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
晏如瑾一愣:“真的?” “當然是真的?” 晏如瑾皺眉打量他:“若是真的,你怎么剛才不說?!?/br> 小世子一頓,憋了一會兒道:“你又沒問?!?/br> 晏如瑾將信將疑,仍是心情不好,把臉轉向一邊,不再理他了。 …… 回去的路上路過一個包子鋪,小世子這才想起來,他們還沒有吃午飯,他又打開荷包掏出十幾個銅板和晏如瑾道:“我去買幾個包子回來?” “你這會兒倒是來問我了!”晏如瑾沒好氣的道,“快點去,車可不等你?!?/br> 劉承繼拿了錢,跳下牛車朝包子鋪走去了,沒多時拿著包子又追了上來。他把幾個銅板都花了,買了六個熱騰騰的大包子。晏如瑾分了兩個出來讓他遞給了趕車的老人,剩下的她只吃了一個,其余都進了小世子的肚子。 回城用了不到兩個時辰,當牛車穿過大片農田以及一片荒野后,遠遠的看到那個小房子,晏如瑾心底真是有了幾分歸家的感覺。 等牛車停下,劉承繼抱著酒壇子問她放哪兒時,晏如瑾才犯起了愁,房子只有一間睡覺用的,而且也不寬敞……這要是再有一間廚房就好了。 晏如瑾想了想道:“你把這壇子酒,和那壇子油放屋里吧,其它的就先放在外面,墻根兒底下,一會兒我們再整理?!?/br> “嗯!”劉承繼開始搬東西,晏如瑾也挑著輕巧的撿,東西都搬下來后老人趕著牛車回去了,空曠的荒野上,便又剩了他們兩個人。 最后劉承繼手里拎著兩掛rou不知道往哪兒放呢,便伸手要遞給晏如瑾,晏如瑾便去端了洗菜的盆子過來:“放這里面吧?!?/br> 兩個人站在房前,劉承繼看著眼前墻根兒地下了一攤雜七雜八的還帶著泥的蔬菜,又看看眼前不點大的小石頭屋子,心情又糟糕了起來。 抬頭見天色將晚,劉承繼問媳婦兒道:“瑾娘,咱們晚上吃什么?” 晏如瑾推門進屋,聽他問話時,她正一眼看見屋內桌上的一卷畫紙,以及筆墨硯臺,她便沒好氣的道:“晚上不吃了,你喝墨吧?!?/br> 小世子沒皮沒臉的湊過去,他從身后把媳婦兒抱在懷里,低頭在她耳邊道:“娘子,我想吃牛rou餅了?!?/br> “沒有?!?/br> “娘子,我想吃!” “……” “瑾娘,你摸摸我肚子,都餓癟了?!?/br> 劉承繼抓著晏如瑾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肚子上…… 晏如瑾甩開手仍舊氣呼呼的道:“日后不論你要買什么東西,不管多少銀子的,都得和我商量了才行,若下次再這么氣我,我可就真的不理你了?!?/br> “小氣!” “我就小氣了,銀子的事情先撇開不說,你下次要是再和我對著干,我就不管你了,你不信你就是是?!?/br> 劉承繼被她說的沒了面子,他也沉了臉不說話,轉身躺到了床上。 晏如瑾推他:“一身臟衣服別往床上躺?!?/br> 劉承繼坐起來道:“你在吵我就……” 他說著瞇著眼睛往晏如瑾身上瞄,臉上的表情有懷又…… 晏如瑾紅了臉罵道:“無賴!” 第14章 鬼主意 夜里忽然起了風,北風長嘯“嗚嗚”的吹著長調,猶如狼嚎。 晏如瑾醒來,卻猛然聽到外面貼著門口的地方,一陣噼里啪啦的聲音,她悚然一驚,瞬間就沒了睡意,伸手去推劉承繼。 劉承繼睡得正香,被她叫醒,迷迷糊糊的問她:“干嘛?” 晏如瑾湊到他耳邊,壓低了聲音很小聲的道:“外面,外面有動靜,不知道是不是有人?還是……野獸什么的,阿繼怎么辦?” 劉承繼睜開眼睛,側耳去聽,除了風聲,并沒有聽到其它的聲響,他打了個哈氣,摟著媳婦道:“大半夜的哪有人,那是風吹的,別怕,睡覺?!?/br> “不是風聲,剛才丁鈴當啷的,像是摔東西的聲音?!?/br> 劉承繼再去聽,好像是有那么一點點的什么聲音,他皺眉起身便要下床:“我去看看?!?/br> “別,”晏如瑾抓著他的胳膊,“不知道是什么在外面,有老虎也說不定,你別出去?!?/br> “哪來的老虎,咱們住了這么些日子也沒聽到一聲吼叫?!?/br> 劉承繼心想,管你他娘的是個什么東西,大半夜的到我家門口來轉悠什么?還把我媳婦兒嚇夠嗆。他血性上來了,外衣也沒穿,穿上鞋就要下地。 晏如瑾拉他:“阿繼,你別去,左右外面也沒什么要緊的東西?!?/br> “我看看就回來,你好好待著,別怕?!?/br> 劉承繼推開她,摸著黑點亮了油燈,而后便朝門口走去,晏如瑾趕緊穿鞋下床,輕聲叫他道:“那你把柴刀拿著?!?/br> 劉承繼便順手拿起了門后墻角的柴刀,開了門閂,門閂一大開,還不等劉承繼開門,一股勁風呼啦一下便將房門吹開了,砰的撞在墻上,大風一吹,油燈便滅了,外面淡薄的月光照了進來。 迎面受風,一身里衣的劉承繼被吹個透心涼,他打了個噴嚏,還是出了屋子,手一拽把門帶上了從外面別住。 “喂,阿繼,開門?!标倘玷獜睦锩孑p拍著門,小聲叫他,劉承繼沒有理會。 月光下繞著小房子轉了一圈,什么東西也沒有看到,又擴大范圍轉了一圈還是沒有,最后回來時仔細看了看才發現放在水缸旁邊兒的水桶還有兩個洗菜的盆子不見了,這才反應過來,剛才晏如瑾聽到的聲音,八成就是水桶和木盆被風吹走的動靜。劉承繼又找了一圈,還好東西沒丟,被刮到了柴堆下邊兒,被柴火擋住了。 把柴刀一甩也掛在了柴堆上,也不管那水桶和木盆,劉承繼搓了搓胳膊跑回了屋里。 這會兒晏如瑾正在屋子里推門呢,見門一開,她便要出來,劉承繼胳膊一伸把人攬了回來:“凍死人了,出去干什么?” 晏如瑾把門閂上,拉著劉承繼的胳膊:“你沒事吧?” “哪有什么事,就是風把木盆吹倒了,上床睡覺?!?/br> 晏如瑾松了一口氣,又問他:“那盆呢?沒有被風吹走吧?” “吹到柴堆那了,丟不了?!?/br> “這里的風可真大!”晏如瑾感嘆了一句。 兩人上了床卻一時都沒了睡意。 一片荒野上,孤零零的一座小房子,房子里頭昏暗的油燈,燒出了一點橘紅色的暖意,融融的光暈里,相依為命的兩個人抱在一起。 許久的沉默過后,劉承繼道:“等過些日子天冷下來的時候,我給我皇伯父寫封信,讓他們送回去,你也給你娘家寫一封?!?/br> “好?!痹谒麘牙?,晏如瑾點點頭。 “你可知道怎么寫?” “怎么寫?” “你就和你爹說,我病了,病的要死了……反正就這個意思,往嚴重了說,不怕事兒大?!?/br> “你嚇唬我爹娘做什么?”晏如瑾皺眉,“又不是他們把你趕這兒來的?!?/br> “到了這時候我哪還有心思嚇唬他們!這信是給我皇伯父看的,咱們往京里去的信他肯定是要過目的?!?/br> “那你給陛下的信中說了不就好了嗎?何苦讓我跟我爹娘說?” “你這呆頭呆腦的勁頭又上來了,若我直接和他說我病的不行了,趕緊叫我回京,他會信嗎?用腳趾頭想也知道我在撒謊呢!” 晏如瑾不說話了,沉默了一會兒她道:“心眼兒可真多?!?/br> “是你太笨了?!?/br> “哼!”她小聲哼了一聲,而后又問他:“若是過些日子能回京,你可能改過自新嗎?” “什么改過自新?”劉承繼不愛聽了,他沒好氣的道,“說的好像我是個大jian大惡之徒一般,我也只是不喜歡整日讀書罷了?!?/br> “只是不喜歡讀書罷了?”晏如瑾沒好氣的道,“你整日秦樓楚館內流連我都不說你了,可你因一言不合就將人北魏太子推下了樓,你當這是小事兒嗎?” “說起來我還一肚子火呢,我就那么一推,他就摔下去了……”劉承繼說著腦子里一個激靈,猛然間想起道,“搞不好是這孫子坑我?!?/br> “你又胡說,人家摔得頭破血流的,咱們的太醫給看的,傷情又做不了假,難不成他拿自己的命坑你嗎?” “你不知道當時的情況,我都沒怎么用力,就那么一推,誰想他就翻下了樓呢?這孫子可不像我只顧讀書,他可是自幼習武的,前兩年的時候,曾和劉承宇較量過一回,成宇都打不過他,你說他這本事能被我一把就推下樓嗎?這事兒絕對有蹊蹺?!?/br> 劉承宇是寧王嫡出的小兒子,和劉承繼差不多的年紀,不過他身量卻要比劉承繼健壯的多了,人高馬大的,又自幼習武,單論武藝這一帶的王孫當中他算是出挑了的。 晏如瑾聽了雖也覺可疑,但還是覺得一國之儲君,千金之軀,應不會拿自己的身家性命來害人。 想了想她道:“是不是那日他喝多了酒呢?” “就沒喝多少酒,我都沒醉,他哪就醉了?” 劉承繼越琢磨越覺得不對,他噌的從床上坐了起來找鞋便要下地。 “你要做什么?” “我得給我皇伯父寫信,這是有人坑我,我得讓他仔細查查?!?/br> “把衣服穿上?!标倘玷昧怂耐庖陆o他披上。 劉承繼把衣服胡亂的一穿,前襟一抿便下了地,拿過硯臺墨塊兒時他還不忘轉頭和晏如瑾念叨了一句:“說什么也不讓我買筆墨,你看派上用場了吧?” 晏如瑾穿鞋下地也跟了過來,聞言沒理他,小世子卻越發來勁了,他把墨塊兒往硯臺里一放,只是晏如瑾道:“幫我磨墨?!?/br> 晏如瑾瞪他一眼,不過還是拿起了墨塊兒,她從茶壺里到了一點水進硯臺,而后捏著墨塊兒慢慢的研磨。 小世子眼珠子一轉,跑去床角那邊,在一個木頭搭起的臺子上面翻,將晏如瑾的剪刀找了出來,而后又去包袱里翻出了一套自己的里衣來。 晏如瑾低著頭磨墨原本也沒理他,可忽然耳邊就聽到“刺啦”一聲響,轉頭就見劉承繼將好好的里衣給撕裂了。 晏如瑾“啪”的將硯臺一放,瞪他道:“你要上天吶?好好的衣服就撕了?” “刺啦”又是一聲,劉承繼拿著從里衣上面撕下的布料回來,他和晏如瑾道:“看你急的,這一件衣服值當什么?撕下這塊料子來,我可是有大用的,趕緊磨墨,我要寫信了?!?/br> 晏如瑾氣道:“你不是剛買了紙嗎?要寫信不會在紙上寫,偏要撕了衣服來用?” “你懂什么?”小世子將布料在桌面上鋪平,一本正經的道,“咱們可沒帶銀子出來,哪來的紙張?” 晏如瑾呆住,愣愣的看著劉承繼用手指頭蘸了墨,而后落在布料上開始寫字,手指頭不如毛筆吸墨,只寫了兩筆便又得去蘸,他這邊忙著,還不忘指使晏如瑾道:“墨太淡了,接著磨?!?/br> 晏如瑾又繼續手上的動作,眼中見他這般造假忍不住諷刺了一句道:“沒錢買筆倒是有錢買墨嗎?” 劉承繼愣沒聽出這是諷刺來,只當是媳婦兒提醒他呢,他還很是認真的回答道:“按理說是不該用墨的,最好是咬破了手指頭寫,可那太疼了,咬你的我又舍不得,就只好退一步了,不過這也沒什么,保不齊我被逼急了,賣了點糧食就買了這塊兒劣等的墨呢?!?/br> 晏如瑾:…… 劉承繼認認真真的將信寫完,仍放在桌子上晾墨,他站在桌邊看著自己的墨寶,臉上那美滋滋的模樣,便仿若那字里行間開出了朵朵嬌艷的牡丹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