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節
兩人凌亂的長發,不知何時在水中交織了起來,一波波的水流蕩漾開來。片刻之間,明熙神情迷亂,低低的□□,叫著‘阿策’,又喚‘長生’。 元景帝將懷中人的神情,全部收入眼底,鳳眸華光流轉,輕輕勾起唇角,眉宇間具是舒暢喜悅,哪里還有半分正經之色。 “阿策……慢、慢些,有些疼……” 這般的求饒,終是元景帝低低的笑了起來,親了親她的耳根,動作不曾停止,不顧這求饒聲,反而更是用力,粗重的喘息交織在小小的竹房內。 不知過了多久,低低的□□變得大了起來。 突然一聲高叫,仿佛一下沒了聲息,片刻后,再次傳來兩人粗重的喘息聲。 元景帝攬著靠著懷中的人,親了親,柔聲哄道:“阿熙,這一生,唯你能讓朕疼,也只有朕能讓你疼……知道嗎?” 閉目喘息的人,似乎疲累至極,緊緊的蹙起了眉頭。 元景帝攬著懷中的人,緩緩的親上那有些紅腫的嘴唇…… 虎嘯谷風起,龍躍景云浮。 同聲好相應,同氣自相求。 我情與子親,譬如影追軀。 食共并根穗,飲共連理杯。 衣用雙絲絹,寢共無縫綢。 居愿接膝坐,行愿攜手趨。 子靜我不動,子游我無留。 齊彼同心鳥,譬此比目魚。 情至斷金石,膠漆未為牢。 但愿長無別,合形作一軀。 生為并身物,死為同棺灰。 ——《合歡詩》東晉楊方 第185章 卷外篇:他年我若為青帝,報與桃花一處開 (1) 華光初上,行宮深處。 翠微山行宮的馬場,也在禁軍所的外圍。 一道小小的身影在馬廄轉了一圈,似乎在找些什么,半晌無果。片刻后,才走到馬棚的院外的禁軍所,探頭探腦的,不敢進門。 天色雖晚,但禁軍所的大院還十分熱鬧,侍衛們大呼小叫吵吵嚷嚷,不知鬧些什么。 深冬臘月,滴水結冰,衣衫襤褸的少年,被捆縛手腳站在院中央。四五個侍衛一盆盆朝少年身上潑水,那中間的人,不知是早已凍僵了,還不是不會說話,好半晌的時間,居然一點聲音,都不曾發出來。 不知過了多久,侍衛似乎感覺外面也很冷,吆喝了一聲:“晾晾他,一會出來再看!” 眾侍衛聽到這話,一哄而散,紛紛回了暖烘烘的屋子。 小身影長舒了一口氣,無聲無息的走了進來,火把下映出的她整個人輪廓。 七八歲的女童,在火光下,顯得有些瘦弱。她站在院中人周圍,無聲的打量了被扔在院中的少年,小聲道:“你是誰?” 屹立在院中的少年,似乎已快被凍結成冰的人,驟然抬眸,兇惡的瞪向那女童。 一雙赤色的眼眸,在寒夜的火把下,顯得一場詭異與可怖。 女童也算有些見識,倒吸一口冷氣,才不曾尖叫出來:“昆侖奴?!你是跟著馬匹一起進貢來的昆侖奴!” 少年雖被捆縛了手腳,頭發也凍結了成冰,整個人明明都忍不住的發著抖,可依然筆直的站在院中,撇了女童一眼,眉宇間十分不屑一顧。 女童等了片刻,不見少年開口,又將人打量了個來回。少年原本該是很壯實,個頭也很高,但眉宇間很是稚嫩,看起來最多也不過十三四歲,那凍結成冰的發髻糾結在了一處,也看不出顏色來,不看眼眸,單是有些模糊的五官,已能顯出非是中原人。 女童上前一步,撩開了那結冰的碎發,想要看清那雙眼眸。 少年卻驟然張嘴,咬住了女童的手背。 女童平時最是愛嬌,突然被人咬住了手背,本要大哭大鬧??山駮r不同往日,她自己本就圖謀不軌,又對上宛若在燃燒的火焰般的眼眸,竟是賭起氣來,不甘示弱與少年對視著。女童感覺手背上的rou都要掉下來了,劇痛讓那雙鳳眸染上了水霧,長長的睫毛上似乎閃爍著淚滴,可依然一眼不眨的與那雙赤色的眼眸對視著。 少年等了半晌,也沒聽見女童的呼痛與尖叫,直至那雙琉璃般的鳳眸無聲的落淚,少年不知怎么,‘呼’地一下,就心軟了下來,緩緩的松開了嘴。少年又感覺如此松嘴,又有些氣弱,不禁又重重的‘哼’了一聲,扭開臉,眉宇間難得一見的有些不知所措和尷尬,目光飄忽的看向別處,就是不肯再與女童對視。 女童眼中含淚,看了會手背的傷口,也重重的哼了一聲。從腰間抽出一把看似精巧卻極為鋒利的匕首,小心翼翼的靠近的了少年。 少年驟然回眸,微微松懈的目光,驟然瞇了起來,眉宇間具是謹慎與防備,全身緊繃,像一只蓄勢待發的野狼,似乎準備隨時隨刻的撲過去,將人咬死。 女童拿著匕首,頓下身形,先是割斷了少年雙腳的繩索,而后很是誠懇的看了少年一眼,在少年緩緩放松的眼神中,割開了他雙手的繩索。 少年挑了挑眉頭,甩了甩手,動了動雙腳,瞇眼看向女童,可那雙赤色的眼眸中沒有半分和善與感激。 女童垂首,將匕首在腰間掛好,再次抬眸,并未看見少年赤眸中瞬時掩藏的的兇光。她伸手拽住了他手腕,只感覺猶如拽住了一塊冰,不禁側目望向,小聲道:“很冷嗎?” 少年垂眸,仿佛不曾聽見女童的話,只是渾身上下還是不自主輕輕的哆嗦。 女童恍然大悟,比了比兩人的身高,看了眼遠處的馬棚,又看了眼眼前的少年,斟酌道:“你會騎馬嗎?你是進貢的昆侖奴,那你知道柔然進貢的那匹汗血寶馬的馬駒被關在哪里了嗎?” 女童等不到少年的回答,拿起他的手掌細細的查看,只見虎口與食指上的繭子十分厚重,該是常常騎馬才磨礪的,不禁舒了一口氣,笑道:“走!我先給你找個地方洗澡,咱們換身衣服。一會他們都睡了,咱們再來偷……再來牽馬?!?/br> 少年默默的注視著被女童牽住的手,不自覺的跟隨著女童的腳步,手腕是溫熱柔軟,極陌生的觸感。 翠微山行宮的東北角,有些偏僻的小花園里,有一處湯池。 時辰很晚了,此處離宮殿頗遠,專門用來賞雪,素日里不常有人,更何況這個時辰。 女童將能找到的棉袍與大氅,都放在了一側,坐在池邊,清洗手背上的傷口,眉宇間露出幾分苦惱之色。 湯池里的少年,垂首清洗著身上的傷口,雖看似面上毫無反應,可也時不時的偷看女童手背上的傷痕。那漲紅的耳根,不知是溫泉的溫度太高,還是因為別的緣故,那雙赤紅的眼眸,始終不曾像平日那般大大方方的抬起來,更不曾看女童一眼。 女童洗了一會,也不見手上的傷口好轉,苦惱的嘆了口氣,不管了。 少年感覺有什么落了水,抬眸望向,只見一個木制托盤飄到了自己的面前,上面放著一盤精致的糕點,在昏暗的燈盞下,也能看出來是粉嫩的顏色。 “桃花糕,很甜吶,吃吧?!迸兄掳妥诔剡?,笑瞇瞇的對少年說道,雖是平平淡淡的一句話,但其中的誘哄口吻,怎么也遮掩不住。 少年抬眸望向女童,很是謹慎,好半晌,也不曾動手。 女童以為少年聽不懂,揚了揚手中同樣的糕點,咬了口:“吃吧吃吧,好吃的!” 少年這才甩干了手,拿起一塊糕點,看了片刻,小心翼翼的放在嘴里。 甜糯,入口即化,夾雜著淡淡的花香。 少年素日就是個rou食動物,最不愛甜食,一天一夜不曾吃過東西,如今吃起甜點來,甚覺美味,竟是情不自禁的迷起了眼眸。 洗干凈的少年,肌膚呈蜜色,發色也微微泛著棕色,鼻梁很高,一雙劍眉飛入鬢角,赤色的眼眸十分狹長,微微上挑,還帶著幾分柔軟。他穿上衣服時,看起來十分消瘦,但如今泡在湯池里,肌理分明,顯得很是魁梧。那立體的五官,猶如雕刻,當真是賞心悅目,英俊不凡。 女童的年紀雖小,但也已分得清顏色,頗愛美色,喜滋滋的開口道:“你做我的昆侖奴吧!我娘親一定很喜歡你??!” 女童想了想又道:“這次除了你,柔然還進貢幾個昆侖奴,有比你的長相還好的嗎?” 少年沉默的吃著糕點,聽見女童問話,抬眸看了一眼,似乎有些不悅的皺了皺眉頭。 女童道:“連話都不會,那一定聽不見,可真可憐!不過也沒關系,以后我教你寫字??!等明日我去爹爹那里,把你要過來,以后你就是我的昆侖奴了!我教你識字讀書,你教我騎馬射箭,想想就開心!” 少年緊緊的抿著唇:“我不是昆侖奴?!鼻徽{雖有些怪異,可聲音竟是難得的干凈。 女童有些吃驚的張大了嘴巴:“咿,你居然會說話???那你是什么?為何會在被禁軍抓了起來?” 少年看了女童片刻,嘴唇動了動,又道:“我不是昆侖奴?!?/br> 女童頜首,抿唇一笑:“那你知道中原的規矩嗎?” 少年眉頭輕動,冷漠道:“規矩?!” 女童理所當然道:“救命之恩,當以身相許呀!” 少年極為不屑撇了眼女童,冷哼:“憑你?” 女童似乎有些失望:“本來就是我救了你呀!你難道還要許給別人不成?怎么?你不愿意嗎?其實……我長得也挺好的,不過看你是外族人,也不見得會欣賞的?!?/br> 少年沉默了半晌,正色道:“你不救我,我也不會死?!?/br> 女童撇嘴,理直氣壯道:“在院中凍了一夜,肯定會死的??!那些禁軍擺明了還要收拾你呢!再說了,你一個昆侖奴,我都沒有挑剔,你有什么好挑的!” 少年又道:“我不是昆侖奴?!?/br> 女童哼哼:“不是就不是唄,不想以身相許也成,你就得給我別的!” 少年挑眉,似乎一點都奇怪女童的要求,只是眉宇間比方才冰冷了不少:“你要什么?金銀財帛?” 女童不屑一顧:“吶!我本來就是想要你??!可是你既然不是昆侖奴,我也不能強人所難,總之呢!救命之恩,肯定有的!你只要把柔然進貢來的汗血寶馬的馬駒給我偷……從馬廄里牽出來,藏好,我就當你報恩了?!?/br> 少年垂眸沉思了片刻,心里著實有些說不出的糾結,既不愿女童糾纏下去,可聽了這話,似乎自己的價值比不上一匹馬,又有些不悅。 女童見少年不說話,不知為何就有些心軟,勉強道:“算了算了,要是實在不成,你將那匹馬駒被關的地方告訴我就成了?!?/br> 少年聽出了女童的心軟,不知為何又有些開心,極慎重的開口道:“你只想要一匹馬嗎?” 女童瞪大了雙眼,驚奇道:“不要說得那么隨意好嗎?那可是一匹汗血寶馬!雖然還是個馬駒,也價值萬金??!我娘親小時候就有一匹,為什么這一匹就不給我!” 少年了然:“一匹馬而已,不是說,要以身相許嗎?” 女童嗤笑了一聲:“別鬧好嗎!你又不是昆侖奴,我怎么能讓你以身相許?雖然我是無所謂,但是我們大雍最講究出身,若我讓你做了我的奴婢,將來你的孩子,你孩子的孩子都是我的奴婢呢!這樣的話,你多可憐?” 女童話語之間,明明是帶著幾分奚落與嘲弄??缮倌曷犜诙性桨l顯得甜膩,還有種說不出的暖意,莫名的感覺充斥著胸口。他站在池中看了女童好半晌,一雙赤色的眼眸,有些發怔,又有種說不出的專注,心也莫名的軟了下來。 女童歪著頭抿著唇:“有什么辦法,讓娘親把馬駒給我呢?” 少年終是回過神來,垂下眼眸,低聲道:“轉過去?!?/br> 女童側目,疑惑道:“作甚?” 少年垂眸,輕聲道:“我要上去了?!?/br> 女童一副拿少年沒有辦法的樣子,不情不愿的捂住了雙眼:“好吧好吧,那你上來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