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
而死了一遭,不想老天不放過她,兜兜轉轉重生而來,居然仍入了衛家。 不再是前世的衛大郎,而是衛二郎——衛珩。 心思轉動間蔚明真已鎮定下來,她凝神看住衛珩,道:“衛珩?!?/br> 清楚而脆耳的二個字,從蔚明真口中道出。 衛珩心頭輕顫,他往前踏出一步。 “真真……可是你……”衛珩不敢確信。 他聲音在抖,連手也在抖,可身體是僵硬的,像被定在原地無法動彈。 三月前,明真在他懷里香消玉殞,而他受了大哥衛彥一頓鞭子,也生生躺了三月。 今晨醒來,卻被押著迎娶新妻。 那時,衛珩模模糊糊感到自己飄在半里,分明瞧見明真身影,可一眨眼便不見蹤影,旋即他也失去意識。 大夫曾說,初次探脈,氣息全無,不可能是活著了。 誰想第二日氣色猶在,不像死人,又拖著他繼續診治,只道衛家二郎這病,真稀奇古怪,沒了氣息,人卻活著。 只是始終醒不過來。 可唯有衛珩明白,他失去意識后,又恢復了意識,不過他成了一縷脫離了rou身的魂魄,在外漂浮了好一陣,看衛家上下急得一團亂,心里一邊諷刺,一邊思念牽掛著明真。 他想找到明真,他不想明真成一縷孤魂野鬼。 誰知……不知哪兒來的老道上門,說給他辦一門婚事,就能招他魂魄歸來。 衛老夫人信了,真當和衛彥策劃起來,還貼了八字,尋了一旬終于給尋到一孤女。 奇跡的是,他真醒來了。 可衛珩卻恨不得自己醒不過來。 他一想到明真的魂魄還在外漂流不定,便心如刀絞。 然而……衛珩又上前一步。 蔚明真沉默著,眼神漠然冷清:“衛珩,是你害了我?!?/br> 衛珩聽得,胸口一痛,像被一把斧頭狠狠劈下,心裂開一道縫,空洞洞風吹寒涼,令他喉口一緊,開嗓時已哽咽難忍:“是……是我沖動,未曾仔細考慮,我認罰,認罪,我什么都認了……可是真真,我找了你……卻找不到你……” “你找我?”蔚明真奇怪。 衛珩見她眼底不解,想起自己還是魂魄時候在外漂泊的日子,頓時覺得鼻頭一酸,往前一步把蔚明真給抱入懷里:“是……明真,你那樣去了,我也跟著你一道去??烧伊四闳齻€月,都沒找到你?!?/br> 蔚明真聽不明白。 而衛珩溫熱的身軀,和他撲鼻的陌生氣息,讓蔚明真慌了慌,她伸手推他:“衛珩,你松開我,松開我……” “不,真真,不松開,我不松開……”衛珩嘴里嘟囔著,像個要糖的孩童,死活抱住她不松手。 “衛珩你——”蔚明真一氣一急,引起額上傷口,暈眩感襲來,蔚明真伸手扶住腦袋,人往衛珩懷里軟軟倒下。 “真真?”衛珩之前就注意到她額上血跡,那時他被灌了酒意識不清,之后又因曉得她身份后震驚狂喜而失察,這會反應過來,忙松開她。 “真真,你額頭,怎么會傷了?是哪個該死的賊子……”衛珩不似衛彥從文,他從武,性情利落爽氣,直到遇見那時的蔚明真才改性,如今見心頭寶受傷,衛珩眼底驟然升起陰測寒光來,一副要把傷她之人碎尸萬段的架勢。 蔚明真抬起手,攀附在他肩頭,才不致倒地,低聲道:“你先扶我到床上去?!?/br> 衛珩很聽話,小心翼翼攙著蔚明真到床上。 她身子晃了晃,衛珩立刻神色緊張的伸手攬住她肩頭:“我給你取紗布和膏藥來,真真你等我?!?/br> “先別去……”蔚明真伸手要阻止衛珩。 衛珩都起了半身,聽到她聲音,才轉身握住她的肩膀,堂堂大男子此刻卻軟聲軟語,極溫柔小心的說著話:“真真,我曉得你一定有諸多話想問,可你額頭上的傷耽擱久了萬一惡化怎辦?你等會,我立刻就回來?!?/br> “衛珩……你,你別叫我真真?!蔽得髡孀诖采?,靠了一會頭暈的感覺沒那么強烈了,這才鄭重說了句。 衛珩一聽,眼底飛速劃過一絲黯色,旋即又笑起來,道:“好,明真,你等我!” “衛珩……”剛叫了一聲,衛珩已經飛快出了門。 蔚明真表情怔怔盯著關上的門扉,瞧了一會兒忽垂首搖頭,唇角牽起一絲淺微角度,她忽然想起自己摔在雪地里被衛珩緊緊摟在懷中的情景。 之后衛彥出現,衛珩同衛彥說的話,似乎還歷歷在目。 蔚明真心頭觸動。 可她的死,衛珩無疑也有份兒。 那封信…… 蔚明真握了握拳,深呼吸了一口,忽起手摸向自己傷口。 她一個新嫁婦,如何會受傷躺在屋里,而那弄傷她的人……又是誰呢? 再看屋外,連守門的下人都沒,這婚宴……真個凄涼。 蔚明真想了會,就覺得頭隱隱疼了起來。 如今不明白的地方太多了,待衛珩回來,還得好好問清楚才是。 蔚明真挨著床等衛珩,沒會衛珩跟陣風似的躥門而入。 蔚明真嚇一跳,見衛珩風風火火模樣,蹙眉道:“這么急匆匆,不怕被人誤會?” “不礙事,他們管不著我?!毙l珩說著走上前,坐到了蔚明真身旁,伸手撩開她被血跡沾濕的發絲。 蔚明真被他的手不小心觸碰到受傷的肌膚,嘶的一聲,頭一偏避開他的手。 衛珩立馬站起身來,手足無措,神情慌亂又壓著嗓子,低聲柔語極心疼地開口問:“真真……可是很疼?你忍忍,敷藥時是有些疼的,我盡量輕點……” “我不是說了,叫你別喚我真真?!蔽得髡婵跉獠患?。 衛珩人一僵,站在蔚明真面前的大男人,此刻卻宛若孩童般,局促不安,眼神小心打量她,似感受到她的厭惡,喏喏應了聲:“明真?!?/br> 蔚明真見他如此,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浮躁來。 前世與衛珩,她多避之不及,而說來衛珩罪責不大,這樁事……衛珩不過一個借題發揮的由頭,沒有衛珩,早晚也有別的由頭被衛老夫人拿捏。 興許……是因為他是衛家人吧。 且衛珩窺覷她,是明擺著的。 一想到她那時還是他大嫂時,衛珩就心念自己,又想到之前衛珩和衛彥說的休妻一事,和他欲要娶她的打算,蔚明真就有股說不出的別扭。 她不想看到衛珩。 除了要談正事。 她抬眼定定看著衛珩,聲音冷淡:“你背過身去,把膏藥和紗布給我,我自己能來?!闭f到這聲音一頓,神色頗為復雜,“我待會,有事要問你?!?/br> “真……明真,你問什么,我都會說??缮纤庍€是由我來吧……我有經驗?!毙l珩拍了下胸脯,自信擔保道。 蔚明真看他眉目之間信誓旦旦,她卻緊了緊拳頭,固執道:“我自己來?!?/br> 她不是嬌弱貴婦人,說道在衛家五年來,她沒少干粗活,起初身邊丫鬟還待她盡心盡力,之后隨著衛彥總是夜不歸宿,衛老夫人又看不慣她不出子嗣,連著周遭人的態度都變得輕慢起來。 偶爾受傷,多是親自包扎處理。 仔細想想,她果真蠢透了,被擺布這些年毫無知覺,直到被冤枉不忠才覺醒過來。 對上輩子來講太晚,對這輩子…… 蔚明真眼底陰霾nongnong。 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