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節
陰有小雨,等天晴。 秦皎看得莫名,怔了半晌,拿出手機彈了個視頻給段則軒。 他那邊似是在公司,揚著笑和她打招呼。 她抿抿唇,略有些尷尬地問:“你給我這張紙,什么意思?” 他勾唇笑,沒有回答,卻是挑眉。 “終于肯理我了?我還以為那天睡完,你打算躲我一輩子?!?/br> 沈晏清和程隱出門閑逛,準確的說是程隱給他做向導,帶他出去“游覽”。 “你在這里待過?”他見她熟門熟路,問。 程隱說是:“每年至少有一個季度會到這里來住?!?/br> 沈晏清淡笑了下:“難怪容辛說要盡地主之誼?!?/br> 程隱想到他們兩個各居沙發一邊針鋒不讓的樣子,不想談這個話題,還是對出門前他說的事更感興趣。 “你說你母親和舒哲的母親……” 聽她提起這個,沈晏清表情疏淡。不再像年少時提起就勾出傷感那般,他的情緒沉沉如死水:“我母親本來不會死,恩情建立在被連累的基礎上,兩下相抵,一筆勾銷。算起來,反倒還是舒家欠了我們?!?/br> 程隱聽得云里霧里,沒等她問,沈晏清瞥見前面有個移動車篷式甜品站,走上前去。他在窗口前回頭問她:“吃么?” 程隱搖頭說不:“太冰不能吃?!?/br> 她胃不好,冰的刺激也大,沈晏清要了一個冰球,一杯熱飲,將后者遞給她。 經過廣場時,兩人在噴泉處被人潮擠開。這是個小型觀光景點,人特別多,程隱前后張望,找不見沈晏清,略有些急。 沒多久手機響,他打來電話,她聽著那頭傳來的他的聲音,只能靠著訊號在人潮里尋找對方,一點一點挪動靠近。 電話突然掛斷,程隱喂了兩聲,正要回撥過去,身后忽然有人拍她的頭。她下意識繃緊神經,猛地一回頭,見是沈晏清,雙肩慢慢放松下來。 沈晏清的冰球已經吃完,手插在外套兜里。他噙著笑說:“小姐,我在找我的女伴,請問你看到她了么?” 程隱撇了撇嘴,配合著答:“沒看到,你女伴什么樣???這人這么多,太普通的話可就很難找了?!?/br> “不普通。我女伴非常特別?!彼裘?。 于是她問:“哦,怎么個特別法?” 不遠處噴泉變幻花樣,四周都是游人說話的聲音,四面八方,不同人種不同膚色,各國語言各種口音,一同在這個異國他鄉的廣場上匯集。 沈晏清站著和她瞎掰,說的偏偏格外認真:“我的女伴笑起來很好看,非常聰明,有的時候也犯傻,倔勁上來誰都攔不住她。很不好惹,但是心腸很好,吃軟不吃硬。是個……”他頓了頓,“很好的人?!?/br> 程隱默默聽著,眼里溢過日光,半晌說:“你形容得這么玄乎,誰知道是誰。別找了,八成是找不回來了?!?/br> 沈晏清凝眸直視她,“是嗎?” 莫名的,誰都沒說話,靜靜對視好幾秒,程隱先轉身,“走吧?!?/br> 沿著街道繼續往前走,沈晏清又買了個冰球吃,程隱提醒了句:“小心胃疼?!?/br> 他嘴上應著,照吃不誤。 走了幾分鐘,紙杯里的冰球吃了一半,沈晏清忽然叫她:“程隱?!?/br> 走在稍前處的程隱回頭,他眼瞼微垂,極專注地吃著手里的東西,眼睫顫了顫,聲音平靜沉和:“你想要的東西我有。舒家洗錢的證據,在我這?!?/br> 第41章 本故事純屬虛構 沈晏清管舒哲的母親叫舒姨。 從有記憶起他就見過她, 他的母親和她是閨蜜, 很小的時候兩人時常約著喝茶,每次都會帶著各自的孩子出門。她們邊聊邊吃點心, 他和舒哲便會被放到一旁, 湊著一起玩兒。 舒姨喜歡逗他, 老是拿著各種吃的讓他張嘴說話, 每當他奶音糯糯開口喊她舒姨,她就會非常高興地揉他的腦袋。 車禍發生那年, 沈晏清只有幾歲, 記憶不清晰, 但車翻時刻的驚心動魄以及天旋地轉后被扯出車廂看到的濃煙烈火, 幼年時期, 常常出現在午夜夢回之際。 他在那場意外里失去了母親,舒哲兄妹也失去了母親,這份恩情和愧疚他記了很多年,一直未曾懷疑過,包括舒姨塞到他口袋里的那枚項鏈。 小孩子對常出現在生活里的人沒有防備,那時候實在是太小,車禍當場,舒姨把那枚項鏈塞到他口袋里,什么都沒來得及說就返身回了車邊, 他根本不懂是什么,也不記得對人言。 后來他被送往醫院,再后來他就把那枚項鏈交給了爺爺。 爺爺拿到那枚項鏈時, 摩挲了許久,在只有他們兩人的病房里跟他說,讓他不要告訴別人,一個字都不要對其他人言。他雖然小,但最敬重最親近的人就是爺爺,當時便很用力地點頭答應,而后再沒有對誰提過半句跟項鏈有關的事情,連他父親也沒有。 況且他本來就不愛說話,車禍后大家考慮到他的心情,沒誰會追著他問東問西。 那枚項鏈在爺爺那放了很久很久,十八歲時,爺爺才把項鏈重新交到他手中,用一個木盒裝著,特別鄭重地叮囑:“收好,不要給任何人看,不要交給任何人?!?/br> 一開始他奇怪過,不知道是什么讓爺爺態度那么嚴肅,他明白項鏈里肯定有東西,但當時沒有深究。 他把項鏈收起放了很久,直到后來發生那一堆亂事,程隱離開,他全權接手嘉晟,她出國快半年以后,他才發現項鏈里的問題。 那根本不是什么珠寶首飾—— 特質材料里內嵌芯片,儲存著舒氏洗錢的賬目和數據。 當初,舒哲的父母在生了舒窈后感情破裂,鬧離婚鬧了很久,局面僵到無法挽救,后來卻一夕和平解決??吹叫酒琶靼自驗楹?。因為舒哲的母親有舒氏洗錢的證據,她就是拿著這個要挾丈夫,成功離婚。 然而舒定彬又豈是好惹的,怎么可能咽得下這口氣,簽字離婚后,便借著她外出的功夫,讓人在她的車上動了手腳,于是有了那場車禍。 同床共枕的夫妻,一個要挾,一個下殺手,弄到這般地步實在令人咂舌,但更讓人寒心的是,舒定彬和沈晏清的父親多年好友,在明知和自己前妻相約見面的人是自己好友的妻子,并且好友年幼的兒子也被帶在身邊,舒定彬為了拿回證據,仍然能下得去手,不顧念半點舊情。 掌握芯片里的東西后,沈晏清派人細查過,舒哲的母親當時在自己的座駕里,還放著一份紙質文件,舒定彬不知道項鏈的存在,他大概以為文件在車禍中燒毀,一切就消滅干凈了。 如今,項鏈在沈晏清手里,這早已經不是關鍵,和洗錢有關的證據,沈晏清的爺爺在車禍發生那年拿到項鏈發現里面的玄機后,第一時間就著手備了一份,沈晏清自己也留了心,于芯片失效前就將數據保存了下來。 這些證據足夠證明舒氏的違法罪行,但為了萬無一失,五年來沈晏清一直沉著氣按捺不動,只是在各項生意上給舒哲挖坑,預備找出舒氏在國外洗錢的確切途經,證據完備后,必要時刻一擊斃命。 這次來l.a找程隱之前,被他派出去探容辛的底的人,發現容辛那邊似乎對舒氏別有一份關心,沈晏清了解程隱,不消細想,很快弄清楚其中彎繞。 相比沈晏清,難以反應的是程隱。在沈晏清吃著冰球漫不經心說出那句話之后,她整個人就陷入了一種懵然的狀態。 找了這么久的東西近在眼前,這是一種什么感覺? 她思緒紛雜,沈晏清輕描淡寫拋下這句話,卻沒理會她看似平靜實則過度的反應,照常逛完了一整條街,還嘗了好幾樣小吃。 沈晏清來找她似乎就是為了逛一天街度一天假的,隔天沒再出現,說是去忙自己的正事。 程隱早早起了,一上午呆坐在二樓小客廳,握著手機出神。 秦皎盯了她半晌,忍不住問:“你在想什么?” 她沒答,默然搖了搖頭,臉色沒有緩和下來,反而皺起眉頭。 時間渾渾噩噩過去,之后又在l.a待了五天,容辛美其名曰休假,讓她們好好放松。秦皎忙完事情,每天和程隱無所事事玩樂消磨時間。 沈晏清一直沒出現,后邊打了通電話,說公事沒處理完,要回國了。 程隱斟酌半晌,還是有話沒說出口。 臨了,他順帶告訴程隱舒哲的最新情況:“舒哲大概要留下療養一段時間,舒窈應該也沒那么快回去?!?/br> 程隱嗯了聲,一時無言。 通完電話沒多久,晚飯后過去了二十分鐘不到,程隱去找容辛,和他說自己要回國。 他道:“現在就急著走?再過幾天我可以和你一起回去?!?/br> 程隱主意已定,稍作沉吟,告訴他:“我們在找的東西,沈晏清那有?!?/br> 容辛一頓。 “他有舒家洗錢的證據。所以你決定……?” 程隱沒有多說,只是表明態度:“我一定,一定要讓舒家付出代價。舒哲車禍是老天的懲罰,我要做的事還沒做到,我不能停下?!?/br> 容辛凝著她,許久揚起笑:“好,明天我讓人送你回去。你做什么,我都支持?!?/br> …… 程隱告知容辛的第二天,他便依言讓專機送程隱和秦皎回國。他沒送她們上機,十點后才起。 助理沖泡好咖啡端到他桌上,站于一旁。 助理在他身邊待了很久,比程隱給他打下手的時間還要早得多。容辛一早上沒說話,助理自然看得出他為何情緒不高。 “先生,您為什么同意程小姐回去?” “同不同意又怎么樣,她想走,遲早會走?!?/br> “可是,先生……” “我知道你想說什么?!比菪凛p扯唇角,弧度若有似無,“不過是提前幾天回去而已,也沒什么?!?/br> 他和程隱相處只有五年,比不過沈晏清,但要說了解,沒有人比他了解程隱。 她是個極度沒有安全感的人,如今對他的信任,不外乎都是建立在她為他擋了一槍的前提下。 或許是從小經歷造就性格,她從記事起,最初的,亦是印象最深刻的記憶便是被生母拋棄,而后被沈晏清奶奶收留交給好友撫養,為的也是她和沈晏清適配的骨髓。 對她來說,大半人生,都是建立在付出和得到的關系之上。 就好比他們一起去聽音樂會,偶然遇上槍擊襲擊這件事,在那之前,盡管他對她足夠好,但她對他仍然有所保留。而她為他擋了那一槍重傷搶救,離開醫院后,和他相處就顯得自然了很多。 付出,然后得到,用另一種說法形容,也可以稱之為交換。 在她的潛意識里,她只有拿出什么東西和別人換,她才會覺得安心、安穩。這個東西是她的骨髓,是她的乖巧聽話,是她一命換一命的恩情……可以是很多東西。 現在的程隱,沒有什么東西能跟沈晏清換了。 沈晏清打的算盤,路長,且不易。 回去之后,程隱休息了一晚,還沒來得及去找沈晏清,被秦皎一通求助電話打亂計劃。 “你說什么?” “有好多記者在我公司外?!鼻仞ǖ穆曇袈犉饋砗軣o奈。她自己是做這一行的,常年和媒體朋友打交道,但江河同源到底還是有差別,面對蜂擁而至的娛記,她實在有些招架不住。 和上次一樣,致使她陷入被媒體包圍困境的,還是舒家兄妹。 舒窈哥哥發生嚴重車禍的消息傳開,許多媒體采訪不到遠在國外的舒窈,又想博得版面,便把注意打到了和他們有過糾葛的秦皎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