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
這話說得……好像她用心很險惡…… 蘇一抬手小幅度揮揮,推道:“那是她自己想的,可不是我故意想害她。你們不知道,當時她可巴不得進王家去呢。我是隨她的意,讓她如愿給那王大官人做姨太太。吃了苦受了冤屈,自然知道自己之前算計了不該算計的人。師哥那是拿真心待她的,她拿師哥就是當個冤大頭。非得叫她后悔,一輩子心里不暢意?!?/br> 這話說下來,撥開云霧一般,便沒了疑義。陶太太才剛還心煩不已的模樣,這會兒沒有了,只是緩了神色長長嘆了口氣,“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她要是好好跟著咱們小祝,不作那些有的沒的,吃得了苦受得了貧,這會兒也不差,想之前小祝對她多好?偏她心高,自家里窮困后,就不給我和老爺半點好臉子看。弄得小祝也不滿她,但也沒怎么。誰知她又做出那樣的事情,真是下作。死就死了吧,咱們不憐憫,也不暢快??伤瓦@么死了,她那親娘親哥哥,也沒往王家討個說法去?” 沈曼柔直起身子,“那人是病死的,能討到什么說法?再是他們那樣兒,敢到誰家門上討說法兒?就是覺得周安心死得蹊蹺死得不明不白,那也沒錢請狀師往衙門上告狀去。便是讓仵作驗尸,還得銀子呢。就算他們有銀子花,恐也不會驗出什么來??傊遣涣肆酥?,沒有后續。周安心死后不兩天,應是隨意找個地方挖坑埋了,周大娘就帶著周安良離開了渭州城。想是在這里呆不下去了,要到別的地方去??缮頍o分文,那周安良又什么事也做不得,仍靠他娘養著,到別處就能活下去?也是聽人說的,周大娘問人要了包耗子藥,將自個兒連帶周安良一塊兒毒死了。至于真假,那不知道。畢竟不在渭州城,都是從別處傳來的話?!?/br> 蘇一和陶太太又是一陣咋舌,到底是沒說出話來。生時有再多的不好,碎碎念叨都沒什么,被氣著了總要解氣??蛇@會子人死了,再說什么都顯得自己小心眼了。你總不能說人死有余辜,或者再咒人死了也要下十八層地獄,那不厚道。況蘇一和陶太太都不是心思極狠之人,這會兒唏噓一回也就再不提了。 這般在房里堪堪磨著時間,要等到初八日行成婚禮。夕陽下了西邊天際,染下大片云霞。三個人都覺著餓了,沈曼柔要出去拿些東西來吃。也就是這個時候,見著韓肅威武不凡地上了門。 明兒就過門了,不知他今天上門來做什么。沈曼柔撂下手里的布簾子,一面小著步子往院里去,一面瞧著他去找蘇太公。只見到了蘇太公跟前,施了禮就叫后頭的侍衛拿了個折子出來,往蘇太公手里送過去,說:“這是宮里頒下的冊文,勞煩太公轉給蘇姑娘,叫她安心?!?/br> 沈曼柔聽下這話心里一陣歡喜,哪里還想著那肚子餓的事情。本來這事是蘇一和王爺之間唯剩下的檻兒了,巧在成婚這頭一日冊文下來了,豈不皆大歡喜?皇帝都點頭了,那她這正妃的位子就是敲定了,再不會有什么疑慮。她也沒再聽韓肅說什么,忙就轉了身回了蘇一的房里。到了她近前就撲過去捏她的手,兩個眸子晶亮,說:“皇上頒下冊文來了,你以后就是正兒八經的咸安王妃了!” 蘇一不過是托她出去找口吃的,不想將將出去一會兒就回來了,還說出這樣的話。她笑了一下,看著沈曼柔道:“你癔癥犯了?” “我何時有過癔癥?”沈曼柔高興,“韓總管就在外頭站著呢,與太公說的就是這事兒。你若不信,從窗縫里往外瞧瞧?!?/br> 蘇一狐疑,看了沈曼柔兩眼,瞧著她好像不是說的謊話拿她耍玩。自從床上起來,到窗下把窗戶推開道縫兒,往外頭瞧了瞧。果見得韓肅站在院子里與蘇太公說話,那周遭又圍了好些人。聽不清說的什么,她把手縮回來,關好窗子又回來坐好。心里噗通噗通地跳,但只清了下嗓子把身子坐直了。 沈曼柔瞧她喜不自禁,都在嘴角臉面上掛著。偏還端著樣子去壓,甚是滑稽。她也不打趣她,往她旁邊一坐,“咱們就在這里等著,太公馬上就來跟你說了?!?/br> 蘇一嘴角勾了勾,抬袖遮了一下,又忍住。也就等了沒一會子,果如沈曼柔說的那般,蘇太公敲門要進來。沈曼柔替他打了簾子,讓他進屋,嘴上笑言,“太公是有好事兒要說?” 蘇太公沖她一笑,進屋把手里的冊文交給蘇一,深深地嘆了口氣,半晌才道:“真跟做夢一樣啊,腳踩在云頭上,飄過一股風,就蕩啊蕩啊蕩……” 沈曼柔遮唇輕笑,看蘇太公可不就是要飄起來么?蘇一呢,正低頭看那冊文上的內容。字句不是全都瞧得明白,但大意她看得出來。她也明白,定是王爺要讓她安心,才接到冊文就叫韓肅拿過來的??戳T了疊合起來,抬起頭來看蘇太公,“爺爺,您別蕩了,韓總管還說些什么了?” 蘇太公穩定身子,“說怕你心不定,一接到就給你送來了,叫你放心別的也沒說什么?!?/br> 蘇一把冊文往袖袋里揣,臉上笑意滿滿。她和王爺之間其實沒什么波折,認識了接觸了好上了,耐著性子等宮里的示下,眼下什么都齊全,他們要成婚了。成了婚就是夫妻,就是一家人,得纏纏綿綿一輩子。以前她連嫁人的事都沒想過,自然更沒想過要嫁人王爺,那是做白日夢。眼下白日夢成真了,掐都掐不醒。 她穿上紅嫁衣,踩上翹頭履,絞面上頭,戴上鳳冠掛上霞帔。擦了脂粉,描了細眉,點上口脂,以有生以來最華麗艷美的模樣,走進另一個人的生活。高門大院,朱漆彩畫,群擺長長地曳在身后。拂過階磯,擦過花柱,手里一條紅綢緞,牽一簇新紅花。那頭牽著的,是娶她的人。 迎面兒來了風,忽吹起她面上鴛鴦蓋頭,紅沿下瞧見許硯微微帶笑的臉,目光也與他碰個正著。 作者有話要說: 因為太奶奶的事情,耽擱了這么多天,跟大家說聲抱歉。 嗯,基本沒劇情了,就醬。日常什么的,看大家都很反感啊,所以不加了吧。 等拿到駕照下一篇開《青瑣記》,本來是打算先開的,結果這篇文掛文案的時候手滑給發表了,就不得不寫了。文案渣,寫不出好文案,如果大家有興趣可以先收藏等我開文啊→ ☆、番外01 作者有話要說: 從77章接下來的,另一種結局方式。之前說過的,還是he,不過中間有一段虐。我隨便寫寫,想看的隨便看看,都是狗血,哈哈哈 半推半就, 事是做下了。蘇一蜷著身子在許硯懷里,下身疼痛退不下去,只微咬著牙哆嗦。她這會兒又想起情濃時他說的話來, 把被子往臉上拉,蓋了半截兒,小聲問:“你才剛說的話當真么?” 許硯側頭看她, 環著她的胳膊又緊了幾分,“這話哪有兒戲的?明兒我便親自攜了東西上門跟太公提親, 一刻也等不及的。只不知太公什么心思, 我瞧他對我有些誤會。之前說起來, 說那回你在山上落崖惹的一身傷是我打的, 好一通數落?!?/br> 蘇一心頭一跳,臉上紅了紅。那原是她胡扯的謊話,當時當是沒什么要緊的, 不想與蘇太公生論。沒想到這會子又拿起來說,直叫她臉上火辣辣的。感受著王爺的目光盯著自己看, 也猜得到他是知道其中曲直的,嘴上打磕絆, 愣是把臉整個兒埋進被子里, 一句話也沒再說。 許硯嘴角染笑,終是輕輕松了口氣。這些日子不見她,也不知她去了哪里,只知道是生自己氣了,與自己拿性子, 心里便有許多不安,生怕她一時生了其他心思,要與他斷了關系。心里急切,巴不得早早兒把她拴在自己身邊,一刻也不離了去。因也不打算再等宮里的旨意了,要把她娶了過門。 兩人在樓上歇將一陣,便打理了衣衫頭發下了樓。這青天白日的,總不能膩在上頭不出去。這已經叫人不能往好的地方想了,外頭還等著沈曼柔、石青和陶小祝呢。 但兩人下了樓到前頭鋪子里時,陶小祝已經走了。這會兒只有沈曼柔和石青在里面干活,拉呱些閑話。說的也正是樓上下來的兩位,但瞧見兩人進了鋪子,就忙歇了話,只是埋頭干活。也不必拿余光偷瞥兩人,自然會意他們干什么去了。 蘇一和許硯也只當沒瞧見他兩人,只管出了鋪子。蘇一將他送到外頭馬車前,看著他上馬車離開,自手拽小辮兒折身回到鋪子里。臉上駝紅還未散盡,浮著一層粉粉的桃色。這也不管,只去沈曼柔面前坐下。眼下只剩他們了,該問的話該說的事兒,都不必太有顧忌。 她把稍長的袖口攥在手心兒里,問沈曼柔,“我走了這么幾天,怎么都沒去找我?” 沈曼柔嘴角含笑,手上動作不停,“我讓石青往城西打聽去了,知道陶家出了事,然后就猜你定是往陶老板家去了。石青也往陶家去去瞧過,見你確實在那里,自然不擔心。之于為什么不找你,那可是咱們的一番苦心?!?/br> 她出去這么些日子沒回來,不找她還因著苦心?蘇一面上生疑,見她不痛快說,自然追著她問。問了她也就說了,原來是自作主張替她安排了一出戲。許硯來找她幾回沒找到,沈曼柔便直接說她是生氣了,特意躲著他呢。等他能給婚事上的準信兒,才能出來見他。許硯聽這話自然著急,從韓肅那處也問不出蘇一的下落,便日日來鋪子上守著。 蘇一點頭明白下來,自然也瞧出了沈曼柔的苦心。這不算多管閑事,倒是成全了她和王爺。王爺走時不是說了么,明兒要到家里提親去,一刻也不多等了。她暢意地松了口氣,心想陶家的事解決了,自己的事也有了眉目,可算是熬出頭了。 她去拿自己沒打完的首飾出來繼續打,那是給沈曼柔準備的嫁妝,再趕個半日也就成了。這一面打首飾,自然就要嘮些閑話。說的也都是近十日不見,各自身上發生的事情。沈曼柔問陶家的事,蘇一便與她詳細說了一通。說罷了自是感慨,慶幸陶小祝沒惹上更大的麻煩。 沈曼柔又與她說什么呢,說鋪子里幾日發生的事情。倒也沒什么特別的,就是她娘和她大哥哥分別來了兩次。目的也是顯而易見的,趕著趟兒來阻止她嫁給石青的。說什么早前受的罪還不夠么,這番怎么還犯渾犯傻。說了沈曼柔也不愛聽,要打發他們走人。這便又惱上了,念叨起來,說沈曼柔是個糊涂的,還得過不下去日子,哭著回娘家。又說到時娘家也不要了,叫她死了都沒地兒葬去。 沈曼柔說得輕描淡寫,蘇一也瞧不出她對這事持著怎樣的態度心理。沈夫人會反對她這樁婚事也在情理之中,畢竟石青比當時作為秀才的周安良還要差十萬八千里,根本不能入沈家人的眼。沈曼柔二嫁,越嫁越差,自然是在挑戰沈家人的底線。 她不插話,聽沈曼柔說著嘆了口氣,又自顧笑了一下繼續說:“好在王爺日日都過來,她們不敢有什么大動作。說了我不聽,也就走了。后來見我態度堅決,便也不來了。瞧著這樣,這回必定是要與我斷干凈的了。我早也想過了,回去么,凡事便都不能自己拿主張,什么都得聽旁人的??空l呢,靠人那日子也不是自個兒的了?!?/br> 蘇一看她想得通透,又沒有神傷的樣子,也就不做那多此一舉安慰她的事兒了。眼下有石青在她身邊兒,什么都給她扛著,應不覺無助的。她拍拍她的肩,終是一句話都沒說。余下要忙的事又多了一樣,她暗測測在心里也琢磨起自己的嫁妝單子了。 王爺說下的話,總也不是信口瞎說的。說次日到蘇家提親,便一日也不耽擱。也是依著民間的禮數,親自攜了大雁及一些綢緞、首飾、吃食禮物,上門走納采之禮。 蘇太公見著這陣仗,驚得腿都軟了。便是正兒八經的富貴人家小姐,給王爺做正妃,那也沒有這份殊榮,叫人親自上門提親去的。那是朝中定好的,受下朝中的禮便是王妃。他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一直也還繞不清自己的思緒來。 瞧著許硯那一副略顯恭敬的模樣兒,自己心里覺得受不住,稍有些控制不住就想跪了膝蓋給人磕頭去??蛇@會兒他算是他準岳祖丈,照民間的規矩,他是可以拿架子的。對王爺他肯定拿不起架子,說話不磕絆已是不錯了??尚睦镉謸沃跉?,覺得不能人說啥就是啥。 到底是不敢得罪人的,只道:“王爺您把東西先留下,這事兒我這老頭子還得斟酌斟酌。有了準信兒就跟您說去,不耽擱您的功夫?!?/br> 這事兒確實也沒有當面就答應的道理,還得矜著態度。這話說下了,許硯自然與蘇太公辭過,等著他給自己答復。本來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了,不過是走個程子,沒什么波折。 而蘇一呢,也明白這其中的道理,不言不語。在沒真個定下親事前,仍還是每日與石青、沈曼柔往鋪子上去,經營生意。她想著不知蘇太公要斟酌幾日,總之她有些急切。說起來不矜持,常常心里冒出些這樣想的苗頭,自己又給掐了。 她把沈曼柔的嫁妝打好了,鋪了絹帛在案上,又細細羅列起自己的嫁妝來。首飾上面要些什么她知道,以前跟陶師傅手下干活的時候,也接過不少人的嫁妝單子。但之于首飾之外的,還得拉了沈曼柔過來瞧著看著,給她添添湊湊。 這一日兩人仍是伏在案邊說嫁妝的事,沈曼柔與她商量,“我的嫁衣是你做的,那你的嫁衣便給我做。你喜歡什么樣的,跟我仔細說說,我記下來,描出樣子來,拿給你看?!?/br> 蘇一想了想,還沒想好具體的款式風格來,忽見著石青急匆匆進門繞過屏風進了鋪子。面色微微緊張,到了沈曼柔面前就說:“你爹來了,帶了好些衙役,看那勢頭像是往咱們鋪子上來的,馬上就到?!?/br> 沈曼柔眉頭一蹙,與蘇一對視一眼。三人心里是同一個想法,覺得沈太守必定是來拿沈曼柔的,不讓她嫁給石青。沈曼柔也不耽擱,直起身子往鋪子后頭躲去,說:“你們給我頂著,就說我不在?!?/br> 她剛隱了身在后頭,那沈太守果也上了門。她到底也不是那心腸狠硬的人,雖與家里攢著一口氣,想不靠他們自己活出個樣子來,因探了頭偷偷往前頭瞧。若是不在意的,只轉身往樓上去便是。這般表現,那還是想聽聽她這位親爹來到底要說些什么。 話音從炕上不急不緩地往后頭傳過去,隔了道棉布簾子,字句仍是能聽得清楚。哪知沈太守來鋪子上,說的卻不是她。這還不夠,便是提也沒提一下。這也沒什么好失望的,自顧輕吸了口氣,把微打著簾子的手收了回去。仍在里頭站著,把外頭人說的話盡數聽在耳朵里。 聽罷了,眉頭卻蹙了個死結。一開始聽石青說沈太守上門來了,就覺得沒好事兒。原本想著怕是自個兒身上的,哪知卻不是??删鸵驗椴皇?,與先時想的那些比起來,這會兒的才叫禍事呢! 書香門第整理 附:【本作品來自互聯網,本人不做任何負責】內容版權歸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