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節
他的一句夸獎,就是她最大的雀躍。 越矩了嗎? 沒有。 那一年,長公主大發脾氣,指著她和入茶,讓陸無硯收作通房。她和入茶立刻跪地顫聲不肯。因為了解陸無硯啊,因為知道他厭惡什么啊,因為知道只有恪守本分才能一直留在他身邊。 喜歡陸無硯所喜歡的,早已成了她的本能。 陸無硯喜歡方瑾枝,她便也喜歡方瑾枝,拿出一切地對方瑾枝好。 那一日,她本來不必站出來的。陸無磯再如何發火,也不會真的拿劍殺了方瑾枝??墒撬境鰜砹?,不顧一切地站出來。為了得到方瑾枝的感謝,為了得到陸無硯的一句夸獎。 越矩了嗎? 他說是,那就是吧。 她從不苛求做陸無硯的女人,只想一生做他的仆,祈求那一丁點的夸獎。 若說是越矩,越矩的也只是她的心。 可是不行啊,他不準。連藏在心里的那一丁點越矩都不準。 入烹望著陸無硯逐漸走遠的背影,熱淚將他的身影變得模糊??v使再怎么睜大了眼睛,也看不清了。 入酒有些迷茫,她撓了撓頭,“什么???什么越矩?入烹你干啥了?” 入茶蹲在入烹身邊,將她攬在懷里。她想了很多勸慰的說辭,最后勉強扯出一絲笑容來,說:“我們是入樓女兒,能以卑賤的身份嫁給陸家的少爺,已是天大的恩賜。爺……他是心疼你的?!?/br> 她拍了拍入烹的手,再說不出別的勸慰。 入烹凄然一笑,望著一旁的入茶,說:“以后要多辛苦你了?!?/br> 入茶別開眼,輕輕應了一聲。 陸無硯走出去,立在回廊里,望著遠處的長公主和方瑾枝,她們兩個正在假山旁的涼亭里說話。長公主似將什么東西給了方瑾枝。 長公主抬頭,看了一眼遠處的陸無硯,轉身離開涼亭,沿著小路往垂鞘院外走。 “她跟你說什么了?又給了你什么東西?”陸無硯走進涼亭。 他有些驚訝地看了一眼方瑾枝,發現她臉上一片緋紅。 “沒、沒什么……”方瑾枝有些慌張地轉過身,不讓陸無硯看她的臉。 “她兇你了?”陸無硯將她拉過來,彎著腰去看她的臉。 “沒有!” 陸無硯看著方瑾枝的袖子,問:“袖子里是什么東西?” 他不由分說地拉開方瑾枝的袖子,將她藏在袖子里的東西扯出來。 “匕首?”陸無硯怔了片刻,立刻正色起來,“她到底跟你說什么?讓你用這匕首做什么?” 陸無硯心想他那母親該不會想讓方瑾枝自盡吧? 見陸無硯誤會了,方瑾枝連連擺手,“沒有!不是你想的那樣!” “那到底是怎樣?” 方瑾枝跺了跺腳,“長公主問的問題和你一樣!哪有你們這樣沒禮數的!上來就問來沒來過初潮!真是煩人!” 陸無硯松了口氣,也放開了方瑾枝。 “那她給你這把匕首干嘛?” 方瑾枝低著頭小聲嘟囔。 “什么?我聽不清?!标憻o硯湊過去,努力去聽。 方瑾枝紅著臉說:“你母親說我太小了!如果你胡來就用這把匕首防身!不能趕走你,就拿自殺來嚇唬你!” 陸無硯沉默。 真是親娘。 第63章 催熟 “本宮還以為你闖了多大的禍, 這也沒死人啊。不就換了一批下人嗎?芝麻大點的事兒也用得著給本宮寫信告狀!”長公主面露不肖。 陸無硯只能說:“母親大人說的是?!?/br> 長公主敲了敲方瑾枝面前的桌子,“都喝了,不許剩?!?/br> “是……”方瑾枝應著, 捧起大海碗,大口大口喝著里面香濃的烏雞紅棗枸杞湯。 “行了, 別喝了?!标憻o硯皺著眉從方瑾枝的手里將大海碗奪了過來。這催熟也沒有這么催的。 方瑾枝偷偷看了一眼長公主,忙去搶大海碗,“我還能喝,沒喝飽呢……” “長公主!”入酒從外面匆匆趕過來,“宮里來人傳來消息, 皇后娘娘早產,沒熬過去……” 長公主猛地站起來,“小皇子保下來了嗎?” 入酒看了眼長公主的臉色,說:“保下來了,可是……是位公主?!?/br> 長公主沒有說話, 她望著皇宮的方向,一時覺得疲憊。 楚懷川的身子越來越不好了,宮中妃嬪也不少,可是一直沒有龍脈。好不容易盼到皇后懷了龍脈,卻不想是位公主。 若宮中已有皇子, 若陛下的身子還能再撐個幾年,那么小公主的出生一定是天大的喜事??上А?/br> 陸無硯并不意外,前世的時候楚懷川直到駕崩也沒有留下皇子。要不然楚懷川也不會將皇位給了他。陸無硯站起來,寬慰長公主:“如今還是先調理懷川的身子更重要?!?/br> 長公主無奈地點了點頭。 她又交代了陸無硯一些要處理的事情, 便急匆匆趕回皇宮,連晚膳都沒有留下來用。 長公主剛離開沒多久,就下起瓢潑的大雨。等到傍晚的時候,雨勢越來越大,絲毫沒有停歇的意思。 方瑾枝望一眼窗外的雷雨,轉過頭來望向窩在藤椅里看一卷古籍的陸無硯。 “三哥哥,你又在看醫書嗎?” 陸無硯一目十行,將那一頁剩下的幾行看完,翻頁的時候,才“嗯”了一聲。 “什么內容的呢?”方瑾枝起身,好奇地走過去。 陸無硯寬大的袖子一拂,擋住了書卷。他笑笑,說:“無聊的古籍而已,你不會感興趣的?!?/br> 方瑾枝眼中的流光滯了一瞬,她曉得陸無硯并不想讓她知道他在看什么書。她便也不多問,微笑著退回去,坐在窗邊的玫瑰小椅里望著青瓷魚缸里的紅鯉魚。 陸無硯怕方瑾枝多心,他想了想,說:“這雷雨來得兇猛,一時半會兒停不下來。不用等雨停了,多穿幾層蓑衣,讓入茶護著你回去罷?!?/br> “三哥哥,就算穿十層蓑衣,再打兩層雨傘,我也會被淋濕的?!狈借τ们辶枇璧哪抗馇浦憻o硯,“收留一晚都不成嗎?” 陸無硯怔了怔。 他當然舍不得她被雨水淋濕一點點??墒撬L大了,他不敢再留她,不想給她壓力。陸無硯有些意外方瑾枝居然會主動提出留下來。 “當然成?!标憻o硯勾了勾嘴角。 方瑾枝揚了揚下巴,“把不想讓我看見的書藏好了,我要過去跟你說話?!?/br> 陸無硯輕笑了一下,果真將剛剛看過的那卷書收起來,放在旁邊矮桌上的那摞書里。 方瑾枝這才走過去,她搬了個小鼓凳,坐在陸無硯的對面,說:“我仔細想過了,既然我未來的路,一條是不嫁人,一條是嫁給你。那么我為什么要違背自己的心意,為了所謂的清白名聲,故意疏遠你呢?” “你的心意?你的心意是什么?”陸無硯望著她。 “唔,”方瑾枝癟了一下嘴,“我不好意思說!” “說!” 方瑾枝猶豫了一下,然后忽然站起來,伸出手臂摟住陸無硯的脖子。她將下巴尖抵在陸無硯的肩窩,又用臉蛋蹭了蹭陸無硯的耳鬢。 陸無硯忽然想到一個詞——耳鬢廝磨。 “三哥哥,我不怕了?!彼袷墙o自己打氣一樣,又說了一遍:“也沒什么可怕的?!?/br> “我喜歡三哥哥,愿意嫁給三哥哥。愿意接受三哥哥給我安排的一切身份!”就像是為了表達自己的決心,方瑾枝甚至在陸無硯的臉頰上輕輕親了一下。又羞紅了臉,瞬間低著頭移開。 陸無硯整個人僵在那里,全身上下酥麻難忍。 過了好一會兒,陸無硯才將身上的那團火壓下去。他攬住方瑾枝弓著的腰,將她抱在膝上。 “說吧,我母親還跟你說什么了?” “你怎么一下就猜到了!怎么就不能是我自己想通的呢?”方瑾枝揪著個眉頭。 “所以她到底跟你說了什么?”陸無硯是真的好奇,他做了這么多也只是一點一點去暖方瑾枝的心,可是長公主不過是跟她說了幾句話,方瑾枝怎么就向前跨了那么大一步? “反正、反正就是……長公主讓我對你好一些!”方瑾枝話里半真半假,不想多說。 她又縮在陸無硯的懷里,有些不安地說:“三哥哥,你不要像抱著我這樣的抱著別人!也不許去親別人,更不許和別人一起睡覺!” 陸無硯已經隱約猜到了長公主說的話。 他扶了扶額,他那母親還真是什么都能說的出口。 長公主把方瑾枝叫到假山旁的涼亭里,其實說了很多話。 第一句話:“來過初潮嗎?” 第二句話:“知道夫妻歡好嗎?” 第三句話:“聽說你不想嫁給無硯?成,本宮幫你給他下藥,扔個郡主給他睡。他不娶都不成。你要躲在屏風后面看他怎么和別的女人歡好嗎?” 方瑾枝早被長公主頗有氣勢的追問問得傻在那里。 “本宮這兒子臭毛病一堆,可他是本宮親生的,他想要什么都成。這么多年,他頭一遭非要不可的只有一個你。他為你花的那些心思簡直可笑、愚昧!和他爹一樣喜歡繞彎子?!?/br> “本宮不知道你為什么拒絕他,也不想知道。但是本宮今天把話放在這里,你要是有什么顧慮,只要你說出來,無硯做不了主的,本宮給你解決。整個大遼就沒有本宮做不了主的事情?!?/br> “當然,如果你非要滾得遠遠的。那就別再招惹本宮的兒子!” 長公主看著眼前尚且稚氣的小姑娘,不由放緩了語氣,她說:“孩子,問問你自己的心。你喜歡無硯嗎?” “我……” 長公主打斷她的話,“不用急著回答。讓本宮告訴你,倘若你今日拒絕之后會發生什么。今生你再不可見他。你余生的無盡歲月里都沒有他的身影,你只能靠著那丁點回憶過活。等再過十年,你連他的樣子都會忘記??蓱z嗎?痛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