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節
陸佳茵頓了一下,“雖然在秦家看慣了精致的亭臺樓閣,回來瞧瞧娘家不同風格的建筑也是好的?!?/br> 陸佳藝實在是不太喜歡她這種口氣,好像秦家比溫國公府好多少一樣。陸佳藝真想問她一問:這么瞧不上娘家,那你回來干嘛?一直待在你那精致非凡的秦家不好嗎? 然而陸佳藝向來不是個逞口舌之快的,她笑笑,隨意道:“是啊,秦家的建筑風格偏婉約系?!?/br> 陸佳藝端起面前小桌上的茶小口抿了一口。 陸佳茵的目光輕輕掃了她一眼,笑呵呵地說:“家里的茶雖然好喝,可是jiejie我在秦家喝久了,已經喝不慣陸家的茶了,總覺得陸家的茶啊,味道淡了點……” 陸佳藝將手里的茶盞慢慢放下,臉上掛著的笑意終究是散去了一點。 是,秦家的確家世顯赫??墒菬o論哪一方面都是不能和興盛幾代的溫國公府相提并論的。 秦家的府邸不到溫國公府四分之一大小,被陸佳茵說成建筑風格精致。 溫國公府里的茶,那可是貢茶。居然也能被陸佳茵嫌棄味道寡淡…… 陸佳藝有些待不下去了。 陸佳茵瞧出了一點,忙親昵地拉住陸佳藝的手,笑著說:“走吧,咱們出去轉轉。說不定還能看見府里的小孩子堆的雪人!” 陸佳藝下意識地拒絕:“現在外面的確日頭正足,可是一會兒天色晚了,恐怕就要冷了。我過來看望六姐的時候也沒穿大氅……” “怕什么呀!穿六姐的斗篷!”陸佳茵不由分說地將自己的一件撒花攢枝的粉色斗篷給陸佳藝穿上。 陸佳藝臉上的表情僵了僵,有些尷尬地說:“不用了吧,meimei哪里好意思穿jiejie的斗篷。六姐將斗篷給了meimei,你可要挨凍了……” “沒事,我不冷!”陸佳茵順手將兜帽給陸佳藝戴好,扯著她的手往外走。 陸佳藝暗暗在心中叫苦不迭,臉上卻仍舊帶著笑容,陪著陸佳茵到后花園里隨便走走。 “對了,你身上的這件斗篷呀,還是你姐夫送給我的呢?!标懠岩鹉樕下詭Я藥追謰尚?,“他那個人啊,雖然平時總是冷著臉,可是最是心腸暖人的……” 陸佳藝陪著笑臉,跟著說:“姐夫自然是疼jiejie的?!?/br> 陸佳藝心里卻對陸佳茵說的話沒怎么相信,若秦錦峰對陸佳茵真的好,那她也不用大冬天孤零零跑回娘家了。 再說了,陸佳茵不提這個事兒還好,她一提到這個事兒,陸佳藝就又想起來她當初是怎么背著自己的親jiejie勾搭自己的姐夫。 想想就惡心。 陸佳茵還在吹噓秦錦峰平時對她多么好,陸佳藝恨不得堵上自己的耳朵。 “咦,那個不是方瑾枝嗎?”陸佳茵終于停下了吹噓,有些意外地望著鯉池旁邊的方瑾枝。 “她在干嘛?喂魚還是抓魚?”陸佳茵不由有幾分陰陽怪氣,“真是閑得慌?!?/br> 之前陸佳茵吹噓她在秦家過得怎么好,秦錦峰對她多么好……這些事兒,陸佳藝都可以奉承著她??墒巧婕暗搅朔借?,陸佳藝則選擇但笑不語,不想參與其中。 所謂隔墻有耳,誰知道她今日在這里說了句什么,他日會不會傳到方瑾枝耳中。如今的方瑾枝可是得罪不起的。 見身邊的陸佳藝沒吭聲,仿若沒聽見一般,陸佳茵又冷笑了一聲,頗為陰陽怪氣地說:“七妹你瞧,這個方瑾枝還是如小時候一樣喜歡哭窮扮可憐。我回來這都多少天了,天天見她戴著那支地攤貨的簪子。嘖,就是哭窮想要讓別人接濟呢!我母親還不是看她可憐,送了她一套價值連城的紅瑪瑙擺件!” 陸佳藝實在是聽不下去了,她抬頭,透過粉色兜帽邊沿兒,古怪地看了陸佳茵一眼,道:“三嫂平時有沒有扮窮裝可憐七妹是不知道的,可是那支簪子是她十五歲生辰的時候,三哥親手給她雕的,所以三嫂才一直戴著?!?/br> “什么?三哥親手雕的?為了方瑾枝?”陸佳茵不可思議地看看陸佳藝,又轉過頭看了看遠處的方瑾枝,再轉過頭望向陸佳藝。 ——她不相信! 瞧著陸佳茵這個表情,陸佳藝心里卻有一種隱隱想笑的沖動。她一本正經地說:“是啊,三哥提前很久請了師父教授雕玉簪的手藝,又花了重金,挑了好多玉石,做了好久,才最后做好了這一支呢?!?/br> 陸佳藝的眼中故意流露出羨慕的神色來。 其實…… 陸佳藝胡說的。 她和府里其他人一樣,都對方瑾枝發間的那支并不算精致的玉簪十分好奇。她悄悄打聽之后,才知道方瑾枝發間的那支玉簪是陸無硯親手雕的,當做送給方瑾枝及笄的禮物。 而陸佳藝剛剛對陸佳茵說的那些陸無硯做玉簪的細節,卻是陸佳藝瞎編的了。 聽了陸佳藝的話,陸佳茵的臉色果然變得十分難看,甚至帶了幾分猙獰。她再看一眼,立在鯉池邊喂魚的方瑾枝,雙目之中迸射出一種叫做“嫉妒”的怒火。 憑什么! 她陸佳茵到底哪里比方瑾枝差勁!憑什么她陸佳茵夫妻不和,得不到丈夫的寵愛,而她方瑾枝卻能被陸無硯捧在手心里! 究竟是憑什么! 陸佳茵居然是雄赳赳、氣昂昂地朝著鯉池邊的方瑾枝走去。 “六姐,咱們不去假山那兒了嗎?”陸佳藝在陸佳茵背后喊了一聲,陸佳茵仿若渾然沒聽見一樣,朝著方瑾枝走去。 陸佳藝只好無奈地跟上去。 她倒不是懷了壞心思將方瑾枝扯進來,而是陸佳藝心里明白方瑾枝平日里淺笑嫣然,瞧著嬌氣又柔弱的樣子,而實際上卻不是那軟柿子。陸佳茵這么氣沖沖地去找方瑾枝的麻煩,只能是自討苦吃。 “三少奶奶,六姑娘和七姑娘過來了?!标懠岩鸷完懠阉嚿形醋呓臅r候,捧著魚食的入茶微微上前走了一步,小聲與方瑾枝說道。 方瑾枝抬眼看了一眼前方走過來的兩個人影,輕聲應了一聲,繼續喂著鯉池里的鯉魚。 最近突然降溫,這鯉池里的溫泉水都要比往昔涼了些許。之前的日子,因為大雪的緣故,方瑾枝一直沒能過來照看這一池的鯉魚,今日終于倒出閑暇的時光,過來喂喂魚,又跟它們說說話。 “表妹好興致啊,居然不怕冷地過來喂魚?!标懠岩鹱呓幊?,悠悠道。 方瑾枝仿若沒聽見一樣,繼續喂魚。 陸佳茵的眉頭立刻皺了起來。這個方瑾枝是什么意思?當她不存在不成? 陸佳藝卻笑著走過去,親昵地說:“三嫂又來喂魚啦,咱們府里這鯉池里的小魚兒一定都認識三嫂啦?!?/br> “天冷,我怕下人們不盡心,餓著她們?!狈借πχ蜿懠阉?,“七妹身上這斗篷可不怎么配里面的衣服?!?/br> 方瑾枝知道這件斗篷是陸佳茵的。 陸佳藝沖著方瑾枝露出一個十分默契的笑容來,嘴里卻說:“是六姐怕我冷著,才把自己的斗篷給meimei穿呢?!?/br> “原來六妹也過來了?!狈借@才抬眼看了陸佳茵一眼。 此時此刻,陸佳茵如何還能不明白?這個方瑾枝分明就是因為喊她的稱呼不滿意,所以才假裝看不見她! “你貴人事忙,當然注意不到我了……” 陸佳茵陰陽怪氣地說著,目光又落在方瑾枝發間的白玉芍藥簪子上。之前陸佳茵只注意到方瑾枝發間的這支白玉芍藥簪雕功拙劣,如今仔細一看,陸佳茵才發覺這支簪子的用料乃上品之中的上品。 她心里已經將剛剛陸佳藝說的話信了大半,卻仍舊不死心地問:“聽說這個簪子是三哥親手給你做的?” 方瑾枝將葵口白玉碗里裝著的最后一點魚食倒進鯉池里,然后將空碗交給身后的入茶。她的目光在陸佳茵的臉上輕輕掃過了一瞬,又落在陸佳藝的臉上,笑著說:“時辰不早了,我要先回去了。你也別太晚?!?/br> 你,不是你們。 陸佳藝自然聽懂了方瑾枝對陸佳茵的忽視,她甜甜笑著,說:“知道了,路上結冰地滑,三嫂回去的時候也要當心些?!?/br> 方瑾枝微微點頭,笑著轉身,帶著入茶離開。 “方瑾枝!你給我站??!我問你話你還沒回答我呢!”陸佳茵氣沖沖地想要追上房間之,將她攔住。 可是陸佳藝站在她的前面,擋著路。 陸佳茵并沒有多想,直接將陸佳藝朝一旁推去。 正是寒冬臘月,地上布滿冰雪的時候,這里又是一向潮濕的鯉池邊兒,是以,鯉池邊兒的地方更是結了一層冰。 陸佳茵雖然并非故意的,卻是直接將陸佳藝推到了鯉池里。 水花四濺,伴隨著陸佳藝的驚呼聲。 變故發生的太快,誰都沒來得及反應過來。當時方瑾枝正要離開,背對著陸佳藝和陸佳茵,她并沒有看清陸佳藝到底是怎么掉進水里的,可是左右逃不過陸佳茵的關系。 “快!快去喊人!”方瑾枝忙吩咐身邊的入茶。 陸佳藝不會水,這一會兒的功夫,已經嗆了一肚子的水。 “奴婢會水……”入茶話音剛落,還沒來得及跳入水中,只見一道青色身影一閃而過,直接跳入水中,攬住陸佳藝的腰身,將她救上來。 等到陸佳藝被救上來了,方瑾枝才看清這個跳下水的人是秦錦峰。 陸佳藝渾身上下已經濕透了,黑發黏在蒼白的臉頰上,整個人顯得可憐兮兮。方瑾枝急忙將自己身上的斗篷脫下來,裹在陸佳藝的身上。一方面,是給她御寒,另外一方面是給她遮擋濕漉漉的身子。 畢竟……秦錦峰在這里。 “陸佳藝?”秦錦峰愣了一下。 他回頭看了一眼飄在鯉池里的撒花攢枝的粉色斗篷,又看了一眼呆立在一旁的陸佳茵,心里有些懊惱。 是他沖動了。 他以為掉進水里的那個人是陸佳茵。當初秦雨楠為了緩和他們夫妻兩個人的關系,故意讓人做了那件粉色的斗篷送給陸佳茵,還是以秦錦峰的名義送給陸佳茵的。陸佳茵并不知道這本來就是秦雨楠的主意,還真的以為是秦錦峰送給她的,她心里高興地不得了,恨不得天冷的時候整日穿著這件斗篷…… 是以,秦錦峰路過的時候,遠遠看見落在鯉池里的人穿著這件粉色的斗篷,才會以為是陸佳茵。 他雖然厭惡陸佳茵,可她畢竟還是自己的妻子,他尚不能做到見死不救。 可是沒想到…… “多謝姐夫救命之恩……”陸佳藝轉過身,背對著秦錦峰,聲音里帶著一絲尷尬。 方瑾枝略一尋思,今兒個這事兒不能傳出去,要不然對陸佳藝的名聲太不好了。急忙說:“太冷了,咱們先回去吧?!?/br> “等一下!”陸佳茵突然尖聲叫了一聲。 方瑾枝心里突然有一種極不好的預感。 “陸佳藝……你該不會是故意的吧?”陸佳茵警惕地盯著陸佳藝,“你想做什么?用這樣的手段讓你姐夫對你負責嗎?” 陸佳藝震驚地望著陸佳茵,眼眶里霎時紅了,她分外委屈地說:“六姐!你別忘了是你推我下水的!” 她聲音里帶著nongnong的顫音。 不管怎么說,她濕著身被秦錦峰救上來,本來就是壞了名聲的事兒,再說她剛剛掉進鯉池里,本來就受了驚,此時再被陸佳茵這么指責,心里霎時繃不住了,眼淚一顆一顆掉下來。 畢竟,也才十四歲的小姑娘。 “陸佳茵,你瘋了嗎!”秦錦峰壓低了聲音,也是壓低了心里的怒火。 陸佳茵生氣地看著秦錦峰,大聲質問:“你在做什么?指責我?為了她指責我?我知道了,你是故意的!你是不是早就看上她了??!怎么?你難不成想對她負責不成?” 她又憤怒地逼近陸佳藝,怒道:“好??!平日里看你挺單純善良的一個小姑娘,沒想到是這么個不要臉的東西!我可是你jiejie,他是你姐夫!” “啪!” 方瑾枝將陸佳藝護在身后,一個巴掌狠狠地甩在陸佳茵的臉上,這個巴掌使出了她全部的勁兒,使得她的手掌一陣陣地發麻疼痛。 “你打我?你算個什么東西居然敢打我!”陸佳茵簡直就是怒不可遏。她望著方瑾枝的目光,恨不得將方瑾枝大卸八塊。 方瑾枝深吸一口氣,繼而冷笑:“陸佳茵,你難道不覺得自己剛剛說的話很耳熟嗎?你可記得也有人對你說過同樣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