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酌躊躇半晌，欲言又止，過了好一會兒才道：“我話先說在前頭，我對她只有仰慕之情，絕無半分褻瀆，你們千萬不可誤會?！?/br>
    “沒人誤會，你快說！”墨瓏催促他。

    “是……是瀾南上仙?！?/br>
    不知何時，靈犀已經進了屋，卓酌的聲音雖然很低，但墨瓏和她還是聽得清清楚楚。

    “你居然……”饒得墨瓏算是知曉世事難料，此刻也吃驚不小，“你怎么會……怎么可能？”

    靈犀卻是驚喜：“如此說來，你見過瀾南上仙？”

    “沒有沒有沒有！我沒見過她，要不然我也不用千辛萬苦地去學修復書畫?！弊孔糜X著這事著實很難解釋清楚，“我只是在很多年前，見過一幅她的畫像?！?/br>
    “畫像？”

    “那幅畫像是羽闕上仙所繪，畫中瀾南上仙倚欄賞月，傳神之極?！闭f起此事，卓酌心中頗為感慨，身旁無處可坐，便干脆席地坐下，神情悠然向往，“那是我第一次見到她，我就想，世上竟然有這般女子，幽蘭之芳，驚鴻之態，皆不足以形容出她半分?！?/br>
    “想不出來?！膘`犀不解，“你說的仔細點?！?/br>
    “說不出的……”卓酌嘆息道，“用言語怎說得出，形容不盡，不如不說，否則只會褻瀆佳人?！?/br>
    靈犀聽得莫名其妙，與墨瓏對視一眼。墨瓏不出聲，用手指虛點卓酌，以口型對她道：“花癡?！?/br>
    得此提示，再看卓酌做夢般的神情，她恍然大悟。

    卓酌渾然不覺，猶自沉浸。

    墨瓏試探問道：“所以，你特地去學修復書畫，就是為了可以進天鏡山莊，見瀾南上仙一面？”

    “天鏡山莊極少讓外人進入，此事也是我打聽了好久，才知曉山莊內的書畫每隔四、五百年就需要修復一次。上次修復書畫正巧是倚帝山的一名老道，我便專程上山拜師學藝?！?/br>
    “四、五百年？！”靈犀嘖嘖嘆道，“你倒是好耐性?！?/br>
    卓酌搖頭：“若能得見仙顏，四、五百年算什么，便是四、五千年也算不得什么?！?/br>
    無言以對，靈犀偷偷朝墨瓏作口型——“果然是花癡！”

    墨瓏忍笑不語。

    靈犀用手指戳戳卓酌肩膀，問道：“我姐呢？你說說她如何？”

    “清樾……”卓酌瞬間清醒過來，訕訕道，“她其實挺好的，就是、就是……靈犀，你和她在一塊兒那么久，你該比我明白?！?/br>
    靈犀理所當然道：“我當然明白，論才貌，四海八荒，jiejie可都算是一等一的！我聽聶仲說過，有一回她上夏州國辦事，夏州國的君主一看見她就癡了，我姐說什么他都應承，就是不肯讓我姐走，留了又留，為了我姐作了好多詩。他還背了一首給我聽，又是佳人又是玉貌，酸溜溜的，我也記不住?！?/br>
    “這點我自然知曉，清樾之貌，四海之內也是有名的?！弊孔玫?，“她樣樣都好，就是性情上……”

    想起自家jiejie的性情，靈犀似也頗有為難之色：“性情么，反正……什么都是她說了算，殺伐決斷，說一不二，這不能算是缺點吧?！?/br>
    卓酌面露敬畏之色，連連點頭，總算說了實話：“其實，我有點怕你姐?！?/br>
    “我也是?！膘`犀也老實道。

    兩人頓時生出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惺惺相惜之感。

    墨瓏倒是不以為然，插口道：“她自少女時便獨立執掌東海，若無這份魄力，東海水族早已分崩離析?！?/br>
    “可我天生就是做不了大事的人?！弊孔玫偷偷?。

    墨瓏淡淡一笑：“哪有什么天生做大事的人，都是被逼出來的?！?/br>
    “這門親事是我父君所定，原也沒問過我?！弊孔妙H感無奈，“我對清樾有敬慕之意，卻無男女之情。我不想耽誤自己，也不想耽誤了她……”

    靈犀偏頭想了一會兒：“也是，你腦子里心心念念都是瀾南上仙，將來便是和我姐在一起，對她也是有限得很。我姐該找一個全心全意對她好的人才行?！?/br>
    “正是此意?！?/br>
    能得到靈犀的諒解，卓酌也是長松了口氣。

    窗外，一只銀喉長尾山雀撲扇著翅膀飛進來，落地之時，已變身為一名伶伶俐俐的小姑娘?？粗鴿M屋狼藉和席地而坐的卓酌等人，小山雀抿嘴忍著笑，先施一禮，然后才道：“雪五讓我問問你們，飯食你們預備如何安置？你們若是自己生火做飯，灶間里一色俱全。若是有難處，也可送些現成的吃食，只是擔心不合你們的口味?！?/br>
    此時，卓酌已起身理了理衣袍，有禮道：“多謝關心，我們自己做飯就好?！?/br>
    小山雀點點頭，又道：“對了，有一事我還得提醒你們一句，在谷內可用不了法術?！?/br>
    墨瓏與卓酌都有些詫異，唯獨靈犀無所謂，她本來就不會法術。

    小山雀正待轉身離開，被卓酌喚住。

    “這位仙子請留步?！?/br>
    小山雀噗嗤一笑，聲音脆生生的：“我可不是仙子，差得遠著呢，你莫要混叫?！?/br>
    卓酌忙改了口：“這位姑娘，可否借問一事？”

    “你說?！?/br>
    “我對玄颶和瀾南二位上仙仰慕已久，不知是否有幸得見？我知曉玄颶上仙這幾日不在谷中，瀾南上仙是否在谷中呢？”

    小山雀道：“瀾南上仙不住在谷中，她住在雪峰上?！?/br>
    “??！不住在谷中？！”卓酌驚訝之極。

    小山雀行到窗邊，向外遙遙一指：“你瞧，就是那座雪峰?！?/br>
    卓酌行到窗邊，沿著她所指之處望去，果然就在山谷近旁便有一座高聳的雪峰，白雪皚皚。

    “其實也不遠，往北面走，過了老風口，就到雪峰了，君上常去?！毙∩饺秆a充道，“不過你們去不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