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節
對于天劍峰峰主楚蘭闊,劍峰弟子有著盲目的崇拜,雖只得金丹圓滿,但其實力到現在都沒有人能完全摸清,遇強則強。 傅靈佩突然唇角一樣,喝道:“師尊,小心了!” 輕煙步一踏,人若楊柳扶風,與楚蘭闊堪堪靠近,平平無奇的一劍便出了來,說不出哪里厲害,卻避無可避,厚重若疾風,飄逸若流水。至簡至純!一絲微茫的大道之力似乎蘊含期間。 遠遠的一聲“咦”字傳來,原本還坐鎮宗門大殿的穆亭云瞬間落入人群,站到了最前面,專注地看著那一劍。 穆亭云的到來似乎拉開了一個序幕,往日里極難遇見的各峰峰主也下餃子似的接二連三地出現在人群中央,怔怔地看著那一劍。 金丹期的修士有些還在茫然四顧,不明白發生了什么,這些峰主都一一而來。有一些卻紛紛睜大眼睛,生怕錯過眼前的一幕。至于筑基期修士卻是徹底的茫然了。 楚蘭闊終于感覺到了對面傳來的壓力,微微一怔,嘴角卻悄悄翹了起來,一雙眸子泛起極亮的光,人如流星極退,碧水劍直直向天,畢全身于一役:“徒兒,試試這一劍!” 劍意如秋水漫天,至柔至剛,將天邊的艷陽襯得幾乎失色,無形無色,無邊無際,心之劍,曰相濟! 心劍碰撞,無形無質的氣流席卷了周邊的一切,崖邊的幾棵百年大樹瞬間被拔了跟去,轟然倒塌,煙塵彌漫。各峰峰主臉色凝重,紛紛施了防護罩將身周的弟子們防護起來! 良久,煙塵才散去。 傅靈佩捂著胸口微微喘氣,靈力在這一劍中已經用磬,雖敗,心內卻極暢快,不由笑了起來! “不錯?!背m闊嘴角也輕揚了起來,收起碧水劍,雙手背負,看著小徒弟,雙眸贊許:“終有一日,你將超過為師?!?/br> “哈哈哈!我天元后繼有人!后繼有人!”穆亭云突然撫掌大笑。對他而言,有什么比能看到杰出后輩更值得高興的呢?他雖然知道傅靈佩能耐,卻不知她這般能耐,連心劍都突破了,那一絲大道之力他沒看錯的話,假以時日,必出一位大修士! 田波光也晃著折扇,嘖嘖嘖地繞著傅靈佩走了一圈,嘴里念道:“可惜了可惜了……”而后搖搖頭走了。 傅靈佩茫然地看著他:可惜什么? 楚蘭闊卻滿頭黑線地看著這不著調的師叔,抿了抿唇。 “別擔心。田師兄心里有數,他有分寸?!蹦峦ぴ婆牧伺某m闊的肩膀,卻被躲了開去,手停在半空尷尬地看著這不給面子的師弟,訕訕地收了回去。 楚蘭闊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經過傅靈佩,視線又落在一旁的秦綿和朱玉白身上:“你們三人隨我來?!?/br> 于是三人乖乖地跟著師尊走了。 各峰峰主也散了,人群恍然地出了聲,也紛紛開始散去。 徒留留影壁上,一道深深的劍痕,是之前兩段劍氣縱橫、迸發而至留下的交錯劍意,許多人干脆在那細細參悟,有所得后便回去閉關,出關之后都進益不少。 傅靈佩三人隨著師尊的腳程回到了他的洞府,一如既往地清冷。 楚蘭闊端坐正中,臉上難得地去了些冷意:“靜疏此行,看來是頗有收獲?!?/br> “可惜還是輸給了師尊?!备奠`佩嘴巴撇了撇,作出一副郁色,腦袋微微垂著。 楚蘭闊無言地看了眼小徒弟的黑腦勺,心想著怎地幾日不見便調皮了許多,還敢打趣師傅。 “師妹,改日與師兄切磋幾招!”朱玉白眼神亮亮地看著傅靈佩,有些見獵心喜。 “極好。你們師兄妹卻是需要多多切磋,方有進益?!背m闊頷首,看傅靈佩臉上掩不住的歡愉,又換了口氣,嚴肅起來:“劍道之路,一步一坎坷,從來不是坦途。師尊走到今日,夏練三伏,冬練三九,從未懈怠過。你突破心劍,足見你悟性極佳,但萬不可驕矜,須知不進則退?!?/br> “喏?!备奠`佩原本還有些輕飄的心一下子落在了實地,平靜下來。突破心之境的修士玄東雖少,但也還是有的,何況她現在不過金丹中期,不走到最后,誰又知將來如何?修仙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萬不可有驕奢之心。 原本還浮躁的靈力一下子便圓融了起來。 楚蘭闊贊許地看了她一眼,才轉向朱玉白:“你雖然還未突破心之境,但所去不遠,平日里可盡與你小師妹切磋,假以時日,必有所成?!?/br> 朱玉白一張白皙的臉頓時紅彤彤,看著傅靈佩一臉興奮。 傅靈佩不由低下頭,朱師兄這燃起烈焰的眼神有點可怕…… “至于你……”楚蘭闊視線落在了一旁反常安靜的秦綿身上,沉沉地:“心孽不除,意念不達,你……”說著,便打住了,眼神沉重而不快。 “罷了?!彼麚瘟藫晤~頭,有些頭疼:“若無他事,便自退吧。我每日會去后崖,你們若有疑惑,可自去留影壁前找我?!?/br> 秦綿怏怏地垂著頭,拱手走了。朱玉白也急急地隨著她的腳步跟了出去。 楚蘭闊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卻看到傅靈佩還恭恭敬敬地站著:“還有何事?” 傅靈佩笑瞇瞇地抬頭,從儲物袋中取出早就備好的禮物,呈在手上:“師尊,請看?!毖胖碌挠衿恳r得手更加玉潤潔白。 楚蘭闊一拂袖,玉瓶便卷在了手中,靈力彈開瓶塞,眉目舒展開來:“極品通天丹?你找到七色蓮子了?” “確實如此?!备奠`佩眉毛翹翹,生動靈巧。 楚蘭闊輕輕嘆了口氣,臉色清淡,卻仍能看得出動容之色:“師傅感念徒兒心誠,可惜……這通天丹與我無用?!?/br> 傅靈佩急了:“怎會無用?師尊用它,定可順順利利結成元嬰?!?/br> 楚蘭闊難得地笑了笑,笑里有一絲無奈,緩緩來到近前,揉了揉之前便想揉的黑腦袋:“師尊糾結之處,不在此。你留著自用也好?!?/br> “不?!备奠`佩癟癟嘴,難得露出一絲稚氣,執拗道:“徒兒已有了。何況師尊現時無用,總有有用的一日。留著備用無妨。師尊若是不收,又將徒兒拳拳之心放在何處?” 楚蘭闊忍不住敲了敲她腦門,才重新坐了回去:“也罷?!奔热煌降軋猿?,先幫她收著吧,待她需要,再交還給她好了。 “這一瓶……”他將盛有通天丹的玉瓶收了起來,攤開另一只瓶塞:“養顏丹?”楚蘭闊驚愕地抬起頭:“胡鬧!師傅堂堂一個大男人,哪里需要這個?” “師尊儀表堂堂,當得這一顆養顏丹。先不說這是徒兒一番心意,何況師尊自己不用,也可交予心儀女子……” “胡鬧!師傅也是你能打趣的?”楚蘭闊好氣又好笑地看著這出去一趟學會了胡沁的徒弟,也不知哪里學來的油嘴滑舌:“收回去……” 還未說完,頓了頓又收回了手,塞到了儲物袋:“也罷,師尊留著?!?/br> 傅靈佩不由瞪大眼:師尊這是有心上人了?看這模樣也不會是自己用,不知是送與誰?腦子里不由地轉悠起來,是那嫵清真君么?想來想去也想不出哪個苗頭。 楚蘭闊看她模樣,哪里不知道這徒兒的心里想些什么,臉便有些紅,不耐地揮揮手:“去吧去吧!” 傅靈佩促狹地眨眨眼,看師尊一張冰塊臉紅起來,好笑地退了出去。路上遇見那還在掃地的南山小道童,順手摸了兩把包包頭,才心滿意足地回到了洞府。 洞府內與出走前別無二致。 清減,極簡。 嬌嬌懶洋洋地蜷在一個角落里打了個哈欠,看她回來,微微張開眼又沉沉地睡了過去。 傅靈佩好笑地搖搖頭,施起了滌塵訣,很快洞府便又重新恢復了光潔,干凈清爽。 她隨意地往床上一躺,愜意地嘆了口氣,連日從傅家忙不停蹄地趕回又打了一架的疲憊才從骨頭縫里都冒了出來。 不過,她還不想睡。眼睛瞥了瞥那已經睡得不省人事的嬌嬌,使了使靈犀蟲,果然沒動靜??磥砟侨艘呀涬x得遠了,也不知是不是回到了門派,是否安好。 傅靈佩雜七雜八地想了一堆,也不知想些什么,過了一陣,又坐了起來,心念微動,人便重新出現在了須彌境中。 一年多未曾進入,許多靈草已經過了最佳采摘時間。人造冰池內的七色蓮長出了小小一片蓮葉,距離蓮子長出還有許多時日。兢兢業業的人偶跟著死板的指令在一點一點地澆水。 傅靈佩取出小玉鏟,將一些還能用的靈草采摘下來,用玉盒封存起來。至于另外一些過了年份,不能用的,隨便找了個儲物袋放了起來,打算一會出去處置掉。不是所有的靈草越老越好,千年份萬年份的靈草雖然珍貴罕見,但是也只有一些特定的才行,不然便會藥性相沖,反是劇毒。 許多毒丹就是用此提煉而成。 丹藥一道極廣大,分量配比,藥草年份,甚至放置順序變動,出的丹便不同了。傅靈佩現時還沒有時間和多余的精力去研究這些,對她來說,遵循前人道路按部就班地煉出合用丹藥來提升修為,便是她現階段煉丹的常態,她不能亦不愿去開拓新的丹方,也或許當她有閑暇,才會真正考慮這些。 她不是純粹的丹修,亦不是純粹的劍修。此前在滄瀾的浮空島上,斗法臺上,她已想透徹了,條條道路通羅馬,誰能說這不適合她呢? 傅靈佩一干就是半日,才將那些靈草分類挖好。剩余的,要么沒成熟,要么還希望它長一長,有些靈草是越老越珍貴,她就繼續留著了。 重新將種子撒進去,傅靈佩看著清清爽爽的一片黃土地,心滿意足地拍了拍手。 這才拿出之前在滄瀾禁地得到的一個藍珠子,丟到了半空。 腳下的土地不穩,須彌境開始震動,遠方霧蒙蒙一片往后退,傅靈佩還未細看,便被擠了出去,重新坐到了床上。 她不由晃了晃腦袋,才將之前的眩暈感去掉。支著下巴細想了想,須彌境屬于另一空間,升級之時,空間法則起效,自己屬于外來之物,被排開也是正常。那些靈草因為長于須彌境土地,已成一體,所以影響不大。 想通了,便將此事拋了開去,雙手懷抱著,真正地睡著了。 第149章 147.146.1.1 天元門執事堂。 蘇浮修為剛剛筑基,就給上面送了點靈石托了人調到了執事堂。原本看執事堂平日里只需派發派發任務、玉牌之類的,任務輕松又有實權,很是羨慕。不料剛來他就后悔了。執事堂事務繁瑣,平日里人來人往,十分熱鬧,簡直就沒有歇息的時候。常常是日出站到日落,方可休息。 修煉常常只有晚上才能空出時間,反倒平白耽擱了修為,跟他原先設想的完全不一樣。就連前幾日靜疏真人回門與天劍峰峰主的一戰,據傳十分精彩,許多門人聊起來都有所進益,他不由懊惱不已。 這日,他剛剛招待完一個啰里啰嗦挑挑揀揀的弟子,桌前便伸來了一只纖纖玉手,玉雕剔透,手里是一枚身份銘牌。 蘇浮愣了一愣,才接了過來:“前輩是要接任務還是……”剛剛抬頭,便失了聲。眼前女子一身白袍,艷色傾城,他張了張嘴,聲音有著不自覺的激動:“傅,傅真人所謂何事?” 旁邊跳出一個活潑的綠衣女子,一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不悅地撅了撅嘴:“我師姐也是你能看的?” “對,對不住?!碧K浮忙不迭垂下腦袋,心里對執事堂的十分怨氣一下子盡去,激動不已:他近距離與靜疏真人說話了! 傅靈佩好笑地搖搖頭:“陸師姐,休得無禮!”見陸籬姝不服氣地在一旁站著,才又接著道:“我已晉升金丹中期,請幫我修改下銘牌上的信息?!?/br> 蘇浮連聲“哎哎”地答應著,一張俊秀的臉皮上不自覺漫上一層興奮的紅光,索性他還記得程序,從袖中取出一個透管,往傅靈佩身前一晃,見顯示確認中期無誤,便將里面的信息改了過來。 嘴里還不停地贊嘆著:“前輩真正了不起!十一年就能從金丹初期升到中期,真是我天元弟子的榜樣!”他確實是這么想的,靜疏真人的容顏絕艷雖然出名,但更出名的卻是其從外門一躍為嫡傳,幼齡筑基,二十九金丹的傳奇事跡。蘇浮更是將其豎為榜樣,往日里更是聽不得旁人說靜疏真人的酸話。 傅靈佩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師侄謬贊了?!鳖D了頓又道:“只是最近可有什么煉丹任務可以接一些?!?/br> 在外游歷一年多,之前欠下的任務還是要補齊的。 蘇浮搔搔頭,突然想起一事,一邊從袖中取出一張白契紙一邊道:“前輩先看看這個?!?/br> 傅靈佩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蘇浮緊張地搓了搓手,示意她展開,傅靈佩這才靜靜看下去:“這……” 她瞪大了一雙眼:穆亭云果真是個老不羞! 竟然想到讓她去做那看大門的,說是讓來賓都來看看他天元弟子的風范,好為下一次的招收新人做門面? “這是掌門的意思?” “是。這份調令在幾個月前就發到了執事堂,若是前輩近些日子不來,我們也會通知您的?!?/br> 傅靈佩不由嘆氣:“沒有別的選擇了?” 雖然金丹修士可以在大門旁的靜室打坐,但是若是來賓有金丹修為的,她還是需要出面接待的。這時間都不定,一看就要看三個月,與她想回門安安分分修煉的初衷完全不符。 “真的沒有旁的選擇了?!”傅靈佩又問了一遍。 蘇浮抿了抿嘴,又取出了一張白契紙:“前日掌門下發,說若是前輩執意堅持,還有一個選擇?!?/br> 傅靈佩蹙了蹙眉,再接過展開:讓她帶孩子? 她不由頭都大了,平生最怕麻煩,若是讓她去拔劍砍人,她一萬個愿意,跟那些蔫蔫唧唧的小孩打交道,她只覺頭皮發麻。不由再問:“就這些了?” 蘇浮攤了攤手,無奈道:“掌門說,讓前輩您二選一?!?/br> 言下之意很明白,要么看大門,賣臉;要么帶孩子,傳道。 傅靈佩恨恨齜了齜牙,這穆亭云看來是打定了主意要利用她徹底了。倒也光棍,大掌一拍:“就這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