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之玨喝著水，回想著剛剛跟王笑言搭戲的場景。

    她的大腦此刻有些混沌，明明離開辦公室連十分鐘都不到，可是剛剛在辦公室中發生了什么，她有些迷茫。

    被王笑言帶入戲里后，她做了什么，說了什么，擺什么表情，幾乎都是潛意識，那一瞬間，她完全就是將王笑言當成了高秋瑜。

    離婚之前，他們也曾數次像這樣激烈的爭吵過。

    明明不是什么原則性的大問題，倘若理智下來，幾句話就能夠解決的事情，可是偏偏那時候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整個人好像被什么附體了一樣，火氣不知道從哪里就冒了出來，將整個人燒灼的疼痛不堪，只有最尖銳的言語才能宣泄，一定要讓他跟自己一樣痛才行。

    顧思涵閉上眼睛，將所有的脆弱和痛苦遮掩住。

    離婚才不過一天，她已經開始后悔。

    不知道在化妝間呆坐了多久，仿佛不過是一眨眼而已，就已經到了中午。

    “阿玉你午飯怎么解決？回家還是跟我一起？”珍妮的聲音永遠充滿活力，仿佛從來不會疲倦。

    顧之玨不想回家，不想面對那個曾經溫暖，如今卻讓自己覺得空空蕩蕩的地方。

    多么奇怪，明明是獨立的個體，認識彼此之前也都各自活得好好的，他來了又走了，自己卻怎么也回不到過去了，好似心都被挖空了。

    “珍妮，今天試鏡的錄像，你能幫我要一份嗎？只要我的那一部分就可以?！鳖欀k低聲問道。

    珍妮聞言，二話不說的答應下來，“你等著，我去給你問問！”說著人便風風火火的消失了。

    大概二十分鐘后，珍妮拿著一只u盤回來了，得意的對顧之玨揚了揚眉，“喏，搞定！”

    將u盤遞給顧之玨，珍妮眼珠轉了轉，神秘兮兮的問道，“阿玉，你今天表現的是不是很不一樣？”

    “？”顧之玨抬頭，不懂她為什么這么問。

    “我去要視頻的時候，攝像老師看了我好幾眼呢！應該是你的緣故吧！是不是你表現的超好，所以他在給我暗示？”珍妮有些興奮。

    天吶！言哥是男主角哎！只要一想到阿玉若是成了女主角，那自己以后豈不是天天都可以見到男神！

    “……”孩子，你真的是腦補太多了，顧之玨沒好氣道，“不管試鏡結果是什么，都跟攝像師沒關系！拜托你清醒一點！”

    “阿玉，你可一定要爭氣??！這樣我每天都能見到男神！”珍妮仍舊激動不已。

    “你現在說也晚了。還有，請記清楚你的身份，你是經紀人，不是助理，何況男神那么忙，也不可能一直呆在劇組。中午我回家吃，你午飯自己解決吧！”顧之玨將u盤放到運動衣口袋里，起身準備走人。

    “哎？不去我辦公室坐會兒？我也想看看小視頻~”珍妮可憐巴巴道。

    “呵呵，你那里有顏色的小視頻多得是，不差我這段兒?！鳖欀k高冷的笑了笑，開門關門動作一氣呵成。

    顧之玨沿著早上走過的小巷慢悠悠的晃回家，剛進家門，那股支撐著她的最后一絲精神氣兒好似也被抽走了。

    她頹廢的陷在沙發里，睜著眼睛看著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燈。

    這個吊燈很漂亮，圓形的主體外面吊著長長短短淺紫色和淺黃色的水晶，白天的時候它就像是一個靜止的風鈴，好看的吊在整個家最中央的位置，等到晚上，可以調節開關轉換各種模式，顧之玨最喜歡的是它可以仿照夜空，散發出星星點點的光亮。這個燈當初是她堅持要買的，理由就是不管白天還是夜晚，它一直都華麗麗的。高秋瑜雖然覺得華而不實，不過他對燈沒什么要求，只要能亮就行了。

    顧之玨苦澀的笑了笑，不過是看到一盞跟他幾乎沒有關系的吊燈，也能想到他。

    再環顧自己的周圍，到處都是他留下的痕跡。

    顧之玨一時間心痛難耐，突然有些恨他。恨他明明已經離開了，卻還存在于自己的心里。

    “?！?/br>
    顧之玨摸索著掏出手機，迷迷糊糊的，那聲“喂？”還沒說出口，珍妮的大嗓門便傳了過來，“阿玉你太棒了！我太高興啦！”

    真是可以擊穿靈魂的聲音。

    顧之玨的睡意一掃而空，她將手機拿遠一些，便聽那邊珍妮如同機關槍一般篤篤篤的繼續說，“我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崇拜你過！你跟我男神一起飆戲簡直酷斃了！阿玉你放心，這次女主角如果不是你，我絕對要投訴他們有黑幕！”

    “……”對方不想跟你說話并向你扔了一個定時炸彈。

    你一個經紀人，你要投訴劇組有黑幕？而且這個劇組還是自己公司的？你確定不是在逗我？

    電話那頭滔滔不絕的說了很久，終于發現對方沒有聲音，珍妮拿下手機看了看，還在通話中。

    她終于安靜下來，猶豫了好一會兒，而后小心翼翼的問道，“阿玉，你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太好？”

    “……”

    我真是謝謝你了，作為一個經紀人，居然能夠發現自己的藝人心情不太好，真是可喜可賀。

    “額……”電話那端的珍妮抓了抓自己的頭發，繼續小心翼翼道，“那個，阿玉，是因為今天碰到了陳薇薇？”

    “……”完全沒有解釋的欲望，就假裝我是吧！

    顧之玨的沉默讓珍妮以為自己發現了真相，她連聲安慰，“阿玉你放心，這部戲我一定二十四小時關注，絕對不讓到手的女主角跑掉！”

    “我謝你了！”顧之玨面無表情的開口。

    “那阿玉我不說啦，你這幾天沒什么工作，在家好好休息，過幾天《天堂的距離》就要開始宣傳了，到時候有的忙啦！”珍妮叮囑了兩句后，依依不舍的掛了電話。

    顧之玨看了看時間，已經六點半了。中午她躺在沙發上不知不覺就睡著了，一睡就是一個下午，現在只覺得饑腸轆轆。

    起身打開燈，搬出筆記本插上u盤，播放視頻。

    試鏡只有不到五分鐘時間，視頻很快就看完了。

    顧之玨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原來她吵架的樣子如此丑陋。

    第5章 王笑言

    在顧之玨看視頻的同時，星娛大廈十八樓試鏡辦公室也在看她的視頻。

    “張嵐這個角色，顧之玨最合適！陳薇薇雖然名氣大，但氣質形象跟這個角色完全不相符！”導演趙希民有些煩躁的拍了拍桌子。

    他的這句話說出了眾人的心聲，只是……

    副導演呂元杰看看焦躁的導演，又看了看閑適的坐在一邊的王笑言，猶豫了一下而后開口，“可是，陳薇薇那邊，不好拒絕啊……”

    陳薇薇不是那種沒有演技只有靠山的花瓶，因此，拒絕哪些被硬塞進劇組的花瓶的借口在她身上根本就不好使。而且，有靠山的花瓶已經很不好拒絕了，更何況是陳薇薇這樣的腕兒？這也正是劇組目前頭疼的地方。

    娛樂圈原本就看重人脈，誰都不會輕易的去得罪人。

    趙希民做導演也有十幾年了，過去不是沒有投資方硬要往劇組塞人，只是，沒有哪次像今天這般令人憋氣。

    先前不管塞幾個，都是配角啊，就算演技差了點兒，可是只要主角不崩塌，電視劇還是能看的，再不濟，就辛苦辛苦編劇，根據花瓶的特點改動一下劇本。

    可是，《離婚》是有原著的，本身就有龐大的讀者群，若是在配角上做點兒小變動還勉強說得過去，但總不能把主角都給改了吧！

    那不叫改，那叫做重寫！

    趙希民哼哧哼哧的喘著粗氣，被人塞主角這還是有生以來頭一次！偏偏還是一個有演技、資歷比他都老，根本沒法開口拒絕的人！

    這都叫什么事兒！他到底哪里惹了那尊大佛！

    呂元杰看著氣的七竅生煙的導演，又偷偷看了王笑言一眼。

    陳薇薇為什么來試鏡，眾人心知肚明。

    就那位眼高于頂的樣子，如果不是為了王笑言，怎么可能來他們劇組？！

    到底是誰把王笑言要擔任男主角的消息給泄露出去的！呂元杰的視線在眾人身上一一掃過，最終頁只能無奈的嘆口氣。

    算了，現在就算知道也已經晚了。何必在這個節骨眼兒火上澆油呢！頭疼的事情還是讓導演去考慮吧，他只是個副導演而已。

    呂元杰心中呵呵苦笑一聲。

    討論了大半天也沒商討出一個結果來，說白了也就是舍不得放棄顧之玨，可是又不敢拒絕陳薇薇。

    趙希民看著沒事兒人一樣悠閑的看日落的王笑言，更是憋悶的不行。

    這家伙就像塊唐僧rou一樣，娛樂圈的女妖精們……哦不，女藝人們少有不想啃他塊兒rou的。

    眼看著一時半會兒也商討不出什么結論，眾人便散了，留下王笑言繼續看日落，趙希民繼續生悶氣。

    終于，太陽漸漸消失在地平線上，只剩下一抹橙紅色的余輝照映著天空。

    王笑言慵懶的站起身，看著愁眉苦臉的趙希民，輕笑一聲，“我說這幾年你怎么老了這么多，別急別急，辦法總是有的，大不了就三女主三男主，讓陳薇薇去演劉曉莉，反正她演技還不錯，給她增點兒戲份也沒什么?！?/br>
    趙希民怒視王笑言，“還不是你惹的禍！你就跟塊兒香rou似的，惹得蒼蠅都來圍著你轉！”

    陳薇薇就這么在幾句話間脫離了妖精行列，進入蒼蠅群落。

    “正常人這時候都會選擇去打蒼蠅，而不會嫌棄rou太香?！蓖跣ρ蕴袅颂裘?，似笑非笑道。

    趙希民頓時被他噎得說不出話來，他怎么就忘了這家伙嘴巴一向狠毒，跟他斗嘴，自己就從來沒贏過。

    “其實跟我合作也未必是好事兒啊，你只要去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跟她說說其他蒼蠅的下場，說不定她就知難而退了！”王笑言面上笑容不減，說話斯條慢理的，不知內情的人一定以為他在說什么正義和諧的話題。

    趙希民身子抖了抖，嫌棄的看著他，“別笑了，假的我牙都酸了?！?/br>
    王笑言聳聳肩膀，一副隨便你的樣子，“我放著精彩的夜生活不去卻在陪你這個老男人，果然也是閑得慌。我走了！”

    他隨手抓起桌上的車鑰匙，走到門口的時候突然記起什么，“哦，對了，視頻記得發我郵箱！seeyou！”

    瞧著他那痞子樣兒，趙希民一雙眼睛瞪得鼓鼓的。

    顧之玨盯著電腦屏幕，視頻循環播放不知道是第幾遍了。直到肚子發出“咕嚕咕?！钡穆曇?，她才動手關掉視頻，走進廚房。

    一整天沒有吃東西，已經餓過勁兒了，現在反倒是沒有感覺了。

    廚房里先前買的蔬菜還剩了不少，有他愛吃的，也有自己愛吃的。

    顧之玨拿出一根長茄，洗干凈，放在菜板上，開始笨拙的切條。

    她很少進廚房，因為除了煮面，顧之玨什么都不會做。

    記得第一次帶高秋瑜回家的時候，爸爸對他十分滿意，不知不覺多喝了幾杯，話就多了起來。

    “小高啊，以后還得你多擔待啊，我這個閨女，可是什么都不會！”顧爸爸搖著頭，努力做出一副無奈的樣子，然而任誰都能聽出他話語中的寵溺。

    顧之玨羞紅著臉，“爸！”

    “好好好，爸爸不說，不在女婿面前揭你的短，反正過些日子小高也就知道了！”顧爸爸樂呵呵道。

    那時候，高秋瑜是怎么回答的？他說，“叔叔放心，她不會做的我來做，我會把阿玉照顧好的?！?/br>
    “啪嗒”，一滴眼淚落在茄子紫色的皮上。

    顧之玨抽了抽鼻子，手上切菜的動作不停。

    她作為藝人，在外面很少顯露自己真實的情緒，更何況是哭泣?？墒乾F在家里只有自己，哭不哭又有誰知道呢？

    十分鐘后，終于將一整根茄子切成了粗細長短不一的長條，堆在一起有些難看。

    顧之玨拿出高秋瑜慣用的平底鍋，架在爐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