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節
紀思是在他母親的淚水中孕育出生的,他生在陰暗的懸崖峭壁,終日都是嗚嗚如泣的風聲,本來該是陰沉的性子,卻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這是一個陽光開朗的孩子。 紀垣盯著他的背影發了會兒呆,回到餐桌前,心中竟然有了幾分期待。 沒過一會兒,紀思就抬著幾個菜走出廚房,臉上還有幾分羞澀:“我都試過……味道還行,哥哥可以試試嗎?” 紀垣看他一眼,每個菜都夾了一點嘗了嘗,意外的味道很好。 他不自覺地露出一個真實的笑容,點點頭:“還不錯?!?/br> 紀思興奮得臉都有些紅了。 兩個男人很快就將幾盤菜都解決了,紀垣放下筷子時還有點驚訝,他的胃口已經很久沒這么好了。 紀思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把蛋糕拿出來打開,抿抿唇,依舊小緊張:“這個是我自己做的……哥哥也嘗嘗?” “你會的還挺多?!奔o垣笑了笑,看他點了蠟燭,小小聲唱了生日歌,順著他的意閉眼許愿。 有什么好許愿的? 紀垣頓了頓,默然地想,如果能給他一個愿意誠心待他、真心喜歡他的人,那放棄紀家未來掌舵人這個身份,也是無所謂的。 許完愿,紀垣有些好笑地搖搖頭,睜開眼才發現紀思怔怔地看著他,皺眉問:“怎么了?” 紀思的臉微紅:“沒,沒什么……哥哥長得很好看?!?/br> 紀垣挑挑眉,覺得如果面前這個弟弟知道他是同性戀,恐怕就不會這么親近他,還說這種話了。 他漫不經心地吹了蠟燭,也沒什么心情了,蛋糕吃了幾口,一看時間,才發現已經很晚了。 老宅在山頂,很僻遠,要走到最近的街道也需要一個小時左右,平時都不會有人過來,畢竟紀家的人都很忙。 “留下來住一晚吧?!奔o垣頓了頓,想起老宅很久沒人來住,只有他的房間鋪著被褥,加了一句,“和我睡吧?!?/br> 紀思的臉刷地紅了一片,結結巴巴道:“和,和哥哥一起睡?” “你不愿意?” 紀思猛搖頭。 ……這個弟弟怎么奇奇怪怪的。 明明是個基佬卻擁有直男思維的紀垣并未多想,去書房處理了一會兒文件,回房間時發現紀思已經躺下了。 因為手臂上有傷,紀垣隨意洗漱了一下便躺到床上,暼了眼旁邊鼓起的一團,閉上了眼。雖然睡在一張床上,但兩人的距離卻很遠,畢竟床很大,再躺兩個人都還寬敞。 紀垣累了一天,迷迷糊糊地睡去,睡到半夜,忽然聽到響動。他警覺地清醒過來,卻沒有動作。 紀思在靠近他。 想做什么?他帶槍了嗎?好像沒有,難道是藏刀了? 紀垣亂七八糟地想著,就聽到紀思嘆息著叫了聲“哥哥”,就再無動靜。片刻后,紀思爬下床,去了洗手間。 紀垣一怔,不知道紀思是什么意思,他躺了許久,隱約聽到里面穿來壓抑的聲音,又似乎是聽錯了。過了許久,紀思才小心翼翼地爬回床上。 紀垣面無表情地翻了個身,竟然就這樣睡過去了。 那個生日過后,紀垣和紀思的關系依舊不咸不淡,紀垣從未想過要去主動和紀思說些什么,紀思卻經常來找他,那張陽光燦爛的笑臉讓人不忍拒絕,紀垣每次都想嘲諷他幾句把他弄走,一想到他有可能會失落,以后再也不來,又說不出口。 畢竟紀思從未給他帶來過什么麻煩,反而對他不錯。如果兩人沒有紀家這條骯臟的血脈聯系,紀垣都要以為紀思是在追求他。 意外發生在這個生日的第二年年關,紀垣接到幾個大單子,對方約他到郊區詳談。 紀垣笑著應答下來,心中卻有些狐疑,暗暗吩咐了手下的人先去那個地方等著,又不放心地通知人萬一到時間他沒有打電話過去,就立刻報警。 做完這一切,紀垣準備出門時,本來遠在他方的紀思卻趕來了。 他的臉色有些驚慌,氣喘吁吁地道:“哥哥不要去!有人要害你!” 紀垣的臉色瞬間冷了下來。 他接的這幾個大項目一直保著密,紀思怎么會知道? 最近那些兄弟姐妹們又開始蠢蠢欲動,紀垣煩不勝煩,聽到紀思這句話后,情緒徹底失控。他冷淡地盯著他,冰冷地質問:“你怎么知道有人要害我?我怎么知道要害我的人不是你?” 話畢,他忽略紀思瞬間煞白的臉色,推開他去赴會。 紀垣覺得自己做了充足的準備。 只是他沒想到,對方會那么狠,他才一到地方,就迫不及待地直接動手。 他雖然接觸著紀家的產業,心里卻給自己畫著一條底線,沒有去管涉黑的那部分。對方給了他一份大禮,帶了一些涉黑的不要命的人來,還在他的人里安插了眼線。 直到紀思撲到他身前擋住了致命的幾槍,紀垣才悚然回神。 如果一個人,他從出生到成長都是一個人,突然有另一個人闖進他的生活,對他好到了極點,最后……再為他而死,那么那個人,幾乎不可能再為自己而活。 那天的經歷對于紀垣來說,就仿佛上天將他從人間拉到了煉獄,走了幾遭后,又將渾渾噩噩的他拉了回來。 然而他的靈魂卻停留在了地獄,陪著本不該死的紀思,回不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嘻嘻嘻紀瓜子和弟弟的劇場,沒有葉倉鼠。 二號列車在群和微博里●v● 第63章 番外3:成親 人總是健忘的。 比如, 紀垣起床溜達了一下,就把自己在床上哭著向葉某人求饒時說的“我們明天就成親吧,洞房隨你隨你“拋到了腦后。 一大早起床就被罰跪的葉鈞遲卻記得清清楚楚, 一邊偷偷傳音給手下求救,一邊吩咐人準備大婚。 等紀垣跑回來時, 他已經傳完命令,筆直筆直地跪在專門為他準備的鐵質搓衣板上, 默默地調整體內氣血讓自己看起來憔悴一些, 安靜地跪在那兒, 像是一個被拋棄的孩子。 紀垣只看了一眼,就不爭氣地心疼了。 葉鈞遲抬起頭看到紀垣,蒼白俊美的臉龐上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 紀垣心中一跳, 立刻將葉某人昨夜在床上的兇狠模樣忘得一干二凈, 快步走過去,眼神略帶愧疚:“你……快起來吧?!?/br> 葉鈞遲伸手拂開他鬢角的碎發,在他耳廓摩挲一下,“阿垣不生氣了?” “不氣了, 你起來?!?/br> “以后也不會惹你生氣了?!比~鈞遲將頭靠到他身上, 伸手抱住他的腰,“覺得不開心了,就告訴我?!?/br> 紀垣心簡直都要化開了,輕輕“嗯”了一聲,扶著葉鈞遲站起來。半年沒見,他確實也十分想念葉鈞遲, 既然現在已經下了臺階,那怎樣放肆都無所謂了。 他半靠在葉鈞遲懷里,任由葉鈞遲摟著他走回房間,舒服地瞇著眼,給系統撒狗糧:“2333,大佬的懷里可溫暖了!” 系統:“……”媽的怎么感覺這小兔崽子不是在叫它的工號。 紀垣繼續撒狗糧:“手也很有力,特別有安全感?!?/br> 系統忍無可忍:“閉嘴,你的良心不會痛嗎?!?/br> 紀垣還有一絲良心,所以他回抱著葉鈞遲,安靜地不再說話。然而系統是能全方位看到他們的,看著這對夫夫光天化日之下摟摟抱抱,憤怒的系統決定不告訴紀垣葉鈞遲騙他以及給他準備了大驚喜的事了。 紀垣瞇著眼,跟沒了骨頭似的。事實上他全身上下都酸痛得厲害,尤其是某個不可描述的位置隱隱作痛,走路實在無法四平八穩。 “寶貝這半年想過我嗎?” 紀垣睜開眼,唔了聲,側臉點頭,露出一截白皙纖細的脖頸,順著看上去能看到他的耳根微微發紅。 有時候真是坦率得可愛。 葉鈞遲忍不住輕輕捏了捏他的耳垂,含笑道:“乖,其實我有幾次聽到你在門外說想我了,所以我才想盡快出來?!?/br> 紀垣一怔:“那你……” “放心,都處理好了?!比~鈞遲唇角勾起,“要和你永遠在一起,怎么能讓隱患長存。閉關前我就發誓,再也不會讓你遇到那種情況了?!?/br> 紀垣頓了頓,鴉睫低垂,似是染上了淡淡濕意,顯得愈發烏黑,襯得白玉似的臉龐尤其好看。 葉鈞遲忍不住捧起他的臉親了一口,低聲笑道:“怎么突然就這么黏我了?” 紀垣靠著他不語。 他是怕了。 上輩子有紀思愛他護他,還被他不知珍惜地弄丟了,經歷萬南山那一役,他的心理陰影被徹底激發出來,悄悄將葉鈞遲往心里最深處又藏了藏。 或許等以后系統和他解除綁定了他會告訴葉鈞遲他的事,只是現在卻不可以多說。 葉鈞遲看他不語,也不多問。紀垣是個什么性子,他早就摸清楚了,等他想說的時候,自然會說。 兩人回到房中,葉鈞遲笑瞇瞇地喂紀垣吃了早飯,思考要怎么先轉移紀垣的注意力,不讓他發覺魔宮正在籌辦的喜事,紀垣卻主動提出了今日的行程。 先去看看附近山頭上的樹長得怎么樣了,再去東邊的山上殺掉一只大妖,最后去南邊的一個荒漠里幫一群留守幼妖喂喂食。 葉鈞遲默默看著眸子熠熠發光的少年:“……” 他閉關的這半年,紀垣都做了些什么…… 紀垣歪頭看著他:“你會陪著我嗎?” 他歪著頭,紅潤的嘴唇微啟,讓葉鈞遲想起了昨夜他坐在自己身上自瀆的那一幕,那香艷風光,實在難忘。 葉鈞遲喉頭一陣發緊,連忙將少年往自己懷里一攬,點點頭,眼神溫柔如水:“當然陪你,你去哪兒我都陪著你?!?/br> 得到答復,紀垣滿意地點點頭,不太老實地在他懷里蹭了蹭,屁股動了動就覺得坐到了什么硬邦邦的東西。兩人在一起做了那么多次,紀垣瞬間明白了那是什么,頓時安靜如雞地抱著葉鈞遲的脖子不敢再動了。 葉鈞遲的眼神深了深:“阿垣,我們……” “不可以?!奔o垣警惕地打斷他,“我那兒還很痛?!?/br> 葉鈞遲轉為擔憂:“讓我看看?” 讓你看了還得了。 紀垣刷地從他身上跳下來,正想著要不要把他推到外面的池子里泡一泡冷靜冷靜,就聽葉鈞遲道:“放心,現在不動你。不過阿垣,你答應我的事,也該實行了吧?” 紀垣:“……”大佬你這樣是會失去我的。 然而自己開口承諾過的事斷斷不能否決,紀垣磨蹭片刻,小聲道:“可是,屋里沒有……” “早就備好了?!比~鈞遲的聲音依舊溫柔。 紀垣只好放棄,坐到沒怎么用過的梳妝臺前,打開妝奩,目光復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