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節
這姿勢著實不太對勁,陸無硯只管捧著方瑾枝的臉吻著她,方瑾枝只半邊身子坐在他腿上,偏偏陸無硯又俯身壓下來,使得方瑾枝半邊身子懸著,而另外半邊身子卻開始發麻。 時間久了,方瑾枝有些坐不住了。她伸出手來,想要保住陸無硯的身子,可是水里太滑了,她一個沒抓穩,手從陸無硯的腰際滑下來。 可陸無硯渾然不覺,又往下壓了幾分。 方瑾枝快要從陸無硯腿上摔下去的時候,急忙伸手一抓,把yingying的東西當成了把守,握在掌中。 陸無硯吻著他的動作一僵。 方瑾枝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手里握著的是什么,她小聲說:“總得讓我抓著點什么才能坐穩不是……” “你可以坐得更穩一些?!标憻o硯伸手掐著方瑾枝的腰,往上一提,再扯著她的腿讓她沒根坐下。 方瑾枝悶哼了一聲,才咬著牙說:“陸無硯,你真是越來越不懂憐香惜玉了!” 陸無硯一笑,道:“為夫只是擔心夫人摔下去而已?!?/br> 他慢慢貼近方瑾枝的唇,輕輕摩挲:“只有這樣密不可分才更牢固?!?/br> 他說著猛地一動,帶起浴桶里的水花漣漣。 方瑾枝“唔”了一聲,才伏在他胸口,喘息著說:“將軍可不要太傷身,小心明日馬背上跌下去惹得人笑話……” “你這張小嘴可真是什么時候都能說出亂七八糟的話來,”陸無硯用指腹輕輕摸過方瑾枝盈著水漬的濕潤唇瓣,“惹得為夫每時每刻都想把它堵上……” 陸無硯復低頭,咬上方瑾枝的唇,將她小小的雙唇含在口中。 夜已經深了,陸無硯從浴桶里跨出來,隨意擦了一下身子,就拿起放在一旁的寬袍披上。他轉過身去,望著方瑾枝。 方瑾枝靠在浴桶里,一條沾了水珠兒的白凈小臂搭在浴桶邊兒上。她低著頭闔著眼,已經是半睡半醒了。 陸無硯笑了一下,他走到輕輕拍了拍方瑾枝的臉頰,笑道:“為夫還有力氣,要不要轉移地方再來?” 方瑾枝連眼皮都懶得睜開,她懶懶地說:“相公大人不記小人過,就繞了我吧?!?/br> 陸無硯這才探手把她從浴桶里抱出來,仔細給她擦去身上的水漬,抱回床上去。 方瑾枝還是有些不放心,她拽著陸無硯的衣襟,小聲嘟囔:“要睡了……” “嗯,睡?!标憻o硯笑著為她蓋好被子,將她小小的身子擁在懷里。 第二天陸無硯起來的時候,方瑾枝還窩在床上不想動彈。陸無硯換好了一身戎裝,立在床邊瞧她還在睡。他彎下腰,在她的眼睛上親了一下,柔聲說:“這次走大概要五六日,安心等我回來?!?/br> 方瑾枝迷迷糊糊地將眼睛扯出一條縫兒看了陸無硯一眼,才稀里糊涂地點頭,說:“曉得了,早去早回……” 陸無硯將滑到她肩頭的被子替她往上拉了拉,才轉身往外走。 陸無硯走出大帳,吩咐立在外面候著的入茶不要叫醒方瑾枝,這才翻身上馬,帶著整軍待發的將士離開大營。 軍隊離開的悶悶聲響不知怎么的將方瑾枝吵醒了,她一下子坐起來,懵怔了一會兒,然后立刻翻身下床,披上衣服跑出去。 方瑾枝剛邁出大帳,守在外面的入茶就迎了上去。 “三少奶奶,您醒了?!?/br> 方瑾枝胡亂地點了一下頭,伸長了脖子張望著陸無硯離開的方向,她有些埋怨:“怎么都不叫醒我……” “是三少爺瞧著您還沒睡醒,吩咐奴婢不要把您喊醒的?!比氩韫Ь吹氐吐暯忉?。 方瑾枝埋怨的并不是入茶,而是陸無硯不肯叫醒她。這個時候,她心里焦急也沒對入茶解釋,只是胡亂地點了一下頭,提著裙子小跑著往前追去。 然而大軍早就離開了,她哪里追的上。 方瑾枝立在地兒,瞧著大軍黑壓壓的影子,心里有點失落。 她跑到的地方已經是前面的大帳了,這兒有很多士兵巡邏。還有尚未吃完早飯的士兵,正抱著碗坐在長凳上喝粥。 方瑾枝猛地出現在視線里,這群愣小子不少人看呆了眼。兵荒馬亂的哪里還有女人的影子能見到?更何況還是這樣的絕色。 但是這群士兵很清楚方瑾枝的身份,也只能暗暗偷看兩眼,別的心思是斷然不敢有一星半點的。 入茶有意無意地擋在了方瑾枝身前,擋住了那幾個士兵的視線??扇氩璧淖松诨食琴F女之中本就是上乘,她立在這兒,也引得那群愣小子直流口水。 之前在皇城的時候,方瑾枝還在閨中的時候,每次跟著陸無硯去集市都會帶著紗笠遮顏。等到她成親以后再跟著陸無硯去集市那等地方的時候,只是偶爾才會不帶紗笠遮臉。只是如今在軍中,規矩便少了許多。 入茶微微蹙眉,在方瑾枝耳邊說:“三少奶奶,咱們回去吧。要不了幾日三少爺就會回來的?!?/br> 在入茶的示意下,方瑾枝輕輕掃過那幾個士兵。那幾個愣小子被方瑾枝打量的時候,頓時漲紅了臉。也不知道是誰先輕咳了一聲低下頭,其他幾個人才一并把腦袋低下去,不敢再亂看。 巡邏的士兵趕過來,為首的一個問:“夫人,可是他們這群人沖撞了您?” 他長得人高馬大,又黑又壯,說話的聲音也很高,仿佛喊出來的。他說了這么一句話,反倒把方瑾枝唬住了一瞬。 方瑾枝立刻反應過來,忙說:“沒事的,你們繼續去巡邏就好?!?/br> 方瑾枝還對這個士兵輕笑了一下,士兵黝黑的臉龐不自然燒了一下,幸好他皮膚黑,瞧不出臉紅來。 “那屬下繼續去巡邏了,夫人有事盡管吩咐!”他邁開步子轉身,帶著身后的一隊人繼續去巡邏。臨走前還給了那幾個坐在一旁吃早飯的士兵一個兇神惡煞的警告眼神。 方瑾枝走到那幾個小兵面前,瞧了一眼他們碗里的粥,不由皺了一下眉。 這幾個小兵都是十七八歲的年紀,正是飯量大長身體的時候,可是他們喝的清粥實在是太稀了。 方瑾枝和入茶往回走的時候,問:“這些士兵平日里就吃這些東西嗎?” “也不是的,”入茶便給方瑾枝解釋,“若是平日里,士兵們吃的粥用的米就少一些,可若是真的開戰,都是吃了米飯干糧的。比如今日三少爺帶走的那二十五萬兵馬都是吃飽了的,不僅有干飯,還有酒rou,而留下來的這五萬兵吃的就少一些?!?/br> 入茶之前是不知道這些事情的,只是這次跟了過來,和那是士兵打交道多了,才慢慢知道的。 方瑾枝點點頭,頃刻明白了過來。 她回頭看了一眼正在巡邏的士兵,還有三三兩兩坐在長凳上吃早飯的士兵,心里想著還是糧食不夠充裕。 雖然她之前提前一年多開始耗盡方家財產高價收糧、屯糧,可是以她一人之力哪里能供應得上軍隊所需。無論什么時候,戰爭總是會帶來無數的生離死別和苦難。別說是耗盡她方家的家財,就算整個國庫補下來,也填不飽所有將士的肚子。 這一路行來,方瑾枝雖然一直藏身在后方,可是她還是見到了不少死傷,還有那些所經之地的流民。她印象很深刻的是曾經過的一個小莊子,那是一個十分安靜的小莊子,檐下晾曬的瓜,院子里掛起的衣服,還有田間還沒有收的麥子……處處都那么祥和美好。然而那個莊子里的人全部死了,尸橫遍野,血流成河,毫無聲息。 方瑾枝輕輕嘆了口氣,惟愿這場戰爭早一日結束。 當天夜里,方瑾枝不知道為什么輾轉反側不能成眠。 她自小就習慣了窩在陸無硯的懷里,一手拽著他的衣襟,一手搭在他的腰上睡覺??墒沁@大半年的軍中生活,陸無硯是時常幾日不會來,夜里忽然離開也是常有的事情。起先的時候,方瑾枝還不適應??蓵r間久了,她倒也能慢慢習慣了一個人睡覺。 像今夜這般怎么都睡不著的確是奇怪。 好像有什么聲音,悶悶的。 方瑾枝側著耳朵仔細聽了聽,才聽出來那是軍隊整齊的行進聲。 陸無硯這么快就回來了? 方瑾枝心里正納悶呢,入茶火急火燎地沖進來,臉上帶著一層慌亂。 入茶向來是個冷淡沉著的性子,她此時慌張的樣子實在是少見。 “怎么了這是?”本來就沒睡著的方瑾枝一下子坐了起來。 “三少奶奶,快,先把衣服穿上。好多荊軍圍了過來!” 方瑾枝一驚,來不及多想,急忙下了床。她一邊穿衣服,一邊問:“有多少荊國的兵馬?孫副將軍在哪里?” “具體有多少兵馬還說不清,可是瞧著黑壓壓的一大片……”入茶頓了一下,“孫副將軍和另外幾位將軍都起來了,正在前面的大帳里議事?!?/br> 方瑾枝剛穿好衣服,一個士兵趕過來,在大帳外稟告孫副將軍請她去前面的大帳議事。 方瑾枝帶著入茶趕過去的時候,大帳里的幾位副將軍臉色十分難過,大帳里有七八個人,可是誰都沒有說話,顯得死寂一片。 見方瑾枝進來,孫副將軍急忙起身,問:“夫人,沒有驚到您吧?” 其他幾個將軍也都站了起來。 “無事,孫將軍,如今情況如何了?”方瑾枝問。 “啟稟夫人,粗略計算,來者俞十萬兵馬。具體人數還未知?!睂O副將軍臉上的表情越發沉重。 如今留下來的兵馬只有五萬,這其中還包括了火頭軍和傷病。實在是不太樂觀…… “報——” 小將從外面一路小跑進來,跪地稟告:“啟稟將軍,據前方來報,敵軍至少有二十萬兵馬。而且已經將我們包圍了!” “二十萬……” 大帳內立刻竊竊私語起來,儼然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 五萬對二十萬,而且敵軍顯然是有備而來,結局不難預料。 情緒是會傳染的,這些久經沙場的將軍都變了臉色,更何況是從未經歷過這種事情的方瑾枝。 方瑾枝的心里也有些慌,她不由想起陸無硯。 他知道嗎? 他現在在哪? 如果他知道后方被偷襲,他會及時趕回來嗎? 一系列的疑惑之后,方瑾枝突然想到既然荊國在這里設了埋伏,那么會不會也對陸無硯此次攻城也設下埋伏? 若陸無硯知道她有危險,一定會急迫地趕回來吧?會不會影響了他的決斷?會不會連累他? 方瑾枝的心揪在一起,已經有最開始對于身陷絕境的擔憂轉變成對陸無硯的擔憂。她曾覺得只要有陸無硯在,便是安全的??墒侨缃窬故堑谝淮斡X得敵人的可怕。 “夫人!”孫副將軍打斷方瑾枝的思緒。 他沉著臉,道:“眼下情況不太樂觀,臣會誓死保護您的安危。前面的探子已經探實,敵軍雖然四面包圍而來,可是四處方位的兵馬數量卻是不同。等一下臣會佯裝進攻,另責令兩萬精兵護送夫人離開!” 方瑾枝明白即使這般她也不一定能逃脫。 她心里充滿了無盡的擔憂,望著眼前一張張或決絕或仇恨或悲傷的面孔,方瑾枝又一次憎恨起這場戰爭來。 荊國兵馬踏進大營,無數大遼將士死于刀下。 方瑾枝坐在入茶的馬背上回頭望去,只見滿地尸體,那幾個早上還偷偷打量過她的年輕小兵已經成了冰冷的尸體。他們死的時候眼睛還沒有閉上,臉上帶著痛苦的表情。 明明還沒有到秋天,可是深夜的風吹到方瑾枝的臉上,卻讓她覺得刺骨得寒冷。 越來越多的荊兵追上來,越來越的遼兵倒下。 兩萬精兵誓死殺出一條血路,待到沖出包圍時,兩萬人已經只剩下一千多人。而且這最后一千多個將士仍在不斷地倒下。 當黎明的光芒灑落時,護在方瑾枝身邊的遼兵已不足百人。而荊兵已經追上來了。 孫副將軍手中大刀砍殺兩個荊兵,回頭對方瑾枝大喊:“夫人快走——” 話音未落,幾個荊兵沖上來,鈍重的大刀已將他的頭顱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