“這都幾點了?要不是我們過來,你今天到機場就有可能遲到,沒辦法登機?!?/br> “不會的,阿姨,我訂了鬧鐘,不會遲到的,更不會耽誤您去英國的行程?!鼻镆鉂庾叩讲妥狼?,在寧爵西對面的位置,安安靜靜的坐下。 “哼,你是不會遲到。有我這么好的兒子在給你做飯,你當然不會遲到?!狈皆泼冀裉煲辉缇推鸫擦?,在寧爵西的提議下從滄市沒吃早餐就過來,到公寓來看看,沒想到進來后令她大吃一驚,一個即將要當寧家三少夫人的女人在家居然是這樣懶惰,睡著懶覺,早餐居然是她兒子,一個堂堂盛世王朝的總裁做的。 今天這是早餐被她撞到了一次,以前呢,難不保午餐晚餐都是她兒子做的。 這女人還有個女人樣嗎? 真是不像話! 秋意濃抬眼,不小心對上男人深不可測的眸底,快速的低頭吃早餐,不敢回嘴。 方云眉正說到興頭上,還想再教訓兩句,男人動作優雅的切著盤子中的rou腸,慵懶低沉的嗓音道:“媽,做早餐是我愿意的,熙熙也愛吃我做的三明治。平常家里有保姆,今天是個特例,nongnong昨晚來回在青城與滄市間奔波,起晚了也很正常?!?/br> 莫熙朗咕嘟咕嘟喝掉杯子中的牛奶,嘴唇上留下一圈白胡子,皺著小眉頭說:“是呀,奶奶,媽咪做飯不好吃。我喜歡爹地做的三明治,好好吃哦?!闭f完,對著小手里吃剩下的半個三明治,用力咬了一口,吃得津津有味的樣子。 方云眉話到嘴邊,見兒子都這樣說了,不便再說什么,輕輕哼了一聲。 秋意濃抽了張面紙替莫熙朗把嘴上的牛奶漬擦掉,低頭繼續吃早餐,經過了剛才一番話,她已經沒什么胃口,吃得非常慢。 莫熙朗第一個吃完,爬下椅子拉著方云眉,說是要帶奶奶參觀自己的房間和玩具。 餐桌上只剩下兩個人。 寧爵西擱下刀叉,嘴里喝著牛奶,視線始終落在她的容顏上,不曾挪動,盡管她始終低頭,沒有看他一眼。 “一開始還一副很有胃口的樣子,怎么現在倒沒胃口了,我做的早餐就這么不討你喜歡?” 秋意濃稍微停下手中的叉子,抬頭映入眼簾的是他額頭上的紗布,情不自禁的摸著額頭,神色既像笑,又好象沒有:“寧爵西,你在說什么?我不明白?!?/br> “是不明白。還是裝糊涂?”他雙手撐在桌面上,身體前傾,像是直逼她的眼睛:“送我媽去檢查身體這是好事,為什么不告訴我?倘若不是我昨晚回青城從我媽嘴里得知,到你今天上飛機我都不會知道,你要帶她去英國?!?/br> 昨晚只睡了四個多小時,她嚴重缺覺,頭昏沉迷糊的厲害,手指按在太陽xue上:“你不會認為我是在知道程蕊要送你母親去英國之后,為了搶功,討好她才臨時決定去英國的吧?” 他抬了下眉峰,意思很明顯。 她低頭輕笑起來:“你想多了,我沒有要討好她的意思。我只是想她變成今天這樣有一半責怪在我,是我沒有考慮周全,貿然輸血給她,才會造成她這幾年來的恐懼。事情是因我而起,就該由我終止,我送她去英國檢查,如果沒事最好,她從此也可高枕無憂,過上平靜的生活。如果不幸她身體里查出和我一樣的病癥,那么史密斯博士有同樣的治療經驗,可以幫她治療。一舉兩得!” 他手里漫不經心的轉著牛奶杯,看著杯中乳白色的液體:“nongnong,要你承認為了我去討好我媽。修補你與我媽之間的關系有這么難嗎?” 秋意濃淡淡的道:“你想這樣想就這樣想吧?!?/br> 擱在桌上的手忽然被一只大手覆蓋住,緊緊的握捏,她疼的擰眉,隨即仰起臉看他。 “nongnong,熙熙的姓必須改過來,他必須姓寧?!?/br> 她臉上綻開笑:“之前你父親當著我的面提過一次,你沒說話,突然又這么急著改姓做什么?” 隔著一張餐桌,他牢牢禁錮住她柔軟的小手,彎著唇角,淡淡徐徐開口:“突然急著讓熙熙改姓不是明擺著么,想要你,又怕你飛了。所以想把你五花大綁,讓你飛不了。熙熙就是你我之間那根綁住你的繩子,我要把繩子牢牢拽在手心。那樣,你就徹底是我的,再也跑不了!” 她看著這張清晰而精美絕倫的俊臉,恍惚的想起,四五年前,他們最濃情的時候他都沒說過我愛你,四年后,他曾經深情的說過一次。 哪怕她再也沒聽過,但那僅有的一次如余音繞耳,生生不息。 她倉皇看著他的額頭,本能的抬頭撫了撫自己的額頭。瞬間笑了:“寧爵西,你不該當商人,你該當詩人!” 笑了足有一分鐘,她臉上的笑迅速褪去,看著他的黑眸,平靜淡然的問道:“寧爵西,如果我說我不同意呢?你要拿我怎么辦?和我上法庭打官司?” “不至于?!彼垌兊蒙铄?,仿佛要看進她心底,波瀾不驚道:“你主動送熙熙去寧宅和爺爺奶奶住上幾天,等于是默認了熙熙的身份,改成‘寧’姓是水到渠成,順理成章的事情不是嗎?你沒有理由阻止?!?/br> 短暫的沉默籠罩在餐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