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
“好嘞?!?/br> 兩本新鮮出爐的結婚證書在鋼印機下伴隨著輕微機械運作聲,咔嗒—— 從此,兩個人算是正式成了合法夫妻。 …… 從民政局出來,兩個人像是辦了件再普通不過的事兒,蔣曉魯要上班,小誠也要去忙自己的瑣碎。 他送蔣曉魯去公司,停車的時候提議:“晚上定個飯店,請人一起過來熱鬧熱鬧吧,叫上你關系好的朋友。怎么說也算大事兒?!?/br> 曉魯嫣然點頭:“好?!?/br> 小誠又說:“那我晚上過來接你?!?/br> “好?!睍贼斢质屈c頭。 下車前,寧小誠把自己的結婚證也給了她,讓她放在包里收好。 蔣曉魯下車走了兩步,臉上忽然浮起兩朵紅暈。 那種感覺很神奇,一個小紅本,把本來就沒關系的兩個人忽然就栓成了一家子,從此你跟他息息相關,一起生活,一起起居,這讓獨自生存了很多年像跟野草似的蔣曉魯覺得非常微妙。 可同時,心里又有一種甜蜜的幸福感。 她喜歡的人,她愿意在一起一輩子的人,跟她成了家。 她回頭。 寧小誠還停在原地沒走。 然后車窗降下來,露出他認真注視她的眼神。 蔣曉魯對他做了個大大的鬼臉,小誠微笑,兩個人的目光隔著空氣仿佛都能感覺到曖昧,曉魯心狂跳,迅速扭頭消失在寫字樓中。 寧小誠心情大好,抄起手機在車里撥了個電話。 這事兒得跟人好好分享分享。 沈斯亮今天單位體檢,剛從醫院大樓出來:“喂?” 寧小誠直奔主題:“哥們兒今天結婚了?!?/br> 沈斯亮沒當回事兒,以為他閑著和自己開玩笑:“編,你怎么不說你兒子滿月會叫爹了呢?!?/br> “沒跟你開玩笑,我剛領的證?!?/br> 沈斯亮一只腳還跨在車外,忽然就笑不出來了:“……你跟誰???” …… 蔣曉魯上了樓,沈科正在三部核對這個月的差旅費統計出勤率,聽到細微腳步聲,回頭漫不經心看了一眼,又轉頭盯著屏幕:“蔣姐,你今天事假還是病假?” “你要沒跟你們老大說,我就給你按病假算了,能少扣點兒就少扣點兒?!?/br> 旁邊的璐璐聽見不高興了親,從格子間探出頭:“那我上回事假你怎么沒給我按病假算啊?!?/br> 沈科推了推眼鏡,打擊人于無形:“你是事假嗎?你那是例假?!?/br> 鼠標熟練cao作著,蔣曉魯用高跟鞋鞋尖踢了踢沈科的椅子:“哎?!?/br> “干什么,沒看我忙著呢,識相點趕緊回去干活兒,老周今天心情不好你還在外面晃?!鄙蚩仆贤侠鼗仡^,這才發現蔣曉魯有點不一樣,詫異:“你怎么打扮成這樣???” 蔣曉魯端莊站在沈科身后,淑女一笑:“我今天結婚?!?/br> 沈科嗤笑一聲,依舊看著電腦:“你?今天出門沒好好看黃歷嗎,今天宜動土,不宜嫁娶?!?/br> 蔣曉魯不滿,拎著沈科衣領:“就我,怎么了?” 說完,蔣曉魯頭發瀟灑一甩,當著三部眾多員工嘹亮宣布:“今天我結婚,晚上下班請大家吃飯!沒事兒的都去沾沾喜氣啊?!?/br> 如此正氣凜然地一嗓子,驚了走廊的保潔人員,驚了認真工作的眾人,驚了正欲出門臭罵蔣曉魯一頓的老周。 三部間風起云涌,眾人無不拍手鼓掌贊嘆,蔣姐威武?。。?! 你說她是調節工作氣氛逗著大家玩兒? 不可能。 這事兒不信都不行! 三部平常用來交代大事小情的聯絡群里,蔣曉魯發的信息明晃晃寫著呢! 寧小誠攜蔣曉魯新婚答謝晚宴,晚七點于乙十六所恭候您的光臨! 第二十章 寧小誠很會挑,晚上定在了乙十六。 宴會地點是全中式的古典園林風格, 進了朱紅正門, 亭臺樓閣,小橋流水, 老木的桌椅繡著龍鳳的軟墊兒, 宴會廳布著金色窗簾,小屏風將兩百平米的宴客區輕輕劃開,服務員一水兒穿的也是中式旗袍輕聲來回,這就是今天招待客人的地方。 寧小誠和蔣曉魯站在門口迎來送往, 一點沒因為時間倉促失了準備。 可心情卻是緊張的。 這撥, 是蔣曉魯公司的同事,請在宴客區左側三桌;這撥, 是小誠生意上的朋友,放在右側二桌;這撥,是從小一塊玩到大的親近鄰居, 請到小屏風里面, 兩口子有條不紊地安排著, 微笑接受大家地祝福。 “祝您和蔣總早生貴子恭喜發財?!?/br> 微微側身,做個手勢:“請里邊坐?!?/br> 這是關系一般的, 照面往來。 “寧總,動作夠快的啊,恭喜恭喜?!碧统黾t包,簽上名字。 互一握手,點個頭:“先進去,一會兒找你?!?/br> 這是關系近一些,平常生意往來上的。 勾肩搭背地,壞笑著,實則暗地里忿忿一拳:“小誠,丫真出息了啊?!?/br> 耳朵貼著耳朵,小誠笑的春風得意:“一般一般?!?/br> 這是關系無法無天的。 小誠突然結婚的消息對于這些年輕的小爺們來說,除了震驚,更多的是惆悵。 其中表現最激烈的,就是惦記了蔣曉魯多年一直遲遲沒下手的陳泓。他心里對小誠有氣??! 還記得上回一起見面談起蔣曉魯的時候,他坐在那兒,喝著茶,看著電話,連個屁都沒放,隔了兩個月,一聲不響地就直接把人娶到手了。 這是什么行為!這是典型挖墻腳的行為!這是背后下黑手! 但是人家已經領了證,說什么都沒用了,怎么辦,陳泓拎著酒瓶子豪氣揮手:服務員,給我撿最貴的上!我吃你狗大戶的,今天有一個算一個,凡是跟寧小誠關系親的,統統放倒??! 群哄鼓掌,陳泓,你今天敢放這狠話,我們認你是條漢子。 “沈斯亮!”陳泓拿著酒杯,晃晃悠悠繞過來,親切地摟著他脖子:“你跟小誠關系好哇?!?/br> 白酒順著酒杯嘩嘩地倒:“關系好,就看關鍵時刻兄弟能不能沖到前線上?!?/br> “今天他結婚,咱們為他高興,是不是得碰一個?” 沈斯亮穩如泰山,一只手搭在旁邊椅背上,松了松軍襯領子:“你還真逮誰跟誰來啊?!?/br> 陳泓挑釁:“你就說喝不喝,喝了,敬你,不喝認個慫,咱們誰也不能看不起你?!?/br> “亮兒,弄他!頂看不上那囂張德行?!?/br> “斯亮,喝,你盯不住還有我呢!” 沈斯亮笑呵呵拿起杯,和陳泓碰了一下,一片叫好聲。 酒不是好東西,大家平日里都知道幾斤幾兩,也沒想真把誰弄趴下,借著氣氛圖個放松熱鬧罷了。 今天里面這桌又都是熟人,也不用假客氣,還沒等小誠兩口子進來招呼就已經自己玩開了;吆喝拼酒的,低聲聊天的,瞇眼抽煙的,十分放松隨意。 相比外面坐著的,則拘謹很多。 都是蔣曉魯和寧小誠的同事或者同學,彼此不熟悉,氣氛全靠著新郎官和新娘子互相活絡,兩口子端著酒杯,問候這個招呼那個,握個手,彼此客客氣氣地點頭,時不時抿口酒意思一下。 “這是王波,銀監對外儲備搞聯絡的?!毙≌\給曉魯介紹,曉魯很懂事兒,禮貌和對方握手鞠躬:“您好您好?!?/br> “嗨,客氣了?!眻A臉戴眼鏡的中年男人微笑,小誠又帶著曉魯往下一桌走。 他有意把自己的朋友介紹給蔣曉魯,一是為了打臉熟,二是無形中給蔣曉魯擴大了人脈。 以后能不能求人幫忙再說,她干這行,認識些相關的人沒壞處。 一圈下來,寧小誠也累了,和蔣曉魯低語:“咱倆里頭去看看?” 待兩口子進小屏風里面慰問的時候,各家已經酒過三巡,杯盤狼藉了。 一見新人進來,又是一套吉祥話,這回是真心的。 陳泓招招手:“曉魯,來,剛才外頭沒顧上,我們敬你一杯,嫁給小誠以后都是一家人了,和和美美過日子,你倆湊一塊,我高興?!?/br> 這是真誠地,發自內心地祝福。 小誠攬著曉魯的腰,蔣曉魯笑的甜,大方應下:“謝謝!” 沈斯亮和武楊也帶頭:“你倆領證還沒正經辦事兒,剛才在外頭是跟你開玩笑,小誠這人靠譜,對我們是有點狗脾氣,但是跟女人——”武楊神神秘秘湊到蔣曉魯耳邊:“他從來沒脾氣?!?/br> 大家哄笑,拉著小誠要罰酒。 透過雕花縫隙,瞥見小屏風內熱鬧景象,沈科不禁輕問旁邊人:“那桌來的都是誰?新郎官跟他們好像挺近?!?/br> 答話的人是這幾年一直跟著寧小誠打短工的,熟稔道:“我們老大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br> “喏,左邊穿軍裝那個姓沈,搞外事的,抽煙那個叫武楊,警衛團搞訓練的?!?/br> 沈科哦了一聲,賊眼打量著,難怪呢。 答話那人也勾起了八卦:“哎,你是沖誰來的?” “沖新娘子??!我們蔣經理?!鄙蚩坪芙o蔣曉魯貼金,直起腰板:“蔣姐在我們公司威望高,看見沒,聽說她今天結婚,坐地鐵都改成打車了?!?/br> 小伙子納悶:“我跟了寧總二年多,新娘子從來沒見過,你知道他倆怎么認識的?” 怎么認識的,沈科語塞。 他不知道,誰也不知道,而且這事兒在剛才飯桌上已經傳了無數個版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