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喝完粥沒多久就累得睡過去了。

    季柔和周沉昇一塊兒走出病房，周沉昇想起來她剛剛給老太太喂東西時的場景，忍不住感嘆：“沒想到你還挺有耐心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有帶孩子的經驗?！?/br>
    季柔聽周沉昇說“孩子”，心口一緊，隨后恢復自然：“嗯，其實還好啦?！?/br>
    “你姥姥?你?得太緊了，這幾天沒休息好吧？”周沉昇停下來，揉了揉她的頭發，“辛苦你了，柔柔?！?/br>
    “哥，不辛苦，這是我應該做的?！奔救嵝χ鴮λf，“姥姥掛念我這么多年，我多陪陪她是清理之中的事兒?！?/br>
    “柔柔，你真是太懂事兒了?！敝艹習N毫不吝嗇地夸獎她，“他們把你教得很好?！?/br>
    季柔愣了愣，反應了一陣兒，才知道他口中的“他們”指的是她的養父母。

    周沉昇至今都不知道季柔究竟是被誰帶大的，季柔也沒有向他們透露過。

    她和傅景嗣的關系，不是三言兩語能說明白的。

    “你養父母是做什么工作的？”見季柔不說話，周沉昇又問了一句。

    “呃……他們，就是做生意的?！?/br>
    季柔本身就不擅長撒謊，周沉昇突然這么問，她有點招架不住，回答問題的時候也是吞吞吐吐的。

    “嗯？也是生意人嗎？”周沉昇笑著說，“我以為是文學世家呢?！?/br>
    “為什么？”季柔有些好奇。

    周沉昇摸了摸她的腦袋，笑道：“耐心、大方、有氣度。這種孩子，我們生意人哪里教得出來?！?/br>
    季柔被周沉昇逗笑了，“哥，你何必自己嘲笑自己?！?/br>
    “實話實說而已，我家柔柔真的很優秀?！焙图救嵴f話的時候，周沉昇眼底滿滿的都是寵溺。

    周沉昇從小就想有個meimei，后來季柔出生了，他特別開心，只要放假就會跑去洛城看她、和她一起玩兒。

    后來季家出事兒，季柔音訊全無。周沉昇因此失落了很長時間。

    長大之后，他一直沒有放棄尋找季柔。

    還好，皇天不負有心人。

    看到季柔的性格這么好，周沉昇無比地欣慰。

    ——

    回家路上，傅景嗣打來了電話。

    震動的時候，季柔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身邊的周沉昇，思來想去還是覺得接電話不合適，于是選擇了掛斷。

    掛斷之后，季柔給傅景嗣發了一條短信：同住的室友睡著了，不方便說話，我們發短信吧。

    傅景嗣的回復很快就來了：這么早就睡了？我怎么那么不信呢。季柔，你是不是背著我跟別的男人見面了？

    看到傅景嗣發來的這條消息之后，季柔無奈地笑出了聲。

    旁邊的周沉昇看季柔盯著傻笑，忍不住問她：“在跟男朋友聊天兒？”

    “沒有沒有?！奔救岚咽掌饋矸呕匕?，“是我的好朋友發來的冷笑話?！?/br>
    周沉昇倒是沒有深入追問這個問題，他回頭看了一眼季柔，問：“我們柔柔交過男朋友沒？”

    “交過一個?！?/br>
    季柔原本想回答沒有交過，但是轉念一想又覺得太假了，她今年都二十五歲了，這個年紀的女孩子，有幾個是沒有戀愛經驗的？

    要是回答一次都沒有，她自己都不信。

    “為什么分手的？”周沉昇問完這個問題之后，哈哈大笑：“哥哥好像有點兒太八卦了?！?/br>
    “哈哈，是有那么一點兒?！奔救嵋残?，“這么私密的問題，我必須拒絕回答?！?/br>
    “好吧，那我再問一個?！敝艹習N頓了頓，“現在有沒有心儀的對象？喜歡什么樣的男人？”

    “哥，你有點兒狡猾啊?！奔救彡种割^，“有沒有心儀對象和擇偶標準，明明就是兩個問題?！?/br>
    “差不多一個意思?！敝艹習N清了清嗓子，“我適當了解一下，以后介紹好男人給你?！?/br>
    “那我先謝謝哥哥了?！奔救嵝Σ[瞇地和他道謝，之后又說：“不過很遺憾啊，我現在還沒有從上一段戀愛的陰影中走出來，暫時沒有開始新戀情的打算呢?！?/br>
    “這一點，你跟我還蠻像的?！?/br>
    聽完季柔的這番話，周沉昇似乎很有感悟，他嘆了一口氣，似真似假地說：“我也是。自從被女人甩了以后，就沒心思談戀愛了?！?/br>
    “哥，你在開玩笑吧？”季柔不太相信周沉昇這種條件的男人還會被女人甩，“你這個條件，應該多的是女孩子追啊?！?/br>
    “你mama出事兒之后，這邊也受了很大的影響，好幾個項目都停了。你舅舅借了錢，走了各種關系，開發新項目，堅持了幾年之后，還是失敗了。我大學剛畢業，公司就倒了?！?/br>
    回憶起來當年的事情，周沉昇的情緒有些沉重。

    商場上的事情，季柔不懂，但是通過周沉昇說話的語氣，她可以判斷，當年的事情對周家也產生了很大的影響。

    想到這里，季柔更好奇當年發生的那些事兒了。

    “公司倒閉之后，我大學的女朋友就跟我分手了?！?/br>
    周沉昇的聲音越來越沉重，聽得季柔都有些難過了。

    “呼——”季柔長吁一口氣。她伸出手來拍拍周沉昇的胳膊，笑著說：“哥，我們說點兒開心的事兒吧?！?/br>
    “嗯。你說吧?！敝艹習N淺笑。

    “那我給你講個冷笑話吧！”季柔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地開口：“入冬之后，小明總是哭著喊著說家里特別冷，有一天，小明又開始說家里冷，小明的爸爸忍無可忍，就對他說：如果冷得不行，就趕緊去墻角吧！”

    聽到這里，周沉昇挑眉，好奇地問：“為什么去墻角？”

    “因為墻角有九十度啊?！?/br>
    季柔說得十分認真，說完之后，她開始哈哈大笑。

    周沉昇面無表情，根本沒有明白笑點在哪里。

    季柔一個人傻笑，無比尷尬，最后只能停下來。

    **

    洛城，傅景嗣趴在零零的床上，無精打采地給她講著童話故事。

    “突然，有一只小青蛙出現在小公主面前。小青蛙問小公主：漂亮的公主，你為什么哭？小公主對青蛙說——”

    “停停停?！绷懔阋荒樝訔壍卮驍喔稻八?，她眨巴著眼睛說：“老師說爸爸mama給我們講故事的時候一定要聲情并茂，你講得都沒有感情，不合格?！?/br>
    “……要什么感情？”

    在傅景嗣眼里，零零的這個要求簡直就是在為難他，他一個三十好幾的大老爺們兒，對這種童話故事本身就很不屑，能給她念出來已經很不容易了。

    這小丫頭還非得要求他聲情并茂，真當他是專業說書的？

    “哼，你連故事都不會講?！绷懔阋话褗Z過傅景嗣手中的故事書，“大笨蛋?！?/br>
    “傅、亦、零！”

    再一次被女兒罵大笨蛋，傅景嗣心情十分不爽，他捏住小家伙的鼻子，惡狠狠地說：“你再說我大笨蛋，小心我揍你?！?/br>
    “嚶嚶嚶……我要打電話給mama?！?/br>
    傅景嗣話音剛落，零零就捂著眼睛開始抽泣，表現得十分委屈：“mama不在你就虐待我，不給我講故事還揍我，我不要你了……嗚嗚……”

    傅景嗣原本只是想警告一下零零。并沒有真的要打她的意思。

    聽她說要和mama告狀，傅景嗣心里有些慌。

    他將她抱起來，摟在懷里，極其不自然地安慰她：“好了好了，我錯了。明兒帶你買新裙子行不行？”

    “嗚嗚……我要mama?！?/br>
    “買十條，再加一份冰淇淋?！备稻八糜痔砹藥醉椪T惑。

    “冰淇淋要巧克力味兒的?！?/br>
    傅景嗣剛說完，零零就把手放下來了，她的眼眶干干的，根本沒看出來哪里有哭過的痕跡。

    看到小家伙得意洋洋的表情，傅景嗣才意識到自己被騙了。

    縱橫商場這么多年。傅景嗣自認為什么大風大浪都見過了，沒想到自己最后會被一個四歲的孩子騙得團團轉，他自己都覺得丟人。

    ……

    打發零零睡覺之后，傅景嗣去書房給季柔打了一通電話。

    電話剛剛接通，他就對季柔說：“我現在心情特別不好?！?/br>
    傅景嗣鄭重其事地說自己心情不好，將季柔嚇了一跳，“怎么了？”

    “你什么時候回來？”傅景嗣答非所問，“快一個月了，我覺得你應該想清楚了?！?/br>
    “我不確定什么時候回去?！奔救峄卮鸬煤芨纱?，“你說過的，會給我足夠的時間。所以……不要催我，好么？”

    “小家伙，我應付不來了?！备稻八糜魫灥叵蚣救岣鏍睿骸坝變簣@總是留一些莫名其妙的作業，她還纏著我給她講睡前故事，我給她念了，她又嫌我沒感情，罵我笨?！?/br>
    “孩子的話你別放在心上啊……”季柔笑著安慰他，“你沒帶過孩子，不懂這些很正常，但是你別的方面很厲害啊?！?/br>
    季柔這話說得很誠懇。但是聽在傅景嗣耳中，就多了另外一層意思。

    他笑著問她：“是么？你說說，我哪些方面很厲害？”

    他的語氣太曖昧，季柔瞬間就聯想到了一些不好的東西，她有些無奈：“……傅景嗣，你能不能不要總是想這些有的沒的?！?/br>
    “見不到你，我只能想這些有的沒的了?！备稻八谜f得理所當然，“難道你讓我去找別的女人？”

    季柔呵呵一笑：“如果你愿意，當然可以啊，我沒有意見的?！?/br>
    “季柔。我看你皮癢癢了?！备稻八靡а狼旋X地說，“你給我記著，回來之后不弄死你我就不姓傅?！?/br>
    “唔……”季柔故意哼唧了一聲，聽到他呼吸加重之后，故意對他說：“很晚了，我先睡了，晚安，傅叔叔?！?/br>
    不等傅景嗣回應，季柔就把電話掛斷了。

    傅景嗣被季柔的一通電話挑起了火氣，恨不得現在就跑去她在的城市把她狠狠地做一通。

    ……

    第二天是周六。

    為了兌現對女兒的承諾。傅景嗣一大早就帶著零零去了商場。

    零零特別喜歡挑衣服，而且特別能走，傅景嗣從來沒見過哪個孩子有這種能力，逛一天都不覺得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