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
柳若云身穿一襲淡青色輕紗,脂粉未施就已傾國傾城,裙擺拖地,手持貴妃出浴小團扇,見到往日皇后也不再低眉順眼,甚至連走路的姿勢都變得有氣魄起來。 寶佳高高舉著花折傘,為主子擋去了雨水的侵略,見何駭正怒目而視,且帶著不屑就回瞪了一眼,這個時候還有什么資格來跟她傲? 等中書院一查出結果,看你們還怎么狂,反正她是不相信苗溫嬌會自己害死自己孩子的。 “jiejie!穿這么少,又立于雨中,怎么?期待傷風,皇上就會前來探望嗎?”柳若云沒有行禮,而是揚唇玩味的與那落魄得不像話的女人對視。 段鳳羽頓時明白了對方前來的意思,哼!以前為了接近皇上,可是對她萬般討好順從呢,不以為然的笑道:“看meimei這樣子,好像過得不錯?” “還行吧!”柳若云偏頭用蘭花指摸摸發髻,笑得很是恣意:“就是昨夜萬歲爺召meimei侍寢了而已,且今夜又要召見meimei!” “所以就迫不及待的來炫耀了?”真是山中無老虎,猴子稱霸王,段鳳羽并未生氣,雖然心中很不是滋味,可這么多年都過來了,要為某個妃子去侍寢就嘔氣的話,恐怕早就氣死無數回了。 柳若云的笑容霎時僵住,后擰眉嗤笑道:“jiejie果真還是如此喜歡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meimei這是看jiejie太過可憐,來探望一下而已!” “還是免了,本宮并不需要某種小人的探望,恐怕與那黃鼠狼給雞拜年好不到那里去!”段鳳羽不溫不火,被稱作小人也不動怒。 “你!”柳若云本想來看她哭得梨花帶雨求她幫忙向萬歲爺求情,萬萬沒想到居然是這番光景,居然說她是黃鼠狼,嘴角不斷的扭曲,后捏緊拳頭指著那張笑得自然的臉低吼:“段鳳羽,你以為你現在有什么資格這樣和本妃說話?說好聽點是被打入冷宮,實則你也不過是個囚犯,還以為是當初的皇后嗎?” 該死的,都這樣了居然還如此囂張,簡直不知所謂。 段鳳羽視若無睹的轉身緩緩走到旁邊彎腰撫摸上院中唯一一朵黃色野花,完全沒有理會的意思,應該說根本就不屑去與這種人說話。 柳若云氣得渾身都開始發抖,為什么到現在她都和以前一樣?到底要怎樣才能看到她絕望祈求的樣子?殺她自然不敢殺,背后可是還有個丞相呢。 打又不敢打,害怕連累到家人,口頭上對方根本就懶得理會她,瞅著那蹲著的背影咬牙道:“你就料定本妃不敢拿你怎么樣是吧?段鳳羽你等著,如今苗溫嬌那賤人已經到了中書院,去了那里的人有幾個會生還的?而你……即便最后你可以重回后宮,可這事已經明顯的告訴了所有人皇上根本就不在乎你的生死,如今后宮本妃最大,看看最后誰才是這后宮的主人,回宮!” 聽著一群人急促的離去,段鳳羽偏頭看了一下空空如也的門口,后鄙夷的輕笑一聲。 “嘖嘖嘖!這柳妃還真是能幻想的!”何駭望著大門喃喃道。 蒼穹下一片昏暗,御花園四周穿梭著的各路人群卻無一人大打傘,都很是享受這種毛毛細雨拍打在身上的感覺,一路路的宮女越過柳若云時都會彎腰行禮,表情都帶著討好。 不管這人未來會如何,但能侍寢的就是真正的主子。 “jiejie……jiejie!” 趾高氣昂的柳若云聞聲卻步,眼里頓時有了厭惡,冷冷的直視前方不曾回頭去看。 越詩情帶著一個清秀宮女快步繞到柳若云身前嬌笑道:“jiejie,meimei給您請安!”快速欠身。 瞅著那假惺惺的笑柳若云便冷哼道:“喲!meimei這禮本妃可承受不起,免了吧!” “jiejie說哪里話,如今偌大的后宮可不是jiejie說了算了嗎?恐怕用不了多久,jiejie都有可能拿到封印,一統后宮呢!” 字字句句可謂都說到了柳若云的心坎里,統領后宮,這可是以前絕對不敢去想的事,自皇后和苗溫嬌離開后,皇上就召見了她來侍寢,是不是代表著…… 越想心里越激動,柳眉微微揚起,瞅著藍衣女孩慢慢傾身,直到都近到可以聞到她身上的脂粉味后才邪惡的笑道:“倘若真是如此,那本妃第一個就廢了你!” 濃妝艷抹的越詩情瞬間捏緊小手,氣氛變得異常的尷尬,心虛的趕緊跪地磕頭:“請jiejie大人不計小人過,meimei當時只是膽小懦弱,臨陣脫逃,meimei發誓以后都不敢了,求jiejie原諒!” “呵呵!”柳若云輕撫羅裳,看都不再去看那女人一眼,體態盈盈的走向前方涼亭避雨。 越詩情磕頭的動作停頓,久久沒有抬頭,撐在地面的雙手不斷彎曲,眼里有著陰毒隱忍,呼吸都變得越來越急促。 “娘娘,走遠了,咱快起來!”紅玉不忍主子這般低聲下氣,怎么說娘娘和柳妃也是平起平坐的,不過是生了個公主而已,怎么就神氣成這樣了? 剛觸碰到越詩情的身軀,就察覺到對方正在顫抖,哎,值得如此做嗎?每天都在忙碌著如何去引起那個根本就不在乎您的男人,甚至去跟一個同等妃嬪下跪,可這就是命,有本事就去欺負別人,沒本事就等著別人來欺負。 “我們走!”起身后狠狠的瞪了一眼涼亭中正品茗的女人,多么想說幾句狠話,卻又害怕被懲罰,只能氣呼呼的離去。 “賤人,真以為自己很了不起嗎?還想當皇后,當鬼去吧!” 一路上,越詩情都沒有好臉色,不斷的暗罵著橫沖直闖,漫無目的的到處亂走,從來就沒如此生氣過。 過河拆橋,怎么會認識這樣一個女人?要不是她提議折磨那個云挽香,她會去侍寢嗎?居然一點也不知道感恩…… “??!找死???”身體受到撞擊,猛烈向后倒去。 紅玉想也不想便伸手抱住倒來的越詩情,后兩人重重摔倒在地,一系列動作幾乎就在一眨眼間。 令肇事者嚇得呆愣在一旁,忘記了下跪攙扶,端著的溫水也跟著主人不安的顫動。 越詩情在紅玉的幫助下站起身,來不及整理著裝就上前揚手朝那宮女打了下去。 ‘啪!’ 驚醒了排成一列的宮女們。 “娘娘贖罪,娘娘贖罪!” 緊接著,十來人同時跪地顫聲求饒。 “你……你好大的膽子!”越詩情本就在氣頭上,如此一來,可謂是找到了發泄的對象,怒吼道:“來人,還不將這以下犯上之人拉出去斬了?” 一旁巡邏的侍衛快速上前拉走那宮女。 “娘娘饒命,奴婢并非有意,由于皇貴妃回來得太突然,所以奴婢們一時走了神,求娘娘贖罪!”小宮女放下銅盆不斷的磕頭,眼淚汪汪,好不可憐。 額頭幾下就磕出了鮮血,卻還是不斷的猛磕,只求能獲得主子的一點憐憫之心。 果然,越詩情伸手制止了侍衛要拉人的動作,蹙眉問道:“你說……皇貴妃回宮了?” “是!皇貴妃已經到了宮門口,皇上親自去迎接了,奴婢們奉命送熱水前去落月宮,求娘娘饒命!” “回來了……回來了……”越詩情喃喃幾句裂開了嘴,挑眉道:“起來吧,以后做事都謹慎一點,紅玉,走!”轉身快速原路返回。 回來得還真及時呢, “奴婢受教,奴婢受教!” 待越詩情走后,一群宮女才開始擦拭冷汗,趕緊起身端著熱水繼續前行。 御花園。 “娘娘,她又回來了!”寶佳玩味的瞅著前方一臉笑意的女人:“臉皮夠厚的,恐怕是要使出渾身解數來求娘娘在皇上面前美言呢!” 柳若云不屑的冷哼一聲,端起茶杯飲下,即便是沒有昨日的一出,她也斷然不會在皇上面前去夸贊另一個女人,這不是自己給自己找麻煩嗎? “喲!jiejie還有心思喝茶呢?” 越詩情不再卑微,而是大搖大擺的坐在了石桌另一面,食指挑挑瀏海,一副不將對方放在眼里的模樣。 這幾乎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特別是柳若云,轉動著茶杯好笑的問道:“meimei此話怎講?” 越詩情不可思議的張大嘴,夸張的看著那還一臉鎮定的女人道:“難道jiejie不知道苗貴妃已經到宮門口了么?皇上已經親自去迎接了,八抬大轎呢,jiejie,你說苗貴妃最痛恨的是什么?” 聞言無數人唏噓,柳若云轉動茶杯的動作頓住,瞬也不瞬的看著那一臉神采飛揚的女人,垂眸想了半響才抿唇道:“回宮!” 該死的,她怎么回來了?不是說進了中書院就非死即殘嗎?剛想問是否安然無恙,可見那小人得志的模樣就大甩衣袖急匆匆撤離。 是啊,苗溫嬌看似落落大方,但心眼極小,最痛恨的就是有人去侍寢,這也是為什么大伙沒辦法和她走在一起的原因。 倒不是怕她來找麻煩,而是她一回來,皇上晚上可還會召她侍寢?如果不會,那……是不是又要和往常一樣了? “都說沒有一個人可以輝煌一世,而她卻只輝煌了一天,可悲啊可悲!”這次輪到越詩情心情愉悅的品嘗香茗了。 風水輪流轉啊,欣賞向滿園的花花草草,第一次覺得這里也可以美成這樣。 “娘娘,要不要咱們也去接皇貴妃?”紅玉思量再三,總覺得還不如去討好貴妃娘娘呢,這樣一來,說不定就有機會侍寢了,如果主子能生個一兒半女的,靜幽宮的奴才都會多許多,自己也就不用那么忙碌了。 “紅玉你說得沒錯,走!” 朝陽宮。 云挽香無聊到需要去想如何向阿櫻交代后事了,無法動彈,渾身被包得喘不過氣來,又不敢私自拆開,萬一那瘋子真將阿櫻送到軍營…… 真不知道這話他是怎么說出口的,是什么讓他居然變得如此沒人性的?都說一個人不論怎么變,本質都不會變,可這個男人為何就變得這么徹底? 著實讓人厭惡,一個人,最起碼就得懂得尊老愛幼,可他呢?聽說從不親自去探望太后,且還對一個六歲的孩子這般絕情。 不管將來是生是死,總該去打算的,活,就一定要想辦法出宮,死,那么希望阿櫻可以做到將她的尸體帶到爹娘的墳前安葬。 偏頭看向守在屋外的宮女們,柴雨她們一定很著急吧?卻無法走進這個大門,雖然嘴里鉆心的痛,可還是想找個人說說話,奈何…… “皇貴妃回宮了,聽說毫發無損!而且還說中書院已經查證此事確實乃皇后娘娘妒忌心所造成,這下皇宮要翻天了!” “天啊,那皇后不是要被廢除了?” “可不是嗎?后宮可能真要易主了,這不,皇上都親自去迎接了?!?/br> 云挽香微微皺眉,什么意思?皇后怎么可能會因為妒忌心而殺了苗溫嬌的孩子呢?雖說看人的本領并不是很好,可幾日相處下來,這個皇后確實有些囂張跋扈,可絕非那種任人宰割的女人,怎么可能自己把自己送上斷頭臺? 可事實就擺放在這里不是嗎? 如果她聽到這個消息一定會很難過吧?前幾日見時都一副無法接受事實的樣子,現在可好了,徹底來了個雪上加霜,被廢除不說,還得害了段曲。 用盡所有意志力挪動了兩下雙腿,咬緊牙關慢慢站起,并沒昨日那般痛了,確實就是雙手和臉部很嚴重外,身上的刺傷并沒夸張到需要這樣來包裹。 悄悄伸手將紗布一層一層褪去,僅僅只留下薄薄的三層后才穿著這一身君王才可穿戴的里衣褻褲向外走去,路過餐桌時,將上面元玉澤為她準備的點心全數包起藏在懷里,這才步向門口。 每一步都很小心,避免傷口破裂,卻依舊形同螻蟻噬心。 “云姑娘,您……怎么下床了?”宮女們驚恐萬分的看著她,剛想說皇上不讓她下床的,卻發現萬歲爺其實也沒吩咐過她們好好看著她,這可如何是好?攔都無法攔。 “我去去茅廁,不礙事,再這樣躺下去,我怕我會發瘋!”禮貌的笑著彎腰,頭部的紗布全數拆除,只有一小塊還綁在傷口處,直到如今整張臉都腫脹得不像話,讓人看了都不由毛骨悚然。 只不過沒人可看見,因為一塊白色紗巾擋住了大半張臉兒。 “可是皇上!” “我很快回來!”不再給人說話的機會,筆直的走向院落,要越過外門時,又被叫住。 仁福驚訝的大呼道:“哎呀云姑娘,您怎么起來了?天啊,傷成這樣您就該多休息休息,來來來,我扶您進去!” 是他?云挽香露在外的雙眼頓時彎起,虛弱的笑道:“多謝公公掛念,我只是去去茅廁!” “那我扶您去!” “不用了公公,我馬上就回來!”比起剛才的那幾個宮女,這個男人的問候倒是窩心得多,那些人只是怕她失蹤了元玉澤會怪罪,而這個男人卻是真正的擔心她,沒見他一直盯著她綁著一層紗布的雙手看嗎? 仁福似乎明白了什么,識趣的指指道路:“那您一定要快些回來,把這個穿上!”脫下身上的外袍披在了女孩的身軀上:“我也學過幾天醫術,這個時候您身體很虛弱,方才又下了一場小雨,如果讓風寒入侵了,可有的苦吃了!” 是啊,傷風雖然是最常見的病,卻也是最難受的病,聽話的用手腕壓住大衣點點頭走向了遠方。 “仁福,看來她對你印象不錯嘛!” “居然穿的是皇上的寢衣,仁福,恭喜你了!” 云挽香會得寵幾乎是不用懷疑的事了,仁福也滿心歡喜,他就說吧,這個女孩絕非忘恩負義之人,突然想到什么,笑著擺手道:“你們先看好,我去去就來!” 看著他如此心情愉悅的樣子,幾個太監無不羨慕,一開始他們怎么就沒看出這個女人會有現在的成就呢? 有想過也去巴結,可都說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萬歲爺如今都說是為了救柳妃娘娘才救她的,而且也沒說要封她做娘娘,所以還是不相信一個放浪形骸的人真的可以坐上娘娘之寶座。 最起碼太后那一關就過不了,所以還是安安穩穩的做個守門的吧,雖然沒有大起,卻也不會有大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