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節
延半江的通緝令貼了滿城,連剛剛學會說話的一歲小孩都知道延半江這個罪惡滔天之人。 葉行之反復問著旁邊的侍衛:“死罪?” 他知道的,但他不愿相信。 他像是在安慰自己,說道:“一定不是,一定不是她?!?/br> “是不是,要等人抓回來時,才能知道?!笔绦l彬彬有禮道,“有勞您了?!?/br> 侍衛送葉行之離開后,南柳回營帳提筆潤好,打算向母皇匯報此事,可筆潤了三圈,依然寫不出一個字。 拾京問她:“你讓葉阿叔到云州府做什么?” “如果她是花不沾……她可能會來。只要放出消息,說我們抓到了她的同黨,攬月樓的葉行之,她一定會來?!?/br> 南柳看著一片空白的紙,說道:“一定的?!?/br> 作者有話要說: 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 花不沾的名字來源于此。其實是我的歪解,我當年背英語單詞時這么感慨過,英語單詞是花叢,我就跟正人君子一樣,每天在花叢里鉆,還是一個都記不住。 當時花不沾有角色沒名字,角色是個健忘之人,她后半段的精彩人生也是從她的忘開始的。所以就……不沾吧。 后來才有的葉行之。 一個花叢過,一個葉行之?;ú徽丛诩t塵俗世中摸爬滾打,曾忘了葉。按詩原意解的話,花不沾各種留宿花樓酒坊街角巷口三教九流朋友遍天下,但卻一心念著青梅竹馬的舊愛。 嗯,此名甚好。 ☆、第76章 第一次和談 第一次和談只是試水。 溪清只帶著幾個人來到了總軍帳。 這些人駐軍都熟悉,他們之前經常來這里sao擾, 可能是因為本就熟悉這塊地, 也可能是因為打心眼里不知道什么叫戰略手段, 敵方會不會耍心眼, 所以蒼族人很自信的就來了。 當然,沒有帶貝珠。 他們以為是拾京做中間傳話人,沒想到當天和談拾京不在, 坐在雙方之間進行傳話翻譯的是傅居。 傅居笑瞇瞇的, 話卻說的很慢,音調很奇怪。 溪清奇怪, 明明他在族內時,蒼族話說得很不錯, 怎么一出來, 這么別扭? 顛三倒四,聽起來十分繞口。 傅居磕磕絆絆地說:“按照和談的禮節, 你們族應該也要有一位譯者, 我們這邊也要有一位譯者,如此才公平無欺。但貴族這次沒有帶譯者,我們今日為公平起見,就先談一部分?!?/br> “你們要什么?”溪清說道, “地方你們已經占了, 還想要什么?” 南柳說:“協助作戰?!?/br> 傅居把話翻譯過去后,溪清說道:“你們幫我們打神風教?事成之后,你們要什么?你們肯定是要東西, 你們是想借此機會占領我們的領地嗎?難道你們想讓我們退離到山崖上去嗎?” 她身后的蒼族人聽了,一個個義憤填膺,恨不得現在拔刀開戰。 和談剛開始,就陷入了困境。 那端怒火昂揚,這邊一頭霧水,不知道哪句話撩到了蒼族人,氣氛莫名奇妙緊張起來。 傅居把話重復給南柳時,南柳皺眉道:“蒼族人……又臭又硬?!?/br> 其實,南柳壓根就沒想過第一次和談就把事情說完,畢竟溪清如果答應協助駐軍后,第二步,就是要讓駐軍到林子里去,將戰線拉好,蒼族所有的防衛地點,崗哨,軍隊部署,如果她們有的話,都要公開給駐軍,又因蒼族沒有專業的戰略指揮,所以如果協同作戰,蒼族人都要無條件服從駐軍指揮。 太難。 南柳打算一步步來,今日只是第一步,試探一下蒼族的反應。 傅居機智的把南柳這句話,變成了陳述他們共同的敵人神風教。 傅居從建元元年的云州嵐城戰開始,一直講到現在,他用詞巧妙,溪清臉上沒多少表情,但她身后的蒼族人,都成功被傅居喚醒了對神風教的痛恨。 二十三年前的血海深仇! 蒼族人的臉上一個個寫著這幾個字。 南柳心想,傅家果然適合干這種事,在京城時,傅小公子從不多說話,讓他和人說話就像說一句欠一兩銀子一樣,張口極其不情愿,因而南柳從來沒在傅居身上領教過傅家人能言善道德專長。 今天倒是開了眼界。 傅居滔滔不絕,大展身手。 溪清的眉頭一直皺著,看表情,可能也在驚訝這人為何如此能說。 南柳讓人給傅居倒了杯茶,傅居喝著茶也不耽誤講,一口氣喝完,茶杯落桌,也該收尾了。 傅居說:“所以,我們誠懇邀請與貴族合作,你們報仇,我們殺敵。就是這樣!” 打仗或是捍衛國家朝廷皇權,蒼族人無感。 但說到報仇,蒼族人絕對會點頭。 溪清還未來得及表態,身后的蒼族人就已經按耐不住了,一個個圍過來對溪清說:“大母,答應吧!” “跟他們一起,就一次應該沒事!” 完全出乎南柳意料。 她給傅居遞了個眼神,傅居反應了好久,和南柳欠點默契。 南柳嘆氣:“讓她們下次自己帶譯者?!?/br> 傅居這才想起來,歇口氣,順了一下思路,又開始忽悠起來。 溪清的表情很迷茫。 可能是被傅居忽悠暈了。 南柳看著一直被傅居的話帶著跑的溪清,忽然冒出個想法,她自娛自樂的想,不知道讓傅居使個美人計能不能讓談判更順利點。 如果蒼族人接受外族人的話。 駐軍與蒼族的第一次的和談,可謂進展不錯。 溪清離開時,暈頭轉向,只記得兩件事。 一,為公平起見,他們族需要找個譯者,下次和談記得帶來。 二,一起打神風教,報仇。 南柳看著離開的蒼族人,頗為滿意的提醒傅居:“先別急著高興。兩天后的第二次和談才是關鍵,到時候不能讓你再如此談判了,我們把條件擺出來后,他們可能會很抵觸。你要準備的,都準備好了嗎?” 傅居神情悠閑道:“你的侍衛在崖州皆西林逮白孔雀呢,閃閃發光的銅粉我們制造辦和礦地多的是,等第二次談判一結束,只要他們起爭執,我們就把東西放到蒼族?!?/br> 南柳笑道:“沒想到你辦事還挺可靠?!?/br> 傅居客套:“正事上心是應該的?!?/br> 他左右看了,問南柳:“拾京呢?” 他能惦記著拾京,這讓南柳十分驚訝,順口調侃道:“怎么,你倆還相處出感情了?” 傅居半開玩笑道:“我需要在公主面前適時表達對他的關愛照顧,這不是,顯得我大度?!?/br> 南柳也玩笑道:“我哪敢委屈你,所以把他打發走了?!?/br> 拾京出現在談判桌前,蒼族人不一定會把心思放在談判上,為了他安全考慮,也為了和談效果考慮,南柳讓他到云州府看望葉行之去了。 沉默許久,傅居不茍言笑道:“公主到云州那天,本應是大婚之日?!?/br> 他不提,南柳根本想不到,她怔了一怔,說道:“是嗎?你……還記得?” 傅居道:“我一向記憶好,婚旨上寫的什么,你要是聽,我現在能一字不差的給你背下來?!?/br> 他倒是開始炫耀了。 可能為了緩解尷尬吧,南柳微微笑了笑,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么話,窘迫的看著傅居,輕咳了一聲。 傅居側頭問她:“公主有什么打算?” 南柳自然有打算,只是不能當著他面說,于是,她不自然地說道:“不是還有三年嗎?到時候再看吧……” 傅居說:“這次皇上是想蕩清神風教,云州此事完畢后,我想上書辭婚?!?/br> 皇家的賜婚他也敢辭,南柳脫口便道:“你不想活了?” “我爹娘功績在,十三州的百姓也早知道公主有外子,蒼族若能與我們聯合打贏神風教,陛下定有封賞。到時候他有功在身,百姓定能理解我。更何況……最大的阻力沒有了,借此將朝中的舊黨清干凈,就算他不要宗室身份,皇上也不會像之前那樣反對。不能讓公主為難,所以趁來開這個口吧?!?/br> 他這番話讓南柳震驚又百味雜陳。 “傅居,你又有什么打算?” 傅居倒不像南柳那般死氣沉沉,他眼睛一亮,語氣興奮地講起自己的打算:“我就留在云州,回京肯定要被我爹娘揍,我不能回去,我就留在這里,把蒼族給遷了,我想好了,等遷了族,我給他們出主意,解決他們的生活問題,辦私塾,教他們算術火銃,然后每天晨起睡前,到溪清房外,告訴她我對她的情義,等什么時候情消磨沒了,或者她答應了,我就完愿了。完愿后,我就一心一意發明制造能飛上天的火炮!” 他這番話說出口時,南柳,以及身后收拾軍帳的侍衛軍士們,都愣了。 不得了了,王君看上蒼族人了,當著公主的面就說出來了。 不得了了,王君還在異想天開。 不得了了,皇上下的那張婚旨真是個笑話,公主和王君都不在乎那張紙。 怪不得王君一直攛掇外子和公主在一起,原來是想各玩各的。 嘖嘖。 眾人真是大開眼界,一時間覺得京圈王公貴族們,關系都好亂。 南柳像是做夢一般,表情怔愣地回道:“傅居……你真是個人才……” 與蒼族進行第二次談判的前一天,云州府放出了消息。 已經抓捕了延半江的同黨,攬月樓的葉行之,十日后在云州府審理判刑,不日將押送進京,關押刑部大牢,等待御審。 消息放出那日,太陽還未落,就有一個女人到云州府投案自首。 她跟來做客一般,畢恭畢敬給門口的人行了個禮,說道:“在下延半江,去通報你們的姚州牧吧?!?/br> 州牧親自出來迎接,見到她人,怔了許久。 那是個五官平平無奇,單眼皮月牙眼的女人,很瘦,很薄,就像一塊會走路的木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