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
很想很想見到她。 因不知何時又會醒來,所以……想多看看她。 溫時自然不懂他內心所想,在藥箱里找到鑷子和酒精,小心翼翼扳過金毛的前腿,深吸口氣,開始一點點把嵌進皮rou的玻璃取出來,怕它疼起來會掙扎,邊弄邊在它耳邊輕聲安撫:“不疼的,乖,忍忍就好了,別動?!?/br> 金毛出奇地安靜,就一直躺著任她擺弄,看她像哄小孩子似的往傷口上輕輕呼氣,那雙本不該有任何感情的黑眸中,泛起了一絲連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暖意。 她總是這樣,溫柔得叫他無法抗拒。 沾滿酒精的棉花印在傷口上,如細針密密麻麻戳刺般,牽扯著肌rou里敏感的神經,即便意志上能夠忍受,但身體上本能的反應卻無法抑制,金毛陡然縮回爪子,疼得哼哧哼哧直抽氣。 “很疼?”溫時摸摸它的腦袋,見它抽完氣還是把爪子伸了出來,圓溜溜的眼珠子只知道望著她,心里也是揪得緊了,忍不住摟過它的脖子,親了親它毛茸茸的頭頂,“我知道你疼,但是不消毒的話,發炎會更疼的……忍一下好嗎?” 金毛被她親得愣住了,再聽她在耳邊輕聲細語,軟軟地哄著,一時只覺心都要融化了,埋頭就往她懷里蹭個不停,拼命想貼緊這個柔軟好聞的身子,仿佛只有這樣,才能稍表他對她的喜歡。 “小……小心你的傷呀!”溫時可要急了,一手握著它的狗爪子不放,還被它蹭得幾乎坐不住了,裸|露的皮膚被狗毛蹭得老癢,忙道,“等上了藥再讓你蹭好不好?” 金毛一個撲空停下來了,不是因為她的話,而是這么蹭著蹭著,它整個身體都快掉沙發下面了,虧得溫時及時把它托住抱了回去,再次拿過鑷子和酒精棉球幫它清理傷口。 痛過一回,之后的痛感就有所減弱了,金毛保持門戶大開的姿勢靠著背后的軟墊,杵在某處的東西一晃一晃,它不動聲色地合起下半身,偏頭瞥了旁邊的女人一眼。 很好,她沒看到。 金毛這么想著,視線又落在那人身上不愿挪動了,只管看著她垂首認真細致的模樣,小臉依舊干凈白皙,微翹的睫毛依舊一眨一眨的,那個被丟掉的念頭又悄然冒了出來。 既然手是用不上了,用……又有何妨? 想了,他便要做。 金毛抿著嘴,忽而湊近溫時的臉側,親了上去。 不是隨便地一碰,yingying的狗鼻子和嘴貼在她的側臉,足有好幾秒才退開。 ……親到了。 它屁股后的尾巴又禁不住搖了起來。 溫時正給金毛用酒精消毒呢,力道都不敢大些,生怕又弄得它疼,結果被這突如其來一親整得愣在當場,第一反應就是要被舔了,手沒控制好,夾著棉球往傷口突然就按下去了。 “汪!汪!” 酒精的刺激加上傷口被壓到的劇痛,金毛登時叫出聲來,嗓門兒大得近乎穿透耳膜,連窩在貓屋睡覺的大灰都嚇得滾了出來。 “啊,對不起對不起……”溫時回過神,見金毛縮著前腿,渾身僵硬,黑溜溜的大眼疼得泛起水光,也就沒空理會剛才那茬兒了,自責道,“都怪我,弄疼你了……” 金毛咬牙強忍,緩了一會兒才艱難地伸出爪子,搭在她手里撓了撓,示意沒事,心里卻想這甜頭的代價可真大,疼得他差點兒就要醒了。 豈料這想法一來,頭皮就仿若叫人扯住一般,他下意識閉眼,等再睜開時,面前只剩魏南那張放大了好幾倍的臉。 “愿意醒了?我還準備給你做人工呼吸呢?!?/br> 那一臉的賊笑真礙眼,沈煜凡意識到自己已經從金毛身上回來了,把這個壞了好事的人推開了,站起身道:“謝了,不用,我選擇死亡?!?/br> “滾,救你還嫌棄我,這兄弟是沒法做了?!?/br> 魏南邊說著,邊又勾上他的肩膀一起走出休息室,沈煜凡拍開他,又從另一邊搭上來,一副不正經的無賴樣兒,幸虧制服外面披了件外套,不然叫乘務長見了,又該罵他給公司丟人了。 “說吧?!鄙蜢戏惨谎劬涂闯鲞@廝是有事求他了,停下來,開門見山道。 魏南裝傻:“說什么?” “不說算了?!?/br> 他轉身要走,果然魏南就巴巴地拽著他不放了,一臉純真誠懇的笑容:“我答應了給人帶東西,可能會超額,你幫我分擔點兒行不?” 部分帶上飛機的物品會限定每人可攜的數量,即便是工作人員也不例外,而且代購這事兒不能明著干,他只能求助最信得過的自家兄弟。 “買了?”沈煜凡問。 這就是答應的意思了,魏南心下一喜,就帶著人去機場免稅店掃貨,有煙有酒,等結賬的時候,沈煜凡還買了兩個高腳杯,讓人包裝起來。 魏南倒是奇怪了:“沒見你用過這玩意兒啊,買來送人的?” “嗯?!睖蚀_來說,應該是賠給人的。 魏南一聽,八卦之心立刻熊熊燃起:“送誰的?” “反正不是送你?!?/br> “……誰稀罕你送我了,你要真送了,我還不敢收呢?!?/br> “怎么,怕我對你下手?” 魏南搭上他的肩,故意拋了個媚眼惡心他:“對啊,小爺我長得花容月貌,哪曉得你會不會對我芳心暗許呢?!?/br> “……”沈煜凡懶得理他,這種人就是越理他越來勁兒,提上東西就走人,魏南還演上癮了,拉著行李箱快步跟上去,嬌態十足說了句“討厭”。 這話沒叫沈煜凡起什么反應,反而讓站在登機口旁打電話的戚昕然聽了去,心道哪個不要臉的當眾發sao,一轉頭正看見魏南那張白凈的小受臉,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誰娘娘腔?” 電話里傳來溫時疑惑的聲音,戚昕然才反應過來自己無意把話說出口了,只好接著道:“沒,就剛剛見到個男的,被惡心了一下?!?/br> “好吧?!睖貢r才幫金毛包扎好,看它又開始在客廳上躥下跳了,無奈地搖頭,“你東西都買齊了嗎?” 昨天就聽昕然說了,戲劇社演出要用的服裝、道具等出了小問題,再下單不知要多久才到貨,也未必能達到預想的滿意度,戚社長索性自己去總店去采購,今天一大早過去x市的,火速解決完此事,現在坐飛機回來趕晚上那場排練。 “基本吧,主要是服裝沒問題就行,不夠的道具等回去再慢慢做?!?/br> ☆、第16章 示好 【十六】 “那就好?!睖貢r也就是隨口一問,對于這個奉行完美主義的閨蜜,擔心她cao勞過度可能會更實際,“需要幫忙的盡管說,我最近比較閑,隨時待命?!?/br> “好,最喜歡像你這樣熱心的小同志了?!逼蓐咳恍χf,看了眼不遠處開始放行的登機口,“我準備上飛機,有事兒回來再找你啊,掛了?!?/br> “嗯,拜拜?!?/br> 戚昕然把手機收進包包里,購置的物品都已經辦理托運了,兩手空空,只挎著個小包兒,輕輕松松排在隊伍后面等待登機。 x市與g市相隔不遠,飛行時間短得甚至不足睡上一覺,她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后,便取了本旅游雜志翻看,直到乘務員過來客艙派小零食和水的時候,才重新抬起頭來。 “謝謝?!毕蚩战愕肋^謝,戚昕然擰開水瓶喝了兩口,目光卻不經意停留在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上,微微瞇眸盯住男人的側臉。 怎么……看著有點兒像之前溫時發給她的那張肖像畫? 男人穿著乘務員的制服,在另一邊過道上派發餐點,很快就走過去了,戚昕然正暗暗可惜沒看到正臉,斜前方就傳來了小女孩的哭聲,像是鬧別扭了,mama怎么哄都不肯安靜,引得乘務員前來詢問情況。 又是他。 這回倒讓她看清楚正臉了,和記憶中那張畫一對比,少說也有七八分相像,戚昕然習慣性摸出包里的手機想拍個照回去盤問溫時,鏡頭剛對準了男人的臉,屏幕上的畫面卻倏地換成了一片襯衫的白色。 “女士,飛行途中不得使用手機,請您確認關閉,謝謝?!?/br> 低柔的男聲自頭頂落下,也不知照片拍沒拍到,戚昕然悻悻然關掉手機,但總歸是自己理虧在先,忙道了歉,抬眼對上乘務員那張有些眼熟的臉,微微一愣。 魏南垂首望著對方揚起的臉,白皙的皮膚,精致的五官,明亮的雙眸閃著不容忽視的光,令她生出一種張揚逼人的美,仿佛被倏地擊中,不過瞬間,他便被吸引住了,甚至無法移開視線。 他發現,自己的心跳竟然有些快了。 這可把魏南激動壞了,要想他這些年來,老是被人誤會成gay,誤會得他都開始自暴自棄了,平常沒少開玩笑說自己是彎的,久而久之,都分不清到底是真是假了。 但是!現在!他對一個女的有感覺了!哈哈哈! 魏南的直男心立馬熊熊燃燒,仿佛對方給個微笑就能燎原成災了,一沖動,再開口就要問人家的電話—— “……娘娘腔?”戚昕然終于想起在機場見到的某個人了,脫口而出道。 她的聲音不大,幾乎算是自言自語的程度,可魏南和她之間的距離小得……想聽不見都難。 “……” “嗯,是了,怪不得那么眼熟?!?/br> 戚昕然點點頭,依舊自顧自地低聲說著,殊不知面前這位直男心碎成渣渣的乘務員,已經氣得一口血嗆在了喉嚨里。 他魏南,一個堂堂男子漢,頂天立地的大丈夫,生平第一次被別人說成……而且這個“別人”還是他剛剛看上的…… 啊呸!他要收回剛才的話!鬼才要喜歡這種女人! 魏南在心里回了她一句“男人婆”,咬牙把喉嚨那口血吞回肚子里,服務態度良好地笑了笑,轉身回工作間,仰頭猛灌三杯冰水……降火氣。 ****** 飛機很快降落了,戚昕然拖著一大箱行李打車回學校,路上給溫時發了條短信:“我發的照片看到沒有?微信回我?!?/br> 接著點開微信,對方就發來消息了:“看不太清,應該是他吧……你怎么拍了一大片白的?” “哦,這個啊,我做壞事被乘務員抓包了唄?!逼蓐咳幌袷窍氲搅耸裁?,勾了勾嘴角,繼續輸入,“就是我跟你提的那個娘娘腔男人,還看了他胸牌的名字,讀起來……特像‘偽娘’?!?/br> “噗……你不要這樣說人家啊?!?/br> “我沒有當面說他就算給面子了,你不知道,那句嬌滴滴的‘討厭’有多可怕,咦惹,聽得我要吐了……” 戚昕然是土生土長的東北姑娘,在家鄉見慣了那些粗獷的大老爺兒們,對這種長相或氣質都man不起來的男人,尤其受不了,逮著一個就要說上幾句,不吐不快。 “哎,不說他了,還是你男神好啊?!逼蓐咳谎谧鞇炐α藘陕?,繼續道,“看起來那么高冷禁欲,居然挺會哄孩子的。剛飛機上有個金發的小meimei一直哭不停,他給拿了個吉祥物之類的玩偶,說不哭就送她,小朋友真就不哭了,還趁他低下頭時往臉上親……嘖嘖,說,是不是心里特別羨慕?” 溫時“噗嗤”地笑了,不知怎的,卻想起了今天讓金毛在臉上親的那一下,不自覺摸了摸臉,小小聲道:“羨慕什么呀,又不是他親的小女孩?!?/br> “哦吼,原來你這么想被男神親啊?!逼蓐咳恍λ灰?,被惱羞成怒的閨蜜威脅掛電話了,才轉移話題,“溫時,你男神可是很吃香的類型啊,要喜歡就得看牢了,知道不?” 溫時無奈:“什么看牢啊……他又不是我的男朋友,做什么也是他的自由吧?!?/br> “哎,你這人能有點兒志氣嗎?”戚昕然恨鐵不成鋼,真想當頭敲她一記暴栗,把人敲醒,“他‘不是’,你就不能把他變成‘是’?快,別在這兒跟我扯了,趕緊去撩一撩男神?!?/br> 溫時聽她一口嫁不出女兒的語氣,不知該氣還是該笑,反擊道:“哦,那怎么不見你去撩一下你的白師兄?” “……”這回輪到戚昕然被噎住了,半晌才撇撇嘴,“你以為我沒有撩嗎?可姓白的就是一潭死水,撩了半天都不起漣漪,我還能怎么辦?” 她說話一向直來直往,這會兒連修辭都用上了,可見真不是一般的心累,溫時知她近來忙得厲害,情緒本就不太好,自覺說錯話了,低聲說了句對不起。 “傻呀,我也就跟你才能抱怨兩句,生什么氣?!?/br> 況且,自己說的也是實話,暗戀他這么久,很多事早都看開了,她不會強求,但……也不想放棄。 兩人又聊了會兒,等快到學校才掛電話,溫時閉著眼躺在沙發上挺尸,想到閨蜜對自己的“勸誡”,翻個身去了貓窩那兒看大灰。 可能是怕生,也可能是性子冷,任金毛再怎么蹦蹦跳跳到處亂跑,大灰都只是懶洋洋窩在自己的地盤里睡覺,即便她把它抱出來,想逗逗它,沒一會兒它又會走回窩里蜷著不動,跟金毛的歡脫性格南轅北轍,也難怪它倆老玩不到一起去。 “大灰,大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