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
數秒后,通話被掐斷,閃爍的屏幕重新暗了下來。 ****** 一頓飯插科打諢地吃了老久,魏南還嚷嚷著要來點兒酒助興,沈煜凡雖然嫌他煩,但一整晚下來,多少也看出了這人今天狀態不太對,過于活躍了,所以沒再說什么,從酒柜取了一瓶紅酒和三個高腳杯。 溫時沖他擺擺手,除了逢年過節一大家子吃飯喝幾口外,她平時幾乎不喝的,沈煜凡點頭,只給她倒了蓋過杯底的量,自己和魏南則各半杯。 魏話嘮一沾酒更是不得了了,其程度和單口相聲有得一拼,沈煜凡托起酒杯緩緩抿著酒,鮮少搭話,溫時倒是會好奇地給些回應,開飯時間本來就遲,聊著聊著竟然快9點了。 “沒事,我來洗。泡冷水還能醒醒酒不是?” 魏南自告奮勇去洗碗了,也不知哪兒扯來的歪理,溫時被沈煜凡拉去客廳坐著看電視,回頭往廚房的方向看了眼,還是忍不住說他:“你剛才怎么趕魏南走呀……太不客氣了?!?/br> “他是我發小,這點兒小事去不了心里的?!?/br> 沈煜凡瞥了眼捏在衣角的手,輕扯到自己掌心里握住,垂眸看她被酒色染得微紅的小臉,忽而勾起她下巴,來了一記臉頰吻,然后滿意地見那小臉更紅了些,才湊近低聲道:“怎么,還管起我的私事來了?這么關心我……” “才不是?!睖貢r趕緊打斷這個占了便宜還賣乖的人,挪了挪位置要和他保持距離,“你別老是動不動就這樣,還有人在呢,被看見了多尷尬啊?!?/br> “哦,怎樣?”沈煜凡也跟著往她那兒挪,把溫時逼到沙發邊險些掉下去,下意識伸手拉他,才佯裝好心地救了回來,“這樣嗎?” 沒等她反應過來,男人就順勢收緊了手臂,將人兒壓在懷里深深一吻。 這回親的可不是臉了,溫時一口氣堵在喉嚨沒出來,就被伸進來作亂的舌頭卷走了,沈煜凡吻得直接而熱烈,不給她分毫喘息的機會。 后腦勺被他扣著退不得,糾纏的氣息凌亂不堪,溫時微微仰著頭,承受他肆意而強勢的進|占,薄薄的眼皮遮擋了眸中的所有情緒,不住顫動的睫毛卻隱約泄露了幾分。她能清楚地感覺到他吻得多深,也能感覺到自己在本能地回應他,口鼻間全是屬于這個男人的味道,比方才的紅酒濃烈百倍,雖嗆辣,卻又醉人不已。 “嗡——” 溫時終于回過神來,反手扣住茶幾角一把站了起來,成功脫離了沈煜凡的桎梏,微微瞪了他一眼,后者則心滿意足地勾著唇角,好整以暇地將她落在沙發縫的手機遞了過來。 ……哼,不要臉! 溫時奪過手機,扭頭深深喘了兩口氣,才接通電話:“喂?” “是我。在家嗎?” 她猶豫片刻,答了個“在”。 “開下門,我在你家門口?!逼蓐咳坏?。 “……???”溫時愣了兩秒,立刻無視某人的目光跑去玄關開門,果真看見自家閨蜜站在她的2303門前,忙叫了聲:“昕然?!?/br> 戚昕然聞聲回過頭,姣好的面容比往常白了幾分,神情木然,見她從2302走出來,也沒像平時那樣立刻追問八卦,只當是找錯了房號,朝著溫時“家”走去。 “等……” 話才剛起了頭,溫時身后就多出個腦袋了,靠在門邊的魏南一看來的是熟人,還正是導致他今晚心情不好的罪魁禍首,仗著有點兒喝多,張嘴就亂打炮:“喲,這不是那誰嘛,約會約得好好的,怎么學我這等孤家寡人一樣,跑這兒來串門了?” 約會? 溫時聽得微愣,正奇怪魏南怎會說這樣的話,面前的人卻像是被這個詞狠狠刺激了一下,臉色倏地煞白,下一秒就毫不猶豫要轉身走人。 “昕然!”溫時立刻追上兩步拉她,不知怎的,人比她高力氣比她大的戚昕然竟然被拉得晃了晃,仿佛站不穩似的,身子一歪往旁邊倒了下去。 溫時始料未及,伸手要扶卻被另一個人搶了先,眼睜睜看著自家閨蜜被魏南摟進了懷里,也不知他是哪來這么快的身手…… “喂!”魏南叫她,臉上的不正經收個干凈,甚至還隱隱透出幾分不自知的緊張,“你怎么了?” “你哪位……”戚昕然并未失去意識,只是頭有些暈,估計是血糖過低導致的,腹部傳來的抽痛令她不自覺抽了口氣,抬手便推開了這個無禮的男人,自個兒站直身子,“溫時?人呢?” “在的在的?!睖貢r趕緊過來扶她一把,掏鑰匙開門讓她先進了屋,回頭對魏南抱歉地笑笑,“昕然不太舒服,我先回去照顧她了,下回再聊……跟他也說一聲吧,麻煩你了?!?/br> 屋門“啪嗒”地合上了。 魏南傻站在原地沒動,直到沈煜凡拍他問發生什么事,才恍然回過神。 “哦……她有朋友過來,說要先回去了?!?/br> 沈煜凡盯著他看了幾秒,難得見這小子露出如此神態,心下了然,算是明白了他今晚的種種異常所為何人,也不戳穿,反手拎著人回了2302房。 ☆、26.第 26 章 【二十六】 9月下旬, 照理說已到了夏轉秋的時節,可g市仍舊沒有半點兒入秋的意思, 客廳的空調鼓鼓吹著冷風,努力驅散屋子里的悶熱, 戚昕然癱在沙發上挺尸, 只覺那響個不停的運作聲吵得頭疼。 溫時正在廚房里忙活,倒了杯清水擱茶幾上了, 她伸手拿起喝了幾口, 溫熱的水流順著喉嚨緩緩下滑, 最后落入空空如也的胃里,暖意緩解了些許不適, 卻也只能徒增饑餓感, 無補于事。 戚昕然便沒再喝了, 十指相扣地端著那杯子,等溫時捧著一碗熱騰騰的面出來時,看到的就是她雙眸放空、呆坐在沙發上的模樣, 不知在想些什么。 “做好啦, 快趁熱吃?!?/br> 瓷碗放在茶幾上發出“咣”的脆響, 戚昕然那雙迷蒙的眼才漸漸恢復了焦距, 接過溫時遞來的筷子,傾身向前湊近了些,一聲不吭地埋頭吃面。 面湯熱得有些燙嘴,隔著碗身的溫度卻剛剛好,她扶著碗邊吹邊吃,許久,冰涼的手心慢慢變得溫暖,連同吃進肚子里的熱面條,讓她緊繃得近乎僵死的身和心,終于一點一點地放松下來了。 溫時在身旁默默看著她,本以為幫她約到白晨一起去寵物展,晚些時候會被興奮的閨蜜在微信里轟炸得睡不了覺,誰知見到的會是這么失魂落魄的人,居然連晚飯都沒吃,餓得胃疼才知道跟她說…… 據她對昕然的了解,不用問都知道昕然本是打算和白師兄一起吃飯的,結果白師兄卻說他已經吃過了,無奈,只好閉口不提,餓著肚子陪他進去看展,等出來都快9點了,就是鐵打的人也扛不住,真虧得她沒倒在半路上。 “昕然?!睖貢r幫她將垂落的長發攏到耳后,以免沾到湯汁,輕聲開口,“我知道你喜歡白師兄,也支持你為這份感情做的任何付出。但我不想看到你這樣,為了他,連自己的身體都不顧好。知不知道剛才你的臉色有多差?還差點兒暈了過去……” 或許是熱湯升起的水汽太大了,戚昕然的眼眶里起了一層濕潤的霧,視線有些模糊,連帶地,鼻子似乎也有點兒酸。 她覺得心口那處堵得厲害,某些深藏已久的東西在不斷膨脹,有根尖銳的針狠狠地往那兒戳刺著,一下又一下,可就是戳不破那層皮,仿佛只能等它自己漲破了,才得以發泄出來。 就像有些話,明明已經涌到嘴邊了,卻還是要用力地咽回去,死死憋住。 她能說什么呢? 告訴溫時,說她難受不僅是因為胃痛,還因為她接了一通電話,然后發現,自己苦苦暗戀了兩年的白師兄……可能是個gay? 告訴溫時,她長這么大,第一次喜歡上一個人,堅定地說自己不會放棄,到頭來,只是個天大的笑話? 還是告訴她,這場一廂情愿的單相思,終于毫無懸念地走到了盡頭? …… 不,戚昕然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可能是心里還抱有一絲僥幸,希望只是她誤會了白晨,也可能是她真的聽錯了,所謂的“事實”全是僅憑聲音臆造出來的腦補而已。 她不想說,也不敢說。 怕有些話說出口便無法收回,怕平白玷污了這個人,更怕……一語成讖。 所以寧可忍著,悄無聲息地瞞在自己心里,好像只要不叫旁人知曉,就能當作什么事都不曾發生,沒有那通電話,也沒有她聽到的那些聲音。 “昕然……昕然?”溫時見她久久都沒有回應,彎腰仔細一看,才發現這家伙竟然流了滿臉的淚,一滴滴全落進湯里頭了,還無知無覺地吃,簡直哭笑不得,忙把人拉起來,扯紙巾給她擦臉,“怎么哭了?發生什么事了嗎?” 戚昕然沉默地搖頭,任由她擦著臉,半晌才含含糊糊說了句:“胃疼?!?/br> “還疼嗎?”溫時看了眼只吃掉半碗的面,估計昕然是之前餓得太過了,光吃東西也沒什么胃口,就把紙巾放她手上,起身去找胃藥。 她平時三餐規律,基本不會犯胃病,所以翻出來的已經過期兩個月了,想到隔壁還有個“好鄰居”呢,就給某人發微信說了情況,問他家里有沒有備這藥。 那邊魏南剛得知好友身邊的層層關系,正抓著人搜刮情報,恰好溫時的信息進來了,沈煜凡抬手給她回,魏南就湊熱鬧似的撲過來看,一眼掃到關鍵詞,頓時皺眉:“胃藥?那誰還胃疼?” “她說是?!鄙蜢戏步o了否定的回復,還沒來得及打下一句,就見魏南起身要出門的樣子,“要走?” “沒,下去買個藥?!彼皖^換了自己的鞋,臨出門又掩飾似的補充道,“剛多嘴說了錯話,就幫個忙當補償吧?!?/br> “……哦?!鄙蜢戏部此掖页隽碎T,若有所思地收回視線,給手機里的人回信息,“魏南去買藥了,等下給你?!?/br> 剛剛他才說自己下樓買的,怎么轉眼又變成魏南去了? 溫時只想到一種可能:“你又指使人家去跑腿啦?” “不?!彼院喴赓W地回,“自告奮勇的,沒攔住?!?/br> 這話說得可真理直氣壯,她才不信他有去攔呢,“好吧,那我在家等?!?/br> 放下手機,溫時拍了拍旁邊繼續挺尸狀的閨蜜,去廚房給她倒杯溫水暖暖胃,邊把空調風速調小了些,戚昕然精神萎靡地半瞇著眼,因不適而微微皺著眉,臉色仍不大好,但至少沒方才那么白了。 魏南動作很快,十分鐘不到就回來了,還沒敲門,先被嗅到陌生氣味的金毛出其不意地狂吠了一通,嚇得險些心肌梗塞英年早逝,所幸溫時及時開了門,邊摸著金毛腦袋安撫它,邊接過他買的藥,道謝。 “額,那什么……” 見他似乎還有話說,溫時扣在門把的手一頓,問他怎么了。 “我不是有意那樣講她的?!蔽耗蠐蠐项^,面露歉意,“替我道個歉可以嗎?” 他本不是有話就說的直性子,一出口見那張小臉煞白煞白的,頓時就后悔了,回頭一想,兩人根本熟不到開玩笑的地步,加上她又身體不舒服……心里便不禁冒出了幾分愧疚。 “好?!?/br> 溫時進屋,依照說明書給昕然喂了兩片藥,又陪著坐了會兒,等她感覺好些后,就催著人去洗洗睡。 “啊,你要收留我過夜嗎?”戚昕然頭一歪靠在她的肩上,“真感動,不過你那張嬰兒床……睡得下我嗎?” “……你才嬰兒床!早就換過了?!敝皽貢r剛搬家沒來得及買新床,有段時間睡的是她小時候的舊床墊,1.6米剛剛夠,被前來視察民情的戚昕然笑了半天,還說她“矮人多?!薄?/br> 不過,既然有精神跟她耍貧嘴,應該是狀態好多了,溫時把換洗衣物和毛巾都塞到戚昕然懷里,把她推進衛浴去。 金毛不知何時跟了過來,杵在門縫里偷偷摸摸探頭看,它倒不是色,純粹對這個不太熟悉的人本能戒備,溫時當然不懂它想什么,把蠢狗半拖半拉地帶了出來,沒好氣地說它是色狗。 所幸金毛聽不懂人話,不然真是比竇娥還冤——雖說它認為愛情不分物種(?),可起碼處的對象要和自己一樣是四只腳的吧,像人類這種兩腳直立的生物,并不符合它的品味。 溫時無聊地窩在沙發里刷微博,等浴室里的人洗完了,周到妥帖地伺候她躺到床上,才去洗澡。 消炎藥多少有點兒安眠成分,也可能是累了,溫時再次回到臥室時,蜷在被子里的昕然已經沉沉睡著了,她輕手輕腳地爬上床,躺下來,轉頭看了旁邊人一眼。 昏黃的光線掩蓋了些許蒼白,平靜安和的睡容似乎毫無異樣,溫時定定地看了會兒,微側過身,擰滅了床頭燈。 她直覺昕然是有所隱瞞的,但她不主動說,自己也不好追問太多。 嗯,希望一切都好吧。 困意逐漸來襲,溫時閉著眼將睡未睡之時,手邊忽然有毛茸茸的東西蹭過來,她迷迷糊糊眼都沒睜開,敷衍地揉了揉它腦袋便沒理會了,豈料剛收手就床邊一沉,有什么直往她的懷里拱,像是位置不夠了,踮著腳使勁兒想往床上擠。 溫時被它擠得幾乎壓著昕然了,索性伸臂摟著它一翻身,換成仰面平躺的姿勢,任由這大塊頭趴在自己身上,無意識地撫著它背上柔軟溫暖的毛,慢慢就睡過去了。 ……這姿勢,金毛表示有點不淡定。 溫軟的人兒被他壓在身下,鼻間嗅到的全是她的淡淡清香,嫩唇微張,憶起品嘗過的甜美滋味,金毛不自覺舔了舔嘴。 尤其是,現在的他處于□□的狀態,某個部位就這么赤條條貼在她小腹上,中間只隔了層薄薄的被子,并不礙底下柔軟的觸感。 沒事,忍著就好,此刻他就算再想怎么樣,一人一狗也沒法進行基因交流,頂多能抱著過過干癮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