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節
也許是生存的本能,也許是她想印證自己的感覺對不對,她奮力掙開眼睛,身邊拽著她往岸邊游的人卻是左封。 她全身一點力氣都沒有,腳還在抽筋,身體抖的像篩糠一樣,冷的不行。 “小意,你感覺怎么樣?再堅持一下,馬上就到岸上了?!弊蠓饫坝?,海水很冷,左封拉著幾乎使不上力氣的秋意濃其艱難可想而知。 秋意濃冷的哆嗦,無意識的搖了搖頭。 身邊突然飄過來一個救生圈,她用盡全力拽了過來,推了推左封,嗓音顫抖道:“你穿上……” “不,你需要它?!弊蠓庹f。 見他不肯聽她的話,秋意濃停了會,再次聚起全身的力氣咬牙把救生圈拋在他身上,低吼道:“你穿上好帶我游上岸……不然我們都得沉下去……” 岸上這么多人看著,沒一個人肯下來救她,左封肯跳下來已經教她心存感激,現在海上的風浪非常大,他的體力透支的也非常厲害,有好幾次兩人差點被海浪吞沒。 她不能讓他搭上性命,萬一到關鍵時間,他也能自保。 左封無可奈何的點點頭。 翩翩…… 翩翩怎么樣了? 秋意濃虛弱的抬起頭,抹掉臉上冰冷的海水,吃力的辨認方向,卻在十幾米開外的地方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是寧爵西。 寧爵西手里拽著陸翩翩,岸上有好幾個年輕力壯的工作人員伸手把奄奄一息的陸翩翩拽上岸。 這時,聽到岸上圍觀的工作人員中有人在大叫:“不好,秦商商的繩索好象也壞了,導演……” 導演抬頭一看,可不是,雖然陸翩翩掉進了海里,但直升機仍對著秦商商在繼續拍。攀巖了一大半,眼看要成功的秦商商不知怎么的腳下一滑,身體瞬間懸空,保護她的繩索在此時突然斷開,與陸翩翩剛才的一幕相似的是,秦商商的身影迅速往海里墜去。 馬路邊上警車、消防車、救護車紛紛抵達。消防員剛從車上下來,迅速往岸邊趕過來,只聽到秦商商響徹云霄般的尖叫聲:“爵西救我——” 把陸翩翩送上岸,身體還泡在水中的寧爵西轉過頭,幾乎在同時向秦商商所在的方向游了過去。 眾目睽睽之下,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消防員趕到的時候,寧爵西早已游到了秦商商身邊,把人從海里撈了上來,正吃力的往岸邊游。 好幾個消防員跳了下去,向他們游過去。 這邊,左封使出全力把秋意濃救上岸,疲憊不堪的身體一滑,差點掉進海里,幸好有幾個工作人員及時拉住了他。 秋意濃全身濕透,被抬上了救護車,耳邊是救護車刺耳的蜂鳴聲,她閉上眼睛。大腦里全是剛才的畫面,秦商商尖叫著從懸崖上掉下來,寧爵西不顧一切的游了過去…… 似乎睡了很久,又似乎只睡了一會兒,秋意濃再醒來時,四肢不再冰冷僵硬,身上穿著干凈清爽的衣服,躺在病房里。 病床旁邊有身影在晃動,寧爵西的臉出現在她面前,疲倦的神情中透著頹廢般的性感,低啞的嗓音中夾著松了口氣的聲音:“nongnong,你醒了,身體有沒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秋意濃躺在病床上,全身沒什么力氣,神情冷淡,別開眼沒說話。 他俯過身,大手摸向她的額頭,然后按了床頭的按鈴。沒過一分鐘,一大堆醫生護士進來,在她身上做著各項檢查。 等全部結束,幾個醫生商量了一番,對寧爵西說道:“寧先生,寧太太已經脫離危險,可以給她吃點流動的食物,接下來還要觀察兩天?!?/br> 寧爵西點頭。 醫生和護士全出去了。 病房里陽光很好,秋意濃垂眼看著左手背上吊針,沉?不語。 “餓不餓?”寧爵西坐在她床邊,拿出一只保溫桶過來,從里面倒出香甜的白粥來。 秋意濃發過高燒的嗓音低啞難聽:“我不餓,不想吃?!?/br> “乖,粥是柳媽熬的,你多少要吃一點?!?/br> “我真的不餓,我想睡覺?!彼]上眼睛。 “你都睡了一周了,光靠輸營養液怎么行?” 一周?七天! 秋意濃微微一怔,她怎么感覺才過了幾個小時。 “先不說這個了。我知道你沒力氣,我喂你?!彼阉倪@一側床頭搖高了,然后端起碗,用勺子舀了熱粥,放在薄唇前慢慢吹著,最后再放到她唇前。 秋意濃知道她不吃不行,全程閉著眼睛胡亂往喉嚨里咽,很快一碗粥吃完了。 耳邊響起輕微的腳步聲,她以為他走了,誰知道過了一小會,唇上溫熱,他似乎在拿熱毛巾給她擦嘴,一點點,擦的非常仔細。 秋意濃伸手推開他的手,低聲開口:“你能出去嗎?” 從醒來到現在她對他的抗拒如此明顯,他再看不出來就是眼瞎,雙手隨即撐在她身側,?眸深深的看著她素凈溫淡的小臉,聲音緊繃:“給我個理由?!?/br> 男人的氣息籠罩而來,他越是靠近她越是心尖抽搐,垂著眼簾輕聲回答:“我要去洗手間?!?/br> “我抱你去?!彼皖^朝她靠近,呼吸吹在她嬌嫩的肌膚上。 “不要,我自己能走?!鼻镆鉂庖鸫?,撐著身子坐起來的時候,一陣眩暈襲來她幾乎坐不穩,后知后覺這次自己掉進海里比她想象的要病的重多了。 她拔了針頭,繞開他的手,雙腿下床,走了兩步還是差點摔倒。 身后男人無聲無息的準確攬住她的腰,轉而把她抱起來,大步進了洗手間,再把她放在馬桶前,深深看了她兩眼:“我在外面等你?!?/br> 秋意濃強撐著身體站著,下意識抬頭,撞進男人隱隱的雙眸,他穿著純手工打造的淺紫色襯衫,卻不復平常的精細妥帖,上面滿是褶皺,線條優美的下巴上也露出一圈??的胡茬,像是多天沒刮過。 就這么站在她面前,英俊的五官憔悴中透著矜貴。 她恍惚的看著眼前的男人,甚至有一瞬間的錯覺,仿佛他們之間從前的所有親密糾纏都是她做的一場夢。 現在夢醒了,什么都沒了。 他很快出去了。 秋意濃解決完內急,用水簡單梳洗了一番,隱約聽到外面有陸翩翩說話的聲音。 然后腳步聲靠近,門開了,陸翩翩穿著病號服探頭進來:“意濃,你可算醒啦,再不醒我都要內疚一輩子了?!?/br> 秋意濃拿紙擦了手,走過去說:“我就是累了多睡一會而已,不用大驚小怪?!?/br> “你睡七天還不用大驚小怪,你說要睡多少天昏迷不醒才能大驚小怪?”陸翩翩翻了個白眼,伸手來摸秋意濃的額頭,再比對自己的:“你知不知道這七天有多兇險,寧哥哥差點沒把醫生給殺了?!?/br> “有這么夸張么?” 秋意濃無語走出去,病房里寧爵西邊講電話邊走出病房門口。 見她走路不穩,陸翩翩懂事的過來扶她到床上躺好,心有余悸的繼續說道:“什么叫有這么夸張,你知不知道你送到醫院的時候就開始發高燒,醫生用了很多種辦法都沒辦法讓你把燒退下來。你躺著什么都不知道,可把我們給嚇了一大跳,醫生束手無策,說是如果再這么燒下去,腦部會受損,你可能永遠醒不過來。寧哥哥臉色當時可難看了,我從來沒見過他那么冷酷血腥的眼神,像是要殺人一樣。然后他就打電話一一叫來了國內最好的內科、腦科一大堆權威過來給你治,好不容易才有了起色,你總算醒了?!?/br> 雖然當時自己昏迷,但光是聽著就兇險萬分的樣子,秋意濃雙手無意識的緊揪住被面,mama離開前,也是這樣,高燒不退,用盡了辦法都沒用,這次的高燒會不會是命運在向她發出警示的信號? 陸翩翩起身去倒水,塞到秋意濃手里:“寧哥哥這幾天沒日沒夜的守著你,盛世那邊的股東大會他都沒去,把我舅舅氣的夠嗆。我聽說后來是我舅舅和朦北哥去主持的,現在外面的報紙都在寫朦北哥要取代寧哥哥的位置,把朦北哥夸上了天。你一會要勸勸寧哥哥,千萬不能把總裁的位置拱手相讓。盛世王朝能有今天的地位都是寧哥哥一手創辦起來的,朦北哥雖然現在手上的生意做得很大,但是我并不覺得他能開好盛世王朝這艘大船。朦北哥的脾氣太冷,和客戶周旋像他那種性格容易把氣氛弄僵……” 耳邊,陸翩翩嘮叨了許多,秋意濃聽的心不在焉,打斷道:“翩翩,你身體怎么樣了?” “我沒事。就那天進醫院發了點高燒,第二天就退了?!标戶骠婺昧藗€桔子剝完遞給秋意濃,輕松的說:“本來可以馬上出院,可能是你高燒不退把我爸媽給嚇的,死活要讓我在醫院住上一段時間,我都快要憋壞了?!?/br> “你沒事就好?!鼻镆鉂馐掷锍灾圩?,想起了一個疑點:“翩翩,那天你為什么突然就掉進了海里?是腳滑嗎?” “留巖山我以前登過好幾次,對于我來說不是太難?!标戶骠嬉哺械嚼Щ螅骸澳翘煳业堑姆浅m樌?,遠遠的把秦商商拋在身后,后來不知道怎么的我身體突然沒了力氣,大腦一片模糊就什么也不知道了?!?/br> “你不覺得這件事蹊蹺嗎?”秋意濃蹙眉:“你身上的繩索出了問題,后來秦商商的也是。我之前為了你的安全著想問過導演,導演說他們這個攝制組拍過好幾部動作電影,有著將近十年的經驗,他們有自信到下面都沒放救生艇。但你和秦商商卻先后出事……” 陸翩翩吃著桔子,本來還懶洋洋窩在椅子里,一聽這話立馬精神抖擻坐直了身子:“對哦,你不說我還沒想起來,你一說我想起了……除非那個繩索被人事先做了手腳……” 秋意濃抿唇,她也正有這個想法。 “我說我那天怎么爬的好好的突然就沒了力氣,要沒力氣也是漸漸的體力不支,不應該一下子像被抽光了一樣,邪門得很……”陸翩翩擰著柳眉冥思苦想起來。 秋意濃卻想到了什么,沒有說出來。 她懷疑出發前在會議室里喝的那杯水有問題,她和翩翩喝的水都是汪薔倒的,汪薔不可能害翩翩,極有可能要害的人是她,事先也是在她的杯子中下的藥。后來導演叫她和翩翩出去,回來的時候翩翩弄錯了,把本該是她的水杯端給了自己,這才導致翩翩在攀巖的時候突然昏倒,摔下懸崖。 陸翩翩想了半天也沒琢磨出一點蛛絲馬跡起來,這時候寧爵西推門進來了,陸翩翩便說:“寧哥哥,我懷疑我身上的繩索有問題,好象秦商商也是?!?/br> 寧爵西深眸掃過秋意濃的臉,才定在陸翩翩面孔上:“那天你高燒醫生說從你的血液里查出來一種禁藥,俗稱迷幻藥。它是導致你突然摔下去的主要原因?!?/br> “什么?”陸翩翩吃驚的站了起來,“迷幻藥?誰呀,誰給我下的藥?敢惹本姑奶奶,不想活了!”把她氣的雙拳在空中連揮了好幾下。 “你可以仔細想想攀巖前吃了什么?!睂幘粑鞯统恋穆曇袈杂刑崾?。 “我吃了什么?盒飯呀……”陸翩翩掰著手指頭開始數。 寧爵西徑自走到秋意濃床前,伸手又探了探她的額頭,手指情不自禁的下移,目光隨即停在她溫靜嬌美的小臉上,整整七天的提心吊膽,差一點他就再也看不到她睜開眼睛的樣子。 這種失而復得簡直教人欣喜若狂。 “翩翩,回去慢慢想?!睂幘粑鞒谅暤?,視線卻緊緊鎖在秋意濃的身上。 陸翩翩又不傻,看他眼神這樣灼熱,吐吐舌頭趕緊跑出去拉上門。 終于安靜下來了。 近在咫尺的薄唇情不自禁的印了上去,最后如愿以償的吮上了那兩片粉嫩的唇瓣。 下一刻,身下的人兒卻在推他:“寧爵西,你弄疼我了?!彼暮庸蔚乃?,她更厭惡的是他的觸碰。 他非但沒有松開,反而將她的兩只手腕全部扣在頭頂,粗啞的嗓音輾轉吮著她甜美的唇,輕輕的笑著誘惑她:“我知道,一會我就去刮胡子……乖,現在讓我親一會兒,就一會兒……我想確定一下你是不是真的在我懷里……” “不要!”她扭頭去躲他的吻:“我已經醒了,沒什么事了,你不應該去守著你的秦商商嗎?” 寧爵西眉頭一皺,?眸沉沉的盯著她,大手扣上她的下巴,把小臉轉過來:“我沒救你,救了秦商商,你生氣了?” “應該的,我沒有生氣?!?/br> “應該?什么應該?救秦商商應該?”他逼近她的眼睛,眸底寒氣逼人,像是要把她吞噬掉般陰森駭人。 “你不是明知故問嗎?”秋意濃反問道,醒來后面對他的時候拼命叫自己不要在意,此刻仍然沒管住心中翻涌的情緒。他奮不顧身去救秦商商的畫面在眼前不斷的跳出來,快要逼瘋她,任她怎么揮都揮不了。 “我明知故問,那你呢?”他薄唇邊勾出一絲諷刺:“如果那天我不過去,又怎么能親眼看到左公子奮不顧身跑去救你,而你卻把救生圈給了他,多么偉大!知道當天各大報紙網絡上是怎么寫的嗎?寧太太與前未婚夫情深意重,危難時刻見真情。好一個真情,那么我們這段婚姻算什么?” “不算什么。所以我說了,結束它?!鼻镆鉂饫潇o的看著他,“我成全你們,你也成全我?!?/br> “成全你?呵,成全你和左封?”寧爵西原本一張溫和儒雅的面孔陰譎的如同寒冰,手指劃過她的下巴像刀刮在皮膚上般刺痛。 秋意濃不想和他爭辯什么,心平氣和的看著他說:“寧爵西,你放不下秦商商,而我卻容不得秦商商。事到如今真的沒辦法再繼續下去了,你何不放手。皆大歡喜?!?/br> 何不放手,皆大歡喜…… 寧爵西瞇起長眸,慢慢放開她,頎長的身影居高臨下的凝望著她的臉,語氣沉冷:“我說過很多次了,我和秦商商已經是過去式,不存在什么成全或是放不下?!?/br> “每次秦商商有求于你,你都義不容辭,上次的千萬支票,對秦誦放蛇的手下留情,派了你最貼身的保鏢保護她的周全,還有那天在留巖山,你反應迅速的游去救人,這里面哪樁哪件不是在說明你還是放不下她?”秋意濃眉目溫靜,像是在陳述一個事實:“寧爵西,你對她還有感情,別否認了。有感情就去追啊,再把人追回來,你把時間耗在我身上做什么呢,我又沒得罪你,當年是你父母不同意你們的婚事,與我又有什么關系?我現在成全你們,我把寧太太的位置讓出來,讓你娶心上人,難道不好嗎?你現在獨掌盛世王朝,還不是你想娶誰就娶誰,非要把我安在這個位置上彼此折磨,又有什么意思?” 寧爵西緘?了幾秒,又是一聲嗤笑,冷冷的開口:“你鬧了這么久,把自己說的這樣偉大,不就是想和我離婚么?我偏不如你所愿,我倒要看看,你還能整出什么事來?!?/br> 他甩門而去,秋意濃盯著那哐哐作響的門出神。 接下來的兩天,病房里熱鬧起來,除了陸翩翩天天往這邊跑,禹朝的同事聽說她住院了也過來探望,還有?煙青和史蒂文,以及從菱城趕過來的秋畫和薄晏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