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節
對于喬玉妙自請下堂和自證清白的事情,每個人都有不同的想法,有人覺得喬玉妙是性子太剛烈,所以受不得委屈;有人覺得她失了女子的溫婉恭順;有人覺得她是性情中人,隨性而為;也有人認為她是不守規矩。 現在,這個頗具爭議的女子正婷婷的站在大堂中央,說這副陸道子的《松山積翠圖》,不是真跡,而是假貨。 眾人均是覺得十分狐疑,但是其中不少人覺得她只是因為被喬玉璉當面指責了一番,所以臉上掛不住,這才胡亂攀咬說這畫是個假的。 不少人已經皺起了眉,甚至有人忍不住開口說了起來。 “既然是宣平侯府庫房中的字畫,又怎會假?你不要胡言亂語?” “你這女子忒得不懂事,宣平侯府什么門第,需要拿假畫出來騙人嗎?” “老夫也是見過不少名畫的,是真跡還是贗品,倒也還能分辨一二的。這畫無論是從裝裱,字跡,或是畫風,當屬真跡無疑?!?/br> “恩,這畫我方才也仔細看過了,也確實是真的?!?/br> “這畫確實是真的,那女子快退下去吧??茨隳昙o尚小,我等就當你是不懂事?!?/br> 收到那么多人支持自己,喬玉璉腰桿一挺:“你現在還有什么話說?” 喬玉妙淡淡一笑:“自然有話要說。這《松山積翠圖》是假的,別人看不出來,我卻看得出來,喬少爺敢不敢把這《松山積翠圖》打開?我自然會告訴大家,這幅假的《松山積翠圖》的破綻在哪里?!?/br> “哈哈哈,”喬玉璉大笑三聲,“有何不敢?” 說罷,喬玉璉又小心翼翼的把畫拉了開來:“我倒是要看看你還有什么好說的?!?/br> 喬玉妙走到畫前,伸出食指,往畫上的一處,輕輕的那么一指:“破綻就在這里?!?/br> 隨著喬玉妙的動作,堂上眾人都順她的手指,朝畫上那一點看去。 尤其是剛才發言聲援喬玉璉的幾人,也看了過去。這一看,臉色俱是一變。 米殷殷也在看到了那一點的破轉,臉色頓時沉了下來。 這個時代技術手段有限,很難做出來以假亂真的贗品來,一般的贗品都是一眼就能看出來的。這個時代的生意人,也不像喬玉妙前世的那個時代,為了賺錢可以泯沒良心,不擇手段,多少還是講個信字的。 所以這個時代,絕大多數人都沒有見過真正可以以假亂真的贗品的。 而且這幅贗品又是宣平侯府的嫡長子喬大少爺拿出來的。宣平侯府是什么人家,那是百年世家,書香門第,有口皆碑的禮儀世家,他們家的東西又怎么可能是假貨? 先是時代的局限,后又有宣平侯府聲譽的先入為主,所以堂上眾人都沒有發現這畫是一幅贗品。 喬玉妙站在畫前,笑吟吟的說道:“這畫上寫了一行字,嘉佑年畫于翠云山。嘉佑是先帝的年號,先帝的名諱之中有一個云字。在嘉佑年間所有的云字都要避諱,最后那一點是不寫的??墒沁@副圖上的云,卻是未做任何避諱。云字不做避諱,卻又是嘉佑年間,自然是假畫?!?/br> 那字畫店的店家不知道哪里弄來的這副假畫,從裝裱、畫風、字跡上來看都像真的一樣。然而百密一疏,被喬玉妙給看出了破綻。 方才堂上眾人又因為種種原因,又先入為主,忽視了這一點。 而喬玉妙卻是穿越來的,她前世的那個時候假貨滿天飛,連假貨也要分出幾個檔次來的。在她前世那個年代,若是有一幅名家字畫出現在眼前,少不得左一個專家,又一個專家的分辨。所以,與這個時代的人恰恰相反的是,喬玉妙對名家字畫的第一反應,就是這畫是不是假的。 喬玉妙對如何辨別字畫真偽,其實并不多,但是她看過的話本多啊,知識豐富啊。 她曾經話本上看到過嘉佑年間發生的事情,其中有不少提到避諱云字的事情,是以,她便將關注點放在這里。這樣被她發現了這幅畫的真偽。 喬玉妙瞇了瞇:“宣平侯府?百年世家,書香門第?積十幾的積累?收藏了一幅假畫,還拿著這幅假畫,來給大家品評。 “呵呵,”喬玉妙輕笑一聲,“欺騙眾人,欺世盜名,沽名釣譽,有辱斯文,不知廉恥!” 慢慢的,堂上眾人,看相喬玉璉的目光也變了,變得狐疑,不屑,鄙夷。 剛才,為喬玉璉說話的幾個人,頓時臉上訕訕的。跟周圍的人抱抱拳,算是打了個招呼,就提前離席了。 米殷殷也是臉色不虞,她辦的這詩酒會,好好的氣氛就這樣被破壞了。這喬家少爺竟然拿一幅贗品到詩酒會上,還讓她的客人們品評,是看不起她一介風塵女子辦的詩酒會嗎?竟然還想送她假畫,還想以此來請她一起喝酒小酌? 米殷殷當即冷了臉,冷哼一聲說道:“奴家多謝喬少爺好意了,不過奴家雖然只是風塵中的女子,卻也不想收藏一幅贗品,喬大少爺的好意奴家只能心領了?!?/br> 這喬玉璉臉是一會兒漲的通紅,一會兒變得刷白,又一會兒便得通紅,臉上的表情,簡直精彩紛呈?! ∵@幅畫他是從利豐解庫的死當物,當銀足足有兩萬兩紋銀。 來之前,他全然不知這畫是幅假的,還真的當它是個寶貝。 他才是那個苦主啊。 但是剛才他話已經說出去了,這畫是他們宣平侯府家傳寶物,現在若是辯解改口說是從解庫里得來的,豈不就是承認剛才所說的都是騙人的嗎? 他只好繼續承認這畫是他家祖傳??墒窍袼麄冞@樣的侯門大家,怎么把一幅贗品當正品收藏?這不是丟了自己全家的臉面嗎?說出去豈不笑話? 他若是說他也不知道這幅畫是假的,那么他把假畫當真,豈不是在說自己傻嗎? 可是若是不這么辯解,他就成了沽名釣譽,欺騙眾人了? 喬玉璉不知道該說什么,臉上的表情,似笑非哭,似哭非哭,實在難看的緊。 喬玉璉一幅百口莫辯的模樣,卻是更讓人相信他是拿了一幅假畫來騙人的。 堂中眾人交頭交頭接耳: “宣平侯府的嫡長孫竟然拿了一幅假畫出來?” “也不知道是這喬玉璉自作主張從別處拿的假畫,還是宣平侯府真的藏假畫,然后拿出來欺世盜名?” “誰知道呢?” “百年世家,聲明在外,內里也不知道會怎么樣呢?” 喬玉妙不再管喬玉璉,重新走向樓梯口。 在那里,齊言徹的鳳眸正凝視著她,鳳眸帶著歡喜,唇角也微微上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