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
她以前從沒想過自己會招致別人的不幸,努力著,盡可能地不要成為別人的麻煩,可是現在,她不僅麻煩左時照顧她,還給他招來這樣大的一場禍事。 “左時,左大哥……”她終于又哭出聲來,一邊念著他的名字,一邊像被抽光了力氣似的順著墻壁滑坐在地。 來來往往的人們經過這里,就看見一個身材嬌小、黑發黑眼的中國女孩兒坐在那里,盡管語言不通,聽不懂她在說的是什么,但單是看她傷心欲絕的模樣,就能猜到那一定是失去了至親至愛的人才會有的表現。 左時從大門進來,走到急診病區的轉角處,看到的也是這樣一幅畫面——長安抱著他的外套,坐在地上哭得不能自已。 “左時……我不吃罐頭了,再也不吃了。你回來好不好……回來……” 她這樣含含糊糊地說著,其他人都聽不明白她在說什么,他卻聽得一清二楚。 她在懊惱,自責,害怕他發生意外,舍不得他離開卻丟下她一個人。 她把他當成最重要、最親密的人——他已經是她生命中不能分割的一部分。 “還懷疑她對你的感覺嗎?”嚴冬在旁邊問道。 他是徹徹底底的旁觀者,旁觀者清。 左時胸口像有什么東西涌動著,熱烈的,酸楚的,卻又有特殊的回甘滋味,像要漫溢而出,將他整個人都吞沒。 那是活起來的感覺——從幼年失怙的悲戚、少小離家的憂愁和失去最后至親的哀絕里活過來。 他垂在身側的手握緊又松開,大步地走上前去,拉住長安的胳膊將她從地上拽起來,然后把她攬進懷里,重重地吻住她的唇。 長安呆住了,還沒有從沒頂的悲傷里緩過神來,卻有熟悉的氣息將她包裹住,甚至有從沒感受到的柔軟貼覆在她的唇瓣上,吮著、咬著,蠻橫不講道理,卻又溫柔至極。 他的手掌固定住她的腦袋讓她無法動彈,只能睜大了眼睛看他。等她終于看清面前的人是誰時,大概因為驚訝,嘴巴微微張開,他趁機將舌抵了進去。 她感覺到溫熱滑膩……那是左時的舌頭。 ☆、48.第四十八章 “左……” 她才剛發了一個音, 就被他給堵回去, 唇舌廝磨間, 她就再說不出話來。 兩人站在墻邊,他身體前傾將她困在墻壁和自己之間。她身體軟軟的,還有點虛弱無力,正好靠在墻上支撐著體重不至于站不住。 他這樣吻她, 心里的千言萬語似乎都有了去處。他不確定她能不能懂,但她終于不再哭了,也閉上眼睛任他予取予求,甚至也有小小的回應。 她在說她害怕, 以及……她愛他。 “傻子?!彼陨酝碎_一些,終于輕輕說了一句。 從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覺得她真是傻子、癡兒, 可是怎么辦,他就是愛這個傻子。 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的,真心的,愛這個癡傻的姑娘。 長安的眼淚又涌出來了,他的唇挪過去吮掉,啞聲道:“我不是罵你……” 她拼命搖頭。怎么樣都好,他責怪她也好,只要他沒事,沒有受傷, 怎么樣都行。 她伸手緊緊抱住他的腰, 臉頰貼在他胸口, 聽到他蓬勃的心跳, 高興得又想哭了。 左時也回抱她,一手撫娑著她的背,一手輕輕揉著她的頭發。 兩人這樣旁若無人地緊緊擁抱著,有種無聲勝有聲的溫情與慶幸。 好不容易打聽清楚傷者身份的閔婕,跑回來打算告訴長安那不是左時,結果就看到這一幕,驚得嘴巴都合不攏了。 她碰了碰嚴冬:“喂喂,什么情況?” “看不出來么?有情人終成眷屬啊?!?/br> 從病房趕來找長安的陳玉姣遠遠地看著,欣慰地抿唇笑了笑,才轉身離開。 應該多留一些時間和空間給年輕人們,然而對于剛剛明確彼此心意的有情人來說,多少相處的時間都是不夠的,時時刻刻都巴不得粘在一起。 … 長安換了套衣服,左時坐在她身后幫她梳頭,忍不住問她:“今天真的被嚇壞了?” 她點頭,想到他那件外套,仍心有余悸:“好多血……我以為是你受傷了?!?/br> “我跟嚴冬路過,看到有人受傷,就把外套蓋在那人身上?!彼忉屩?,又補充一句,“不用擔心,我開車很小心?!?/br> “可是也很快?!?/br> 還記得他們剛認識的時候,他開車帶她兜風,風馳電掣。 他笑笑:“你還記得?” “記得的,跟你一起做的事,我都記在這里?!彼噶酥缸约旱哪X袋,又覺得好像不妥,把手放在心臟的位置,“……是這里?!?/br> 左時看著她,目光專注而纏綿。長安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低頭解釋說:“我腦子不好,很多事都不記得……我、我記在心里?!?/br> “嗯,是腦子不好,都沒搞清楚受傷的人是誰就哭得那么傷心?!彼氖謴乃砗罄@上來,抓住她的手,“以后不許這樣了,我沒那么容易死的?!?/br> 長安急急地扭頭去看他:“不要說,這樣說不好!” 他看到她耳朵都紅了,和煦地笑笑,把她梳順的長發撥到一邊,低頭從她的耳廓開始,慢慢吻到她的耳垂,流連著,用嘴唇輕輕去抿,感覺她身體輕輕發顫,手臂加了點力道將她的后背壓向自己的胸口,更緊地抱住她,親吻也從耳朵蜿蜒到她白皙的后頸和肩膀。 她的皮膚像孩子般細滑,透著隱隱的香氣。 長安像被順毛的小貓,又舒服地閉上眼睛,直到聽見他的呼吸咻咻地就在耳后,親昵而又克制,才忍不住輕輕扭了扭:“左大哥……” “嗯?!彼麘艘宦?,又流連好久,才兩只手臂都繞過來將她攏在身前抱住,下巴擱在她肩上,說,“快點好起來,我不喜歡醫院的味道?!?/br> 但他喜歡她的味道。 長安說好,又問:“我什么時候才能出院呢?” “你還覺得有哪里難受嗎?” “沒有,好多了,不吐,也不拉肚子了?!?/br> 他摸摸她的頭發:“乖囡囡。那我去問問醫生的意見?!?/br> “嗯?!彼兆∷氖?,靦腆道,“你能不能再叫我一聲?” “嗯?” 她仰起頭:“我喜歡聽你叫我囡囡?!?/br> 他笑笑,俯下身去親她,輕輕貼著她的唇說:“囡囡?!?/br> 好像一切都圓滿了。這么多年來心心念念要報復要討還的,最后猶豫過又放棄的,在生命里似乎形成一個缺口。 然而跟長安的這場相遇相愛卻恰好填補了這個缺口。 她是不是天使他不知道,但她的確是來拯救他的。 … 經過醫生同意,長安終于能出院了。 陳玉姣幫她把東西收拾好,挽著她說:“走吧?!?/br> 她乖巧地跟著,不時回頭看左時。 他并沒有上來牽她的手,甚至還走在閔婕和嚴冬的后面,跟她們保持著一段距離。 上車的時候,閔婕接過陳玉姣手里的行李,扶她上車,又對長安指了指前面說:“你坐前面那輛吧,寬松一點?!?/br> 陳玉姣會意,朝長安笑了笑:“嗯,囡囡,就聽閔婕的吧?!?/br> 他們的車先走了,左時才拉住她的手,十指緊扣著走到他那輛黑色吉普面前,說:“上車吧!” 她坐上副駕駛座,他傾身過來幫她扣好安全帶,忍不住又在她唇上飛快一吻,問她:“擦了唇膏?” 桃子味的,很甜。 長安害羞地點頭。 他看她低著頭不說話,就問:“怎么了,在想什么?” “剛才我以為……你又不理我了?!?/br> 她是指他故意落在后面,沒有大大方方牽住她的手嗎? 左時稍稍愣了一下,湊近她道:“害怕?” 怕他又若即若離,再不肯理她了? 長安又點頭。 他似乎嘆了口氣,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長安,你看著我?!?/br> 她抬眼,眼睛像倒映了星星的湖泊。 “嚴冬把保護你和你mama的任務轉交給我了,也就是我現在正在工作。工作的時候必須全身心地投入,要有謹慎的態度,否則會讓人覺得很不專業,會失去對我們的信任和安全感,所以我不能跟你太親近,你明白嗎?” 長安不太明白,輕輕蹙起眉頭:“我影響你工作了嗎?” “是啊,而且影響得很厲害?!彼麘z愛地看著她,“我總想親你,牽著你走,可是工作的時候不應該這么做?!?/br> “為什么?” 他很難跟她解釋,干脆說:“旁邊還有其他人在?!?/br> “那現在呢,只有我們兩個人,你也是在工作嗎?” 他覺得她好像變聰明了,問她:“如果我說不是呢?” “我……”她磕巴了一下,“那我親你,可不可以?” 這種時候會有人說不可以嗎?左時再靠近一些,目光落在她的唇上,似乎這就已經是回答了。 長安也學他的樣子,飛快地在他唇上擦過,然后咬著唇害羞地笑。 他怎么可能讓她這樣就蒙混過去,立刻反客為主,重新碾住她的唇瓣,加深剛才那個吻,好一會兒才分開,說:“我們必須得走了,再不走,要趕不上閔婕他們的車了?!?/br> “嗯?!彼碌攸c點頭,靠在椅背上坐好,卻又忍不住用手去碰嘴唇,細細回味他們剛才的親吻。 車子一路疾馳,但左時其實開得很穩,有最在乎的人在身邊,他果然連開車都非常謹慎。 到了目的地,要下車的時候長安才反應過來還沒問他,他們是要去哪里,而眼前這一片低矮的建筑,對她來說也很陌生。 “我們這是在哪?”她問。 左時讓她扶著自己的手臂從車上下來,指著前面一棟房子說:“那邊是我住的地方,這是我們在瑪瑙斯的基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