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瓏合攏掌心，忙向巨蚌施禮道謝。

    “我就知曉，我喜歡的人，蚌嬤嬤也一定會喜歡?！膘`犀歡喜得很，撲到巨蚌身上，抱了又抱。蚌殼中伸出蚌足，輕輕在她身上蹭了蹭，看得出巨蚌對靈犀很是寵愛。

    離開巨蚌所在的白沙地，靈犀又帶著墨瓏往自己常與聶季比武打斗的小重山。墨瓏想起一事，問道：“此前聶季曾說過，他在大蚌中被關了兩日，可就是蚌嬤嬤？”

    靈犀笑道：“是??！我騙他說，蚌嬤嬤有好東西要給他，他便信了?！?/br>
    “蚌嬤嬤也肯幫你？”墨瓏詫異道。

    靈犀道：“那是當然，蚌嬤嬤最疼我，我說什么她都肯的。我在她懷里躺了八百多年，jiejie說，對蚌嬤嬤而言，我已是她的骨中骨血中血，自然待我極好，只是未免太慣著我了?！?/br>
    墨瓏摩挲著掌中的珍珠，若有所思。

    “此番哥哥回來，蚌嬤嬤也歡喜得很?！膘`犀朝他笑道，“你一定要多住些時日，我的二十八位侍讀中也有一只狐貍，眼下他們還被我jiejie罰著，待我向jiejie求情，將他們都放出來，你也能見見他們，有好些有趣的人呢?！?/br>
    二十八侍讀，還有這院中來來往往的侍女，墨瓏默默地想，看來為了不讓靈犀無聊，清樾還真是頗花費心思。

    見他未回答，靈犀轉頭看他神情：“嗯？”

    墨瓏未來得及回過神：“嗯？”

    “你在這里多住些時日，好不好？至少住上半年……”靈犀喜滋滋地想著，“如今哥哥也回來了，jiejie心境大好，定會答應的?！?/br>
    “靈犀，我……”墨瓏頓了頓，還是道，“明日宴席之后，我就得走了?！?/br>
    靈犀一愣：“這么快？”

    墨瓏點了點頭。

    “……”靈犀立即明白過來，“你，要回青丘是不是？”

    其實眼下還不到回青丘的時候，但眼下也只能以此為借口，墨瓏點頭道：“是，我要回青丘了?！?/br>
    “青丘的事，很難么？你須得回去很久么？”

    便是青丘無事，只怕清樾也不會允他再踏入東海水府，墨瓏暗嘆口氣，不知該說什么。

    見他不答，想來是默認了，靈犀悵悵然，低頭思量了半晌，復振奮地望向他：“沒事，我可以去尋你，便是jiejie不許，我也可以偷偷溜出去?！?/br>
    上次她溜出東海，想必清樾會將她看得更嚴，她又沒有靈力，想再次出來只怕不易。饒得如此，墨瓏仍是順著她笑了笑，道：“是啊?！?/br>
    連找哥哥這么難的事兒都讓自己辦成了，這世上又能有何難事呢？墨瓏不過是回青丘去而已，并非天涯海角，也不像哥哥那般無跡可尋，靈犀想著，心情復好起來，繼續拉著墨瓏逛園子。

    墨瓏卻知曉兩人再見不易，更讓他擔憂的是靈犀的安危，也許是狐族天性多疑，說不上為什么，他始終對靈均存有疑心，覺得他對靈犀有潛在威脅。掩下重重心緒，他隨著靈犀幾乎走遍了整個瞻星院，表面上談笑閑聊，腦中一直思慮著該怎生想個法子。

    待最后來到靈犀指給他看的塔樓下，墨瓏依然想不出一個周全法子，心下焦灼，再難掩飾，不由自主顰起眉頭：靈均是靈犀的親哥哥，如今終于回到東海，他們兄妹二人自然會愈發親近，自己便是叮囑了靈犀，也是攔不住……

    靈犀看見他皺眉，奇道：“你不喜歡這兒？”

    “不是?！蹦嚐o計可施，心底暗暗有了決斷，只是須得尋個清凈無人之地，“我能不能到上面去，看是否也能聽見鯨魚的歌聲?！?/br>
    “好??！”

    靈犀拉著他上到塔樓頂層，侍女們素來知曉這位小公主在塔頂時不許人打擾，故而只在塔樓下侯著，并未跟上來。

    半個身子探出塔樓窗外，靈犀望向穹頂的結界——寂靜深邃的墨藍，如一塊巨大的藍寶石，隱約有魚影映在穹頂上。

    “也不知今日鯨魚們會不會來……”

    靈犀喃喃自語，期盼能在穹頂上找到鯨魚游過所投射下來的巨大影子。原本立在她身后的墨瓏無聲無息地背過身去，拉開自己的衣襟，露出鎖骨下方的肌膚，右手抬起，略一咬牙，拇指食指與中指發力，三指嵌入肌膚之下，鮮血立時涌出，一方烏玉被他硬生生從體內取下。

    血在水光中迅速被沖淡，逸于無形無狀。

    仍是隱隱聞到血腥味，靈犀詫異回頭，看見墨瓏背對著自己：“你怎得了？”

    復掩好衣襟，將傷處蓋住，手指以及烏玉上的血跡也都在水光中蕩凈，墨瓏佯作若無其事地轉過身來，笑道：“你過來?！?/br>
    靈犀不知何事，依言走近，口中問道：“我方才聞到血腥味，可是你受傷了？”

    墨瓏不答，只道：“我有件要緊東西要送你，是我娘留給我的，你須得答應我，不可離身?！?/br>
    “是它么？”靈犀看見他手中的那方烏玉，忙要推辭，“既是要緊東西，又是你娘給的，你自己收著豈不好，不用送我?！?/br>
    交到她掌心，墨瓏輕嘆口氣：“你比它更要緊?！?/br>
    靈犀接過烏玉，仔細端詳，見它與尋常玉佩大不相同，有棱有角，方方正正，上頭紋著一條龍，驚喜道：“龍紋？怎得會是龍紋？”

    墨瓏微笑道：“這是狐族祈雨的玉器，你們龍族司雨，所以刻龍紋，我的名字便是從這玉器而來?！?/br>
    “這么巧……”靈犀笑道，“莫不是你出生之時，你的阿爹阿娘便知曉你會遇見我？只可惜我還不懂興云布雨之術?！?/br>
    “我阿爹是狐族的大司馬，我將出生之時，青丘已大旱三年，阿爹為我取名為瓏，便是祈雨之意?！?/br>
    “后來呢，你出生后可有降雨？”靈犀頗有興趣地追問，她還是頭一遭聽墨瓏說起他過往的事兒。

    “沒有，我出生后，仍是大旱?！蹦噰@道，“青丘足足大旱了十年?！?/br>
    “……”靈犀默然片刻，嘆道，“看來靠取名來祈雨沒什么用?！?/br>
    “這方烏玉，我……”墨瓏欲言又止，“你答應我，不可離身?！?/br>
    靈犀見他面容鄭重，盡管不解緣由，但還是點了點頭，將烏玉放入腰帶中：“放心，我絕不離身?！笨茨囇孕信e止，便知曉此物對他確是要緊，且又是他阿娘留給他的，他將這么要緊的物件贈與自己，靈犀心中自然感動非常，也很想拿出一件珍貴東西來送他。想來想去，卻想不出自己有什么要緊的物件，相較之下，那些珍珠金貝銀貝又怎么及得上這方烏玉的心意。

    71.第七十章

    看見靈犀眉頭緊皺，墨瓏問道：“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