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
趙雋寒從臺階上起身,俯視著她,說道:“我這個人記性好,你可別忘了,之前你答應過嫁給我的?!?/br> 和鈴也起身,不想仰頭看著他,總覺得低人一等,她撇嘴,小聲嘟喃,“那是你嚇唬我的?!?/br> 她的聲音實在太小,他沒有聽清,只看見她紅潤的唇微微張著,“說什么呢?還怕讓我聽見?” 和鈴側過身,“啊,我什么都沒說?!?/br> 還是不要讓他聽見好了。 趙雋寒身姿纖長,他立在門邊,月光仿佛將他的襯托的更加不可觸碰,如清冷的高嶺之花,不容褻瀆。 他對站在距離他幾步之遠的和鈴招招手,輕哄她,“你過來?!?/br> 和鈴靠著柱子,就是不肯邁開步子。 趙雋寒扯出一個極淺的笑,“那只好我過去了?!?/br> 靴子落地的聲音都能聽清楚,他一步步靠近她,在和鈴想逃之前,就將她困在方寸之地。 他一只手撐在她的耳邊,俯身,這些日子來再朝堂上鍛煉出來的氣勢,在他沒有刻意收斂時盡數釋放了出來,“雖然你不愿意我親你,可我還是要親的?!?/br> 他用手指輕掐上她的下巴,蜻蜓點水般印了個吻上去。 淺嘗輒止,還是不能逼得太緊。 和鈴呆滯了下,隨后對上他澄澈的眼眸,“你太壞了?!?/br> 趙雋寒煞有其事的點點頭,大方承認,“恩,我是個壞人?!?/br> 她這個樣子太可愛了,呆呆的笨笨的,還帶了點委屈和小埋怨。 原以為是個兇巴巴的小姑娘,殊不知,越了解,就越上心,只想把她藏在自己的屋子里,只讓自己看見她這惹人憐愛的一面。 這顆堅硬的,已經快爛的發黑的心,才算是沒有徹底死寂下去。 和鈴的背緊緊貼著身后的柱子,不敢動彈,她怕一動就碰上他的臉,她支支吾吾的,“你能不能往后退一退?” 趙雋寒有模有樣的學著她一開始時的語氣,說了她剛剛說過得那個字,“不?!?/br> 她幾乎是立刻就聽出來了,氣得眼睛都紅了,她推搡不得,破罐破摔,“你真的好煩啊,你都快壓到我了?!?/br> 趙雋寒松手,“不欺負你了?!彼庖活D,問了一句,“和鈴,你今年多大了?” 和鈴往后退了兩步,“啊,十二還是十三來著,我也記不太清楚了?!?/br> 他好笑的敲了敲她的額頭,“怎么連自己多大都不知道?!?/br> 大伯母說是十二,哥哥卻說是十三的。 和鈴抿唇,思索了會,“過完生辰就十三了?!?/br> 趙雋寒摸摸下巴,沉吟,“你好小啊,和鈴?!?/br> 就算是圣旨下來,離成婚也要等上兩年,他等不及。 “你也還沒弱冠呢,怎么好意思說我小?!?/br> 他咬字清晰,“恩,是我說錯了?!?/br> 戲謔的意味不言而喻,和鈴知道他這是在取笑自己,“你趕緊回去吧,前廳的客人都要走光了,讓人看見你在后院,我還要不要活了,我死了我看你娶誰去?!?/br> 這句話一出口她就想收回來。 情急之下說出來的話就是沒過腦子。 趙雋寒笑的肩都在聳動,表情愉悅,情不自禁的的掐了一把她rou嘟嘟的小臉,“別人都不要,只要你?!?/br> 低沉的嗓音,太過動人。 趙雋寒這人平日里表現的與常人無異,可潛意識里他是偏執的,不僅僅只能用倔強來形容。 和鈴扯了扯他的袖子的一角,彎了彎唇,認真道:“回去吧?!?/br> 他撫了撫她頭頂的發絲,放柔了聲音,“我走了,你早些歇息?!蹦┝?,又忽然問道:“你還記得你小時候的事嗎?” 其實他想問,你還想不想替你父親報仇 她輕描淡寫,“啊,忘記了?!?/br> “好,我知道了?!?/br> 還記得的吧?要不然那時同床共枕時也不會被噩夢折磨的睡不著。 你放心好了,我來替你報仇。 趙雋寒消失在月色之下,和鈴倚靠在門邊,輕輕撫上自己的唇,上面似乎還留有他的溫度。 這個男人,是她一點點看著成長起來的,從冷宮里人人都能踩上一腳的“畜生”,變為今日扶搖直上的昭王殿下。 …… 陳言之沒有醉,他倒想醉,可腦袋還清醒的很,眼前一片清明。 喜房外守著婆子,他揮了揮手,讓這些人都撤了下去。 推開房門,端坐在床上的女人還蓋著蓋頭,事實上,陳言之還沒有見過這個傳言中國色天香的女人是什么模樣。 曲裳聽見他越發近的腳步聲,揪緊了手。 陳言之拿起喜秤將蓋頭緩緩掀起,入目的確實是張極美的臉。 可惜了,他不喜歡。 陳言之能將自己的情緒掩飾的很好,他換上面具一般,對曲裳笑笑,“餓了吧?” 曲裳一愣,燭光下照著他的面孔,讓人動心,比初見時他騎著高頭大馬意氣風發的模樣,更加好看。 “嗯?!甭曇舻托∪缥螟Q。 陳言之想了想,“先吃些糕點吧?!?/br> 曲裳紅著臉,小口小口的吃了幾塊糕,腹中有了飽意。 陳言之坐在她對面,他撐著頭,雙目放空,不知在想什么。 待她停了嘴,他的目光才移向端盤里的兩杯交杯酒,他的手指輕點著桌面,過了一會,他將酒杯遞到她面前,兩人的手臂交錯著,仰頭喝了交杯酒。 酒是甜的,也沒什么后勁。 曲裳也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么,比緊張更多的是期待。 這個男人,如今是她的丈夫了呢。 如此優秀的他。 陳言之像是看出了她的緊張,對她說道:“我先去沐浴?!?/br> 曲裳趁著這段時間將頭頂繁重的發飾卸了下來,清爽不少。 三千青絲垂落在背后。 陳言之穿著褻衣從屏風后出來,已經是半柱香之后的事了。 他閉上眼,隨既睜開,恢復如常。 他走過去,一個字都沒有說,就像例行公事般。 曲裳趁空隙時,推拒了下,她磕磕巴巴,“相公,等等?!?/br> 陳言之聽到相公二字,恍惚了下。 他問,“怎么了?” 曲裳眼含秋波,“我們還未行結發之禮?!?/br> 解纓結發是剪下夫妻二人頭上的一段頭發,綁在一起,而后放在事先準備好的香囊之中。 曲裳從身后摸出香囊,遞在他面前,“妾身都準備好了?!?/br> 陳言之淡淡的看了眼,又笑著將她手里的香囊放在床邊,“明日再說吧?!?/br> 這夜的曲裳,只有疼。 她不敢出聲,怕出來的聲音太凄厲。 還好陳言之沒有折騰她多久就睡了。 其實陳言之并沒有睡著,聽見枕邊之人沉下去的呼吸聲,他才又睜開眼,盯著剛剛那個香囊好一會,嗤笑一聲,隨手就給扔了。 …… 七天之后,曲元貪污受賄、結黨營私之案查清。 趙雋寒主審主判,受賄屬實,貪了黃河救災的銀兩也是事實,至于結黨營私,因沒有證據,并不能成立。 按律貪污之罪應當要重判,元帝念及曲元為官二十余年的辛勞,以及朝臣的求情。 輕判了,只廢了他吏部尚書一職。 這樣的判決倒在趙雋寒的意料之中,對付曲元只能一點點的抽絲剝繭的除去。 下朝之后,曲元叫住了趙雋寒。 曲元年歲大了,看起來卻精神,他繃著臉,眼里含著nongnong的嘲諷,“三殿下這幾日真是辛苦了?!?/br> 趙雋寒挑眉,“不辛苦,本王能為父皇效力是榮幸?!鳖D了頓,“至于曲大人……算了,姑且繼續這樣稱呼吧,您可是辜負了父皇的信任?!?/br> 曲元走近,犀利的眼神如刀刺進他的軀體,“下官……”才剛起了個頭,就立馬改口,“草名為jian人所污,竟連殿下和圣上的眼睛都蒙蔽了過去,當真委屈?!?/br> “大人這是在指責本王?”他輕飄飄的問。 曲元道:“不敢,殿下未曾入學,想來一時被糊弄也正常,而草名就等著沉冤得雪的那日了?!?/br> 拐著彎的提醒他這個半路出頭的人,不夠名正言順。 他輕笑,“那就靜候大人的好消息了?!?/br> 曲元冷哼。 他待職在家時,心里也是擔心的,元帝從前明里暗里也收拾過他幾次,但沒有一次是像現今這般嚴重。 原以為自己可能會被下獄,現在看來比他想的要好許多,他知道這其中必有陳言之的功勞。 這個女婿,他果然沒有看錯。 “三殿下,這飛上枝頭的雞依然是雞,尊貴的人不論如何都依舊尊貴,人最可怕的就是肖想不屬于自己的東西,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曲元陰陽怪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