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若非為了她的事，咱們也不用去象庭，你更不會受傷?！蹦]好氣道。

    夏侯風還想說什么，但又怕惹莫姬著惱，只得什么都不說了。

    轉過一片鳳凰木林，前頭就是大路，墨瓏卻突然勒住韁繩，馬匹急急剎住腳步，其他人倒罷了，東里長的龜殼差點掉地上去，幸而夏侯風用腳勾住。

    “把腳拿開，趕緊的！”東里長還嫌棄得很，在龜殼中抱怨道，“多少天沒洗了，一股子酸杏味兒……前頭怎么了？”

    墨瓏不答，轉過頭來，問道：“從這里往鹿蹄山去，走大路的話，要經過竹箭關吧？”

    東里長已經知曉他在想什么，腦袋從龜殼中探出來，遲疑道：“他們沒那么傻，應該不會走大路吧？”

    “你覺得他們哪個看上去像帶了腦子的？”墨瓏皺眉問道。

    “那只大尾巴羊，一臉jian詐小人相?！蹦Ю淅涞?，“這單生意已經結束了，后頭的事兒與我們無關。再說，你不是把歸元鎩都給她了么，咱們又不欠她的?！?/br>
    墨瓏不置可否道：“不是一回事兒?！?/br>
    “你們在說什么？竹箭關怎么了？”夏侯風沒聽懂。

    莫姬嘆了口氣，解釋給他聽：“竹箭關是山家的地盤，雖然不在長留地界，但山家這兩年惟季歸子馬首是瞻。靈犀她們若走大路，經過竹箭關，山家有可能會擒了他們送還給季歸子?！?/br>
    “我覺得他們沒那么傻……”

    莫姬堅持道，還沒說完，馬車一陣晃動，東里長差點又從車上滑下去。

    此時此刻，靈犀等人正在一處岔路口發愁。四個人，竟沒有一個是認得路的。面前有兩條大路，一條西北偏北，一條東北偏北，陶滔二舅在兩條路前犯難。

    “這路像是修過了，和原先不太一樣?！彼麚蠐喜鳖i上的紅毛，不能確定到底走哪一條。

    陶滔習慣性地轉向白曦，要他拿主意：“哥？”陶滔腦子原本就用得少，自從跟著白曦以來，他的腦子基本就不轉了?？砂钻匾矎奈慈ミ^鹿蹄山，這趟出行等于逃命，倉促得很，莫說地圖，連行裝都未帶在身邊。

    想找個人問路，可惜夜色沉沉，又哪里尋個人去。靈犀想了片刻：“我去前頭探探路，也許會遇上人，你們略等等我?！闭f著就要往東北那條路行去。

    白曦連忙攔住她：“不行，你一個小姑娘，荒郊野地的，太危險了?！逼鋵嵥怯X得靈犀有點傻，保不齊遇上什么人就給騙了?！疤仗?，你去?！彼甘固仗?。

    陶滔應著，剛抬腳就被二舅拉住?！澳?，去?！碧仗隙丝粗钻?，他對白曦印象并不好，此人簡單來說就是jian懶饞滑。他可不愿讓自己外甥被這種人占便宜。

    “我？……我去？”白曦有點楞，“不是、不是我不想去，我這些年一直都是文修，萬一遇上強人……”

    正說著，羊耳朵機敏，他隱隱聽見身后遠遠有馬蹄聲，又有車輪滾滾，甚是急促。他駭了一跳，立即想到是季歸子的府兵追上來，連忙把眾人往旁邊樹林中推去?！翱炜炜?，躲起來！”

    靈犀與他倒都還好辦，貓著身子一縮，便能暫且藏起。偏偏熊羆舅甥兩人，體態龐大彪悍，饒得是躲在枝繁葉茂的大樹之后，還是免不了露出行藏。白曦飛快地折了好些樹枝，替二熊遮擋，補缺遮漏，勉勉強強擋了囫圇。

    只聽得馬蹄聲漸近，月光如水，靈犀看清駕車的人，不由微微一愣：怎得他又回來了？她想著，腳步便邁了出去，白曦伸手抓住她，搖搖頭，示意她莫要出去。

    靈犀不解。

    白曦低聲解釋道：“萬一是他們反水……”

    “什么叫反水？”靈犀不懂。

    “就是，就是那什么……”白曦一時也和她解釋不清，而說話間，馬車已經到了。

    行至岔路口，墨瓏將韁繩一勒，馬匹急急剎住。東里長這會兒學乖了，揪緊一根綠意蔥蔥的枝條，終于沒再滑下去。

    白曦向靈犀連打眼色，要她千萬別動彈。靈犀莫名其妙，也不明其用意，只好不出去，在樹縫里看著……

    只見墨瓏躍下馬車，蹲下來，略略掃了幾眼地面，便偏頭朝靈犀等人藏身的樹叢，朗聲道：“出來吧，躲什么躲！”

    被發覺了！靈犀想出去，又被白曦按住。

    “他在誆我們?！卑钻氐ǖ?。

    似聽見這話，墨瓏嘆了口氣，往車轅上一靠：“你們自己出來看看地上的腳印，要躲至少要把腳印掃干凈，真以為拿幾片樹葉就能隱身了?！彼种锌哿艘幻缎∈?，輕輕一彈，石子激射而出，正中白曦的額頭。

    白曦嗷嗷叫喚，算是徹底暴露形跡了。靈犀、熊羆等人都從藏身之處出來，略尷尬地看著墨瓏。

    “你……你們怎么又回來了？”靈犀奇道。

    墨瓏不答，頗不滿地看她：“你躲什么，不知曉是我么？”

    “我要出來的?！膘`犀指向白曦，“是他，他說萬一你們反水……什么叫反水？”

    墨瓏瞥向白曦。

    “不不不不是?！卑钻乩锿獠皇侨?，連忙解釋道，“我是擔心你們被人脅迫，絕無他意，絕無他意?！?/br>
    一條粗粗的拐杖探過來，在他頭上重重敲了一下，白曦頓時矮半截下去。東里長收回拐杖，慈祥地朝墨瓏道：“算了，他謹慎些，也是對的?！?/br>
    墨瓏哼了一聲，未再說話。夏侯風對這頭大尾巴羊甚無好感，沖他呲了呲牙，鋒利的牙齒在月光下森森泛著白光。白曦先是一楞，繼而堆上滿臉笑意，熱絡道：“兄弟你醒了！太好了，我可一直為你懸著心呢?！毕暮铒L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臉皮實在沒有他厚，只得別開臉，不理會他。

    “你們怎么又回來了？”靈犀又問道。

    東里長溫和笑道：“往北的這條路要經過竹箭關，那里的山家是季歸子的鷹犬，擔心你們有危險，所以就趕回來了。算是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br>
    莫姬冷冷道：“是啊，老爺子要做好人，連護送費都不提一句?！?/br>
    聽到末一句，墨瓏暗自好笑，心知莫姬是在委婉地提醒靈犀，希望她能心領神會。

    遺憾的是，靈犀江湖經驗幾乎為零，自然是聽不出莫姬的弦外之音，當下拱手喜道：“你們肯一道同行，自是再好不過！多謝了！”

    “……不用謝，不用謝！誰讓咱們仁義呢?！睎|里長慈祥笑道。

    見她絲毫未領會言外之意，莫姬嘀咕道：“還真是不懂事?！?/br>
    “仗義！太仗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