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節
可她轉念一想,她若是逃出去了,少帥再也找不到,便從此對她念念不忘。如此,還不如挑個最關鍵的時期,告訴少帥。他盛怒之下,必會荒廢了婚禮,去捉拿上官盈袖。 到時,盛怒的他,一定會把那個妄想逃跑的女人打斷了腿! 沒有什么比殘廢更痛苦了,春眠最是了解昔日舊主的性格,她是何等驕傲?屆時被打斷了腿,下半身殘廢,她怎能忍受?到那時,她一定會尋死。 于是,春眠挑在這個關鍵時刻,告訴慕奕,既能搞砸了他們的婚禮,又能激起他最大的怒氣,去殺了上官盈袖,真真是一舉兩得。 是的,春眠的想法沒錯,慕奕果真如她所料,盛怒。 他從臺上沖了下來,抓起她的衣領,咬牙追問,“你說,她跑……了?”他的聲音、是顫抖的! 是因為害怕失去而顫抖。還是因為氣得語不成句而顫抖? 春眠邀功般地說:“少帥,我在趕來教堂的時候,就已經通知賈副官去追人了!” “她現在在哪!”他大吼,英俊的臉氣得扭曲了。 春眠嚇住了,結結巴巴地說:“在、在……渡口!” “去死!”慕奕甩開她,一個箭步直奔出大門! 他一身黑色西服,身姿矯健地離去。 “阿奕!”董氏和慕琪騰地一下從座上起來,沖著他的背影大喊。 可是他沒有回頭。慕司令一氣,厲喝:“來人,給我把那個混賬捉回來!” 一時間,教堂里亂了起來,在座的賓客們交頭接耳,竊竊私語,看著臺上孤零零地站著的賀蘭瑜,露出了同情的神色。 賀蘭瑜一身婚紗典雅,失魂落魄地看著那個人走得決絕。 她早該知道的,早該知道他對她情根深種。 賀蘭督軍瞧著女兒這副模樣,也是痛心疾首,他拉著閨女離開,“這婚,咱們不結了!” 今天,慕奕讓他賀蘭家顏面掃地,成為整個名流圈子的笑柄,所以。這婚不結也罷! 慕奕直奔出門,他首先回了司令府。 他掏出一只手槍,拿了鑰匙就去開車,油門猛踩,追到十八區的渡口去。 今天的天氣很壞,烏云密布,冷風呼嘯,好像隨時要下雨。 他一路飆車,險些撞傷了行走的路人,可他不在意,雙手握著方向盤,眼睛緊緊盯著前方。終于在十幾分鐘后,到達天津的渡口。 渡口上,行人往來,滾滾汪洋上,一艘巨大的郵輪發出嗚嗚的鳴聲,當廣播響起,提示著準備行駛時,慕奕迅速掏出槍,往那艘郵輪開火。 只聽見“砰砰”兩聲,船上的乘客受驚地尖叫起來,四處躲避。 正當他持槍準備上船時,身后傳來賈平急切的聲音—— “少帥!人在這里!” 這一句話,拉回他的理智。 他氣瘋了,若真持槍進入船艙,他一定會不顧他人的性命,誤殺了人。 他倏地轉身,大步往八十米外的一輛軍車走去。 走近了才看到那個惹得他大怒的女人,此時,被賈平和清源制住,她穿著一套白色的英倫風衣,手上提著一個皮箱,那、是她的行李。 她果然要走!而且,還是他的未婚妻賀蘭瑜的協助,她們都欺騙他! 盈袖漠然地看著他越走越近、越走越近。 她和賀蘭瑜籌備了整整一個月,卻還是跑不了。 是、跑不了。司令府是她的牢籠,她就是籠子里的鳥。 悲憤的、不甘的、絕望的情緒,在這一刻,變成了?木。 他終于走近她了,舉起銀色的手槍,對準了她的臉、或是她的眼。 盈袖的雙眼平靜無波,一眨不眨地與他對視。 “慕奕,你開槍吧?!彼f。 既然跑不了,那就死吧。她死了,就可以不用待在他身邊,受他的折磨了。 慕奕聽到她這句話,心頭怒氣更甚,手指扣動扳機瞄準她,冷笑道:“我就不信你不怕死!” 盈袖定定地看著他,聲音忽然變得很輕,“我們打個賭好不好?慕奕?!?/br> 這是她第一次用輕柔的語氣跟他說話,他從來不知道,她也會這樣溫柔地與他打商量,會這樣輕聲叫他的名字。 慕奕這個名字,從她口中叫出來,竟是這么地不同。 盈袖見他沒有答話,她自顧說道:“如你所說,我不怕死。你我這么糾纏下去,也不是辦法,你不累我也會累。不如你對著我開槍,如果我死了,那么你我之間就結束了。如果我還活著,那你就放過我……” “你休想!”他吼了一聲。 也不知道是休想要放過她,還是休想她死,他們之間的結束。 “賈平,把她綁起來!”他命令。 盈袖笑了,看著他的眼神是憐憫的、嘲諷的,“慕奕,你看我的命多大,三番幾次惹你動怒,按理說。我早該被你一槍打死的,可我現今還好好地活著,就連今天我的私逃,你還想綁著我回去,而不想要我的命。我可不可以理解為,你愛我,愛到舍不得要我死?你果然非我不可,但我卻不是非你不可,你的愛、我不稀罕!”她看到他額頭上的青筋在暴動,她笑著再加了一劑猛料,“慕奕,你真可憐。堂堂一個少帥,五省江山之主,卻連一個小女子的心都得不到,只能強取豪奪做盡惡心又卑微的事……??!”她話未說完,便聽到扳機被扣動,一道勁風火箭般地穿透而來,“噗”地一聲,沒入她的胸口正中間。 血花大朵大朵地在她的胸口綻放,紅色的、繁華地像烈焰牡丹。 盈袖手一松,提箱掉在地上,發出一聲沉悶的聲響。 她緩緩地跪倒在地上,微笑著、喘息著說,眼淚爬滿雙頰,“慕奕,這一槍我撐住了……我贏了,我不怕死……你可以放過我了、吧!” 慕奕、慕奕他持著槍的手、顫抖著,他想冷靜、拼命地壓下心頭的驚恐,可是他做不到,他的手不聽他的指令,不受控制地、劇烈地抖動著! “姨、姨太太……”賈平和清源,愣愣地、看著倒在地上的女子,任由血花無休無止地蔓延。 他們剛剛也被嚇到了,他們阻攔不住少帥。 盈袖聽到他們對她的稱呼,她倔強地糾正道:“我、不是姨太太了……我不是、從來都不是……我白家的女兒,誓不為妾……”說完這些,覺得自己快支撐不住了,血流得很快,力氣越來越弱了,意識開始模糊。 她想,如果一開始,他聘她為妻,她就一定不會走到這一步,至少,她不會以死相逼。 死過一次的人,是最惜命的。 可是,他不肯。他從始至終,對她只是利益上的某種索求。他的腦中,是舊式的觀念,他輕視她、欺辱她、不尊重她。 其實,她只是想追求一個互相尊重罷了。 慕奕看到她、疲倦地閉上了眼。 滿心的怒火和驚懼,瞬間褪卻,他的臉色變得很蒼白,薄唇沒有了半點血色。 他慢慢彎下腰去,抖著手要去抱起她。 一個聲音從身后響起—— “她寧愿死,也要脫離你,你何必再強求呢,慕少帥?!?/br> 沈凱恩身后跟著三四個人手。緩緩走來。 慕奕眸光深邃,“她便是死了,也還是我慕奕的女人?!?/br> “嘖嘖,我終于知道她為何這么厭惡你了,原來啊,就是因為你的控制欲占有欲太強,是個人都受不了,更何況是她?”沈凱恩踱步走近,蹲下去將盈袖抱起。 她很安靜地躺在他懷里,臉色白得像透明的。 她失血過多。 眼看他抱著她從他身邊走過,慕奕伸手扣住沈凱恩的肩膀,“誰準你帶走她?” 沈凱恩徑直往前走。懶洋洋地說:“你若想讓她死的話,你盡管攔住我?!?/br> 是了,盈袖只有遠離他,才會有生存的意志。 這個認知,讓他惱恨。 他的手慢慢松開,整個人怔在原地。 直到沈凱恩坐進了汽車,絕塵離去,他才回過神來。 “少帥……”賈平小心翼翼地叫喚他。 慕奕大步往軍車走去,語氣平靜,“回府吧?!?/br> 回到司令府,府上所有人惴惴不安地看著他。 待到他走進東院客廳,迎面而來的一個耳光打懵了他。 “阿奕。你太讓我失望!”董氏氣得眼中浮現淚光。 慕司令叫人拿出皮帶來,上前抽打著他,“我苦心栽培你,卻教出你這樣的混賬東西!為一個女人就發瘋了!” 賀蘭督軍坐在歐式的布藝沙發上,冷眼看著。 慕司令的手勁是很大的,皮帶都被他抽得變了形,他索性扔掉,疾步走到門前正在打掃門庭的老mama身邊,奪過她的掃把,就往慕奕身上招呼。 慕奕身形高大,屹立在那里,不動如山。 再怎么剛強。他到底也是凡胎rou身,又不是鋼筋鐵骨那樣經打?最后他抵擋不住地,膝蓋跪倒下來。 董氏看著兒子這個模樣,心中的氣消了,便開始心疼,上去阻擋住丈夫。 “滾開!”慕司令怒喝。 “他是你兒子!” 慕司令冷哼,“我沒有這么混賬的兒子!” 董氏大聲道:“你也不想想他這么混賬是像了誰!” 一聽這話,慕司令一時沒了聲音。 不耐煩地咕噥了一句,他吩咐左右,“把他帶到書房去!” 門口兩個副官跨門而入,“少帥,請——” 待慕奕離開了,慕司令對賀蘭督軍說:“是我教子無方,才讓他變成這樣?!?/br> 一聲冷哼從賀蘭督軍的鼻中發出,“那么這件事,司令你打算如何?” “這件事是我司令府的過錯,委屈了阿瑜,”董氏連忙說,“那個女人已經走了,不會再回來了,所以不會再出差池……” 董氏的話未說完,賀蘭督軍擺擺手,打斷道:“我看還是算了,結婚這么重要的事情,你們少帥都能做出拋棄新娘,可見他根本就沒有把我的女兒放在眼里,害得她在眾賓面前丟這么大的臉,這種丟人的事,一次就夠了,我們賀蘭家,還真不敢再來一次!” “那這兩個孩子的婚事,難道就沒有轉圜的余地了嗎?”董氏試圖補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