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節
就在我全神貫注。打算說它如果有什么進一步的動作,我就先把我雙手的招數打了出去再說,這也是我目前唯一能夠自保的方式。于是我一邊全神警惕,一邊在心里大念金光咒給自身加持護體,而就在這個時候,這個女鬼原本歪在肩膀上的腦袋竟然好像從肩膀上滑落了一樣,整個腦袋拖著長長的脖子,朝著后背的方向仰了過去。 就好像是一個人坐在椅子上睡著了,然后頭朝后仰一樣,只不過它仰的角度會更大。以至于以我的角度在這幾秒里完全看不見它的頭,只看見它那因為拽扯而在不斷蠕動的白細脖子。 突然,它的頭好像彈簧一樣,從仰著頭的姿勢將腦袋給豎了起來,這次的表情更加可怕。它那細細的柳葉眉已經和鼻梁上面的皮膚褶皺在了一起,兩只眼睛的眼白部分也充滿了細細的血絲,最可怕的是它那張涂了紅唇的大嘴巴,此刻竟然大大的長著,遠遠超過了我對于人類嘴巴能夠長大的幅度的認識。感覺它的整個下巴都要掉下來一般,而這一下子我再也沒能夠忍住,雙手一合,好像拍手的姿勢,就照準了這個女鬼那正張大了嘴巴的臉上打了過去。 就在我揮動我的手直到打中它的臉這期間不到零點五秒的時間里,我看到它嘴里那血紅細長的舌頭,聽見它發出那種嗓子沙啞的嘶吼聲,雖然聲音并不大,但是由于距離很近,我還是聽到那那種用力的感覺,并且隨著它的嘶吼,我鼻子里問道一股子劇烈的臭雞蛋味,還有一陣陣冷風強勁地吹到我臉上的感覺。 啪的一掌,我的兩只手就分別打在了女鬼的臉頰上,按照一貫對于鬼魂的理解。此刻我手上的觸感,應當是打在一層厚厚的棉花上的感覺,我會有脫力的感覺才對。但是這次不一樣,我就好像是自虐般將手打到了一塊硬邦邦的花崗巖上一樣,瞬間我雙手發麻,麻過之后變成了一陣劇烈的疼痛。而我的這一招顯然對這個女鬼沒有起到絲毫的作用,在我還來不及將手縮回來的時候,只見這個女鬼右手以極其迅速的速度突然超前伸出來,以我和它之間那差不多也就一尺的距離,它這一伸手,是一定能夠把我從屋頂上給推倒下去的,但是我腳下卻沒有感覺到有被什么東西推動的感覺。 于是我低頭一看,發現這個女鬼的手,已經插進了我左邊的胸口,整個手腕以下包括手掌在內的所有部分我都看不見了,而我也并非是被什么東西開膛破肚,就好像是它將自己的手穿透了我的身體一樣。 而我就在那一瞬間,感到一陣極其痛苦的窒息,因為它手穿進我身體的位置,正是我的心臟! 第二十一章 .身負重傷 如果你問我,當初在孟冬雪不辭而別的時候,我有沒有心痛。我有,那種心痛伴隨著一種無疾而終的不甘愿,是一種壓抑堵在心里的感覺;如果你問我,當初師父林其山死在我懷里的時候,我有沒有心痛。我有,那樣的心痛就好像是失去了自己的父親一般,再也無可挽回的絕望;如果你問我,當初秦不空打坐途中去世的時候,我有沒有心痛。我有,這樣的心痛伴隨著一代宗師的隕落。那種悲壯蒼涼卻無處宣泄的感覺。 可是如果你問我,當這個女鬼把手伸進我的心臟的時候,我是一種怎樣的心痛,我卻無法用準確的語言來表達。因為這種心痛,是真真實實的痛感,就好像是有一只力大無比卻又冰涼的手,一下子死死抓住了我流通于心臟的每一根血管,我的血液在心臟里積壓,膨脹,隨時都有可能爆炸,我知道當這種所謂的爆炸感一旦出現,那就是我跟這個世界徹底說拜拜的時候。所以這樣的心痛,除了真的在痛和無法呼吸之外,還帶著一種突如其來,但又猛烈無比的恐懼。 迅速地,從我的心臟為起點,這樣的痛感和窒息呈放射狀迅速蔓延了我全身,并且沖上了我的大腦,我只感覺到我脖子上的血管和青筋,都隨著它抓住我心臟的這個動作而劇烈地迸發了出來,當這樣的感覺傳到臉上的時候,我甚至感覺好像整張臉都快要被撕裂了一般難受,那樣的感覺就好像是被灼灼烈日燒烤了很久,皮膚已經被曬傷,但是此刻卻有人迎面潑來了一盆烈酒。 情急之下,我本能地用我的雙手去抓女鬼的手,但是這一次我卻好似抓到了一層軟軟的棉花一般,根本使不上力,想要將它的手往外拔,但是卻無論如何都抓不穩的感覺。難道說就這樣了嗎?這就是我該有的歸屬嗎?在一個地圖上都找不到的地方,一個臟兮兮的屋頂上,被一個女鬼就這樣害死嗎? 秦不空曾教會我,無論多么絕望,都不能夠放棄,因為放棄就等于認輸,認輸就等于窩囊廢。我不想當窩囊廢,更加不想死后再見到師父和秦不空的時候,他們問起我怎么下來了的時候,我會用這樣的理由去回答他們。想到這里的時候,心頭的傲氣一下子又冒了出來,既然拔不出來,我也索性就不拔了,于是我一個踏步向前,顧不得我的心臟被女鬼死死地壓制住,我就湊到了它面前幾乎鼻尖對鼻尖的地方,而隨著我這一步向前,我心臟的部分感覺到一陣涼意,這股涼意就好像是被人用子彈打穿了胸膛一樣,我感覺到它的手從我的身體直接貫穿,從后背穿了出來,但我卻因此那種窒息和壓迫感減輕了不少。在和它面對面的時候,我雖然心里依舊畏懼,但我努力克制。明知道打在它的身上會非常疼如同打在石頭上一樣,于是我也不打了,將兩只手的中指同時咬在嘴里,牙關使勁,雙手中指的之間一痛,就被我咬破了。 我取出手指?;舜蠹s半秒的時間在手指上擠了擠,讓我中指血冒出,接著我就比出中指,雙手一起用力,直直的將兩只手指插入了女鬼那兩只白色的眼球當中。 這本是狗急跳墻的做法,卻在中指正陽血聯通陰陽的幫助下,一下子就戳進了它的眼珠子里。我心里深知這女鬼并不是鬼怪,我雖然看似戳瞎了它的眼睛,但實際上只是讓它稍微手上而已,它很快就會恢復。而我手指上的觸感,就好像是吧手指戳進了一根茄子里一樣,里邊還有那種細細的瓤的感覺。隨著女鬼的一聲慘叫。我知道它是吃痛了,于是我將兩個中指使勁彎曲,在它的眼珠子里搗騰了起來。 女鬼猛地一搖頭,我的身體隨之而被扯動了一下,來得猛烈和突然,左手中指的指關節處一陣疼痛。我暗想這下壞了,它這一甩頭,生生把我的手指給搞折了。這個時候女鬼的手已經從我的胸口縮了出來,想要去抓我戳著它眼見的手指,就在它抽離我身體的時候,我感覺到一種突然泄氣的輕松,那感覺雖然還隱約有種余痛,但是已經如天堂般享受了。而我因為縮手不及,雙手的手腕就好像被什么冷冰冰硬邦邦的東西死死箍住了一般,就算是我想要縮手回來,此刻只怕是也不能夠了。 正當我在思索怎么辦好的時候,突然從我右手的手腕上也傳來咔嚓一聲。緊接著就是一陣疼痛,媽的,這下好玩了,我右手的手腕也折了!你說我跟你打一架沒討到好也就罷了,現在還給我兩只手最重要的攻擊手段都弄毀了,就算今天我僥幸逃脫了。將來豈不是也成了個殘疾人? 手上很痛,于是就使不上力氣,想要掙脫,但無論如何都掙脫不了,而每次劇烈的掙脫,都讓我的疼痛加劇一分,就好像我的整個右手手掌和左手中指,都要離我而去了一樣。情急之下我開始伸腳去踢,就如同潑皮無賴打架一樣,屋頂上的瓦片被我嘩嘩踩碎了一大片,但是每一腳踢出去,卻都空無一物。手腳都沒用了,我唯一還能夠用上的就是我的頭,于是我來不及多想,就用我的額頭朝著女鬼的臉上撞了過去。 如果要我現在來回想,當時我這一下還真是挺蠢的。如果再來一次的話,我大概不會再這么做了。因為當我撞到女鬼的時候,就好像是腦袋撞到了墻上一樣,咚的一聲悶響,我的眼前也因為這次撞擊而出現了一瞬的眨白,緊接著我就頭暈眼花,耳朵里嗡嗡作響。歪歪倒倒的就感覺自己要站不穩了,而這女鬼竟然不知道為什么,偏偏在此刻松開了我的手,繼而去捂住自己的眼睛,我由于身體失重,根本站不穩,而我本身站著的位置就在屋頂的邊緣,于是一下子就倒仰著身子,從屋頂上摔落了下來。 一般來說,計算一下屋頂到地面的高度,加上我身體本身也是軟的,這樣子摔下來,肯定是一個腦袋著地的姿勢。雖然不高,但我也照樣必死無疑。萬幸的是我掉下來的時候側臉先撞到了先前被我用來墊腳的桌子,一下子改變了方向。我幾乎是一個趴著著地的方式,而我的左腳也在此刻傳來咔嚓一聲,膝蓋同樣一陣劇痛,這下好玩了,連膝蓋也折了。 由于正面著地,地上那亂七八糟的雜物一下子沖撞到我的肚子,原本剛剛從被抓住心臟的窒息感種逃脫了出來,這些又是一種因為撞擊而產生的痙攣,讓我只能出氣不能吸氣了。我全身上下傷痕累累,再也顧不得這么大的動靜會不會被別人聽見。因為我沒有別的反抗方式了,雙手和一只腳都受了傷,此刻就算屋里那個傻姑娘走出來,都能夠輕而易舉地干掉我,更不要說這個兇猛的女鬼了。我趁著意識還沒有喪失,抬頭看了看大毛。卻并未見到大毛的蹤影,連先前和他在一起纏斗的那個女鬼也看不見了。再轉頭看著那個屋頂上的女鬼,它再次露出了那種得意洋洋的笑容,先前被我戳中的兩只眼睛,此刻看來卻安然無恙,而它腦門子上那個黑色圓圓的彈孔,此刻也開始好像從里邊流出來一些血液一樣。 它得意地咧嘴笑著,就好像終于解決了對手一樣,慢吞吞地從屋頂順著屋檐,好像蜘蛛一樣手腳并用地爬了下來,然后在我跟前慢慢站起來,身體是斜斜的,張大嘴笑著,眉眼鼻子卻依舊擰成一團,隨著它的笑,嘴里滴下來一些紅色的,腥臭的液體。 我頭暈眼花,心想這下完了。我不是認輸。我也沒有放棄,我只是已經沒有辦法再用力了,這樣死,雖然都差不多,但到那邊,至少跟秦不空和師父有所交代了吧,我雖然勉強算個好孩子,但沒有誰規定好孩子打架就一定要贏吧? 想到這里,還是釋懷了不少。那女鬼又不好看,索性也別望著它了,省得死的時候還是這樣一張臉,多虧啊,我還是想想我的松…不,孟冬雪吧。 于是我打算開始閉眼睛,正在閉眼的時候,恍恍惚惚見到一道強烈的白光從我腦袋后面朝著女鬼傳來。白光映襯之下,我看到女鬼從得意洋洋的表情,變得錯愕萬分。接著變得驚恐無比了起來。就在我看到它驚恐無比的時候,白光消失了,轉瞬的白光讓我的眼睛有些難適應,但是我卻在黑暗中,看到一只手伸了過來,并不是在扶起我,而是如同一只大爪子,一下子就抓住了女鬼的頭頂。 我還沒搞清楚狀況呢,就看到那只手似乎一直在用力抓握,女鬼的表情變得越來越驚恐,緊接著,那只大手一下子抓攏,變成了拳頭,女鬼也在這一瞬間消失了,但是耳邊還有那延綿不絕的驚叫聲,在夜晚里傳蕩了開去。 第二十二章 .出手相救 那聲凄厲的慘叫,隨著我的眼前一黑,而戛然停止。說來奇怪,我在眼前一黑的時候,我竟然知道我是暈過去了,而不是死了。我不知道為什么會有這樣的感覺,也許是看到那只抓住女鬼的大手之后,我突然一下子燃起希望,緊接著就心安了吧。 昏迷的過程當中我好像做了幾個夢,夢境的內容和前一晚差不多一樣,但是我卻一點也不記得,只是迷迷糊糊有那么一點印象罷了。而當我醒過來的時候。環境雖然依舊一片漆黑,但是能夠從透過窗戶和門縫隙的光線,判斷出,早已經是白天了。 清醒過來的時候,我還有些恍如隔世。鼻子里問道一股子類似草藥的味道,有些沖鼻子。而我的姿勢是一個平躺的姿勢,斜著眼睛迷迷糊糊看到大毛坐在我邊上,一只手撐著自己的腮幫子,在打瞌睡,而我現在睡著的這間屋子,正是我和大毛占的那一間。 我撐著身子想要坐起身來,但是發現手腳都是一陣酸痛。一下子沒能夠使上力氣,又摔倒了下來。隨著我的一聲“哎呦”,大毛也醒了過來,他看我要掙扎著坐起來,趕緊對我說道,山空哥,你別動,還得靜養一天才行。 我迷迷糊糊地問,怎么了?問完這一句的時候,我才回想起昨天我身上受的傷,于是躺著舉起我的兩只手來,發現我的手上已經被撕成布條的衣服給纏上了,昨晚被搞折的指關節和手腕,都有一股子熱辣辣的感覺傳來,鼻子里那沖人的草藥味變得更加濃烈,于是我知道,這是有人處理過我的傷。 于是我嘗試著輕輕動了動我的手指和手腕,發現竟然能夠動,但是會非常酸痛。這時候大毛說,昨天晚上你從屋頂上摔了下來,摔斷了手指手腕還有一只腳,不過好在并不是斷裂,而只是脫臼,已經接上了,敷了些消腫的藥,再休息個一天,應該就能夠慢慢活動了。我問大毛說,這些都是你弄的啊,沒看出來啊臭小子,想不到你還有這功能??? 大毛笑著說,哪能是我啊哥,這都是甲瑪聃給你治的,人家羌族漢子,從小就在山里長大,這點小傷根本就不算什么。昨天晚上就是他救了咱們倆,要不然咱們可能真的就挨不過來了。 我這時候才仔細看了看大毛,發現他的臉上有一條長長的傷口,似乎是被什么尖銳的東西給劃傷了一樣,但是傷口并不算深,所以到現在已經開始有點結痂了。左臉的腮幫子上,也有一大塊烏青,就好像是被什么鈍器猛烈撞到了似的。于是我問大毛。你臉上這是怎么了,昨晚到底發生了什么事,你跟我說說,我就記得我從屋頂上摔了下來,接著就斷片兒了。還有啊,我的手并不是摔下來的時候斷的。而是在屋頂上跟那個女鬼對打的時候就斷掉了,只不過腳好像是,但是我現在有些記憶模糊了。 大毛說,昨晚我提醒大毛身后有鬼的時候,他就一下子轉身,他的這個轉身后就基本上和我與我身后那個女鬼的距離差不多了,但是大毛是一個天眼師傅,對于抓鬼打鬼的招數,雖然有但是實在不多,不過大毛這一派的傳承相對比較溫和,他們是靠眼睛吃飯的,所以跟眼睛相關的招數就會比較多。他可以讓自己的對手看到一些原本不存在的幻想。稱之為“迷眼”,當初我被打倒的時候,他跟我師父一起來救我,就是用了迷眼的招數,才混進了重重把守的牢房。而直到我們離開的時候,門口那兩個哨兵還站得筆直筆直的。根本就沒看到我們走進走出。 但是大毛卻說,這一招以前他自己也對一些鬼魂做過,照樣能夠迷住鬼魂的眼睛,自己可以借助這樣的方式,不去攻擊對方,讓對方自己走到預先設好的陷阱里頭,從而達到抓鬼的目的。不過這一招卻似乎對那個綠色旗袍的女鬼沒什么作用。自己已經在它面前迷了好多次,按常理來說它眼里看到的應該有數十個大毛才對,可是它卻能夠準確地從它那綠豆大小的眼仁當中,準確地找到哪一個才是真的我。 大毛指了指臉上的傷口對我說,山空哥你看,這就是這家伙一巴掌呼啦過來。我已經盡力在躲閃了,還是讓它的指甲給劃傷了。我沖著他揚了揚下巴,然后問道,那你腮幫子上那一條帶色兒的是怎么回事,你唱戲啊,人家都涂腮紅。你涂了個腮黑…大毛一揮手說,嗨,這就別提了,我膽兒小,躲閃那家伙的時候一下子沒看路,腳下給絆倒了,臉就撞到地上的大石頭了。說完他有點不好意思地撓撓頭笑了起來,那樣子真像一只巫山大獼猴。 我問大毛后來呢,發生什么事了。大毛說,他覺得自己挺沒用的,當時被那女鬼抓了一下就摔倒了,然后也沒別的招兒可對付。心想大概就這么完蛋了,于是不顧一切爬起來就跑,打算穿過屋子跑到鬼市上,那兒師傅多,說什么也有那么幾個人會出手相助,但是自己還沒跑到屋子邊上。就感覺有什么東西從背后貫穿而入,一股子冰涼穿過身體,接著自己就不能呼吸了。 我想他當時的感覺應該跟我差不多,我也是被那女鬼把手伸進了胸口,然后就喘不過氣來。只不過區別在于我是從前胸到后背,大毛是從后背到前胸罷了。大毛接著說,當時自己手腳都使不上力氣,身體一軟就快要跪倒下來,這時候突然耳朵里聽到一陣嗡嗡嗡的聲音,就好像有人在快速地轉動著鞭子似的,然后眼睛里看到一只發著紅白色光線的眼睛,從自己的正面由遠而近地跑了過來,定睛一看才發現那是甲瑪聃伸著自己的手就跑了過來,而另一只手上則抓著一個好像套馬繩一樣的東西,一直在轉,然后就朝著背后的女鬼丟了過去。 大毛說,當時只聽見背后一聲慘叫,大毛一下子就能喘氣了。但是身體還是很軟,就一下子跌到在地上,而這個時候甲瑪聃就跨過倒在地上大毛的身體,一下子把那只紋了眼睛的手抓到了女鬼的頭上,接著女鬼就以一種被什么東西吸走了的方式消失不見了。 大毛說,當時自己倒地的時候,看到那根套馬繩已經死死捆住了女鬼的身體,就好像將對方綁了起來一樣,但是后來發生的一切太快,自己也沒能看清。甲瑪聃收拾了自己身邊這個女鬼之后,問大毛說你還能不能站起來?大毛說能,甲瑪大哥趕緊去救人吧。我山空哥還在那邊屋頂上呢。接著大毛就朝著我的方向一指。于是甲瑪聃就朝著我這邊跑了過來。 于是我這才知道,原來我看到的那道耀眼的白光,和那只莫名其妙伸出來的大手,其實就是甲瑪聃救了我。只不過我沒大毛幸運,他救我的一幕我卻未能看得很仔細。于是我問大毛,你看到他怎么救我的嗎?大毛說當時自己手腳酸軟在地上。還沒爬起來甲瑪聃就跑走了,所以后邊的一切自己都沒能夠看見。我又問大毛,你說那套馬繩,到底是個什么東西,竟然還能夠捆住鬼魂? 大毛說這樣的東西他也是第一次看見,似乎就是兩頭栓了個重物,然后中間有一根結實的繩子相連,旋轉著甩出去,一來可以砸到敵人,而來因為旋轉也可以立刻將對方捆住。大毛說,我以前看水滸傳,好多綠林好漢劫鏢隊的時候,都用這個東西去捆馬腿呢。 我沉默不語,因為我雖然知道有些東西可以通過人的使用而跟另一個世界的鬼魂或者鬼怪產生傷害性,但是這樣的兵器,我還真是第一次聽說,以前根本就聞所未聞??礃幼游译m然經歷過一些大事,有過一段奇遇。卻對這個行業的臥虎藏龍,所知甚少啊。 大毛接著說,救下你之后,我就跟著甲瑪聃一起把你扛了回去,而甲瑪聃抓住了你身邊那個女鬼之后,就好像把那女鬼給裝進一個銅制的圓球里頭了,看樣子是收了去吧。我一聽大毛這么說,就問道,那怎么行,這樣一來他豈不是要把這女鬼給賣掉?那傻姑娘要是看見了就會跟身邊的人說,這樣一來,咱們調查可就中斷了呀! 大毛也皺眉說他也想到這一點了,但是人家畢竟有救命之恩,也實在不好意思開口去提,這不就等你醒過來,咱們倆好商量商量怎么做嗎。 我想了想,還真是不好開這個口,但遲早也得說。于是我問大毛。那你們倆把我弄回來的時候,別的那些商販可都看到了?大毛說,何止是看到了,靠近那一頭的商販全都聽見咱倆的動靜了,只不過沒人過來罷了,就甲瑪聃出手相助了。我又問道,那他們看到那女鬼了嗎?大毛搖搖頭說,那應該沒有,因為全程都在屋子后面呢,沒等出去甲瑪聃就抓住了對方。 我松了一口氣,心想還好,這里的人各顧各的,互相也不交流,這消息就算是被人猜到了,也至少還能再瞞個一段時間。所以這就意味著在這段時間里,咱們得解決掉這件事。 第二十三章 .上門談判 大毛告訴我,甲瑪聃給你接好骨,敷好藥之后就離開,叮囑過讓你多休息,不要太使勁,這種小傷一兩天就能恢復,不過酸痛是免不了的了。我問大毛,那我現在怎么辦,難道就這么一直躺著?大毛說看樣子也只能這樣了,不過你動不了沒關系,你告訴我該怎么做,我去做就好了。 我轉頭望了望窗外透進來的光線。然后問道,現在是什么時辰了,大毛告訴我,你昏迷了挺長時間,現在差不多中午的時候了吧。我讓大毛扶著我坐起來,然后對他說,這樣好了,待會兒到差不多下午三點的時候,你就去找甲瑪聃,說我無論如何都希望他能夠到咱們這屋里來一趟,說說昨晚的事情。我特別叮囑大毛,一定要把這事說的嚴重一點。想法子一定要說服他過來,如果他堅持不過來,你就回來把我扶過去,就算是爬也得在今晚鬼市開張之前跟他見一面。 大毛明白我的意思,皺著眉點點頭。我看這小伙子昨晚那一場打斗也算是吃虧了,現在想起來,恐怕也有些心有余悸。于是我倆一邊商議著下午怎么跟甲瑪聃開這個口,一邊吃饅頭。 我身上的傷其實并沒有大礙,就算有些酸痛,使不上勁。脫臼只是骨節之間錯位,而且我傷到的都是關節,主要還在于膝蓋上,那可以直接影響我走路,手上倒是沒什么要緊的。所以我也做好了準備,打算說如果甲瑪聃不肯過來的話,我就算忍住酸痛,也得去找他說一下這件事。 到了下午三點多,大毛就離開屋子去找甲瑪聃,意外的是,隔了差不多半個小時的樣子,他還真就把甲瑪聃帶了過來。甲瑪聃一進屋,望著我跟個廢人似的躺在地上,第一句話就對我說,年輕人,我就把話說在前頭,你如果是要道謝呢,那就大可不必了,順手的事情。我反而要謝謝你們呢,不知道你們怎么就這么輕易把那女鬼給引出來了,要知道這些年來可有不少師傅想抓它呢,這下算是便宜了我了。 接著甲瑪聃說道,再一個,你們也別指望我把這女鬼交給你們,首先她能夠值一筆錢,等賣掉了它,我就把我剩下的鬼魂統統送人,自己寡身一人就可以離開這鬼地方了,其次呢,就算是交給你們,你們也未必控制得了,你那點兵馬術,廟子小??峙率茄b不下這尊大佛啊。 看樣子甲瑪聃早就料到我們會去找他,甚至料到了我們想說什么事。不過他的一番言語其實也早在我的預料當中。我讓大毛遞給甲瑪聃一個饅頭,說甲瑪兄,您天天都啃蘿卜吃青菜的,這嘴怕是早就沒味兒了,吃點饅頭面。我們這兒還有咸菜,雖然不是什么像樣的東西,好歹也比蘿卜白菜強,那玩意,吃了老放屁。 說完我笑了起來,試圖用這樣的方式讓氣氛稍微緩和一點。甲瑪聃也不客氣,噗通一屁股就坐在我跟前,拿著饅頭就著咸菜就開始大吃特吃。他一邊吃我也一邊對他說,甲瑪兄,實不相瞞,這趟我跟我這小兄弟到這地方來,其實主要也并不是為了這綠色旗袍的女鬼。但是它卻是整件事情的關鍵。你也是知道的,那個幕后神秘人,掌控這個鬼市的主要目的,就是為了尋找這家伙。如果今天晚上你就把它擺出來販賣,那我們之前做的種種努力,可就真是白費了。這鬼魂歸您。我們絕對不要,只是能不能請求一下您,稍微再給我們一點時間,讓我們把這件事給調查清楚。 甲瑪聃一邊啃著饅頭,一邊哼了一聲說,小伙子,你們也不要自不量力,有些事你們可以管,有些事你們是管不下來的。你要說咱們這里少說也住了百來號師傅,本領高低不一,如果真有你說的那么容易,一早就聯合起來反抗了。正是因為拗不過,才一直默守陳規。這三川鬼市存在的時間已經有些年頭了,只要本質不變,大家也就不會在意這地方到底有沒有人在實際cao控,或者cao控的人是誰了。 甲瑪聃其實說得很有道理,這就好像我去租了一間鋪子來做生意。反正都得交租子,我不會在意交給你或者交給他一樣。甲瑪聃和我兩天前才剛剛認識,人家也大可不必賣我這個面子,況且這里的人都各自為戰,說難聽點甚至有點自私自利,人家何必要為了我和大毛一點并不單純的動機,而把自己卷入其中來冒險呢。 而且聽甲瑪聃的意思,這個幕后神秘人似乎手腕很強,強到這些師傅即便是聯合起來,也未必能夠抵擋的地步。這我到是不怎么相信,不過我知道,倘若要聯合這市場上的師傅們??峙率潜韧品@個幕后神秘人更困難。 于是我告訴甲瑪聃昨晚我和傻姑娘之間說話的內容,順便添油加醋了一把,說這個幕后神秘人可謂是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今天你若是把這鬼魂賣給了他,說不定明天開始這個鬼市就不復存在了,因為這樣的人很有可能為了掩蓋消息直接把這個地方給鏟除掉。說不定還會殃及到那些無辜的,連發生了什么事都不知道的師傅們。然后我還告訴甲瑪聃,此人還花錢買下了一個有陰陽眼的傻姑娘,你也許知道那傻姑娘和先前來的師傅們一樣,都是來找鬼魂的,可是你恐怕不知道,這個鬼魂如果今晚一旦被找到,那傻姑娘的命運可就難說了。但凡此人還有一些人性的話,還能給她妥善安置一番,如果沒有,只是一個唯利是圖的人的話,你讓這傻姑娘何處去安身? 雖然明知道我是在加油添醋地說,甲瑪聃還是一言不發地啃著饅頭。反而是大毛,聽到我說了傻姑娘可能在那之后會很慘的時候,臉上情不自禁地出現了焦慮的樣子。甲瑪聃想了想對我說道,那你說說,你想要怎么做? 我對甲瑪聃說,首先。請您稍微等我兩三天,等我身子復原,能夠自由行動。這期間我每天都會讓我這兄弟到你那兒買走一個鬼魂,就當做是對耽誤你的時間,做點補償了。其次剛才您也說了,這鬼魂就算交給我,我也未必能夠控制得了,既然如此,你交給那個傻姑娘,她就更加控制不了了。這不是在害人嗎? 甲瑪聃似乎沒有想到這一層,就連吃著饅頭的嘴都停頓了下來。他問我說,那怎么辦。難道說要等對方來個厲害的師傅我才肯賣嗎?我搖搖頭說,那倒不必,只不過你可以告訴對方,這東西不能由人轉交,誰買了就是誰的,不能由這些人買了之后再交給那個幕后神秘人。他必須自己親自來買才行。 聽我說完以后,甲瑪聃看著我的臉許久,很顯然,他明白我的意思,我是在說想要借此機會把那個人給引出來,省得我們再去刨根問底地查了。我身上有傷,不能太過奔波,大毛能力也有限,起碼在對付鬼魂這個方面,他似乎招數不多。所以我們此刻的處境是非常被動的,眼下鬼魂又被收了去,我們手上實際上沒有任何可以砝碼可用,而區區幾個饅頭,恐怕也不足以說服甲瑪聃,按照我們說的做。 當我說到這里的時候,甲瑪聃突然一皺眉頭問道,小伙子,你能告訴我你們這么做到底圖什么嗎?我望了大毛一眼。然后對甲瑪聃說,因為我們都覺得這鬼市的存在是不合理的,鬼魂不是商品,不應該被人買賣。它們都應該去自己該去的地方,而不是被人賣來賣去,當做工具。 我的一番直白,也許是有點出乎甲瑪聃的預料,他大概沒有想到我會這么直接就把我們的真實動機給說出來。而我心里也明白,就算今天我們一把火把這鬼市給燒掉,只要那個幕后的神秘人還在cao控,早晚也會死灰復燃。既然要做,就要做得徹底,而那個幕后神秘人的身份一旦揭曉,就直接能夠決定,我們到底接下來該怎么做。 我本以為甲瑪聃會認為我就是個砸場子的人,然后一怒之下拂袖而去,搞不好還會將手里那半個饅頭砸我臉上??墒钦l知道他卻好像很是感慨的樣子,一言不發地嘆了口氣。把饅頭放在自己的腿上,然后從懷里掏出來兩樣東西,一左一右的放在我的面前。 我仔細看了看,左邊是一個圓圓的銅球,大概有橘子那么大。銅球的中間有條縫隙,似乎是可以分成兩半,然后也可以擰到一起的那種。銅球表面已經有些斑駁,看得出使用了很長時間,而這大概就是大毛說的,先前甲瑪聃用來禁錮鬼魂的法器。 而另外一個,就是大毛口中的“套馬繩”,兩頭是個小小的好像秤砣一樣的東西,黑漆漆的,中間連接著一根大約兩粒米厚的皮帶,皮帶是通體紅黑色,但是上面卻用黃色的漆,涂上了很多古怪的文字。 第二十四章 .兩件法器 這兩件法器,那天我是第一次見到。但那并不是重點,因為我不太明白甲瑪聃突然將這些東西拿出來給我看,究竟是什么用意。 甲瑪聃指著那個銅制圓球跟我說,這東西,叫做“陰陽鎖魂爐”,外表就是個銅球,中間是螺紋分合的裝置,別看它是鏤空造型的,經過我的手抓進去的鬼魂。是無論如何逃脫不了,因為它里邊的內壁上刻滿了十字幡經咒,鬼魂在里面,就好像是在熔爐里一樣,如果不對我屈服,就注定是灰飛煙滅,死路一條。 說罷,甲瑪聃又指著那根“套馬繩”說,這東西,叫做“絆魂索”。兩頭的秤砣分列日月陰陽,中間的皮帶上有我們羌族的咒文,只要鬼魂被它纏住,就無法掙脫,只能坐以待斃。這兩樣東西,就是昨晚救了你和你兄弟的東西。也許你不明白為什么我要在這個時候給你看這些東西,其實我只是想要告訴你,論本事我不一定是多少人的對手,但是卻偏偏可以在這樣的時候方寸間就把你們二人給救了下來,我抓這些鬼魂雖說是為了販賣,但是人人都有自己的難言之隱,或許你們真的覺得這個鬼市的存在是不合理的,那么既然這么不合理,為什么還存在了這么多年呢。 我依舊沒有說話,心里琢磨著甲瑪聃的話。甲瑪聃接著說,其實來到這里販賣鬼魂的人,若非是實在喜財,那就是走投無路,這也許他們生存下去的唯一一個出路,實際上人人都知道這樣的行為是不對的,可是能有什么辦法,我們為什么會落魄到這樣的地步,你們這些冷眼旁觀之人,永遠都不會知曉。 我回答道,如果你愿意說,我們也愿意聽。當爭論出現的時候,我們自然而然要想法子去說服對方。今天我也是跟甲瑪兄說了我們的真實目的,咱們在這個行業里,原本就是在陽光的陰影底下,如果不自己本分點,今天賺了些錢,可缺的是自己身后的陰德啊。我故意一副苦口婆心的樣子,而事實上這些說辭,其實也是早年師父堆著我苦口婆心的時候,說過的那些話。而想必甲瑪聃心里是清楚的。我知道他此刻非常矛盾,一方面他也知道這樣是對自己不好的,一方面卻不得不以此繼續維持生活。 甲瑪聃倒也沒繼續追問我,而是沉默了很長時間,望著自己擺在地上的兩個法器。默默發呆。我和大毛都在一邊陪著他發呆,因為此刻若是要我再多說,我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而事實上這件事當初如果大毛不告訴我的話,或許我也就不會理會,我來插手這件事,原本就有點多管閑事的意思,畢竟每個人都有自己選擇生活的方式,我斷了人家的財路,沒準。人家還會斷了我的生路。 甲瑪聃望著自己的法器思考了很長時間,也許是被我的一番話給說動了,他開始回想自己為什么會身懷一身本領,卻要來做買賣鬼魂的勾當,這幾天下來屢次和甲瑪聃對話的時候。我都能夠感覺到他身上有股與生俱來的驕傲,雖然做的是這樣的事,卻不喜歡被人說三道四,而不喜歡的原因,是因為自己也覺得不對,卻不得不這樣繼續下去。好久以后,他抬起頭對我說,好,我答應你,幫你把這個幕后的人給引出來。但是后面的事情,一概與我無關,賣掉這個鬼魂,我就會從此在這里消失,誰也找不到我。這鬼地方,我也不會再來了。 我很慶幸他答應了我,但同時也感到心里有些愧疚。甲瑪聃算得上救了我一命,我報答他的方式,竟然是要他再幫我一次。江湖規矩,這無論如何都算不上合情合理。但是我當下沒說,我害怕我多說一句就讓甲瑪聃動搖,最后不再幫忙。 甲瑪聃問我,需要怎么才能夠幫到我,我說我這傷大概還需要兩天左右才能夠復原。這兩天你把手上的鬼魂可以賣給我,我雖然剩下的錢已經不多,但是想來你剩余的那些鬼魂也不會特別貴,我反正買了過來,也是讓他們暫列兵馬。循環周天之后,我再超度送走。其實你都可以不必再擺攤出來了,等我恢復之后再擺。甲瑪聃答應了我,然后說我除開那個女鬼之外剩下的鬼魂,既然你是給他們一個好去處,我也相信秦不空的徒弟不會隨便許諾,我就一起賣給你,至于你給我多少錢,那就隨你的心意了,你給我十萬八萬,我照單全收,你給我十塊八塊,我也不多說一句。 少數民族的師傅就是這么痛快,于是我把我身上的錢都拿了出來,除去了我和大毛必須要花的例如買東西吃和回程的車費路費之外。剩余的都給了甲瑪聃,人家算是幫了大忙,我能力有限,也不能讓對方覺得我們虧待了。 當天晚上甲瑪聃履行了承諾,沒有出來擺攤,而我由于行動不便,也在那臭烘烘的屋子里就這么無所事事地躺著。大毛則代替我晚上出去逛街,由于他的臉上有傷,我也讓大毛把臉好好遮住,別讓那傻姑娘給認了出來。而當天晚上大毛卻很晚才回到屋子里頭?;貋淼臅r候滿臉通紅,就好像一個干了壞事被人抓包的小孩子一樣,我問他干什么去了這么晚才回來,大毛支支吾吾說不清楚,然后一只手使勁朝著身后藏。我讓他把手上的東西給我看看。他才傻笑著伸出手來,我看到他手上一個小口袋,還剩下一點點糖果。 于是我知道,大毛這臭小子,大晚上不回來睡覺跑去私會那傻姑娘去了啊,大毛慌張地爭辯道,只是想要去多打探點別的信息,其余的事情可沒做。那我沒什么興趣,只是作為老大哥,我叮囑大毛說,我知道這人的感情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可是你必須要想好了,如果你真的喜歡這傻姑娘的話,你首先要接受她是個傻子這件事實才行。希望你的喜歡,不是一種同情。 大毛看上去很是慌張??墒俏姨宄@小子的脾性,只是擔心就算我們一帆風順地查明了最后的真相,卻始終無法給這個傻姑娘一個安定的生活環境,這畢竟是個活生生的人,我說這番話的目的,只是為了讓大毛在這期間好好思考清楚,不要讓自己后悔,也不要耽誤別人。 第二天的時候,我察覺到自己已經算是恢復了不少,雖然還是非常酸痛,但是我已經能夠自己撐著身子起來了,腳上的傷稍微嚴重一點,不過我能夠用另一只腳跳著走來走去。甲瑪聃自從不擺攤了之后,生活就完全被擾亂了,他開始有些無所事事。無聊的時候就跑到我這里來,跟我說點無聊的話,聊聊以前在江湖上的見聞。我從他的談吐中得知此人曾經在川北陜南一代也是一個比較有名的師傅,因為羌族的師傅不多,手法也和其他地區有所區別,甚至是絲毫不互通,于是我倆的交流常常都只是聽個熱鬧,而不知道到底厲害在什么地方。他也許是知道咱們今后可能不會再見面了,也就告訴了我自己落魄的原因。 原來甲瑪聃和我一樣,也有過一段非常悲催的回憶,是這個時代帶給我們的不公。而甲瑪聃卻沒有我幸運,因為我還有人來營救,可是甲瑪聃卻硬生生被關了兩年的牛棚。放出來之后,還時不時會被那些毛頭小孩子們拉出來辱罵批斗,這樣的日志足足持續了七年之久。最后他實在是忍不住了,于是趁夜遠走他鄉,來到了蜀中地區??恐u點中草藥給藥鋪子,勉強過著生活,但是由于采藥需要進山,他進出山林的次數多了,也就和當地的百姓熟悉了起來,時不時還會用自己的手藝替鄉親們解決困難??墒呛镁安婚L,卻被人說漏了嘴,把他的事情給說了出來。當時時局還非常不穩定,他擔心被舉報,于是又逃走了。一直在外面流浪到了今年,聽聞此地有個鬼市,于是就帶著自己這些年抓到的鬼魂,來這里一住,就是幾個月。 甲瑪聃認為這就是所謂的“落魄”,可在我聽來,雖然慘烈,但實際上和我差不多。我們這行人,誰在那些年沒提心吊膽地生活過。于是我也開始和他分享我的故事,我的理由和他一樣,因為將來我們不會再見了。 這一聊,就從當天下午,聊到了第二天鬼市收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