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節
秋意濃繃緊了一晚上的神經終于松了松,對岳辰和周莎莎道:“你們也辛苦了,這里有我,你們早點回去休息?!?/br> 周莎莎看了一眼岳辰,最近連番跟著寧爵西出差,她鐵打的身體也有點吃不消,打起精神道:“明天早上還有個例會,我手上還有很多準備工作沒有弄,不然寧總到時候要罵人了,那我先走了?!?/br> 警察見寧爵西沒有醒,便先離開了,說是明早再過來。 岳辰辦好手續,接了一個電話,神色凝重的也走了。 高級病房,秋意濃留下來陪護。 寧爵西趴在病床上仍是昏睡,秋意濃擰了毛巾給他擦臉,坐在床邊上呆呆的看著這個生命中與她糾纏最多時間的男人。 微博上說得沒錯,她和所有男人交往從來沒有坦誠過自己有家族精神病遺傳史,她的人生確實是一個大寫的騙字,她騙了所有的人,騙了所有與她交往或是接觸過的男人。 她對所有異性天生沒有信任感,她不相信真心,所謂真心恰如情感欄目上專家所說也不過是男人在為了追求或是得到女人而使的手段罷了。 然而,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如果當時他沒有沖出來?;蚴锹艘徊?,那瓶硫酸就有可能潑在她的臉上,毀容在所難免,她想她會受不了這種打擊。 如今,他的背受傷,誰都知道被硫酸侵蝕過的皮膚不可能恢復,他的身體上有可能這輩子都會留下一個疤痕。 他這樣的男人,天之驕子,肯為她做到這一步,她還有什么理由一再拒絕他?用他的話來說,就是她一再把他推的遠遠的。她又何其殘忍? 情不自禁的,深深吸了口氣,她低頭自問,秋意濃,你敢嗎? 你敢勇敢一次嗎? 你怕連累眼前的男人,可是你還是連累他躺在這里。 你怕被傷害,可是你把自己包裹的像個粽子又怎么樣,你依然覺得糾結、痛苦,無處疏解。 既然進或退,你都覺得難受,那么就勇氣一次好不好? 秋意濃。你就勇敢這一次??! 就當,你還給這個男人的好了,不管你的生命還剩下多久,不管以后,就只養眼于當下,昨日已死,未來待定,不如活在當下。 她想著心事,忽然聽到耳邊的抽氣聲,連忙擰眉看向男人:“你醒了?需要什么?” “沒力氣?!睂幘粑鞑[眸看著坐在他床邊上的小女人,真好。醒來第一眼就看到她,隨即發出的聲音帶著若有似無的委屈:“nongnong,你能扶我起來嗎?” “醫生建議你躺著?!鼻镆鉂鈸u頭,“你要什么我幫你,肚子餓不餓,想不想吃東西?” “內急?!?/br> 呃,秋意濃有點尷尬,考慮著要不要按鈴,讓男護士過來幫忙,就聽男人低聲喃喃道:“我不習慣陌生人扶著去洗手間,也不習慣用尿壺?!?/br> 也就是說,他要她侍候他。 秋意濃臉蛋紅了紅,起身往他身上靠過來,幾秒后,他未受傷的手臂擱在她肩上,她一只手扶住他精壯的腰,另一只手拿著他的吊瓶,兩人慢吞吞的往洗手間出發。 其實她沒使多大的力,他雖走路慢,但身體的重量并沒有故意往她身上壓,反倒照顧她似的一個勁往旁邊傾。 好不容易挪到洗手間,兩人站在馬桶前,大眼瞪小眼,秋意濃自然不好意思去把馬桶揭開,別開臉等候著。 過了好一會兒,她有點不放心的再扭頭看的時候發現他還在彎腰慢吞吞的掀馬桶蓋子,大片上身裸露在外面,傷口觸目驚心,他低著腦袋,動作慢的像蝸牛。 秋意濃頓時咬緊唇瓣,她怎么會看不出來,這個男人就是故意的,他甚至一點不掩飾的樣子,擺明了就是在向她撒嬌。 “我來吧?!苯K于,她忍不住出聲,彎腰過去一下子把馬桶蓋掀上來。 再次扭開臉的時候她在想,這下他該不會說脫褲子不方便,要她幫忙…… 幸好,她聽到空氣中傳來拉鏈的聲音,這次他的動作顯得非常干脆,貌似他確實是內急。 下一刻,一陣曖昧的水聲傳來,秋意濃臉扭的更大角度,多嘴說了一句:“小心點,你身體虛,別把褲子尿濕了?!?/br> 男人側頭看著她緋紅的臉蛋,笑意加深,低低啞啞道:“好象已經濕了怎么辦?” 暈。 秋意濃趕緊低頭去查看,卻看到了一個不該看到的東西,瞬間臉燙熱起來,氣惱的邊扭臉直跺腳:“寧爵西!” “實話實說也不行?” “你什么實話實說,你到醫院的時候根本沒穿褲子?!?/br> 寧爵西實在喜歡撩她,看她一臉惱怒瞪著眼睛的樣子實在是討喜,唇畔噙著笑:“我怎么沒穿?難道我下身光著來的?” “你……”她擰眉哼了一聲,快被他氣的不行:“我說的是你沒穿長褲?!?/br> “嗯。是我聽錯了?!蹦腥诉@次沒再惹她,把她氣跑了,他這么辛苦才弄到手的,豈不是前功盡棄。 等他尿完,秋意濃蓋上蓋子,紅著臉把馬桶沖了,又扶著他回到病房,并把手中的吊瓶掛好。 他趴著,她看不到他內褲濕成什么樣了,幸好病房內有之前岳辰送過來的他的行李箱,她打開后發現里面收拾的整整齊齊,根本不難找。 拿著他的內褲,她走過去。 他臉趴在枕頭上挑眉:“做什么?” “換啊?!?/br> “好象沒濕?!彼麣舛ㄉ耖e。 秋意濃眉頭擰緊的像?花:“一會濕,一會沒濕,到底有沒有濕?” 他仍是不著痕跡的正經口氣:“不太清楚,要不你摸摸,你摸一下就知道有沒有濕?!?/br> 活脫脫的調戲,剛才在洗手間他騙她看了那個地方,而且還是近景,現在想想就覺得全身的血液都沖到了腦門上,秋意濃咬了咬唇,她沒想到這個男人恃寵而驕到這種地步,扭頭看向窗外,一時間覺得沒法和他溝通了。 寧爵西是個審時度勢的男人,精確的捕捉到她臉上的那抹羞澀,唇角挑了挑,轉了口吻道:“nongnong生氣了?” “哼?!?/br> “為什么?” “因為你不正經?!?/br> “我在喜歡的女人面前也正經,那我也活的太累了?!彼鲃菀饋?,卻似乎牽扯到了傷口,臉色變了變,抽著氣重新躺下去。 秋意濃立刻緊張的彎下腰:“怎么了,你哪兒疼?是手臂還是背上的傷?” “告訴我,你心不心疼?” “我心疼,你告訴我你哪兒疼?”她眼睛在他背上和受傷纏著繃帶的手肘處來回看。 “你宣布我們的關系,我就相信你真的心疼我?!?/br> 繞了這么大一圈子,他還是擔心她說話不算數,秋意濃安靜一會慢慢道:“你放心,我答應你的事會做到?!?/br> “嗯?!彼眯那榈淖プ∷氖种冈诖角坝H了親:“我信你?!?/br> “到底哪兒疼?”她已經看出來他是故意的,仍不放心。 “還好?!彼p描淡寫,捉住她的小手就不肯撒開。 “所以,褲子也沒濕?” 他這次直接閉上眼睛,裝睡著。 秋意濃又好氣又好笑,都說男人在女人面前就像個孩子,眼前這位顯然才三歲。 著急了半天身體有些困乏,房間內有岳辰之前送進來的兩只保溫盒,里面有些飯菜,她喂寧公子吃了一些,自己也隨意扒了兩口,時間將近凌晨,他的輸液結束,護士進來之后又出去。 后來她是趴在床邊睡的,夜里卻睡的格外香甜,像躺在床上一樣舒服自在。 早晨,醫生過來查房,敲門聲驚醒了秋意濃。她趕緊坐起身,發現自己動不了,原來她夜里不知道什么時候躺在寧爵西身邊,他沉重的手臂橫在她腰上,限制了她的動作。 “寧爵西,你醒醒,有人敲門?!鼻镆鉂馐置δ_亂的推他。 男人慢悠悠的睜開眼睛,不緊不慢的移開她身上的手臂,她趕緊下床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跑過去開門。 醫生帶著護士進來檢查,點點頭友善的說道:“寧先生傷口愈合的情況不理想,可能還要住院兩三天?!?/br> 護士又給寧爵西打上了點滴。 醫生護士走后,秋意濃在洗手間擰了一條濕毛巾出來,站在病床前正要給寧爵西洗臉,岳唇敲門進來,恭敬的對寧爵西道:“寧總,昨晚那個潑硫酸的人已經查清楚了,似乎是與一個叫阮婕兒的野模有關,他們是表兄妹關系。警方現在已經把阮婕兒控制住了,但她說要見您,您看怎么處理?” 阮婕兒? 指使潑硫酸的人是阮婕兒? 秋意濃不敢相信,也覺得不大可能,阮婕兒與她的仇恨沒有大到要潑硫酸的地步,而且以她對阮婕兒的了解,阮婕兒受過高等教育,不是那種法盲,怎么可能不知道做這種事情的后果。 寧爵西俊臉淡漠如霜,與昨晚溫柔耍賴的男人判若兩人,冷冷的說:“沒有必要,她現在要說話的人是警察,不是我。把人直接丟進警察局,該怎么判就怎么判!” 秋意濃插話:“我想見一見?!?/br> 岳辰有點詫異,先是看了寧爵西,發現他眼神深沉陰晦,很快點頭:“好的,秋小姐,我去安排?!?/br> 秋意濃跟著岳辰來到醫院一處幽靜的醫生值班室,門口站著兩個警察,在岳唇和對方一陣交涉之后得以進去。 阮婕兒似乎一夜未睡,身上的衣服搭配的亂七八糟,上身套著羽絨服,下身是運動長褲,頭發亂七八糟,臉上也沒化妝。兩只手上戴著手銬,人顯的格外憔悴,與之前那個人前光鮮亮麗,總要露出漂亮長腿的阮婕兒判若兩人。 一見岳辰身后的秋意濃,阮婕兒立即如好斗的公雞站了起來,眼神中透出視死如歸的氣勢:“這件事是我指使的,與我表哥無關,他傷的不輕,也得到了教訓?!?/br> 秋意濃黑?看著急于掩飾的阮婕兒好一會兒,低頭淡淡笑了起來,“是誰做的我說了不算,警方自會去查?!?/br> 阮婕兒臉色慘白,急急說道:“秋意濃,所有這一切都是你我的恩怨,你這樣遷怒到別人身上,不顯得卑鄙嗎?你跟了一個有權有勢的男人,你以為你很了不起?我不過是因為方法沒用對,讓他沒有注意到我罷了,如果我效仿當年你以退為進的勾引他,時時出現在他出現的場合,循序漸進的引起他的注意,我想今天和他在一起的人是我,不是你?!?/br> 秋意濃慢慢的踱步,走到窗前,看著下面停車場來來去去的車輛,有條不紊的分析道:“阮婕兒,你激怒我沒用。你我的恩怨沒有這么深,你犯不著為了潑我硫酸而惹上坐牢的危機。因為你剛剛的口氣你也說了,你承認你勾引寧爵西這件事上失敗了,也就是說就算你毀了我的容,你也不可能和他在一起。別說你是為了泄私憤,如果光是泄私憤,要潑我硫酸的人能從這里排隊到大門口。事實卻是。沒有人這么做,在這個法制的社會,人人頭上都高懸著法律這把寶劍,能鋌而走險的人,肯定是知道毀了我,推開我這個墊腳石,ta才是最有可能取代我的人?!?/br> 她的這段話說的并沒有直接指向誰,阮婕兒不笨,聽得出來,她揚起下巴,清晰的回答:“隨便你怎么想。昨晚的事情是我一個人的主意,我表哥是無辜受牽連進來的,如果你要找罪魁禍首,沖我來!” “我知道你不怕?!鼻镆鉂饴勓孕Τ雎?,側頭看向阮婕兒,“但有時候犧牲自己并不能換來你想要的,最好請你三思?!?/br> 阮婕兒冷冷的聲音回道:“聽不懂你在說什么,反正你現在是贏家,你想說陰謀論也好,你想報仇也罷,我等著!” 秋意濃沒有再問下去。她拉上門和外面的警察打了聲招呼便往回走。 病房門口,她擰門把手擰不開,似乎里面上鎖了。 不一會,岳辰來開門,拘謹的笑:“抱歉,秋小姐,我和寧總在談公事,怕泄漏了商業機密,所以鎖了門?!?/br> 秋意濃不在意的抿了下唇,進去后果然見寧爵西側躺在病床上,旁邊空出來的地方攤了很多的文件。他手里拿著一份,抬眼對她說:“岳辰帶了早餐過來,你去吃點?!?/br> 她點了下頭,走到桌子那邊,有兩只保溫桶,一只桶里面是百合小米粥,一只里面是幾樣點心。 動手吃之前,她問他:“你要吃嗎?” “今天陪我嗎?”他注意到她進來后看了好幾眼,不用說她心里想著工作的事情。 她眨了眨眼睛,“我有說過我要走嗎?” “你進來到現在一共看了三次,每次不過幾秒,難道你不是在看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