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
常年面癱的人笑了,對楚豫承和薛崢峰可以說是沖擊很大。 “添情,你被鬼附身了?”薛崢峰伸手拍了拍添情的背。 楚豫承摸了摸下巴,說道:“真是你啊,恩人?” 黎卿的注意力被楚豫承吸引,叫她恩人的只可能是楚豫承了:“小胖墩?” 眼前風流貴公子模樣的少年,跟以前胖乎乎的,眼睛都瞇成一條線的楚豫承沒有半點相似。他的變化倒是比添情還大。 楚豫承臉黑下來了,這個叫她小胖墩的聲音她不會忘的。當初也是因為她,他意識到自己體型有異,那段時間可是忍痛放棄了好多他喜歡的食物。那段時日,可謂是痛不欲生。 薛崢峰這時倒是確認面前這女子跟添情和祈王都認識了。畢竟,祈王幼時的確圓潤。 黎卿看看添情,又看看其他人,感覺蠻尷尬的,“你們變化都好大,我感覺都認不出你們了?!?/br> “黎卿jiejie卻是同從前一模一樣?!碧砬樽叩嚼枨渖韨?,看著她說道。 黎卿嘴巴張了張,想跟他說說自己的奇遇,但周圍人這么多…… “公主殿下,奴才跟jiejie重逢,能讓我們單獨敘敘舊嗎?”添情征詢了一下伶碩的意見,畢竟黎卿是她身邊的人。 伶碩看向黎卿,黎卿沖她點點頭。 伶碩小聲地說道:“黎卿并非我的婢女,是我遇刺路上遇到的。我擔心你們會懷疑她和刺殺有關傷害她,便,便撒了謊。她是自由身,你們無須征詢本,本宮?!?/br> 黎卿聳了聳肩,沖薛崢峰抱歉一笑:“不好意思騙了你?!?/br> 添情對伶碩點點頭,拱了拱手。隨即轉身對黎卿伸出手:“黎卿jiejie,隨我來,我想你有很多話要跟我說?!?/br> 黎卿看向那修長的手指,伸手打了他一下,扯著他衣袖大步的往外走。 被遺留下的幾人大眼瞪小眼。 伶碩看著他們,瑟縮了一下,像小兔子看到大灰狼一般,強撐著跟祈王和薛崢峰客套的說道: “既然已經無事了,兩位自便吧?!?/br> 說完,伶碩就轉身進屋,并把門關上了。 背靠在門上,伶碩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她剛剛還是不敢看薛崢峰,他看著好兇啊。 祈王看了看緊閉的房門,摸了摸下巴,對薛崢峰嘀咕道:“她看起來挺怕我們的?!?/br> 薛崢峰皺眉搖頭,“她膽子很小,明明對她禮遇有加,不知她怎么就是這樣?” “只是那個黎卿究竟是誰?”薛崢峰好奇,添情除了他們倆,對人都是淡淡的??墒且姷竭@個黎卿,舉止與以往不同。 楚豫承擺手,“添情不是叫她jiejie嗎?那自然是他jiejie咯?!背コ行攀爻兄Z,從未跟其他人說過黎卿的存在。添情那樣子,更不可能跟其他人訴說,所以哪怕他們三個打小交好,薛崢峰都不知黎卿的存在。 薛崢峰狐疑的看著楚豫承。 楚豫承招架不住,直接說道:“我對黎卿的了解不比你多,你若真想知道什么,自己去問添情?!碧砬閬硭磉吽藕虻牡谝惶?,他記得他當時還問了添情,神仙去哪兒了,那時候添情失落的表情他到現在都還記得。 說到底,楚豫承與黎卿不過短短的接觸,他對黎卿的印象也不深了,只是記得她膽大包天,而且也是她促成了添情成他的貼身內侍,讓他與添情結下深厚情意。 薛崢峰倒是更好奇了,楚豫承怎么說的神神秘秘的。 心甚悅 黎卿拉著添情的衣角走了大半路,才陡然反應過來,她不知道要去哪兒啊。 傻乎乎的轉頭看向添情,剛好看到他含笑的望著她,黎卿也不知怎么的,臉就有些泛紅。 “黎卿jiejie,隨我來?!碧砬榉次兆±枨涞氖滞?,帶著她前行。 穿過一條條走廊,添情來到屋子前。 “黎卿jiejie,這兒是我休息的院子?!?/br> 黎卿找了椅子坐下,并把添情拉到一旁,緩緩說道:“一轉眼,你已經這么大了,這些年你過的還好嗎?” 黎卿的話說的可謂是老氣橫秋,雖然添情已經是大人了,但是她還是把人家當小孩子看。 黎卿在院子里上下打量,這兒雖說不簡陋,但是冷清的緊。之前在王府一路走來,燈火明亮,婢女侍衛都不少,就這屋子暗沉沉的??磥硖砬殡m然仍在祈王身邊,但是混的也不是很好啊。 “你受苦了?!崩枨鋰@了口氣,對著添情說道。 添情眉間微動,長長的睫毛輕顫。 “黎卿jiejie,你為何又回來了?”添情從未奢想過有生之年能再見到黎卿。 黎卿無奈攤手,說道:“你不歡迎我?” “怎會?你歸來,添情心甚悅,一切仿佛夢境?!碧砬樵捳f出口后,有些不自在,他從未說過這樣煽情的話。 黎卿站起身,彎下腰,居高臨下的坐在原位的添情,她捏了捏添情的臉蛋。黎卿下意識的用對待小添情的方式對待眼前的人。 手指輕觸的皮膚細膩光滑,與添情小時候畢竟有些不同。 添情抬眸不閃不避的看著她,直把黎卿看的有些不自在,她也說不準她在不自在什么。 望著添情的俊朗的臉,黎卿碰觸到的添情臉頰的手指有些輕顫,有些熱,慢慢的她把手伸回來。 黎卿有些不自在的搓了一下手指頭,然后像是啥都沒發生過的問道:“添情,我捏你的臉疼不疼?疼說明你沒做夢不在夢里,我真的回來了?!?/br> 黎卿伸出手靠近添情臉頰時,他身子一僵,但是并未躲避,等黎卿的手捏上他的臉蛋的時候,他恍若回到幼時。 “不疼?!崩枨涞哪屈c手勁,如同給他撓癢一般。 黎卿忘了之前的那一點不自在,瞪大了眼睛 ,圓圓的臉上滿是吃驚:“添情,你不按套路出牌?!?/br> 黎卿傻乎乎的樣子,逗的添情一笑。 “你笑什么,別笑了?!崩枨湮孀√砬榈淖?,叫著。 而添情卻是笑出了聲,而黎卿見狀,忍不住摸摸腦袋,跟著傻樂起來。兩個人如同二傻子一般一起傻樂。 笑著笑著,黎卿說道:“添情啊,能再見到你真好?!?/br> 添情靜下來,默默的黎卿。 黎卿呼出一口氣,說道:“其實準確來說,我根本就沒走?!?/br> “那這十二年來,你去了何處?為何不來尋我?!碧砬檎f完,微微清了清嗓子。這般矯情示弱的話,他說出也覺得怪異。 “什么呀,事情是這樣的……”黎卿將自己當初離開后的事情慢慢道來。 “你說這破玩意是不是專門克我的啊。我差點命都葬送在這穿越儀手上?!崩枨鋵μ砬檎故玖艘幌率滞笊虾谄恋拇┰絻x。 添情眸子轉到穿越儀那兒,目光沉沉。 “你是說,你剛剛離開,就到了十二年后的現在?” “是的,不過說來也巧,我來到十二年后離京城隔著一千多里地的滎陽,恰好你也在這邊,上天對我還是有一絲仁慈的。這算不算他鄉遇故知?”黎卿苦笑著說道。 “我現在身體也古怪的很,以前能瞧見我的就你一個,現在你看,所有人都能看到我。我已經與常人無異,今天我又迷路又餓,可憐死了。如果回不去,我在這個時空該怎么生活下去?!彼址昼娔軌蚰X補出她凄涼的未來。 “黎卿jiejie,有添情在一日,便不會讓你受苦?!?/br> 黎卿臉一熱:“添情,你太犯規了?!?/br> “嗯?” “我是夸你呢?!崩枨溧坂鸵恍?,說道:“我現在可全靠你收留了?!?/br> “哎,不過,你黎卿jiejie不好養呀,你可別中途撂擔子了呀?!崩枨浼毤殧灯穑骸拔铱沙C情了。我不喜歡這里好多好多東西,我不喜歡這里的盤發,麻煩死了,我自己又弄不來,我最喜歡簡單的扎起來,可是如果我不跟這里的女子一樣,就會分外打眼。萬一讓人看出我的不同,把我架在火上燒了怎么辦?我也不喜歡這里男尊女卑,女子不能拋頭露面,今天路上看到好幾個戴著面紗的女子,我不喜歡這樣遮遮掩掩,以前別人看不見我,我還能到處溜達,現在是不是就不能出門了?而且這里沒有任何娛樂設施,我閑不住的,我怕悶……” 黎卿絮絮叨叨,越想越覺得自己如果滯留在這里簡直活不下去,悲從中來。 “黎卿jiejie,你只要做你愿意做的事便成。你不愛盤發,你便散著。你若想到處游玩,我便陪著你。你所擔心的一切都不會有問題?!?/br> 黎卿愣愣的看著溫聲細語的說著話的添情。 “怎么這般看我?”添情溫和的看著她。 黎卿回過神,笑著說道:“我只是不適應,對我來說,一天時間不到,那個瘦弱的你就長大了,能照顧我,保護我。你現在比我高多了,是不是因為你聽我的話,有按時睡覺呀。小孩子長身高睡眠很重要的。你要感謝我呀。這么多年了,你嘴還那么甜,跟小時候一樣的乖巧?!?/br> 添情溫和的笑了。黎卿和添情相談甚歡,仿佛十二年的屏障被戳破了一般。 黎卿對添情這十二年來的情況也很好奇,對添情她的了解實際上還是只有他幼時的零星半點。 “添情,你隨楚豫承來滎陽多久了?”黎卿問道。 “約莫有五年了?!碧砬樗剂恐?,回答道。 黎卿蹙眉,“十五歲封王來封地倒是正常,我以為頂多也就三年左右吧。五年的話,楚豫承十三歲便與你來滎陽了?怎么會那么小就來這邊?” 添情淡淡一笑,說道:“此時說來話長?!?/br> 他目光悠遠的望向星光閃爍的天空,“這牽扯的事不少?!?/br> “那便長話短說吧?!崩枨渑踔A臉,杏眼里滿是八卦。 “說吧說吧?!崩枨涑读顺短砬榈男渥?,懇求道。 添情溫和的看著黎卿,緩緩敘述道:“熙定二十七年……” 退讓 熙定二十七年,太子楚豫玨于狩獵中不慎墜馬,重傷不治。 朝堂后宮皆掀起巨浪,太子溫厚,乃天定的繼位者。太子出事,太子一黨紛紛支持太子同母胞弟,即三皇子楚豫騰。國不可一日無儲君,照理說,皇后嫡子出事,嫡幼子順應天命,受封太子。 可皇上疼愛眾子嗣,二皇子楚豫祥四皇子楚豫庭皆已經入朝堂接觸政事。二皇子四皇子也各有自己的擁護者。若是太子沒出事,太子為正統,已經做了二十來年太子,難以撼動,他們自然不敢輕舉妄動。但是現在皇儲空懸,二皇子四皇子自是有心一搏。 若是皇上態度堅決,定要擇一選為皇儲,那倒也沒那么多紛爭。偏偏康永帝態度曖昧,叫各個黨派的都心生企盼。 皇儲遲遲未定下,三位皇子明爭暗斗,連十二歲的楚豫承都被牽扯其中。只因皇上隨意的說了句他們幾個若是有楚豫承省心,他便心滿意足了??涤赖鄄贿^是被幾個自己心愛的兒子的爭斗弄煩了,感嘆一句罷了。楚豫承彼時沒入朝堂,自是沒法參與那些政事爭斗。 楚豫承自小沒心沒肺,那時候還整日跟著添情和伴讀薛崢峰騎馬射藝。每日最費腦之事就是怎么跟太傅斗智斗勇。只因四皇子楚豫庭十五歲后,離開上書房,上書房目前只有楚豫承一個皇子。太傅把重心放到他身上,致力于要把楚豫承這頑劣的性子板正,才不算愧對吾皇賦予他的教導皇嗣的信任。 這可苦了楚豫承,以前還能稍微混過去,偶爾偷個懶什么的,那時太傅也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而現在他日日對著古文淵鑒、資治通鑒等等在他眼里枯燥乏味的書籍,他都快忍耐不下去了。 楚豫承仍稚氣,不為朝堂的事所擾。但是架不住他幾位皇兄對他升起的警惕心。三人已經斗的不可開交,爭奪卻還未有結論。若是再等三年,楚豫承要是再摻和進來,那更是亂。最重要的是,楚豫承的外祖母乃桃李滿朝堂的翎魚先生獨女,外祖父是開國元老之后,現在的殿閣大學士,李貴妃的同母舅舅任左翼前鋒營統領。 李貴妃身份尊貴,顏色艷麗,初入宮頗得皇上喜愛,一入宮便封了昭儀,誕下皇子后便晉升為貴妃,僅在皇后之下,若不是家室出眾,皇上再喜愛她,也不會給她如此尊貴的位分。哪怕后來恩寵不再,但是李貴妃的地位卻是牢不可破。 如此得天獨厚,若是真有心要爭,年齡小又如何?難得三位皇子目標一致,決定先對付楚豫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