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說改天請你來家里吃飯?！?/br>
    小誠很快回復：“好?！?/br>
    蔣曉魯把手機丟在一旁，過了幾秒，又是一條短信：“戰況激烈？”

    蔣曉魯心里苦澀，迅速打字：“戰鼓一聲未響，我方大獲全勝?！?/br>
    稍有猶疑，曉魯再度發信息：“可是贏的很窩囊?！?/br>
    附帶十幾個哭臉。

    小誠失笑，沒再說話。

    過了幾分鐘，蔣曉魯又發：“你在哪里？”

    “安湖?！?/br>
    安湖是小誠自己的住處，他這是告訴她他沒在父母那兒。

    一句滿懷少女忐忑的試探：“自己？”

    寧小誠躺在床上，看著短信笑笑，起身去客廳倒了杯水，邊喝邊回。

    “缺你?！?/br>
    一句不痛不癢的調情，讓蔣曉魯瞬間紅臉。他知道自己鬼鬼祟祟的小心思。

    雖看透了，但沒戳破。

    小劇場：

    曉魯趴在臥室門口，露出一顆腦瓜：嘿，睡覺嗎？

    小誠看電視：??？我不困。你先睡。

    曉魯低頭傷心：……你真不睡？

    小誠鎮定自若：不睡。

    曉魯內心：……好吧不想就算了。（一個人默默爬回床上啃被角。）

    第二十二章

    寧家老太太，一把手, 段瑞女士有話說。

    婚禮之前, 你們兩個年輕人別往一塊湊，讓人說閑話?；槎Y之后, 愛怎么折騰就怎么折騰。

    老太太人逢喜事精神爽, 這事兒也就氣了一天，第二天就風風火火趕著cao辦大事小情，蔣曉魯去她家里和她匯報婚禮上要穿的衣服時，段瑞還帶著老花鏡, 正在核對記事本上的待辦事項。

    曉魯是個很有自己想法的人, 這場典禮不想辦的太隆重，也就沒準備婚紗, 只準備了兩套禮服，一件白的，一件紅的。

    段瑞答應, 還頗有風范地囑咐, 咱家里辦的這一場, 來的都是我跟你爸工作上的同事，老戰友, 還有家里親戚，鋪的不能太大，但是面子不能丟，你一輩子就這一次，你公司里要是有跟你拌蒜的，過不去的，大大方方請來，讓他們看看咱家的排場，還能讓我兒媳婦吃虧了不成？

    這邊，寧小誠也嫌他媽管的多，倆人獨處時間本來就少，晚上段瑞又來了指示，要帶他上門拜訪一個親戚，必須回家。

    小誠唉聲嘆氣在家里一箱一箱拎蔣曉魯留下的行李，拎完，坐在客廳抽煙，和茶幾上蔣曉魯養的那只綠毛龜干瞪眼。

    你看我？

    看你怎么了？

    你還看？

    我就看。

    行，明天辦席拿你燉湯。

    綠毛龜縮縮脖子，無聲無息爬到水族箱的角落里主動面壁。

    ……

    鄭家。

    “該準備的都準備好了？”

    蔣曉魯坐在床頭，一件一件疊著舊衣服：“都好了?！?/br>
    “新的被子，床單，洗漱用品，拖鞋……”

    “都準備了?！笔Y曉魯沒等杜蕙心說完，打斷了她。

    “哦，好，好?！倍呸バ膶擂握驹谖堇?，又不知道該說什么了。她抿唇在房間里這看看，那看看，又征求似的語氣：“你那烏龜要不就別帶走了吧?！?/br>
    “也不知道小誠這孩子喜不喜歡，得勤著換水，你倆又那么忙……”

    “不占多大空間?！笔Y曉魯低頭看著衣服上的褶皺，上次和杜蕙心鬧僵，母女間生分了很多，一句話都在肚子里斟酌好幾遍，就怕說錯了什么：“養了好多年，有感情了?！?/br>
    養了好多年，有感情了——

    房間內一陣沉默。

    “和小誠爸媽都商量了，明天周六，在你鄭叔他們單位下屬一個對外營業的招待所，都是兩家的親屬，也不辦多大，就是這些人熱鬧熱鬧，早上八點，還是讓你在家里出門，他們來接?！?/br>
    蔣曉魯終于抬頭，注視著母親：“我知道，這些事兒您都說好幾遍了?！?/br>
    “那就不說了……”杜蕙心自覺在房間里尷尬，用圍裙擦著手：“你忙吧，我出去了?！?/br>
    “媽?！笔Y曉魯在背后喊了她一聲。

    誠懇地，衷心地一聲媽。

    杜蕙心嘴唇發抖，不肯轉身。

    “我那天不該跟您那么說話?！笔Y曉魯站起來，“這么多年您把我養大，不容易，很多話輕了重了的，您原諒我?！?/br>
    杜蕙心淚水蜿蜒而下，傷感搖著頭：“是媽對不起你……媽對不起你……”

    蔣曉魯繞到母親面前，說了這些天一直想說的話：“結婚這事兒是我不對，但是我不后悔?！?/br>
    杜蕙心終于忍不住，摟過蔣曉魯放聲大哭，像是這么多年的委屈懊悔都要發泄出來：“曉魯，你這是報復媽?。?！”

    “你怎么能這么……我知道這么多年我一直偏心，我總是惦記你meimei多，忘了你過的好不好，可是媽……媽真的從來沒覺得你是累贅，媽一直以你為傲。我曉魯在外面闖蕩，有本事，有出息，媽拿你當依靠，我怎么能不疼你……”杜蕙心慟哭，哭的懊悔不迭，傷心欲絕：“手心手背都是rou啊?！?/br>
    “曉魯，我知道這句話說得晚了，但是媽真不舍得你就這么嫁人了。以前惦記你，讓你相親，媽是渴望你能嫁個好人，有個踏實穩定的生活，不是逼你出門，著急你meimei……”

    你嫁的越痛快，將來就越委屈。

    杜蕙心含淚想起那天寧小誠來家里的畫面，萬事得體，又那樣有禮貌，與鄭和文在客廳聊天，什么話題都能侃侃而談。

    她生怕招待不周，準備了又準備，偏偏在飯桌上也沒吃幾口，席間他還問鄭昕：“昕昕，上次聽你姐說你要買車？”

    鄭昕一愣，心虛，以為寧小誠是來給她姐報仇的：“不不不，我不買了?！?/br>
    小誠笑一笑：“想買什么車??？”

    鄭昕瞟向她爸，她媽。

    “嗨，你小誠哥問你你就說，別不吭聲?！?/br>
    鄭昕報了一款型號，又立刻道：“我想好了，那車確實有點不合適，我打算上班以后掙了錢買臺十幾萬的代步?！?/br>
    小誠點頭，順褲兜摸出一把車鑰匙，推過去：“我有臺閑著的，開了一年多，嫌里頭有點小，適合你們這些小姑娘，你先用著吧?！?/br>
    全家都愣了。

    蔣曉魯放下筷子攔?。骸澳銊e——”

    鄭昕也小雞啄米似的點頭：“不行，我不能要，我姐已經給我……”

    “那是你姐的，這是我的，全當我送你改口了?！毙≌\不疾不徐道。

    鄭和文不許鄭昕要，杜蕙心也不準。

    “小誠，這怎么像話?！?/br>
    “對對，哪有送么大禮的，鄭昕不懂事兒，上回我都說過她了……”

    小誠笑呵呵地，像乖兒子：“我跟曉魯結婚都是一家人了，不用分的這么清，誰的都一樣，鄭昕也是我meimei，出門在外別讓她受委屈?！?/br>
    看似拉近關系地一句話，實則戳在蔣曉魯她mama的心口里。

    偏偏小誠也會做人，那臺車并不貴重，最終鄭昕歡天喜地的收了，還興高采烈叫了聲“姐夫”。

    就這一件事，杜蕙心連著失眠了兩天。

    杜蕙心紅著眼睛說出擔憂：“小誠mama在外厲害是出了名的，我怕你過的像媽一樣，他現在越對你好，你將來就越要看人家的眼色?！?/br>
    “媽，到現在您還把我當成一個附屬品?！笔Y曉魯說話直：“我倆結婚不為了看誰的眼色，我跟您也不一樣，小誠哥不是那種人，他給鄭昕的，以后我找機會還?！?/br>
    蔣曉魯是個非常獨立的人，她相信寧小誠是真疼自己才這么做的，可是家里的事情，她不會總讓他替她擔著。

    杜蕙心好像忽然就老了，眼角皺紋加深，白頭發也多了，喃喃自語：“夫妻之間相處啊……有難的地方，也有讓你死心塌地的地方，小誠是個好孩子，媽不懂你們之間的事兒，只要你開心，你滿意，我就高興?！?/br>
    杜蕙心蹣跚走出房門，又回頭：“不管你信不信，當初帶你走，是真怕你爸爸給你找個繼母將來對你不好，我也從來沒把你當累贅，跟你鄭叔過日子，確實有我的難處，曉魯……別恨媽，以前我忽略的，做的不對的地方，我會注意的?！?/br>
    門輕輕關上，帶著小心。

    母女倆計較到現在這種局面，一聲嘆息。

    ……

    第二天一早，有約定好的造型師上門給曉魯化妝，換衣服。

    一身潔白小拖尾的長裙，肩膀用了薄紗刺繡的紋理，頭發松挽，再捧上一束新鮮的花，杜蕙心站在后面，始終微笑看著。

    化完妝，都準備好了，蔣曉魯回頭對造型師說：“能幫我mama也化一下嗎？”

    杜蕙心很緊張，連連擺手：“我就不用了，一大把歲數，還能畫的像你們小姑娘似的？”

    “來吧——”蔣曉魯把梳妝臺讓出來，推著杜蕙心坐下：“今天我結婚，總不能就這么去?！?/br>
    自從有了兩個孩子，杜蕙心已經很多年沒這么打扮過了，歲月無形中奪走一個女人的青春，也奪走了昔日珍惜自己的心。

    鏡中的女人像年輕了十幾歲，換上提早就為今天準備的衣服，蔣曉魯輕輕拿了條項鏈給杜蕙心戴上。

    母女倆在鏡中對視，蔣曉魯對杜蕙心甜甜笑了一下。

    連鄭和文都夸贊，這一收拾，有點像你當年帶曉魯來的樣子，走在院兒里，給我這老臉增光。

    小誠家的幾個表兄弟姐妹也來幫忙，等到接人的時間，新郎官上樓，要謝別父母，敬茶敬煙。

    曉魯半蹲在茶幾，端上一杯茶：“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