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節
紀垣給大佬遞劍。 葉鈞遲沒有伸手接,他看了身前燦燦的金光片刻,銳利的眸光鎖定了金光中若隱若現的一道黑縫,一言不發地拔出歸遲,猛然揮出。 “咔嚓”一聲,像是打破了什么東西,碎裂聲越來越多,金光上布滿了裂縫。紀垣聽到趙河的冷喝,隨即金光大盛,那些裂縫又全部消失。 隨即有劍鳴聲起,仿佛置身蜂巢。紀垣有些受不住,正想用靈力封住聽覺,就被葉鈞遲拉到懷里抱緊,發頂被他習慣性地蹭了蹭,低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阿垣,抱緊我?!?/br> 紀垣下意識地抱緊他的腰,下一刻就聽到無數“嗖嗖嗖”的聲音,千萬柄利劍割裂空氣,破風而來。他的腦袋被葉鈞遲按在懷里,看不見是個什么恐怖景象,戳了戳系統想讓它實況轉播,就聽到系統道:“不要?!?/br> “……為什么?” “我有密集恐懼癥?!?/br> ……你不是數據嗎?。?! 紀垣在心里輕罵幾聲,卻又掙不開葉鈞遲的束縛,只能深吸一口氣,聽著沉穩的心跳聲,迫使自己冷靜下來。 葉鈞遲似乎能輕松分辨出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持著歸遲步態從容,閑下來的瞬間還能低下頭親親紀垣的發頂,感嘆一聲“寶貝真可愛”。 等到耳邊丁丁啷啷的聲音消停下來時,已經過了許久。 葉鈞遲眸中神色幽冷,正想反手一劍劃去破陣,猝不及防地又飛來一根飛針。他抬手想擋,意識卻告訴他那是假的,動作一滯之下,那根飛針嗖地刺到了他的手腕。 是真的? 葉鈞遲瞳孔一縮,慢慢伸手捋開袖子看了看,見手腕上多了一個黑點,他皺皺眉,用靈力將那個黑點逼出。 黑針順利被逼出,手腕也沒有什么不適,葉鈞遲心中卻還是有點不安,他沉默片刻,撫了撫紀垣的頭發,聲音里依舊含著淡淡笑意:“好了,結束了,寶貝?!?/br> 紀垣這才退開,皺眉抬頭看他:“你受傷沒有?” 葉鈞遲面不改色:“怎么可能,小意思?!?/br> 說著,他將歸遲擲出,“咔嚓”碎裂聲再次出現,不過片刻,金光碎盡,露出躲在陣后眾修士恐懼的臉。 趙河的臉色蒼白,不可置信地瞪著葉鈞遲,嘴唇顫了顫,卻說不出什么。 葉鈞遲扶著紀垣的腰,笑道:“有趣?!?/br> 頓了頓,他瞥了他們一眼,聲音平靜:“我同趙家無仇無怨,不會去做那些事。你們與其盯死我,不如去仔細追查線索,連證據都沒有,你們又憑什么說除魔殲邪?!?/br> 話畢,他帶著紀垣轉身離開,所有修士沉默地看著他們離開,恐懼卻讓他們不敢動彈。 紀垣松了口氣,和葉鈞遲慢慢離開承陽山的那片范圍,不想還沒走多遠,前方又出現一人,擋住了去路。 第49章 同歸3 才不到一個月,這人的臉色就陰郁憔悴了許多,唇角卻還保持著溫和笑意,沖兩人點了點頭。 紀垣有些驚訝。 云承?這位仁兄和他們結的仇可不小,他也葉鈞遲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云承怎么敢來攔他們? “趙河果然攔不住你們?!痹瞥醒诖娇人詭茁?笑容多了幾分真實。 葉鈞遲冷淡道:“所以你就急著過來送死?” 云承搖了搖頭:“在下是來和兩位合作的?!?/br> 葉鈞遲皮笑rou不笑,沒回話。 四周確實沒有人,云承是只身一人過來的,他應該很清楚葉鈞遲要殺他的話易如反掌,就算如此還敢出現,也有幾分膽氣。 云承見他們沒有拒絕,眸子亮了亮:“此處交談不便,換個地方說話可好?” “要說什么就在這兒說?!比~鈞遲淡淡道,“我不殺你是因為上次你對阿垣手下留情,但不代表我有耐心聽你廢話?!?/br> 上次在鎖魂陣中,紀垣沖出葉鈞遲設下保護他的靈陣,被玉秋當胸一腳踹飛,卻只是受了點輕傷。玉秋一向心狠手辣,沒有直接震碎紀垣的五臟肺腑,恐怕是關鍵時刻云承起了點作用。 云承有些無奈,他的話太多,卻不知該從何說起,沉默片刻,他道:“我知道趙洋不是你殺的,舅舅昏迷也和你們沒關系,江雪松是咎由自取——我們可以談談嗎?” “你被人控制著吧?!比~鈞遲雙眸一瞇,不為所動,“我可不想聽你說著話,突然就一劍刺來,或者爆體而亡,隔日修真界又該傳我殺了云家大公子的事了?!?/br> “那個人不會殺我的……”云承說著,眼眶紅了紅,“我爹……我爹還有意識,他最近清醒了一次,現在他勉強壓制著那個人,我可以保證不會被cao縱?!?/br> 頓了頓,他將佩劍解下,同一根金燦燦的繩子一起遞給葉鈞遲:“這是捆仙索,你可以捆著我聽我說完?!?/br> 葉鈞遲和紀垣對視一眼。 云承很有誠意了,他們本來就打算接近云承打聽點消息,詳細了解事情的來龍去脈,現在人自己送上門來了,雖然可能有詐,但也不妨順著去聽一聽他的說辭。 兩人心中都有了決斷,葉鈞遲卻低下頭,旁若無人地吻了一下紀垣的眉心,含笑道:“寶貝,要不要聽聽他的話?” 紀垣默然,再次和葉鈞遲對視片刻,還沒品出來那雙含笑的眸中傳達了什么不可告人的消息,就聽系統解讀道:“大佬說,一切都聽老婆的?!?/br> 紀垣:“……” 云承雖然時不時被玉秋控制著,意識卻是清醒的,自然知道玉秋都做過什么,聽到葉鈞遲的話,他有些緊張地看向紀垣,生怕他一開口就拒絕。 紀垣默默瞅了眼葉鈞遲,沖云承點了點頭。 云承松了口氣,帶著兩人鉆進道旁的樹林里。樹林不知通往何處,正是冬日,樹葉凋盡,只剩孤零零的樹枝。恰逢今夜有月。 清冷的月光灑下,昏暗的樹林中無數光禿禿的樹枝橫出,仿若鬼爪,寒風簌簌而過時偶爾晃動,霎時鬼影搖動,說不出的陰森。 兩人不遠不近地跟在云承身后,四下死寂一片,葉鈞遲還記得紀垣怕鬼,伸手牽住他的手,漫不經心地用小指搔著他的掌心,像是想起了什么,低聲道:“阿垣還沒有告訴我,為什么突然回心轉意了?” 紀垣給他弄得癢到心里,也沒心思去想什么鬼不鬼的,何況身邊跟著個魔君大人、懷里還抱著仙劍歸遲,不會有哪方不長眼的妖魔鬼怪過來送人頭。他抽了抽手,抽不回,便使勁捏住那根作亂的手指,涼涼地道:“這么想知道原因?” 葉鈞遲思考了一下,微微一笑:“也不是很想知道,只要你愿意陪著我就夠了?!?/br> “因為……”紀垣抿了抿唇,視線垂到地上,“我想陪著你?!?/br> 葉鈞遲的腳步明顯一滯。 隨即又聽到紀垣輕輕地道:“我也想讓你陪著我,我也……喜歡你?!?/br> 葉鈞遲眸色沉沉,暼了眼專心帶路的云承,伸手挑起紀垣的下頷。即使夜色朦朧,他也能清晰地看到那張清冷俊秀的面容上有淡淡紅意,似乎有些害羞。 他低下頭,舔了舔紀垣的耳垂,嘆息道:“我真想立刻把你扒光,壓到床上做到天明?!?/br> 紀垣只覺得被舔的地方一陣陣地發燙,像是有微弱的電流流過,臉徹底紅了:“閉嘴!” 他抖著戳系統:“系統,葉流氓又調戲我!” 系統哦:“日了你都不關我的事,少在我面前秀恩愛,ai也是有尊嚴的?!?/br> 葉流氓得寸進尺,含住他的耳垂吸了吸:“阿垣的表情好可愛,我更想那樣做了?!?/br> 因為澎湃的靈力涌入,紀垣也能在黑暗中視物,一扭頭就清晰地看到葉鈞遲眸中熟悉的危險神色。知道葉某人做事一向不顧別人目光,他頓了頓,飛快湊上去親了下葉鈞遲的唇,不等他反應過來,低聲說了句“別鬧”,就推開他快步往前走去。 難得得到紀垣主動獻吻,葉鈞遲立在原地回味了片刻,才舔了舔唇跟上去,笑瞇瞇地摟住他的腰。 兩人互動全憑著一身修為,無聲無息,說話也刻意壓到只有兩人能聽到的音量,云承憂心忡忡,壓根沒發覺本來身在漩渦處、更該發愁的兩人在甜蜜蜜地給系統發狗糧。 系統長嘆一聲:“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做錯了,但我現在覺得我想罷工?!?/br> 輪到紀垣安慰它:“寶貝,節哀?!?/br> 系統:“……”真是小兔崽子。 走了許久,云承停在了一棵巨樹后,扭頭看了看葉鈞遲和紀垣,率先走了過去——那樹居然是幻象,云承走進去身影便消失無蹤。 按平日里葉鈞遲的作風,即使里面有無數暗器險陷阱,他也會一笑置之直接走進去,可看了看身邊的紀垣,又想起萬劍陣中飛來的那根黑針,他的腳步一停,囑咐紀垣拿好歸遲,布了個結界,才走了過去。 眼前的景象瞬間一變,竟是一條有些古老的暗道。云承持著火把站在一旁,見兩人進來了,這才笑了笑,低聲道:“這是承陽山下的暗道,沒有幾個人知道,還是趙洋帶我來的,他就是在這附近被殺的……” 他的神色顯得有些悲哀,葉鈞遲冷眼看著他:“你帶我們來此,是想做什么?” 云承猶豫了一下:“你們跟我來?!?/br> 都到這兒了,再進一步也沒什么。葉鈞遲面上漫不經心,手指卻若有若無地在歸遲劍柄上一抹。若是云承有什么異動,他不會用捆仙索捆住他,而是立刻鎮殺。 罵名多一聲少一聲都無所謂,他必須保證紀垣的安全。 暗道的分支挺多,看來是通往承陽山不同地方的。云承似乎很熟悉此地,左拐右拐地,很快就到了一道暗門前,抬手推開了暗門。 葉鈞遲抬眼一看,就見到窄小的暗室里有一口棺材。 心中掠過一個猜想,他看了云承一眼,走進去低頭一看,果然見到一個同趙河頗有幾分相似、臉色死白的年輕人躺在棺材里。 紀垣習慣性一陣發毛,瞄了兩眼就收回視線,淡聲道:“這是趙洋?” 云承緩緩走到棺材旁,眸中神色復雜,點了點頭。 趙洋的尸體不是被玉秋偷走了嗎? 紀垣原本以為被偷走后的尸體會被一把火燒了,或者扔到亂葬崗給狗啃了,不想居然還在承陽山。 云承緩緩道:“你們來承陽山前,舅舅發了帖請我爹過來……尸體,是那個人控制著我偷出來的,就在你們來承陽山前不久。我在趙家祖墳見過你們,只是當時人太多,你們應該沒注意過我?!?/br> “尸體居然還在?!比~鈞遲挑挑眉,摸摸紀垣的發頂以示安慰,觀察片刻,俯身拉開了趙洋的衣袍。 聽聞趙洋死得凄慘,葉鈞遲拉開他的衣袍,卻只在他的心口發現了一道劍傷。 是一擊致命。 他平靜地將尸體翻了個身,暼了眼后面的傷口大小,心中有了底,似笑非笑地看了看云承:“原來如此?!?/br> 云承的臉色蒼白,目光有些躲閃:“我……” “趙洋似乎很信任你?!比~鈞遲幽幽道,“肯毫不設防地將自己的后背交給你,你們關系很好?” 云承的喉嚨發哽:“……很好?!?/br> “我想他到死都想不明白,自己的表哥為什么會在他背后捅他一劍?!?/br> “別說了……”云承的臉色越來越白,看都不敢看棺材里的人一眼。 “趙洋是個酒囊飯袋,色膽包天,你跟他關系應該沒你說的那么好,不過趙洋應當是真心實意地對你好?!比~鈞遲掏出一張手帕,仔仔細細地擦了擦手,才重新牽住紀垣,毫不留情地道,“將他的尸體偷偷留存在此,你是愧疚他對你的好,還是愧疚他對你的信任?” “我……我是被逼的!”云承眼眶泛紅,聲音都在顫抖,“那個人控制了我的身體!我一直都不知道……不知道,直到他控制著我殺了趙洋……” 埋在心底的秘密就像毒液一樣,放不出去,只能讓它在心中肆虐。雖然礙于兩家淵源不得不假意同趙洋交好,但他其實一直很鄙夷厭惡趙洋,直到趙洋臨死前猛地扭過頭,不可置信地瞪著他。 那雙充血的眼睛日日夜夜折磨這云承,他想將真相大白于天下,卻被那個人控制得死死的,只能靠這場鬧劇越來越大,跟在后面做了個推波助瀾的人。 葉鈞遲冷笑一聲:“你就是想說這些?” 云承一頓,紅著眼道:“我父親被他占據著身體,已經……快不行了,過不久,那個人就會徹底占據我父親的身體。我決不允許一世光明的父親徹底毀在那個人手里,你們想知道的,我都會告訴你們,只要你們打敗他,然后……我會親手殺了他?!?/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