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
見金縷、翠翹齊齊點頭,楚嬌心想表哥真是聰明,連畫眉這樣的事情都一上手就會——一上手?又想到會不會夫君以前就給別的女人畫過,才畫得這樣好?一時一會憂一會喜,柔腸百結。 到得晚間,謝文純四人吃的是做成rou菜樣子的素齋,比如看著像火腿其實是豆腐,“諸位,無酒無rou,還望莫要嫌棄?!敝x文純打趣道。 “大人,這素齋做得好了最是難得,在下這是有口福了??!”蔣師爺道??h衙里原本的廚子被換掉了,原因是崔氏怕兒子吃不慣住不慣,特地送了一個廚娘一個繡娘來——這也是她送謝文純的生辰禮了。 菜過五味,四人氣氛便熱絡起來,蔣師爺等人原是對謝文純又敬又怕的,但相處下來也漸漸發現謝文純對肯做實事的下屬還是很寬容的,更是出手大方,也就定下心來跟著謝文純了。 女眷這邊說的就零碎了許多,蔣夫人道,“jiejie這遠山畫得漂亮,可否教教meimei有什么訣竅?”謝文純用炭筆有些用毛筆的意思,畫的輕重粗細有些細小變化,不過楚嬌自是說不出來,瞎扯了兩句。 劉家夫人年近三十,卻是保養得宜,“jiejie好福氣,謝大人后院連個通房都沒有,哪像我家那個,妾室就娶了三房?!?/br> 這話算奉承對了,楚嬌眉眼都笑開了,“夫君同我青梅竹馬,情分自與旁人不同……” 待人都離去了,謝文純給父親上了香,便來到楚嬌處,她還沒有卸妝容,正在桌邊擺放茶點,聽到腳步聲便抬頭笑道,“夫君?!?/br> 謝文純道,“娘子,他們都送了禮,你送我些什么???” 楚嬌神色有些尷尬,躲躲閃閃道,“能,能不送了么……” 謝文純一看來了興致,“不行!快拿出來!”就來呵她的癢。翠翹和金縷對視一眼,識相的退下了。楚嬌被逼不過,來到床頭打開一個盒子,低著頭塞到謝文純手里,“不許笑!” 原來是個掛著著同心結的玉佩,玉是好玉,只是這同心結繡的實在是有些——狼狽,謝文純實在沒忍住笑了出來,“這——不會是同心結吧?” 楚嬌惱了,“不許笑!不許笑!” 謝文純抓住她又要掐人的手,“不笑,不笑,哈哈哈……” 楚嬌都氣出淚來了,“再不繡了!讓你那絲娘繡吧!”絲娘便是崔氏送來繡娘的名字,繡工很是高超,關鍵是——長得漂亮,典型的江南女子,楚嬌見了絲娘就覺得不太高興,又聽她說“夫人擔心少爺穿不慣,讓我做些衣物”,更是醋意大發,因為衣物自然包括里衣,她女紅不好謝文純的衣服原都是直接買的,如今絲娘剛來幾天就做好了一套外衣兩套里衣送了來。 “她繡是應該的,這話從何說起???”謝文純完全沒抓住點在哪里。 “我看你穿著新做的里衣,挺舒服么!大小,大小也正合適??!” “是啊,確實比外面買的強上許多?!敝x文純一無所覺的說道,“大小當然合適!剛量的??!” 楚嬌在意的就是這個,翠翹是她的陪嫁丫鬟伺候謝文純穿衣她給自己作了心理建設還能忍受,但——不知道哪冒出來的絲娘,妖妖嬈嬈的對她表哥身上摸來摸去?完全不能忍!氣的一跺腳,“不和你說了!” 謝文純見她不說了,覺得此事就算揭過,樓了楚嬌纖腰道,“娘子,飽暖思那什么什么,我們歇息吧……”將她打橫抱起,自是一室風流。 永定二十七年,謝文純晉從五品江東議曹,掌講議郡政,離開云??h之時,百姓云集相送。 作者有話要說: 基本就是郡縣制(因為這樣世家存在才合理。。。)按理官員三年一考核不過誰叫文純后臺是皇帝所以一年升了半品。。。又有能力,升官升得快正常(皇帝缺人?。?,何況江東議曹不是啥好干的。。。以后改到晚上七點更 第47章 榮養架空 李崔盧楚四大家當年資助太宗起兵立下汗馬功勞,太宗曾言“愿與四公共治天下”,下旨準許四大世家直系子弟可直接獲得推舉入朝為官的資格,太宗當年不是沒防著世家做大直系子弟,能有多少人?卻不想,四大世家直接舍棄了朝堂,直接推舉直系子弟在本郡作官,百年下來便是皇帝派的官員在四郡也難以立足。直到實施新政,這種狀態才得到改善謝文純升遷江東郡議曹便是證明。 江東郡府衙設在蘇州,謝文純接到升遷命令便當即啟程,一路順利到了蘇州,先將妻子安置在之前派人租好的房子內,便帶著濯香來到府衙,門口有府吏相迎,“可是議曹,謝大人?” 謝文純道,“正是在下,這位大人如何稱呼?” 府吏不過個小跑雜的,但見這位年輕的從五品官員對自己如此客氣隨和,心中喜悅,笑著道,“小的王衛,大人叫我小王就好,郡守大人在書房呢,說您來了直接帶您過去,大人這邊走?!?/br> 江東本就繁華,府衙更可說是雕梁畫柱,倒像個大花園,謝文純笑對引路的王衛道,“早聽說蘇州林園最是俏麗,郡府也如此巧奪天工啊,在下算是開了眼界了?!?/br> 王衛笑應道,“這府衙內的布置還是郡守大人的老父當年做郡守時設置的呢,如今也沿用下來?!?/br> 不一會兒,就到了郡守楚恭常辦公的書房,“大人,謝大人到了?!睍縼硗M出的人不多,王衛入內稟報道。 “小謝大人來了?快請進來?!?/br> 謝文純進入房門,快速一掃,只見正中黑雕大理石長案摞放著各類公文,七方寶硯,四支筆筒。墻上當中掛著一副郡守楚恭常自己寫的對聯,上書: 不設樊籬,恐風月被他拘束。 大開戶牑,放江山入我襟懷。 謝文純心中暗贊一聲好氣魄,長揖道,“下官謝文純,見過太守?!?/br> 楚恭常五十上下,絮有短虛,氣質頗為儒雅,“子珩啊,早知你在云海頗有作為,如今終于盼來了,果然是年少俊杰?!背СUf話“親熱”除了謝文純也流著世家的血外,還是知道謝文純頗得皇帝或者說沈灼然看重的原因。 謝文純自是連連謙讓,暗暗屏息將自己臉憋紅,楚恭常見他一副少年樣子心下一松,越發和藹,像族中長輩一般問起謝文純“是否習慣”一類的問題。 “一會兒讓楚藤帶你去見見各位同僚,熟悉一下環境,明日再正式來辦公吧?!?/br> 楚藤是楚恭常的庶出兒子,如今不過二十出頭,現在在郡守府中干些雜事,在江東這樣的地方由太守之子陪謝文純去見同僚是相當給面子的行為?!爸x大人,跟我來吧?!?/br> 謝文純連忙又行禮道,“大人叫我子珩就好?!彪m說楚藤沒有品級,但身為郡守之子在江東就很有分量特,謝文純見他年輕暗忖是個好面子的,說話格外恭敬,給足了面子。 楚藤果然一樂,也不客氣,“子珩,這邊走吧?!?/br> 拜見一圈下來,謝文純最大的感受就是十人有六人都姓楚,另外三人姓明,最后一個多半官位也不高比如在云海有一面之緣的狄勛。 故人相見自是驚喜,狄勛也小小升了個官,如今是六品允判,“子珩,一年不見風采依舊啊?!?/br> 楚藤在旁道,“嗯?你們認識?” 謝文純笑道,“在下剛到云海時就是狄大人奉太守命來清丈土地的?!?/br> 當著楚騰的面,兩人不好敘舊,暫時作別,楚藤又帶著謝文純見了一圈,算是混個臉熟,就離去了。 謝文純騎馬,回到租住的房子,楚嬌果然正在等他回來用飯?!耙粦聞詹积R全的,盡管去買?!?/br> 大晉官員可選擇住官宅或是自主住私宅,謝文純問了楚嬌,她更愿意獨門獨院,是以在蘇州租了宅院,之所以不直接買下來不是沒錢而是不愿太過張揚他不過一從五品官員,蘇州的地價使得許多官員奮斗一輩子都不一定買的起一套住房。 “馮風叔置辦的齊全,倒沒什么缺的了?!瘪T風是崔氏見兒子升了官職,特意送來作管家的,如今迎來迎往一屆事務多了起來不能指著濯香一個小年輕去做,馮風是謝家的家生子,忠誠手段都是她親手條件出來的,送來崔氏也放心。 用過飯,楚嬌拿來幾張家具樣子的圖紙來到謝文純的書房,見謝文純在看《世說新語》,知這就是閑來無事看雜書的意思了,笑道,“夫君,你看看哪個躺椅樣子好?蘇州天熱,妾身想打幾個放到花園里?!?/br> 謝文純新官上任還沒什么事做,閑來無事便同楚嬌看起了圖樣子,“這個好?!?/br> 楚嬌點頭,便在此時濯香進來道,“老爺,絲娘說換季了想給老爺量下身量?!?/br> 謝文純道,“讓她進來吧?!?/br> 正是初夏時節,絲娘不過十六七歲的年紀,穿著輕薄的翠煙衫,水霧綠草百褶裙,肩若削成腰若約素,一進來更是有如幽似麝的女子清香,見到楚嬌也在明顯一驚,行禮道,“老爺,夫人?!?/br> 楚嬌見絲娘一看就是特意打扮過的樣子,心里想道果然是狐媚女子,面上就一冷,“換季人又沒換,還量什么身形?” 絲娘眼睛泛起了水霧,真是個我見猶憐,可惜謝文純并沒仔細看她,對楚嬌笑道,“說不定你夫君我還能長高呢?!彼衲晔?,說這話不過是打趣?!澳懔堪??!边@是對絲娘道。 “是,老爺?!苯z娘柔聲道。 楚嬌見她用尺子圍住了謝文純的腰,醋得心一抽,“住手!” 絲娘跪在地上,“夫人,夫人恕罪?!?/br> “怎么了?”謝文純不解道,“娘子?” 楚嬌也知自己阻止實在沒道理,傳出去也定會讓下人笑話,但實在是不想忍著,“你下去吧,一會兒我給你尺碼?!?/br> 謝文純雖然不解,可楚嬌發話了,他若阻止就是給表妹沒臉,于是對絲娘道,“下去吧?!?/br> 等絲娘淚光盈盈的下去了,楚嬌面對謝文純就有些心虛,“我,我給你量?!?/br> 謝文純有些回過味來,她這是不愿別的女人近他的身?“娘子,你聞沒聞到一股酸味?” “什么酸味?”楚嬌沒反應過來。 “好像是表妹家的醋呢!”謝文純笑道,“真是好手藝,醇遠悠長??!” 楚嬌紅了臉,“不許說話!”手就捏上了謝文純的腰,卻被謝文純捉住了手道,“不說,不說,君子動手不動口?!?/br> 這話怎么聽都像在編排自己,但楚嬌不多時便被謝文純半抱在懷里,已經沒有閑暇去想這些了。 等楚嬌終于“量完了尺碼”出去后,謝文純將管家馮風叫來道,“家里人少,可也得有個規程,分個內院外院,還勞煩你找時間向下人們分說一下?!?/br> 讓主人說這事就是管家的失職,馮風四十多歲的人了羞愧得滿臉通紅,“老爺贖罪,老奴這就去辦?!?/br> 第二日便定了章程,丫鬟晴柔、翠翹、金縷再加上繡娘絲娘,無事不得出后院,男侍即跟在謝文純身邊的濯香還有侍衛李想、一個應門的門房,更不能私自入內院。 馮風左右一打聽聽說是絲娘去老爺書房后讓老爺說的這事,便認定她做了什么不得體的事,楚嬌不好處置婆婆崔氏送來的人,同為崔氏送的人馮風卻沒這個顧慮,由于沒什么證據就只找個由頭罰了絲娘一月的月錢絲娘什么都沒做成,還遭了罰,心里認定了是夫人楚嬌和管家說的,心下怨恨,這是后話。 第二日謝文純換了官府從五品,從原來的鷺鷥換成了白鷴,謝文純對楚嬌笑道,“和鳥干上了?!边@話本有點不敬,但在自己房中和楚嬌說說也沒什么。 楚嬌正為謝文純綰發,聽了笑得扯斷一根頭發,連忙集中精神,笑道,“不若夫君趕緊投筆從戎,做個武夫?!弊罱蓾u漸接過謝文純貼身伺候的活,至少她若在能做的就不讓丫鬟近謝文純的身,本來是不合禮儀的,但謝文純默許了管家馮風到底是下人,也就沒說什么也是崔氏不在的緣故。 謝文純同楚嬌一起用過早飯,便去郡府衙門了,郡不比縣沒有升堂這種形式,不過一月在一同議事一番,每年各縣來匯報一次工作,平時都是各干各的。謝文純這個議曹說實在的,本是個虛職,但沈灼然在四郡之時曾頒布政令,強調議曹“參政揚政”的職責,也就是說有參與議政的權利和宣揚政策的職責。 謝文純這個職位沒有直接的上司,接引的人帶他到一間廳房就退下了,“大人,郡守說大人可以隨意走動,有什么困難的就去找他?!?/br> 謝文純環顧了一下自己的小房間,想著郡守楚恭常的意思,竟是要將自己在府衙“榮養”、“架空”起來?不過,此事他也早有準備。 謝文純提著一壺即使在江東也是價錢十分之高的鐵觀音,來到旁邊的院落公房也就是治獄分署,狄勛所在的地方。各縣有需要請示的案子或者請求批復的有關刑獄的文書,都匯總在這里,整理并寫清處理意見條文后給刑典交由再郡守一一蓋章批復。 有狄勛引薦,謝文純本人帶了禮又頗會說話,治獄分署的人也不板著臉了,有說有笑。謝文純只看不插言,讓原本擔心這個有“參政之權”的刑典大人松了一口氣,暗道小后生知道分寸。 到得日暮,楚藤來到謝文純這里,“小謝大人,出去喝一杯吧?” 謝文純說明自己服喪奪情,楚藤道,“無妨,你是客,又是我楚家的姻親,我做東,去醉仙樓吃一頓?!边@也是他父親交代他的,和謝文純打好關系,“我和你說,這醉仙樓,之所以叫醉仙,可不是因為美酒,而是美人……”一番紈绔子弟式的介紹。 謝文純也一臉配合,同楚藤討論起來北地同南方的女子區別來。到得醉仙樓,掌柜的直接將他們兩個迎到雅間,“楚公子,什么風把您吹來了?” 點完菜品,掌柜的又上了一道菜單,只見上面寫著“碧玉”“冰肌”“細腰”等,楚藤笑道,“小謝大人,不知道你喜歡哪種口味?” 謝文純一開始就算沒反應過來,見楚藤這么問也明白了,一臉風流公子的模樣道,“在下喜歡嬌艷些的?!闭f著腦海中就閃過妻子楚嬌盈盈而立的樣子,似怒非怒,謝文純眼中就有了真切的笑意。 “那在下給你推薦一個,老板,給這位爺叫艷骨姑娘!”楚藤笑道。 美人陪坐,兩人一番天南地北的聊,謝文純一副風流做派很快就讓楚藤覺得見了同類楚家家規森嚴,他又是庶子平時也沒什么人捧著,在謝文純著意交好之下他簡直覺得一見如故了,如果不是父親提前叮囑的話?!白隅?,我和你說,這江東,我是呆夠了……” 借著酒意,楚藤仿佛放松了警惕般發起了牢sao。所謂交淺言深,謝文純立時就提起了警惕,面上不顯卻道,“楚兄,你喝多了?” 楚藤含糊道,“沒有!沒有!子珩,我和你說,你在江東呆久了,也會這么想,這里就是一潭死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