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
賀萌傻傻地問道:“為什么呀?” “因為西寧哥哥嫁給了我?!眹罃⒌恼Z氣格外認真,“你沒有機會了?!?/br> 賀萌睜大眼眸,難以置信地看著嚴敘。 西寧……西寧哥哥嫁給了這個壞叔叔。 半晌,她突然哇地一聲哭出來。 “不可能,西寧哥哥不會喜歡你這種壞叔叔的……你嚇唬我……”賀萌一點都不想和壞叔叔待在一個摩天輪里,她一邊哭一邊摳著系在身上的安全帶,想要快點逃到西寧哥哥身邊。 柯西寧和藍宇聽到了摩天輪這邊的動靜,快步走過來,讓工作人員幫助賀萌解開安全帶??挛鲗幇奄R萌抱起來,柔聲問她發生了什么事。 賀萌小手搭在西寧哥哥的肩膀上,小腦袋靠在他的脖子邊,什么都沒說,只知道哭。 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對著嚴敘得意地眨了眨眼。 嚴敘失笑,心道真是個小壞蛋,演技那么好,以后可以當演員了。 藍宇看時間不早了,已經到了飯點,就問小朋友餓不餓。 賀萌抽抽搭搭地吸著鼻涕,把柔軟的小臉貼在他肩膀處,嘟著嘴軟軟地說:“餓?!?/br> 小姑娘的鼻涕不小心擦到了柯西寧身上。 柯西寧:“……” 嚴敘眼疾手快地給了他一張紙巾。 就事論事,柯西寧接過紙巾,說了聲謝謝。 三人陪著賀萌一起去吃肯小雞。 賀家大概不太主張小孩子吃這些垃圾食品。賀萌偶爾吃一次,仿佛吃到了畢生最愛的美食一般,抱著炸雞都不撒手。沒過多久,小姑娘吃得滿手都是油,不停地吮吸著手指。 藍宇看不慣小孩子這種壞習慣,說道:“萌萌,不要吸手指了?!?/br> 賀萌哼了一聲,沒有理他,藍宇看得啼笑皆非。 她又愛跑,跑到哪里,哪里便是一個油印子。雪白的餐桌上,她自己的裙子上,甚至是柯西寧和藍宇的衣服上,都殘留著小姑娘恐怖的爪印。嚴敘身上沒有,因為她暫時不太有膽子招惹這位壞叔叔。 養孩子確實不容易。藍宇無可奈何,只好抱著她先去洗手。 柯西寧又和嚴敘單獨處于一個空間??挛鲗幒戎闲‰u新出的飲品,狀似若無其事地說道:“嗯,那就這樣說好了。明天我在律師事務所等你?!?/br> 嚴敘注視著柯西寧吃東西的模樣良久,沉默片刻,忽然說道:“西寧,對不起?!?/br> 柯西寧攤開手,說:“也沒什么好對不起的?;橐鲎叩竭@份上,你我都有過錯?!?、 嚴敘想說什么。 但是藍宇抱著賀萌從洗手間出來了。藍宇揉著賀萌的小臉蛋,假裝惡狠狠地說道:“你不是小天使,你就是個小惡魔,還敢不敢把油手擦在哥哥的肩膀上了?!?/br> 賀萌捧著臉做出一個桃心臉,賣萌求饒道:“不敢了,不敢了?!?/br> 藍宇滿意地把她抱到餐椅上:“我伺候萌萌就和伺候東東似的,兩位都是主子,我是奴才?!?/br> 柯西寧忍不住笑了。 嚴敘看著柯西寧的笑容,在心里回憶,上次柯西寧在他眼前笑,究竟是什么時候。 吃完炸雞,他們便把賀萌送回了家。老爺子在書房練習墨寶,柯西寧直接帶賀萌走上二樓,賀萌噠噠噠地跑過去,抱住爺爺的脖子,掛在爺爺身上,一邊笑嘻嘻地大聲講著今天發生的事情。 說到后來,她小聲地在賀軍的耳邊說道:“西寧哥哥說他不是霹靂俠,可我一點都不信。他肯定是要執行秘密任務,不能告訴我們他的身份,說出來就暴露啦?!?/br> 賀軍笑得格外開懷,皺紋布滿眼角。 天倫之樂。 柯西寧的腦海里浮現了這四個字。他從小缺少母愛,和父親親情疏離,隔代的長輩幾乎已經去世,沒怎么體驗過親情的柯西寧,格外羨慕賀萌和賀軍的爺孫之情。他甚至想,不如等和嚴敘分開后,他經濟實力上來了,就領養一個像萌萌一樣的小孩子。他要對孩子很好很好,讓他從小就感受到親情。 等兩人的悄悄話說完了,柯西寧才斂下神色,恭恭敬敬地說道:“前輩,我有事和您說?!?/br> 賀軍仿佛并不意外柯西寧會找他單獨聊事情,他給了賀萌幾顆桃子味的水果糖,叫賀萌去外面和嚴敘叔叔玩。賀萌一步三回頭,依依不舍地往門口走去,走之前還使勁抓著柯西寧的手說:“西寧哥哥,你不要忘了我呀?!?/br> 柯西寧嘴角含著笑,摸摸賀萌的頭:“不會忘了你的?!?/br> 賀萌拉著裙子的兩角,開心地轉著圈跑遠了。 賀軍抬頭看柯西寧,開門見山地問道:“你是想提嚴敘的事吧?” “是?!笨挛鲗幍兔柬樠鄣?,“我和嚴敘的事……應該沒法救了,也請前輩不要插手了?!?/br> 賀軍嘆了口氣,整個人顯得很疲憊。 他坐在雕花木椅上,目光落在對面墻上的古董書畫上,掏心掏肺地說道:“夫妻之間哪有隔夜仇。以前我和你師母也總是因為大大小小的事吵架,年輕時也出過岔子,現在還不是照樣過下去了。等你年紀大了,這些事都不算事了,才發現枕邊有個貼心人才最重要?!?/br> 柯西寧并不贊同賀軍的看法?;橐鋈绻皇菫榱死蟻碛袀€伴,那結婚還有什么意義?還不如存錢請人照料。在他眼里,婚姻應該是兩個人相愛、相知、相濡以沫的一個聯系。 他和嚴敘,不確定有沒有愛,更何談相知。 他抬眸看這位恩師,態度是恭敬的,眼眸里卻藏著果斷和決絕,不會有絲毫改變:“前輩。您不了解我和嚴敘。我和他的性格本來就不合適,我已經用了七年去磨合這段婚姻,不想再余生繼續磨合了。和嚴敘分開得這一小段日子,我過得很充實很快樂,找到了真實的自己。如果分開能讓兩個人都更快樂一些,勉強在一起又有什么用呢?” 賀軍被柯西寧說得一愣,他確實想讓這兩個小輩和好,但要是有所偏向的話,他的心還是往自己的徒弟身上偏的。 “罷了,罷了,反正也是你們兩人的事,以后你們是好是壞,是分是合,都和我無關了?!?/br> 賀軍這番話的意思就是告訴柯西寧,以后他們倆的事,他都不會管了,讓柯西寧放心吧。嚴敘就是看柯西寧永遠不會拒絕賀軍的意思,所以才幾度拐彎抹角地尋求賀軍的幫助,來接近柯西寧。 現在賀軍那么說,柯西寧也算是松了一口氣。 隨后,賀軍問起來柯西寧最近的工作狀況,柯西寧大致講了一下。結束后,他便和恩師告辭一步步地下了樓梯。 樓下,賀萌像個花蝴蝶似的在客廳里亂跑亂晃,保姆和藍宇怕她摔跤,兩個人都追著她跑。而別人越追她,她越撒潑得歡,銀鈴般的笑聲傳遍整個別墅。唯獨嚴敘坐在沙發上,目光專注地盯著書房的方向。他看柯西寧走了下來,便不動聲色地收回目光,佯裝抿了一口茶。 花蝴蝶恰巧撞到了柯西寧的懷里:“呀,西寧哥哥,我抱住你啦?!?/br> 柯西寧一把抱住賀萌,輕輕地掐著她的小臉,逗她玩:“我們要走了。改天我和藍宇哥哥再找你玩?!?/br> 賀萌一聽柯西寧和藍宇都要走了,顯然有些不太高興,但她特別小孩子心性,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沒多長時間,她就接受了兩位哥哥要離開的事實,她只是強硬地拉住柯西寧的手,一定要來個“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變,變了是小狗”的承諾,還氣呼呼地說,要是柯西寧以后不來看她,他就是小狗。 柯西寧寵溺地說了聲:“好?!?/br> 賀萌從柯西寧的懷抱里下來,乖乖巧巧地仰頭看他。 藍宇也和賀萌告別:“走啦,萌萌,以后吃炸雞別再吸手指頭?!?/br> 賀萌嘟著嘴哼了一聲。 嚴敘站起來,厚著臉皮說:“我和你們一起走?!?/br> “你應該不順路吧?!笨挛鲗幰豢诜駴Q,完全沒有商量的余地,“你住的那套公寓,和藍宇家根本是兩個方向。你讓阿杰來接就好了?!?/br> 無法反駁。 嚴敘吶吶地坐了回去。 臨走時,柯西寧終于看了嚴敘一眼:“明天記得要來?!?/br> 嚴敘沉默地垂下眼簾,喝了口熱茶。 ※ 那天清晨,柯西寧早早地坐在了陳律師事務所的談話間里,等待著嚴敘的到來。 他們左等右等,嚴敘依舊沒有來。 陳沉下午還有別的客戶,他推了下眼鏡,問:“你確定他會來嗎?” 柯西寧又發了一條短信給嚴敘。 “我再問問他?!?/br> 陳沉見嚴敘還沒有來,就隨口和柯西寧聊了幾句:“聽說蘇灝最近出現了,藍宇和他在一起了……對嗎?” 陳律師是藍宇的高中同學,而蘇灝是大學學長,他是怎么認識蘇灝的? 柯西寧覺得挺奇怪,沉思片刻,就直接把疑惑問出了口。 陳沉愣了半刻,如沐春風般笑了笑:“他暗戀人家的事,有幾個不知道,還怕害羞?” “也不是?!笨挛鲗幇櫭?,總覺得陳沉的語氣怪怪的,他為藍宇解釋說,“他們沒在一起?!?/br> “沒在一起?”陳沉瞇起了雙眼,鏡片反射了他敏銳的光芒,“為什么?” 柯西寧不便把前因后果說出來。這種事對任何人來說都是一道疤,何必要把傷疤揭開與人說。 陳沉很會察言觀色,他頷首道:“既然你不方便說就算了。我和藍宇那么多年的朋友,他想說,應該會和我說的?!?/br> 就在這時,律師助理過來通知陳沉和柯西寧,說道:“嚴先生過來了?!?/br> 陳沉點點頭:“知道了?!?/br> 助理欲言又止。 陳沉問道:“怎么了?” 助理說道:“除了嚴先生,還有一位不認識的先生一起來?!?/br> 這種事得問客戶的意見。陳沉無聲的目光飄向柯西寧。 簽離婚協議是兩個人的事,柯西寧不明白嚴敘為什么會帶第三個無關的人。也許是阿杰? 柯西寧覺得也只有阿杰了。他點點頭,對助理說:“一起請進來吧?!?/br> 片刻后,門外傳來幾聲短促的輕叩聲??挛鲗庌D過側臉,微微吃了一驚。 嚴敘今天的打扮很正式,穿了一身黑色西裝,還打了條紋領帶,甚至還打了一些發蠟。他見到柯西寧,露出一抹微笑,之后目光就沒在柯西寧身上轉移過。這些都算尋常,真正令人驚奇的是,除了嚴敘,還出現了另外一個陌生人。 那是一位中年男子,差不多四十來歲,保養得還算得當,臉上沒有太多歲月的痕跡。但由于常年奔波于應酬和飯局,他的小腹微微隆起,有點啤酒肚的先兆。 陳沉作為律師,自然知道柯西寧和嚴敘之間,還夾了一個白梓蘊。 他當然知道白梓蘊不長這個樣子,但還是小聲地開玩笑說:“這誰?白梓蘊?” 柯西寧搖了搖頭,陳沉就明白這玩笑開得不恰當。 嚴敘為什么會把他給帶來? 柯西寧不明白,他站起來,納悶地喊了一聲:“劉導演?!?/br> 原來這個中年男子就是《宮闈》的總導演。 陳沉覺得整件事從簡單變得復雜,還越來越撲朔迷離了。 嚴敘目光瞥向陳沉,認出了這就是柯西寧口中的陳律師,他態度挺好地建議道:“我們有點事要說,請陳律師先回避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