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
馮濤哈哈地笑起來,看著程遠的眼神都不一樣了:“程遠你小子,王老師的女兒還在追你?還沒死心?” 程遠的眉頭皺了皺,故作生氣:“你們還是那么討厭!” 大家都因為程遠這句話笑了起來,程遠也跟著笑,只是不經意撇過視線看向鄭以晨,她仍是那副魂不守舍的樣子。 “你也還是那么受小女生喜歡?!辟≡捷p輕抿了口水:“王老師女兒喜歡你的時候才十四五歲吧?都喜歡你八、九年了?!?/br> 程遠的笑容有些僵硬:“也沒有……” 佟越手中的杯子與桌面輕輕碰撞后,才穩穩放好:“是嗎?!?/br> 鄭以晨怪異地看了他一眼,只隱隱覺得他的話略帶攻擊性,聽起來不太舒服,便伸手拍了拍程遠的手臂:“快吃吧,你不是餓了嗎?” 程遠點點頭:“謝謝,你也多吃點?!?/br> 鄭以晨笑了笑不再說話,盡量忽略身邊那個強烈的視線。 桌對面的馮濤覺得他們的互動很有趣,便對著佟越打趣道:“佟越,你看看這桌上,就你一個人孤零零的坐在那兒呢!” 杜承昇也笑起來:“對啊,不考慮找一個?” “我不像你們感情穩定,也不像程遠受女生喜歡,考慮也沒用?!?/br> 佟越聲音清淡,卻話里帶刺,連鄭以晨都能感覺到,更不用說被他嗆了好幾次的程遠。饒是他脾氣再好,此刻也有些不悅。 “你今天怎么了?吃槍藥了?” 佟越嘴角敷衍地勾了勾,巧妙地引開話題,像是什么也沒發生過一樣。 后半程,他們侃侃而談,聊自己的如今的成績、走過的艱難險阻、遇到的形形色、色的人,鄭以晨不搭話也不打擾,靜靜地聽著。 她本來也應該加入他們的話題,曾幾何時,她也是這所數一數二的學校中的佼佼者,而如今,她卻只能低著頭,靜靜聽著。 也許她是應該有萬千的遺憾亦或埋怨,可是現在,她心中有的只是死水一片,無論扔下多重多大的石頭,都激不起一點水花。 從酒店出來的時候,已經九點多了。要考慮下一場去哪繼續玩的時候,鄭以晨提出自己要先走,大家也不多留她。 馮濤的妻子問她:“那你怎么回去?” 鄭以晨正想說自己可以打車,一邊的程遠就先一步說道:“我送她。你們先去?!?/br> 聞言,鄭以晨也不好拒絕,便乖乖點點頭。 余光瞥到一旁的佟越,正皺著眉在踱步,鄭以晨的視線忍不住到了他身上。 感受到她的目光,佟越抬眼,定定看了她兩秒,眉頭皺得更緊,不耐地將手中的外套甩得啪啪作響,對著杜承昇道:“我去抽根煙?!?/br> 鄭以晨打電話告知父母自己馬上回家,掛掉電話后一抬頭,就看佟越在一邊的滅煙桶上滅掉了煙。似是感知到了鄭以晨的視線,他抬起頭來看她。 如今的佟越被時光打磨成了一個紳士,對任何人都溫文有禮。今天他在席間的樣子倒是讓鄭以晨有些意外。他好像又回到了從前的他。不愛說話也不愛笑,即使在場的是他大學四年的室友。 兩人的視線隔空相交,鄭以晨被他注視得敗下陣來,狼狽撇開視線。她輕輕轉了站立的方向,試圖逃避,卻不想佟越卻不肯放過她,緩緩就踱步到她面前。 “程遠送你?”佟越聲音低沉。 她下意識仰著頭看他,看他蹙起的眉頭,看他抿緊的嘴巴。 “你是什么時候開始抽煙的?”沒有回答佟越的問題,鄭以晨自己也不知道怎么會問出這個問題。 大約是沒想到鄭以晨會問這個問題,佟越愣了一下才回答:“出國以后?!?/br> 問完了才開始后悔,這個問題實在太愚蠢。 從兩人踏上不同的人生道路的一刻,就開始了各自不一樣的成長,或好或壞,都沒有對方的存在,那一切,都是與她無關的啊。 可她還是忍不住心痛。很久很久以前,鄭以晨有次看到一張男明星抽煙的照片覺得那模樣簡直帥出新高度。待她去回想佟越抽煙的樣子的時候,才發現自己似乎從未見過他抽煙。她便問他,為什么不抽煙? 那時,他臉上的表情柔和得像水,似是隱隱透著些許得意:“我沒有需要用抽煙來緩解的情緒?!?/br> 而現在,他如此熟練地抽著煙,姿勢確實如明星一般好看,可鄭以晨卻并不覺得帥了。 不知道他在國外遇到了什么,也不知道,那段她沒有參與的生活里,他遇到了哪些難以解決的事情。難到需要用煙來緩解。 就像他也不知道,這些年來她是怎樣赤腳從荊棘叢中一步步走出來,又怎樣用世上最堅固的籠子將自己的心鎖了一層又一層。 鄭以晨開口,還想說些什么,卻見程遠遠遠走了過來。她將話語咽下,抬頭對佟越道:“程遠來了,我先走了?!?/br> 鄭以晨抬腳走出沒兩步,手臂上一股力量將她拉回,她詫異地回頭,入眼的便是佟越有些僵硬的表情。 他盯著她的眼睛,聲音有些發直:“程遠住的地方和你不順路?!?/br> 鄭以晨啼笑皆非:“這么多年同學了,多送一腳他總不會不愿意吧?!?/br> 鄭以晨看著他臉頰邊肌rou小幅度地動了動,再眨眼卻像是什么都沒發生一般。 佟越倏然放開她的手,轉身就走,留下三個字。 “隨便你?!?/br> 作者有話要說: 繼續送紅包啦~100個哈~寶貝們記住是登錄2分評論哦! 其實我也不知道這個文會不會有v的一天,所以發的紅包都是我自掏腰包充值滴銀子。 發紅包就只是為了感謝給我留言撒花討論劇情的小天使們~感謝你們參與進我創造的世界里,感恩~然后微博上的零食大禮包是3月1號開獎,之前忘了說,寶貝們繼續轉發呀,多轉多概率嘛! 第7章 接到佟阮爸爸打來的電話的時候,鄭以晨正在做教室的清潔,聽他說馬上來拿佟阮留在這兒的東西,便趕緊停下手里的事情去收拾。 鄭以晨拿的手機是程遠的。那天時間太晚,所有手機店都關門了,程遠便將自己的手機給了她。不知是說他這個人太過刻板,還是說他很嚴謹,他說了什么就是連標點符號都要執行。 整理好了東西,看著一大包的,才意識到佟阮是真的要轉學了。心里十分舍不得。 在袋子里翻了翻,鄭以晨忽然想起她的舞蹈衣忘記裝了。 幼兒園因為每周都有形體課,給每個孩子都配有一件舞蹈衣,鄭以晨找到佟阮的那一件,輕輕給她疊好。 小紗裙很漂亮,把裙子展示給女生們看的時候,她們一個個眼里發著光,那喜歡的樣子,鄭以晨到現在都還記得。 鄭以晨輕手將小紗裙疊得整整齊齊,拿在手里仔細端詳。 她也是從這么小的時候就開始跳舞了,那時候的幼兒園都有興趣班,女生都在學跳舞,男生都在學畫畫。小時候的鄭以晨吃不了苦,壓腿壓疼了,就哭鬧著不要再跳舞了,等到mama說退出舞蹈班去學畫畫的時候,怕mama失望,她又擦掉眼淚對mama說:“沒關系,我讓老師輕點給我壓吧!” 越往后,鄭以晨越知道跳舞是件要吃苦的事情,才上小學而已,就常常雙膝淤青、肌rou酸痛。她總是會在覺得累的時候找爸媽撒個嬌,然后繼續她未完成的舞蹈。 她的愿望是當舞蹈家,她也曾在那條路上狂奔,踩著碎玻璃與小石塊,笑著跑下去。曾經。 門被敲響,沉浸在回憶里的鄭以晨嚇了一跳,像是被抓個現行的小偷,她下意識把手中的舞蹈衣藏起來,站起來迎。 毫無防備地,佟越深邃的眼神,就那樣映入了她眼里。鄭以晨的心臟像是被他的眼神給扼住喉嚨,一時間難以呼吸。 數一數,其實兩人見面的次數不算太少,可這樣毫無心理準備的碰面,仍是讓她心慌意亂。 鄭以晨嘴角牽起微笑,當老師的時間長了,最不難的就是笑:“我還以為是佟阮爸爸,沒想到是你來了?!?/br> 佟越的臉上沒有什么表情,鄭以晨卻被他的目不轉睛盯得有些不自在。 “這些是佟阮沒帶走的東西,都在里面了?!编嵰猿可焓秩ヌ?,被她藏在袋子下的舞蹈衣散落開來。鄭以晨勾住紙袋的手指在半空中頓了兩秒,這才將舞蹈衣撿起疊好,放了進去。 佟越接過紙袋,開口卻沒回應她的話,而是問道:“嗓子怎么啞了?” 太陽還未下山,夕陽從門口斜斜地打在佟越身上,有些不真實。鄭以晨艱難地移開眼:“受了點涼,嗓子經常這樣,不礙事?!?/br> 佟越沉默半晌,看著她上衣有被水打濕的痕跡:“當幼師很辛苦吧?” 鄭以晨不可置否地笑:“所有工作都很辛苦,不是嗎?” “怎么不考慮換個工作?” “換?”鄭以晨視線回到佟越的臉上,掃過他微皺的眉。她面色毫無波瀾,平靜道:“其他的我什么都不會?!?/br> 佟越還是不能習慣鄭以晨如今的疏離和冷漠。他腦海里那個眉飛色舞自信滿滿的女孩子與站在自己面前的鄭以晨放在一起,始終無法重合。 佟越的喉結上下滑動,半晌卻只說道:“下班了吧,我送你回家?!?/br> “不用了,還要拖地,你先走吧,再見?!?/br> 佟越看她拿起拖把,不再多說什么。等到他走出教室,又忍不住回頭去看她。鄭以晨彎著腰去拖地,拖得很仔細,偶爾清一清嗓子,又停下歇一歇。他切實地感受到她的累,幾乎想要回去幫一幫她。 所有的工作都很辛苦,可佟越很想問問她,不是跳舞,她累得是否心甘情愿? …… 鄭以晨整理完教室后,不熟悉的音樂聲悠悠傳來,隔了好久鄭以晨才發現,原來是手機響了。明明已經用了好幾天,不屬于自己的鈴聲還是不習慣。 程遠打電話來告訴她,他已經在門口了,鄭以晨便加快了步伐。 鄭以晨出了門,看他一臉愉悅地靠在車旁等她,打趣道:“這么高興?” “當然?!背踢h過去給她開了車門:“我預感,我待會兒會有頓飯吃?!?/br> 鄭以晨狐疑地坐進去,看他指了指自己腿前的手套箱,便伸手打開??吹嚼锩姘踩凰氖謾C盒,她這才理解他的話。 等他坐進了駕駛座,她才無奈地說:“你猜對了,一個破5s升了級,該有飯吃?!?/br> 程遠得意地笑,啟動了車:“位置我選?!?/br> 這個時間段,正是餐廳忙的時候,并不算大的地方擠滿了人。 鄭以晨有些失笑:“怎么這么多人,這多久才能吃到嘴里?” 程遠故作神秘:“等待,是為了吃到更好吃的東西?!?/br> 鄭以晨無奈地搖搖頭,只當他小孩兒心性,只叫服務員上兩杯水,墊墊肚子。 服務員匆匆忙忙用托盤端了水來,卻因為人多腳雜,不知道被誰絆了一下,慣性使她將手中的托盤推了出去。 程遠正對著那位服務員,突如其來的意外嚇得他一個激靈,趕緊起身來,伸手用力把托盤和水杯往旁邊一掃。水杯一下子被摔到地上,噼里啪啦地作響,杯里的水卻還是有一小部分灑了,倒在鄭以晨頭頂。 鄭以晨本來在跟程遠聊天,卻忽然被當頭澆下兩杯水,驚得她短促地尖叫一聲,“騰”地一下站了起來。她的腦子一片空白,臉色發白,頭發、頸間的絲巾、甚至衣領,都有些被打濕了。 接過程遠遞過來的紙,鄭以晨下意識地解開了絲巾去擦,還未扯下,腦子里卻清晰了起來,立馬系了回來。 鄭以晨心虛地去看程遠的表情,從他動蕩的眼神里意識到了些什么,頓時心慌起來,她尷尬地笑著:“沒事,是溫水,也不是很燙。我還以為是開水,嚇了一跳呢?!?/br> 服務員抽了一大把的紙巾給她,一邊抱歉地鞠著躬,一邊一直重復地說著“對不起”。 鄭以晨搖搖頭,一門心思都在程遠剛剛那個些許驚訝的眼神上,不知是應該試探一下,還是順其自然別打草驚蛇。 鄭以晨抬頭去看他,這時卻見他眼里只有擔憂,心才稍稍放下。 “真的沒關系嗎?頭發跟衣服都濕了,要不先送你回家換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