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經理立刻就要開口，刑從連卻再次打斷她，語調一沉，認真地道：“你仔細想想，回答太快會讓人覺得公式化的?！?/br>
    說完，他徑直向研發部門大辦公室內走去，沒有再和那位張經理多說任何話。

    當他走入辦公室時，少說有十幾道視線掃向他。刑從連微笑著回視角落中看上去最小心翼翼的一道目光，對方很快將視線撤開，他記下那張辦公桌的位置后，來到了司坦康先生的辦公室門前。

    門上還掛著“司坦康”的名牌，門邊貼著警局封條。

    實際上這張封條并不很符合規定，但在昨日鑒證科警員來這里做取證工作前，刑從連特意留了個心眼。他囑咐警員們在做完取證工作后不要動里面的任何東西，將所有物品擺放在原位后拍下現場照片，貼上封條撤出即可。

    他一把撕下封條，走進辦公室，把門關上。封條沒有曾被人取下的痕跡，辦公室也不像被人偷偷潛入過。這說明，司坦康的辦公室里可能已經不存在任何兇手在意的重要線索了，刑從連有些失望。他戴上手套，在司坦康的辦公椅上坐下。

    辦公桌也就是那樣，林辰在的話大概會做出一些關于人物性格的評價。事實上，以林辰這種閑不住的個性，現在很有可能躺在病床上看昨天鑒證科警員拍下的辦公室照片……

    果然，他剛想到這里，林辰的聲音就在他耳邊響起：“司坦康是左撇子?！?/br>
    “不是說好安心體檢嗎？”刑從連邊問，邊掃過整張辦公桌的布局。桌上是一張司坦康正在工作時的照片，博士先生確實是左手拿筆。桌面的燈光也好，一些重要物品的擺放也好都充分說明這點，最后，他的視線落在司坦康先生鍵盤旁的鼠標上。

    “一個左撇子的鼠標放在右手邊，合理嗎？”他問。

    “當然不?！绷殖秸f。

    出現這種情況，只能說明在司坦康最后一次使用電腦后，有位右撇子動過他的電腦。

    聯想到司坦康被人設計殺害，刑從連問：“你說周瑞制藥的人是刪過他電腦里的重要資料呢，還是跑過來檢查司先生究竟有沒有把公司機密‘偷渡’出去？”

    “不管怎樣，都得查了才知道。希望鑒證科有采集過鼠標上的指紋?！绷殖铰曇敉高^耳麥傳出，讓人覺得心癢癢的。刑從連覺得自從他和林辰談戀愛以后，生活的愉悅指數與日俱增。

    “當然采集過了……”刑從連剛要開口，卻被耳麥頻道的一聲輕咳打斷。

    “老大，周瑞的兩個黑衣保鏢現在正坐在我十米開外的地方監視我，你就不要談戀愛了好嗎，你說他們會不會對我做什么??？”

    刑從連這才想起王朝還在頻道里，想著少年人現在大概正窩在大廳沙發里打游戲，他就氣不打一處來：“你看上去像是值得人家對你做什么嗎，我要查司坦康電腦的使用記錄……”

    “可是我現在在被監視中啊?！?/br>
    “少廢話?！?/br>
    王朝拖長調子：“首先，請打開電腦?！?/br>
    聞言，刑從連彎腰準備開機，辦公室大門被一把推開，張經理帶著司坦康博士的秘書小姐走了進來，犀利地道：“刑隊長，您在做什么？”

    “系鞋帶?！毙虖倪B回答。

    “我還以為您是要偷偷查看我們公司重要開發人員的辦公室電腦呢?！睆埥浝碇S刺道，“這臺電腦屬于公司財產，他的主人曾是本公司最高級研發人員，除非您確認其中有與司坦康博士被殺有密切聯系的證據或者線索，獲得法院搜查許可后才可以……”

    刑從連笑著舉起手：“沒有沒有……”

    然而，電腦開機提示音還是出賣了他。

    屏幕突然亮起，刑從連看了眼主界面，唯一的希望是王朝的手速足夠快了。張敏踩著高跟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沖了過來，刑從連只好假裝起身動作太大，把鼠標掃到地上。在那瞬間，張敏以幾乎不可能的速度把鼠標抄了起來，女人目光森冷。

    刑從連退了半步，充滿歉意地道：“不好意思，給您添亂了?！?/br>
    話雖這么說，可他臉上沒有半點歉疚表情。女經理彎腰撿起鼠標，刑從連的耳麥里傳出王朝“搞定，但老大你演技太差”的點評。

    電腦被再次關上，刑從連開始若無其事地在辦公室里轉悠起來。他戴著手套，手指掃過司坦康的書架。

    張經理還在和他強調：“刑隊長，國家給予我們納稅人接受公平公正調查的權力，我公司開放給您司坦康先生的辦公室，就足以顯示出我們的誠意?！?/br>
    刑從連轉身，問那位一直在旁默立的女秘書：“你們張經理為什么這么緊張？你上司的電腦里有什么特別奇怪的東西嗎？”

    女秘書用手指搓著衣角，欲言又止。

    刑從連將目光移向張敏：“張經理，這還是給我們警方出難題嘛?！?/br>
    “有什么話你就說，警官先生問你話呢?！睆埫魢烂C地道。

    “沒有，張經理很緊張是因為boss電腦里確實有一些公司機密?；旧涎邪l部門和醫學部門的所有材料，都會到boss這里匯總，真的不是我們不給您看?！?/br>
    “理解?！毙虖倪B說，“你那里有司坦康先生日程本一類的東西嗎，我想看看?！?/br>
    “有的?！泵貢诺诺排艹鋈ビ趾芸爝M來。

    張敏抱著手臂立在一邊，監督他們談話。

    刑從連翻看了日程本，果然，昨日司坦康的日程里原本排滿了會議，卻突然被杠掉，改成了休假。

    “boss是突然提出要休假的。差不多是前天晚上七點多，他突然打電話給我說明天日程全部推掉，他重感冒了，要休假?！?/br>
    “他提出請假當天來上過班嗎？有什么異常情況發生？”

    “boss那天有來上班，要說異?！孟褚矝]什么啊……”秘書小姐陷入深思，“除了他離開得稍晚外，沒什么特別的?！?/br>
    刑從連點了點頭，突然問道：“看你們張經理這么緊張電腦的樣子，司坦康先生的辦公室應該是閑人免入吧？”

    “是的，如果boss不在，我們都不能進來，門口還有監控攝像頭，確實這里面涉及到的商業機密太多了?！?/br>
    “明白了?！毙虖倪B收起日程本，問，“這本我可以帶走嗎？”他說著把筆記本遞給張敏，“張經理是否要檢查一遍，看里面有沒有涉及貴公司商業機密？”

    張敏搖了搖頭，把它遞了回來，說：“不用，我公司還沒這么見不得人?！?/br>
    刑從連將筆記本收入口袋，順著辦公室又轉了一圈。他突然在辦公桌上的小書立前停住，用手一撥，一本繪有周瑞制藥logo的活頁筆記本順著倒了出來。

    他用手指按住筆記本，問秘書小姐：“這本筆記本是你們boss專用的嗎，我看和你的本子封皮一樣?！?/br>
    秘書小姐湊了過來，說：“是的，這都是公司統一配發的?！?/br>
    刑從連看著張經理，將本子隨手翻了一遍，看了眼內頁的小女孩照片，不動聲色地把它插了回去。

    他又象征性地環視了幾遍辦公室，最后笑著對辦公室內兩人說：“我看完了?！?/br>
    “刑隊長效率果然很高?！?/br>
    “哪里哪里，都說了是例行公事，只是張經理一直不放心而已?！彼f著走到門口，“司先生那本筆記本我很有興趣，里面內容如果張總覺得不方便我可以不拿，但外殼可以帶走嗎？”

    ……

    林辰坐在病床上，聽見刑從連這番話，非常意外。

    “發現什么了？”他問。

    刑從連過了一段時間，似乎走到了無人地帶，這才回答：“那個女人很厲害啊?！?/br>
    “老大，你不能因為自己搞同性戀了就畏女癥了??！”王朝這么說道。

    然后林辰就聽見例行的抽頭皮和嗷的慘叫聲，接著是車門打開關閉的聲音。

    他平靜地撕開手邊的葡萄皮，等待兩人結束戰爭。

    最后，刑從連的聲音響起：“你見過公關部門經理比你張龍哥哥還能打嗎？”

    “這么厲害？”

    林辰也不知囂張的張龍同志何時成為能打的標桿，不過刑從連補充了一句：“那小子其實是個慫蛋?！?/br>
    “我不太理解?！绷殖秸f。

    “那位張經理的反應太敏捷了，從她的身形和神態都表明，這是個練家子?！毙虖倪B說。

    “老大你懷疑，這個可怕的女人就是殺死司坦康博士的兇手？”

    “我可沒這么說，不過我記得，大型制藥公司都會設有全球安保部門，王朝……”

    刑從連話音未落，王朝就說：“張敏，20012016歷任周瑞制藥安保部門職員、副主管、主管……”

    “所以這是專門找安保部門老大來對付我們警方嘛，搞公關的怎么總這么不安于本職工作?！毙虖倪B笑道，“周瑞制藥到底在害怕什么呢……”

    “老大你能別笑得這么陰森嗎?！?/br>
    “司坦康的電腦能進去了嗎？”

    “我剛設定了自動開機，現在已經自動打開了吧?！蓖醭D了頓，有些膽怯地道，“老大，你說要查什么？”

    “只查這臺電腦的使用記錄，在司坦康死亡前三到五天內，有什么異常郵件和外接設備使用記錄？”

    “哎呦老大你會用外接設備這個詞了真不容易??！”王朝再次作死嘲諷道。

    林辰把剝好的葡萄塞進嘴里，在王朝被打之前救了少年人一命：“有什么發現嗎？”他問。

    “沒有?！?/br>
    “什么意思？”刑從連的手還是

    “老大，沒有任何異常郵件和外接設備使用記錄?！蓖醭f。

    林辰非常意外，雖然他們先前誰都沒有說過，但每個人心中都在猜測，司坦康之所以被殺，很有可能是因為他竊取公司相關資料后準備交給某方相關人士，畢竟電影里總是這么演的。但現在，司坦康居然沒有利用自己的辦公室電腦竊取過任何資料，讓人一時間理解不了。

    通訊頻道里陷入沉默，最后，還是王朝開口：“也有可能，司坦康用的是實驗室電腦，關鍵資料不在這里？”

    “我們是不是要換種思路？”王朝道，“說不定司坦康先生是位忠心耿耿人士，是被叛徒所殺，三國殺！”

    “少沒事亂猜?！毙虖倪B怒道，沉思片刻后，他反問，“司坦康前天晚上離開辦公室后，究竟是誰進過他辦公室，那個人開了電腦做了什么？”

    “誰我不能告訴你?！绷殖铰犚姸溊飩鞒鐾醭朗砥穆曇?，少年人說，“因為那段時間公司攝像頭全失效了你說巧不巧?！?/br>
    “第二個問題答案？”

    “從司坦康前天晚上關機離開，到他被謀殺那天早上，只有在前天21：03分時有一次開機記錄，額，那位大哥或者大姐和我們做了一件一樣的事情，檢查過外接設備使用情況?！?/br>
    “所以說……”刑從連拖長調子。

    “有人也懷疑司坦康偷了公司資料？”王朝不可思議道。

    “小王同志啊……”刑從連說。

    “干毛！”

    “我們要感謝計算機，改變人類生活啊……”刑從連得意地說。

    “可是，你要怎么確定最后cao作電腦的人是誰？”王朝問。

    “鼠標上會留下指紋啊?！毙虖倪B說，“感謝指紋鑒定技術?！?/br>
    “有指紋有什么用，你又沒有比對對象?！蓖醭_始潑冷水。

    林辰心念電轉：“你把張敏的指紋弄了出來……日程本？”

    “哎，你怎么這么聰明?！毙虖倪B很欣慰地說。

    大概是刑從連的語氣驕傲，王朝已經無話可說。

    林辰繼續著剛才第一個問題：“你剛才突然結束搜查是為什么，司坦康本人的筆記本又出了什么問題？”

    “司坦康的筆記本是活頁的羅圈本?！?/br>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