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節
柳南忙道:“那都不算的,殿下若是成婚的話,奴婢必然要給殿下管事的。奴婢可是田管事親自教導的人,必然是給殿下準備的?!?/br> 皇甫策輕聲道:“十年前,孤被惠宣皇后留在中宮兩天兩夜的事,你還記得嗎?” 柳南想也不想,忙道:“記得記得!這么大的事怎么能忘?當初貴妃娘娘帶人闖攬勝宮不成,當場就哭了!可惜皇后娘娘的侍衛,都是陛下特意配的,只認陛下與皇后。那時大家不知道攬勝宮到底出了什么事,謝大人顧不上規矩,為此入宮了??芍袑m就是不開門,所有的太醫都被關在中宮,若非是宮禁有御林軍守衛,只怕謝大人都要帶兵殺進宮了?!?/br> “父皇從安定回來,還以為動亂了呢?!被矢Σ叱聊嗽S久回了一句話,可這句話說完,臉上露出了幾分恍惚。 那次賀明熙昏迷了兩天兩夜,皇甫策整整守了兩天兩夜,明知道外面亂成了一團,母妃肯定會擔心,可根本顧不上這許多了。賀明熙高燒驚厥,渾身抽搐,口吐白沫,眼看就不成了。當時太醫已斷言,即便救回性命來,只怕已是燒壞了頭腦,將來定然不復以前聰慧了。當時皇甫策曾在心中許了許多愿,發了多少誓,都是為了讓她熬過去。 直至此時,皇甫策還清晰的記得,聽了那些話,一時間竟什么辦法都沒有了,腦海一片空白,雖是不停的安慰惠宣皇后,甚至說自己乃真龍之子,肯定能鎮住魑魅魍魎,實然心里一點底氣都沒有。才十二歲,不管如何強裝鎮定,還是忍不住偷偷的落淚。 在最后期限的夜里,當太醫說束手無策的時候,皇甫策為求治愈賀明熙,與惠宣皇后一起跪在月下禱告一夜。那時都許了什么樣的誓言,都已不記得了,可不管如何,只求她平安無事就成。如今想起這一切來,皇甫策突然特別難過,原來……原來竟是…… 兩天兩夜,賀明熙醒了,前塵盡忘,突然不恨自己了,也不怎么熱情。在她看來,皇甫策只是其中一個皇子,性情孤僻。她再也不纏韓耀了,韓耀不知道這里面的事,可皇甫策不知出于什么心思,竟是不肯將這事告訴韓耀。是以,韓耀為驅趕賀明熙,依然惡言惡語。 賀明熙雖覺得莫名其妙,只當他與大皇子一心,對中宮同仇敵愾,偶爾也會逗弄逗弄。但總也不曾當真,也不曾記仇,后來她與高鉞越走越近,一起玩耍習字習武,兩個同進同出,雖沒有對韓耀那么好,但也是不差的。 惠宣皇后將皇甫策與她一起祈禱救助明熙的事,忘了一干二凈,從不曾告訴賀明熙一句前塵舊事?;菪屎笞匀灰矎木戎萎斨?,明白了皇甫策當時還十分懵懂,甚至自己完全不明白的心思。 惠宣皇后說,賀明熙永遠不會喜歡,那些看似光鮮亮麗,實然內心住陰暗里的老鼠。她用自己刻意遮蓋的心思,毫不留情又充滿惡意的羞辱踐踏著那時自己還年幼的心。她只是緊緊只抓住這一點,就要將皇甫策踩在了塵埃中。直至此時,皇甫策仿佛還記得那冰冷的聲音與嘲笑的聲音,以及惠宣皇后滿載勝利,猙獰而充滿惡意的笑容。 十二歲的少年,對待一切都是懵懂的,哪里會是惠宣皇后的對手,甚至何種心思自己都尚且都弄不明白的時候,為了和惠宣皇后賭氣,或是為了和什么不知道的賀明熙賭氣。與中宮漸行漸遠,為此心中充滿了深重的怨懟。只因惠宣皇后看破了心思,從而表現的更加的不在乎賀明熙,十天半個月,不去中宮一次。且與刻意迎合的王雅懿越走越近,一次次的告訴自己,本就該喜歡這樣的溫柔暖和風輕云淡的娘子。 日久天長,皇甫策逐漸忘記了那股不服輸的心思,忘記了怨懟的原因。每每看見賀明熙,都抬著下巴,漠視過去。賀明熙從不曾認為自己需要討好誰,也不會刻意與大皇子多說一句話,依舊的我行我素,目無宮規。 有一次皇甫策將二皇子推下水中,被父皇罰跪在攬勝宮的主院里。當時皇甫策只覺羞憤與不看,生怕賀明熙看自己的笑話??少R明熙從外面走進來,甚至看都不曾看一眼跪在院落中央,宛若根本沒有這個人一般。兩個人一個表現漠視,一個是真正的漠視,這才越發的形同陌路了。 十六歲皇甫策選妃時,甚至連想都沒想過賀明熙這個人。因為惠宣皇后曾當著眾多皇子的面,讓先皇許下諾言,只要賀明熙喜歡,販夫走卒還是寒門庶子,都要欣然做主。但唯獨不愿讓她嫁給宮中的人,這地方她自己待了一輩子,不想讓明熙走她的路。這般的要求,先帝自然無不應允。 “殿下!殿下”柳南晃了晃皇甫策的胳膊。 皇甫策驟然回過神來:“嗯?” 柳南為難的看向皇甫策,輕聲道:“殿下可是哪里不舒服?” 皇甫策怔了怔,緩緩的閉上了鳳眸,摸了摸濕潤的臉頰,啞聲道:“無事,風迷了眼?!?/br> “哦?!绷峡戳搜坳P閉好的門窗,與微弱的燈盞,輕輕的應了一聲。 第116章 第五章:寧負虛名身莫負(7) 十一月中旬已是隆冬,天氣雖是寒冷,但太極殿里依然繁花錦繡。 內殿院中的臘梅,已是含苞欲放。小花園里特制的八角亭內溫暖如春,緊挨著亭子的空地上,放置著各種各樣即將盛開的花樹。 泰寧帝倚坐在地板上,望向陰暗的天空,許久長舒了口氣,側目望向坐在對面一身戎裝的人。銀色的鎧甲仿佛天生就該穿在這人身上,俊美英武,輪廓分明,五官深邃煞是惹眼,那雙深藍色的眼眸仿佛彌漫著無盡的霧靄,讓人看不清里面的一切,也給英朗的容顏平添了幾分柔軟,眉宇間俱是正氣與幾分孤傲。 若非如今大雍與南梁,不管郎君還是娘子,都以白皙柔弱為美,這般的人只怕會成為更多家主母首選的乘龍快婿。 高鉞坐的筆直,緩緩放下手中的茶盞:“陛下有事吩咐?” 泰寧帝一邊烤火,一邊悠悠哉的開口道:“無事吩咐,不能叫高統領來說說話嗎?” 高鉞垂眸道:“陛下只管說,末將定將知無不言?!?/br> 泰寧帝笑出聲來:“閑話家常而已,阿鉞何須如此謹慎?” 高鉞側了側眼眸:“已經快半個時辰了,陛下一直不曾開口,末將以為此事,是否讓陛下為難了?” 泰寧帝臉上的笑意更深了:“不是朕為難,是朕怕你為難了。朕雖是久居宮中,可也聽道了不少風聲,說高統領如今可是許多人心中的乘龍快婿。高林只怕光為你選一門得用的岳家,已是忙得焦頭爛額了?!?/br> 高鉞道:“陛下多想了,末將不曾想過此事,家父何來為難一說?” 泰寧帝聞言挑了挑眉頭:“哦?過了正旦,你已二十有四了,你父親也一點都不著急嗎?” 高鉞沉默了片刻,輕聲道:“陛下一直都對末將的婚事很是關注,不知到底為何?” 泰寧帝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明熙如今身在何處呢?” 高鉞怔愣了片刻:“末將也是上個月才收到消息,如今該是在甘涼城里?!?/br> 泰寧帝嘴角的笑意逐漸散去了,慢慢的蹙起了眉頭:“甘涼城?八月甘涼城似乎才打了一場仗?” 高鉞正色道:“陛下不必擔憂,不過是攻城戰。謝將軍鎮守甘涼城十多年,這般的征戰幾乎一兩年都要經歷一次,著實不算什么。除了圍城的幾日,不會對百姓造成多大的影響?!?/br> 泰寧帝思索了片刻:“邊關百姓彪悍,不懼征戰??擅魑踝孕≡诘劬╅L大,十幾年安逸,哪里見過那般的陣勢,只怕當時嚇得不輕?!?/br> 高鉞忍不住勾起了唇角,輕聲道:“陛下莫要小瞧了她,自小與我們一起習文習武,最善騎射,也不會怕這些的?!?/br> 泰寧帝瞇眼看了會高鉞嘴角的淺笑:“難得見你夸贊別人,這話朕相信的,可甘涼城到底不是好地方,娘子大了總要嫁人的,甘涼城哪里能有匹配的人選?放眼看去,甘涼城身份最高的謝放,也不過是個庶子?!?/br> “如今沒有別人,朕也和你說句掏心窩的話。放眼整個帝京,著實沒有幾家郎君能入眼。朕雖對你信重,可你也非朕眼中的乘龍快婿。你生母已逝,家境復雜,一群庶出的兄弟姊妹,最大的庶弟才比你小了幾個月。你父親的繼室如今又有三個嫡子,這般的家境,哪里有什么優勢?” 高鉞嘴角的笑意散去了,抿唇道:“陛下為何又說起這些了?!?/br> 泰寧帝端起了茶盞,笑了笑:“雖說如今朝中愿意與你家做親的人很多,但幾乎都是沖著你父親的官位與你能看見的前途去的,這些優勢在朕的眼中,顯然不算什么。你也別在意,嫌貨才是買貨人,朕對你不滿,可看來看去最中意的還是你的品性?!?/br> 高鉞垂了垂眼眸:“末將從無高攀士族之意,陛下所說,末將不明白?!?/br> 泰寧帝笑了笑:“雖是武將,可也是飽讀詩書,朕說什么,你心里明白的。當然,你以前就說對明熙只有兄妹之情,可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你都這個歲數了,一直不成家,想必也是沒有心上人。以朕看,不如你們兩個湊合湊合,如何?” 高鉞抬眸望向泰寧帝,輕聲道:“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明熙已自出宗族,若是做親的話,只怕我父親不會愿意?!?/br> 泰寧帝笑道:“自然是父母之命,朕對你可是不曾強求,兩次都是從中說和說和,若當真能強求,一道圣旨下去就是了。若你愿意,高林那里你不必管,到時候朕有法子讓你們自立門戶,分府出去?!?/br> 高鉞沉默了片刻,輕聲道:“陛下是當真的嗎?” 泰寧帝挑眉:“什么是當真的?朕和你說了兩次,難道都是逗你玩嗎?” 高鉞望向泰寧帝輕聲道:“陛下說自立門戶,可是當真?” 泰寧帝輕笑了一聲,胸有成竹道:“宗族之事,朕肯定管不了??墒亲屇銈儍蓚€分出去,自己過自己的日子,還是有些辦法的。高林最看重的是什么,朕可是心知肚明?!?/br> 高鉞抿了抿唇:“也是,宗族之事又豈是陛下能插手的。雖不知陛下為何看重了末將,但若單單是因為末將至今未娶的話,只怕陛下看錯人了。高鉞之所以至今尚未娶妻,乃是因為京中已有外室,不過因她身份卑微不好入門,才不得拖延至今?!?/br> 泰寧帝怔愣了片刻:“外室?!呵……誰家郎君年少時沒有幾段韻事?你也說是身份卑微的外室,到時候朕替你遮掩了,你只管將人打發了就是?!?/br> 高鉞搖頭道:“末將已二十有四,家中又怎會不著急婚事,不說那些庶出的兄弟,夫人所出之子,也已快到了議親的年紀。末將一次次的推諉婚事,也只因這個外室?!?/br> “呵呵!”泰寧帝冷笑了兩聲,緩緩的放下茶盞,“何為外室?一個蓄養在外沒名沒分的東西罷了!你如今連大婦都沒有,難道想將個身份低微的外室迎進門做妾不成???莫說單單一個外室,即便生下庶長子,都有混淆血脈之嫌,何至于讓你拿出來和朕談條件!” “末將不敢和陛下說條件,也并非是拿此搪塞陛下?!备咩X緩緩站起身來,拱手道,“一個外室,在陛下眼中不算什么,但末將曾與她彼此心許,若不能將她迎娶進門,末將愿意終生不娶!” 泰寧帝抬眸望向高鉞,許久許久,冷笑一聲:“當真?” 高鉞垂眸輕聲道:“當真!” 許久許久,泰寧帝沉了一口氣,微微點了點頭:“高鉞,你拒絕了兩次?!?/br> 高鉞抿唇輕聲道:“末將辜負了陛下一番心意,只是姻緣之事,著實……不能強求?!?/br> 泰寧帝嗤笑道:“有兩次機會擺在你面前,你很輕易的就選擇了否。你說得對,緣分是不能強求的,可你當真如此討厭明熙嗎?” 高鉞垂眸,輕聲道:“末將……不敢?!?/br> 泰寧帝長出了一口氣:“是不敢,不是不討厭。雖不知明熙為何惹了你的厭,也不知你那外室是如何虜獲你的心,可朕被你斷然拒絕了兩次,心里也挺難過的。你高氏不是士族,說是新貴,實乃戎馬出身。如今所有一切,均是我皇甫氏所賜?!?/br> 高鉞忙道:“末將明白!陛下萬萬不必因此煩心,不管這親事成或不成,都是我高氏高攀了賀氏?!?/br> 泰寧帝輕聲道:“呵,朕不煩心,也不和你說高氏與賀氏。咱們說說為何如此?明熙自出宗族,算不上賀氏的娘子,但你若要身份,朕還是能給她更尊貴的??扇缃?,顯然你看重的也不是身份,可一個外室子都能如何,即便再好,哪里能與明熙相比?” 高鉞沉默了片刻:“陛下,兩個不同的人,如何相比?且……” 泰寧帝擺了擺手,制止了高鉞后面的話:“你二人青梅竹馬的情誼,門當戶對,雖不曾兩情相悅,但婚后該是能做到舉案齊眉。你也不必多想,明熙那樣的性格,若不嫁就算了,若當真選擇了嫁給誰,肯定會一心一意的過日子?!?/br> “你心里明白,明熙也不曾心儀你??呻抟材苊靼椎母嬖V你,第一次給你提此事時,若非你一口拒絕,明熙肯定會答應。你所能看到的風光濟月的賀明熙都是假的,那時她實然早已走投無路,賀氏回不去,她與太子已走到了你若無情我便休?!?/br> 高鉞喉頭輕動,許久許久,輕聲道:“事情過去了那么久,陛下何必舊事重提?” “因為事情過去了,朕不愿強求,才要說出來,朕也好圖個心里痛快。雖然你不見得想聽,但朕心里不舒服了,為何讓你好過?”泰寧帝笑了笑,“朕是君,你是臣,朕強迫不了你婚事,但朕說得,你就必須聽?!?/br> 第117章 第五章:寧負虛名身莫負(8) 高鉞薄薄的唇,抿成了一條線:“陛下也知道她心儀太子殿下已久,那時提親與逼迫又有什么不同?” 泰寧帝側目笑道:“當然不是逼迫,她那么聰明,怎么不知道想要留在帝京,必然只有嫁人一條路。實然在她眼里,你一直都是成親最好的人選,甚至她周圍的人眼中,你都是極不錯的,不然朕也不會看中你,若說無情,誰會多年如一日的照顧另一個人,也不曾圖什么回報?!?/br> 高鉞輕聲道:“家母臨終所托,不敢怠慢半分?!?/br> “你不必重復自己的理由,能說服自己就成,不用和朕解釋?!碧幍坌α诵?,可眼中毫無笑意,娓娓道:“你知道她在屏風后面,她也知道你知道她在聽。你毫不猶豫的拒絕,斬斷了她最后一條后路,讓她無法面對自己,面對眾口鑠金。一個人愛慕一個人,根本不必表白,從眼神舉動里都能看出來的,她心里是明白你的感情,若你愿意,她那時也會選擇回報……但無心利用你,可她估計沒有想到,連你都對她棄之如敝履?!?/br> 高鉞驟然坐起身來,正色道:“末將從不曾有這般的想法!” 泰寧帝道:“你是沒想,可你直接做了。她也沒想到連你的嫌棄,你走后,她面對朕時雖表現的毫不在意,但心里實在難堪的。你讓她明白了,在這帝京,即便她與太子多清白,她都不是干凈的人。何況她心悅太子,從不覺得自己是清白的,甚至她雖從不以此為恥,可你斷然拒絕讓她明白,也許在眾人的眼中,她就是一個讓人感到恥辱的人?!?/br> “我絕無此意!我怎么可能會如此想她!這般的事……只是……只是那時,一心想斷了念想!”高鉞驟然抬眸望向泰寧帝,說完這半句話,可、竟是不知還要說些什么,怔愣了片刻,只覺胸口如壓了一塊巨石,難受的緊,甚至呼吸都有種說不出的疲累。 泰寧帝笑了笑:“朕不管你想斷誰的念想,總之這緣分也是你斬斷的,所謂揮劍斬情絲,不過如此?!?/br> “她毫不猶豫又急促的離開,是你一手促成的。你那時肯定心中不忿,以為她從不曾重視過你,也不曾愛慕過你,你為何還要為她著想?可是即便你想得到這些,可曾想過,自己是否給過你們兩個機會?或是給她機會?若你們那時,當真成了親,才會有許多許多的以后,朕從不相信那些虛無縹緲的愛慕與心儀,一個長長久久陪伴在身邊的人,才是最重要的?!?/br> 高鉞緊緊的抿著唇,沉聲道:“陛下為何非要說這些?” 泰寧帝笑道:“解氣啊。朕意已決,自然要把話說完,好給自己出出氣?莫不是朕用不到你了,還要讓你舒心,寬解你不成?朕也不怕告訴你,賀明熙此番回朝,朕會給予她公主之尊,將來不管如何,朕絕對不會將她許配給你!” “陛下!……何至說出這般的話來?”高鉞雙手緊緊握成了拳頭,坐在原地,腰背筆直,仿佛一張蓄勢待發的長弓。 泰寧帝悠悠哉的端起了茶盞,笑了一聲:“賀明熙是什么樣的娘子,朕心里明白,朕也明白你與賀明熙有緣無份,不管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你信也好,不信也好,今生今世,你們兩個,絕對不會有以后了……” “陛下何必如此誅心!末將又不曾做錯什么!”高鉞驟然抬眸,一雙深藍色的眼眸布滿了霧靄,甚至閃過一絲殺意。 泰寧帝絲毫不懼,抿唇一笑:“誅心?你對明熙無心,朕如何誅心。朕所說句句屬實,莫不是,你還等著朕給你第三次機會不成?呵,天真??!你都有了用情至深的外室子了,在朕眼里你絕不是女婿的好人選了?!?/br> 高鉞站起身來,沉聲道:“末將自問對陛下忠心……” “朕知道你是個好臣子?!碧幍鄯畔虏璞K,嘆息道,“許多時候,想要和一個人相守一生,不光是需要感情,還需要無數個天時地利任何以及運氣……你顯然是個有運氣的人,既然那么喜歡外室子,就好好珍惜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