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節
拾京把火折子讓給傅居,說道:“你有經驗,你來點火?!?/br> “你挺賊??!”保本起見,傅居搓出一根極長的引線,一直到門口,招手讓他出來,關好門,讓他站在自己身后看。 引線點著后,傅居看著引線從門縫中鉆回去,拉著拾京向后退了幾步,退到地上的第一根白線外,將手中拿的一個儀器放在地上說道:“最近他們都不研究火藥了,試炸臺好久沒用,這次我們來聽個響,看到這上面的指針了嗎,只要在紅□□域內,就證明可用,紅□□域內指針越接近黑色,威力就越大?!?/br> 他話音剛落,只聽試炸臺轟的一聲,屋檐炸開,磚瓦四落,硝煙和彌漫開的塵土遮天蔽日。 前院的樹在炸裂開的空氣中,抖落一地花瓣。 剛剛吃過飯回來上工的制造辦官員,以及和柳帝君一起來制造辦查驗工作的昭王在突如其來的巨響中愣了一愣。 柳帝君臉上的表情異常精彩。 昭王坐在輪椅上,手一個勁的拍旁邊的扶柱,嗓子眼哧哧呼呼笑了起來:“好,好……是試炸臺……好久沒聽到這樣的聲音了?!?/br> 柳帝君道:“之前制造辦在東街舊址時,我總收到東街的人寫的狀子,告你們制造辦每日都炸,家里的雞狗嚇得瑟瑟發抖,孩子哭起來更是哄不住,剛哄好,就又炸。那時,不必查也知,試炸的一定是你和裴古意?!?/br> 昭王焦黑的臉上,一雙眼還能看到亮光,流露出懷念之色,僵著臉笑道:“……是,是。不錯,只可能是我們倆?,F在不行了……都不行了,好久都沒見過敢炸制造辦的人了?!?/br> 柳帝君問匆匆跑來的李佩:“李大人,誰在試炸臺?” 李佩哎呦一聲,拍大腿:“傅家的那個小公子??!不對,肯定不是他,那個懶蛋從來提不起精神干這事……唉喲,不會是……” 李佩撒腿就朝后院奔。 昭王對面露笑容的柳帝君說道:“走……走,去看看,公主……公主的婚事按理說我沒資格說……但是,依我看,還是傅家的這個孩子好,只是,北舟一病,儲君之位就……我知道你和晚云這些天都在想什么。唉……那么看,確實陸家更適合,只是,純看人的話,真的是傅家更好些……” 柳帝君不知在想什么,只說:“此事不急?!?/br> 傅居和拾京在后院的井邊打水洗臉,傅居擦著臉,拍了拍耳朵,耳鳴輕了點,對拾京說:“我就說這肯定不行,那指針都奔黑區去了!不過夠過癮哈哈哈哈!” 拾京正彎腰洗臉,心想,如果是銅制的炮管,加厚,是不是就能抗??? 傅居正樂著,李佩黑著臉大步走來,捏著他耳朵吼道:“傅居??!” 傅居嗷的一聲叫出來,說道:“師父!師父你沒說不讓試炸??!我這是試炸??!” 李佩怒道:“沒說不讓試!只是這么久沒人碰,你試炸前跟我們說了嗎?!王大人蓋過章了嗎?!許你用試炸臺了嗎?!還有,今天柳帝君和昭王爺都來了,剛一進門,就聽你鳴炮歡迎,你可以啊傅居!你要是把王爺嚇出個好歹來……” 拾京默默低頭,裝作沒聽到沒看到的,繼續洗臉。 李佩想起還有從犯,看了拾京一眼,想到他是公主的人,不太好說他,于是繼續炮轟傅居:“早不試晚不試,別人一攛掇你就試,就你耳根子軟,小心到時候降不??!” 傅居莫名其妙,歪著腦袋不服:“我降什么?我有什么好降的……” 門口悠悠一聲:“李佩,算了吧?!?/br> 李佩收手,傅居畢恭畢敬給門口的兩尊佛行禮問安。 昭王爺熟練地轉著輪椅進來:“聽響聲,力道還行,能用嗎?” 傅居搖頭:“那怎么能用,就是……” 就是圖個心里暢快,點炮聽響興奮一下。 只是他不能這么說,遂轉了話語:“就是,想解決一下炸膛的問題,試一下比例,好做調整?!?/br> 拾京擦了臉,忽然說:“這個其實可以,只要炮膛打磨好,用銅代替鐵會好很多?!?/br> 傅居只想大叫一聲,求你別說話。 銅是好,但制造成本高??! 可拾京已經把話說了。 旁邊這個從頭到腳掛一堆銀飾的人忽然出聲,不說昭王爺,柳帝君都明顯愣了一下,而后,待看清人長什么樣,又是一愣。 身形隱約有點像……一個人。 昭王爺焦黑的臉看不清表情,只是輪椅吱呀一向,欲要上前,被柳帝君按住了,出聲問道:“你是?” 拾京不知道該怎么介紹自己。 傅居小心翼翼指了指他,說道:“那個……我娘的學生……” 這個不錯,拾京點頭:“嗯……我是從云州來的,現在在梁府讀書?!?/br> 見他的頭發和臉上的紅紋,以及身上掛著前些日zigong人上報的,公主要他們打出的九瓣蓮銀飾,柳帝君忽而一笑,輕輕哦了一聲:“我知道你是誰了?!?/br> 作者有話要說: 柳帝君真心話:“我知道你是誰了,你是勾跑我閨女魂兒的那個妖精?!?/br> 謝謝舊時光與遠方,修制造辦的錢入賬233333,可供倉鼠再炸一次。 ☆、第50章 暗號 拾京終于見到了昭陽宮里面長什么樣子。 柳帝君帶著他七拐八拐, 來到一個小宮院內, 吩咐宮人都下去, 之后讓他坐下來說話,問了他一些問題。 父母是誰,家在哪里。 其實拾京從哪來, 來京城做什么,在他住進王府時, 柳書名就知道了。 如今再問,無非是因為剛剛在制造辦看到他時, 想起了一位故人。 不僅他,連昭王也覺得像。 拾京非常配合, 有問有答,沒半句假話。 柳書名反復打量著他,越看越不像。 五官不像,但給人的感覺……或許就是因為五官不像,才未引人注意。 柳帝君放下茶, 說道:“你站起來,到窗口那里去?!?/br> 拾京不明所以, 不過想到傅居囑咐他,這人是南柳父親,無論如何都要聽從安排,于是他聽話的站了過去。 他站在窗口的光中,身上的閃閃柔光,抬起頭, 疑惑地看著柳帝君,等他下一步安排。柳帝君笑了笑,說:“把身上的那些東西先摘下來,把袖子好好放下去,穿好鞋?!?/br> 拾京終于忍不住,問道:“為什么?” 柳帝君道:“你這身打扮,讓我很難作出判斷?!?/br> “你要判斷什么?” 柳帝君的笑眼閃動著拾京熟悉的光,他經常在南柳和北舟的眼中見到這樣的笑意,他知道,接下來柳帝君說的話,一定是玩笑話。 果然,柳帝君道:“判斷你是好是壞,前途如何,命運如何?” 拾京把身上的東西摘了,只留項圈沒動,柳帝君未言語,只動了動手指,指著他頭發:“扎起來?!?/br> “北舟和南柳是好人?!笔熬┏榱送庖聨ё?,邊扎頭發邊說,“所以你也是好人,對不對?” 柳帝君淡淡笑,抿了口茶不說話。 “臉上的花紋擦了?!?/br> “擦不掉?!?/br> “洗掉?!?/br> “水洗也不掉,是蒼族的鳳花汁,染上只能等時間把它擦掉?!?/br> 柳帝君招手讓他近一些,仔細看了,神色恍惚了片刻,笑問他:“你是像父親,還是像母親?” 又是這個問題。 南柳問過,北舟問過,現在連柳帝君也要問。 他們家的人,似乎都很關心他長的像誰的問題? “……像阿媽?!笔熬┹p輕嘆氣,有無可奈何之意,“當然也像阿爸。你的孩子,難道只像父母中的一個嗎?孩子是兩個人的,自然都像?!?/br> 柳帝君道:“你很奇怪?!?/br> “我知道,和你們不一樣?!?/br> “不,不是不一樣?!绷劬従徖@著他走了一圈,也未解釋這個奇怪指什么,忽然說道,“我們來打個賭?!?/br> “……我從不賭?!?/br> “那么,我們來做個約定?!绷劬龔娜莶黄鹊負Q了說法,“等會兒從這里出去,若先見到的是我妻子,你就要待在王府,半個月不許出門。若先見到的是我女兒,你就留在昭陽宮陪她,無令不得出宮院?!?/br> 不管哪一個,似乎都是不讓他出門的意思。 “為什么?” 柳帝君未說話,自己率先走出去,站在門外笑了起來。 他轉頭看了一眼拾京,慢悠悠走到站在宮門前盯著拾京看的皇帝身邊。 皇帝說:“不像?!?/br> “第一眼看呢,是不是嚇了一跳?他身上,有他的影子……” 皇帝瞇起眼,問:“家是蒼族的?父母雙亡?” “我已讓京翼衛到云州再探了,之前的消息都是南柳的十八衛上報的,不太翔實。按照他自己說的,他來京城尋父族,是因為父親去世前和他說過家在京城……你覺得呢?” “多大年紀?” “建元三年,和南柳同齡?!?/br> “也是他自己說的?” “不錯?!?/br> “身上有可供識別身份的東西嗎?” “沒有?!绷劬?,“他什么都不知,就叛族到這里來尋父了。有些不可思議對嗎?我看他不像蠢鈍之人,可能他有可以確定父親身份的東西但沒有告訴我們?!?/br> “南柳最近……” “查的都是曾在宮中的匠人,還未去翻宗正寺。她沒見過,想不到這里去?!?/br> 皇帝沉默下來。 柳帝君問道:“如果是,皇上打算怎么辦?” 皇帝神情猶豫,似是失了幾分神魂,而后又看了拾京一眼,眉宇間漸漸多出幾分堅定,撂下話來:“不可能是,沒有這么巧的事。京翼衛查明返回之前,留他在宮中,不許他離開?!?/br> 柳帝君詫異道:“雖然我也是這么想的,不過我可能說錯了話……看來要撤回剛剛的約定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