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
一見她回來,王姨就立馬過來通風報信。 “童童,小時出差去了!”王姨的表情算不上高興,可明顯有種替鄭以晨放心的感覺,鄭以晨心里暖暖的,在這個家里,大概只有王姨是真心有些喜歡她。寧詩璇是戰略合作伙伴,蘇婷和寧升陽,不過是有血緣關系的兩個陌生人而已。 鄭以晨點點頭,對王姨報以微笑。 晚上,鄭以晨的門被蘇婷敲開,似是有話跟她說。鄭以晨開門放她進來,卻下意識地十分拘謹,雙手握在一起,一副順從的樣子。 “你不用這么緊張,我就是來跟你說,小時的手沒什么事,擦了消炎的藥就出去出差去了。雖然離得不遠,但那邊的分公司也剛起步,比較忙,他可能沒什么時間回來。你們合不來我可以理解,他從小就是個放肆的性子,所以干脆把他支遠一些?!?/br> 佟越的話起了效果,比她昨晚的受傷作用大多了。 “好的,我知道了,謝謝爸媽?!?/br> “這是你自己的家,我們打算把二樓的健身房裝修一下,那邊本就是個大臥室?!?/br> “不用了,我現在這個房間挺好的,我住習慣了。等佟越的房子裝修好我就能搬進去了,偶爾回來住一住,不用換房間的,也免得又裝修房間吵了你們休息,也會把房子里搞得亂七八糟的?!?/br> 蘇婷看著鄭以晨乖巧可愛的臉,不禁更加喜歡這個性子溫順的孩子了。她點點頭:“好,都依你?!?/br> 蘇婷起身要走,鄭以晨便跟著去迎,走到了門口,蘇婷才又轉過身來。 “我明天拿些資料視頻給你,你看一看。正好我有幾個朋友要來找我,我打算讓他們看看你之前的視頻,再安排你們見個面。他們現在都是從事舞蹈行業的人,會幫到你很多的?!?/br> 鄭以晨張了張嘴想拒絕,卻竟然半晌沒能發出聲音。 “你真的很有天賦,我舍不得放棄這樣好的一個舞者。更何況,你是我女兒?!碧K婷臉上是弧度完美的微笑,有一種魔力,吸引著鄭以晨。 “好?!惫硎股癫畹?,鄭以晨這樣答道。 送走了蘇婷,鄭以晨洗漱后就一直躺在床上,那些話像是彈幕似的反復在她腦海里來來回回,轉動不休。 有些東西是沒辦法斬草除根的,那是人骨子里帶來的,挖心掘骨都沒法去除的,春風那樣輕輕一吹,便又生長出來,蓬勃而熱烈。 鄭以晨接到了焦云的電話,那邊的人吞吞吐吐,一些話想說卻又不敢說的樣子。她知道可能是和寧時凱有關,便語調溫軟,像哄小孩子一樣問道:“mama,你是有什么話要說嗎?沒關系,說吧!” 焦云這才長長嘆了一口氣:“童童,寧先生最近一直在找我?!?/br> 焦云的話讓鄭以晨立馬警覺了起來,她坐起身來,生怕寧時凱會找mama的麻煩。寧時凱那樣的人,有什么做不出的? “找您?為什么?” 聽出鄭以晨語氣里的擔心,焦云趕緊解釋:“沒事,你別著急。他最近好像在跟我套近乎……特別關心我,還常常會給我打錢。我都退回去了,沒要他的。他可能是想從我這里入手,讓我勸你?!?/br> 聽說寧時凱對焦云沒有威脅,鄭以晨這才放心了些:“那就沒關系,您保護好自己,等佟越房子裝好了,我們就能住一起了,您再堅持堅持……” “我現在還挺好的,沒了你……和你爸爸,我就不用天天想著怎么給你們做好吃的,怎么把家里收拾干凈些讓你們住得更舒服,也沒你們兩個邋遢鬼給我瞎胡鬧,不需要每天把你們從柜子里拖出來的衣服襪子疊好塞回去……挺好的,輕松不少?!?/br> 鄭以晨就是受不了mama這樣說話,明明都是埋怨,卻像針字字句句戳著心口。那是多么美好的時光,一家三口,幸福美滿。 “我才不能讓您那么舒服,您還是得幫我洗衣做飯,伺候得我舒舒服服的!”鄭以晨聲音有些哽咽。 “行吧,我就那么個命了?!苯乖泼髅鞲手顼?。 不知怎么,鄭以晨腦子里靈光一閃,問道:“mama,您說寧時凱要給您打錢?打了幾次?打了多少?” “好幾次了,每次都有大幾萬,有時說是補償他之前的不懂事,有時說是補償這么多年沒盡的孝,還有說讓我買點兒保養品什么的。我都退回去了,我怕他用那些要挾我?!?/br> “這么多?那您愿意幫幫我嗎?” “當然……你才是我的女兒呀童童!” “那以后他再打錢給您,您就收下,每次收了以后把賬單留下,千萬別刪。等后期他跟您談條件的時候,您就答應他,然后說玩具廠是爸爸的心血,沒了爸爸以后有些難以支撐了,他要是給您打款就收下,把賬單都給我!” 鄭以晨口干舌燥,本以為只能走到把寧時凱趕到遠處,卻沒想到還能更進一步。 “好?!苯乖菩湃梧嵰猿?,什么也不問。 “mama,您放心吧,他不會有什么事兒的?!编嵰猿肯肫饘幧柗驄D對寧時凱的寵溺,心底還絲絲點點地有些疼。 “不要緊的,有些本就不是他的,他不該得?!苯乖崎L嘆一口氣,閉了眼。 掛掉焦云的電話,鄭以晨不放心,害怕自己盲目的計劃會得不償失,還是給佟越打了個電話,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他。 那邊的佟越沉思了好久,給了肯定的答案。 “可以,后續的事情我來辦,你讓mama把賬單多做幾個備份,你留一份,再復制一份給我留著?!?/br> “好!” “以晨……” 佟越的語氣一變,倒讓鄭以晨有些緊張了:“恩?怎么了?” “要是你以后變了富婆,不會嫌棄我吧?” 佟越幽怨的語氣讓鄭以晨一愣,而后笑出了聲,什么低沉,都沒了。 第49章 如蘇婷所說, 她確實給鄭以晨找了很多視頻, 有名家舞蹈、比賽資料、蘇婷年輕時的舞蹈,以及一些不出名但很有創意的舞蹈家。 拿到u盤的鄭以晨左右為難,一邊是明白自己不可能再繼續走舞蹈這條路,一邊是被視頻強大的吸引力給迷惑。 鄭以晨將u盤縮進了抽屜里, 努力克制自己。 可越是危險的東西,就越是讓人無法抗拒。鄭以晨最終還是把u盤解了封,吸/毒似的研究著這些視頻。 蘇婷給的視頻里很多她都自己看過了,除了近些年新出現的一些苗子,她最感興趣的就是那些很有創意的舞蹈家。每一個舞步都有他們自己的風格和味道, 像是隱居山林的居士, 韻味十足。 蘇婷的那幾個朋友因臨時有事沒有來, 鄭以晨知道后心情復雜。對于舞蹈,她總是這樣進退兩難。 就像曾經的她對于佟越感情,想要, 又怕要。 蘇婷的舞蹈也是一絕, 她若是沒有嫁給寧升陽退出圈子,只怕現在在舞蹈屆也不算小咖了。該搖曳生姿時絕不笨重,該婀娜多姿時絕不僵硬,該鏗鏘有力時絕不軟綿,小范兒味道濃郁, 令人移不開眼。 鄭以晨看多了她的舞, 有時竟會有種自豪感:這個舞者, 是她的親生母親??! 可時間久了, 鄭以晨卻隱隱有些不對勁。 鄭以晨搜了些她感興趣的舞者的其他視頻,一個叫“若云”的不知名舞者引起了她的注意。 若云的視頻大都是在七十年代,那時的攝影設備不夠好,有些小動作比較模糊??傻强茨俏兜?,就令人回味無窮。 若云是個專注于藏族舞蹈的女人,大致因為本就是藏族人,她跳起藏族舞的時候像是高原上盛放的花朵,熱烈得直逼人心。 而當初蘇婷得到全國賽第一名的,也是一個藏族舞,因為里面一些帶有韻味的小范兒少見卻色彩濃郁而拔得頭籌。 看多了若云的視頻,鄭以晨就隱隱覺得有些熟悉感。 鄭以晨把若云能搜集的舞蹈全都搜集起來,看了無數遍。等再回過頭來看蘇婷的那只藏族舞視頻時,背后密密麻麻的生了汗。 她總能從蘇婷的舞蹈里,分解出若云的動作…… 鄭以晨試著把相似的地方截成視頻放在一起作對比,越看越像。雖然工作量巨大,但她竟然拿出自己的閑暇時間,一點點的磨著。 仿佛心中有什么不可觸碰的底線被蘇婷給碰到,鄭以晨終于在心底徹底否認了這個人。 真正愛舞蹈的人,不會做這樣下作的事情。 …… 佟越那邊的房子不算大,但是有三層,請的工人很多也依舊裝了三個月,加上通風了兩個月,等到甲醛測試做完,兩人搬進去的時候,已是炎熱的七月。 寧升陽夫婦倒是說話很算話,這漫長的五六個月里,寧時凱回來也只是一家人約著吃個飯,從未過夜。 寧時凱明明看起來像霜打的茄子,鄭以晨卻總能從他的眼神里感受到寒意。她總是不自覺地避開他的眼神,怕他的眼神里帶著□□,侵進心里。 寧時凱的狀態不好,鄭以晨很明顯地感覺到寧升陽夫婦的心疼。她不怪他們,就像焦云對她比寧時凱好,畢竟是在一起生活了那么久的人,感情自然不算淺。 好在大家對這樣的關系都心知肚明,各自壓抑。 搬家的時候,鄭以晨從寧家搬走的東西不多,她本就像是個打尖住店的客人,待在一樓的客房里,換季還要回到焦云那里換行李。 搬家隨之而來的問題便是焦云也要住進來,早前鄭以晨只是考慮到希望焦云不再那么孤單,可那也意味著他們的生活全部暴露在焦云的眼下,特別是,兩人得住同一間房。 結婚以來,兩人一直都各自住家,如今住在同一個家里、同一間房里,卻忽然相顧無言。 住進新家的第一晚,兩人都有些尷尬,明明是曾經有過翻云覆雨的兩個人。 “我……我先去洗澡吧,mama買了水果,你去吃點兒?!?/br> 鄭以晨起身,抹著自己微微皺起的連衣裙擺。 佟越點點頭:“好,你先去洗?!?/br> 話一出口,氣氛更加尷尬,總覺得哪里有些曖昧。 鄭以晨不自然地眨著眼,找出睡裙去洗澡了。 鄭以晨的睡裙是她買的純棉高領連衣裙,一開始是她為了不讓夏天來家里做客的客人發現自己的傷疤而買的,到后來,無論是出門還是在家,她都習慣穿高領的衣服,隨心所欲,不會害怕傷疤露出而讓自己覺得痛苦。 洗完澡的鄭以晨小心翼翼地出了浴室,她剛洗過頭發,水珠順著發梢滴在胸口,讓吃著桃子的佟越不自覺移開了視線,清清嗓子。 “我給你削了點桃子,剛洗完澡肯定會感覺口渴,你吃點兒?!?/br> 鄭以晨看著盤子里切好的桃子片,又看著佟越手里的桃子,不自覺有了吞咽的動作。這是她最愛吃的脆桃,香香的酸酸甜甜的,口中生津。 “好,謝謝?!?/br> 佟越拿睡褲進去洗澡了,鄭以晨端著那盤桃子在房里轉了一圈,不知自己應該坐在哪兒。偶然間回頭望見了垃圾桶里的桃子核,又看看盤子里的桃子片,竟然有種他是片好了桃子后自己吃掉了核周圍桃rou的錯覺。 鄭以晨坐在床沿邊看電視邊吃著桃子,等佟越出來以后再進去把頭發吹干??呻娨暲锓诺氖裁此徊恢?,只定定地聽著浴室里的水聲,在水聲結束的那一刻,身子猛地僵硬,不禁坐直了些。 從浴室走出的佟越只穿了褲子,結實的上身上滿是水珠,鄭以晨只用余光瞥了一眼便撇開臉去,不敢再瞧。 不知何時開始,兩人之間少了那些劍張弩拔,更多的是合適的距離和融洽的氣氛。鄭以晨偶爾會以為曾經的事情都沒發生過,比普通夫妻之間,他們只是少了兩情相悅的情話和黏糊。 鄭以晨猛地起身,路過佟越的時候,目不斜視地將手里的桃子遞給他:“你吃吧,我進去吹頭發?!?/br> 大致是佟越用冷水洗的澡,浴室里竟比空調并未開太低的房里涼爽些??粗R子里明明抿著唇卻能看出嘴角微翹的自己,鄭以晨竟然有些拿不住自己的心了。 最近過得□□逸,好像是把所有一切都給忘掉了呢。 吹風機嗚嗚作響,鄭以晨發著呆,手里機械地動作著。她不斷地告訴自己,要走的路還很遠,而路的終點是她早就預想好的結局。為了保護自己保護他,該記得的,一定不能忘。 佟越就是此刻進來的。 鄭以晨趕緊一個高大的身子貼近了自己,她嚇得猛然間回過頭去,就見到正舉著毛巾擦頭發的佟越。 鄭以晨個子不矮,卻正在他胸口地方,結實的肌rou擦過她的臉,讓她忍不住有些臉紅。她舔了舔嘴唇,問道:“怎么了?” “等你的吹風機?!?/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