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節
“怎么還不睡?”褚容皺眉走進來,見他趴在窗邊,直接上前把他抱了起來。 喬治亞動了動腿,扭身伸臂抱住他,把頭擱在他的肩膀上,輕輕蹭了蹭,在他耳邊小聲說道:“睡不著?!?/br> 溫熱的氣息噴灑在耳邊,褚容抱著他的胳膊緊了緊,轉身把他放到床上,強制他躺下,給他蓋好被子,然后躺到他身邊隔著被子抱住他,皺眉訓道:“別胡思亂想,閉上眼睛,睡覺?!?/br> 久違的訓斥。 喬治亞把臉埋在被子里笑了笑,心情突然好了起來,卷著被子往他身邊拱了拱,故意說道:“可我還沒洗澡?!?/br> “睡醒了再洗?!瘪胰菽罅四笏对诒蛔油獾亩?,又輕輕揉了揉他的后腦勺,放低聲音哄道:“睡吧,我陪著你?!?/br> 熟悉的氣息就在身邊,緊繃了幾天的神經終于放松,疲憊上涌,喬治亞捂嘴打了個哈欠,蹭了蹭被子,慢慢閉上了眼睛含糊說道:“其實我好想你……”因為想你,所以就連離開森林也變得不那么難過了。 他把這句話埋在心底,安心陷入了深眠。 懷中人的呼吸慢慢變得輕緩綿長,褚容停下拍被子的手,微微探身過去,懸在他上方看了他的睡顏很久,低頭,親吻他的側臉。 回程的幾天各家人都安分起來,守著自家的孩子噓寒問暖,同時處理著網上直播結束后爆炸式出現的輿論。等孩子們恢復元氣,家長們能空出精力可以再和對頭們打打機鋒時,總星卻已經近在眼前了。 降落前,各家家長們站在出艙口,準備迎接降落后和總統的接洽及媒體采訪。褚容依然冷漠著一張臉獨自站在另一邊,不和其他家長沾邊。 和魏雄昌站在一起的項凌云見他如此,心里突然升起一種把他喊過來的沖動。意識到這點后又忙搖了搖頭,暗道朝夕相處果然可怕,“革命感情”說培養就培養,完全不顧本人的意愿。 他把這沖動壓下來了,魏雄昌卻主動開了口,喚道:“褚元帥,怎么一個人站那邊,一會總統會帶著媒體迎接,咱們站一起比較好?!?/br> 項凌云瞪了眼。 褚容聽到呼喚扭頭看了過來,想了想,居然真的走到了魏雄昌身邊站定,只是依然冷漠著一張臉不說話。 項凌云眼睛瞪得更大了——什么情況?難道項魏兩家和褚家的對立局面要因為一次直播破冰了? 站在項凌云身后的項暉見褚容真的過來了,表情也有點復雜。 輿論這塊的事是他在處理,褚家被針對的事情出來后,項家遭受的懷疑是最多的,他本來恨褚家恨得要死,就連褚言在最后關頭幫項家說了句話都沒能緩解這種很,但后來他發現,褚家的公關團隊居然在暗暗配合項家的澄清,不著痕跡地把民眾的視線轉到了總統那邊,幫了項家一個大忙,這情況就讓他有點恨不下去了,但和老對頭破冰?不,休想,褚家是項家最討厭的家族,沒有之一! “別多想,褚家只是不屑做小人而已?!瘪胰萃蝗坏_口,項暉心里一驚,抬頭朝他看去,見他依然冷著一張臉不用正眼看自己,狠狠皺眉,側身朝向出艙口,決定眼不見為凈。 項凌云和魏雄昌聽褚容如此說,心里那點作祟的“革命友情”也瞬間散了,不再試圖和褚容搭話。 被孤立留在一邊的龍寶柔看著他們“親親熱熱”站在一起說話的畫面,緊了緊手指,忍不住回頭想看一眼站在斜后方壞了她事的褚言和喬治亞,結果剛一側頭,遠遠站著的褚容就冷冷看了過來,眼中的警告和殺氣完全不加掩飾。 她心里一驚,忙收回視線,后退往叔叔龍瑞章身后挪了挪,表情十分不好看。 “寶柔,你這次過了?!饼埲鹫掳驯娙说姆磻丛谘劾?,側身稍微幫她擋了擋褚容的視線,壓低聲音說道:“你就算想吸引褚容的視線,也不該用這種方法?!?/br> “誰說我想——”龍寶柔立刻反駁。 龍瑞章溫和地打斷她的話,嘆息說道:“寶柔,叔叔是過來人,你騙不了我。褚容不是你能想的,放棄吧。記住,在四大家面前,總統女兒這個身份什么都不是,不要自視甚高。若不是十年前那場大戰讓人類大傷了元氣,把很多事情都耽誤了,你以為大哥能穩坐總統位置這么久?” 這話說得實在戳心窩,龍寶柔幾乎算是兇狠地瞪眼看他,壓低聲音說道:“叔叔,你懦弱不要帶得龍家一起懦弱!哥哥已經被你教壞,你休想再來教壞我!有些事情既然已經耽擱了一次,那為什么不能再繼續耽擱第二次?” “你……”龍瑞章被她說出的大逆不道的話驚住了,不敢置信地看她幾秒,正要再說些什么,軍艦的艙門開啟,媒體的閃光燈鋪天蓋地的壓了過來。 他閉嘴,熟練的掛起一個外交笑容,心中卻在嘆氣。 這個太過聰明的侄女,到底還是被日漸迷失的大哥影響了。 總統是個看起來脾氣很好的中年人,自帶親和氣場,隨時帶笑,和龍寶柔時時板著一張臉的情況完全不一樣。 喬治亞站在后面好奇地看著前方,見本來站在斜角的龍寶柔突然上前抱了抱總統,強勢插入了總統和褚容的談話,眉頭皺了皺,心里突然有些悶悶的。 “哎喲,她居然還來,都被剝奪進入軍部的權利了,怎么心里還一點數都沒有?!瘪已圆蝗讨币暤嘏ら_頭,見項坤正惡狠狠地瞪著這邊,眉毛一挑,提高聲音說道:“手下敗將,看著我干什么,嫉妒?” “呸!你少得意!”項坤忍不住反嗆,然后被眼疾手快的項靜給拽到后面去了,免得被媒體拍到什么不該拍的。 喬治亞聽到動靜扭頭看去,正好和項坤走開后露出身形的寧空然對上了視線,愣了一下后朝他笑了笑。 寧空然回以一笑,然后像是想到什么,主動走了過來,臉上掛著一個客氣的笑容,壓低聲音說道:“之后的慶祝晚宴上,寧空婷可能會找人故意接近你,記得別和褚言分散落單,也別透露任何藥劑的事,必要的時候,把這件事告訴褚容,讓他護著你?!?/br> 旁邊聽到這句話的褚言微微挑眉,有些稀奇地看著他。 寧空然又側頭朝他笑笑,然后提高聲音說道:“謝謝你的藥劑,很好用?!闭f完客氣地點了點頭,轉身回了寧家的隊伍。 “你和他關系很好?” 寧空然走后,褚言拽著喬治亞走遠了一點,壓低聲音問道,眼神有些古怪。 喬治亞還在消化剛剛寧空然的囑咐,聞言點了點頭,老實回道:“不知道算不算關系好,我和他之前在學校里就已經認識了,但活動的時候他一直裝作不認識我?!?/br> 原來之前就認識?怎么感覺有貓膩。 褚言摸下巴,又回頭看一眼寧空然,心里有些嘀咕。 一向中立的寧家人突然跑來提醒他褚家陣營里的人,讓褚家陣營里的人防備另一個寧家人,這什么情況,寧家真的內訌了?還是那寧空然對喬有點什么想法? 充滿表演氣息的回港儀式熱熱鬧鬧地結束了,各家人告別總統,回家準備參加晚上的慶祝晚宴。等晚宴結束,各家才能真正的關起家門來過自己的節日。 晚八點,晚宴開始,褚容一到場就被總統派人請走了,然后一大堆不知道是哪個家族的少爺小姐們以看似優雅,實則可怕的速度主動朝喬治亞身邊湊來,嚇得喬治亞忙往褚言身后躲。 褚言見狀樂得不行,但還是十分盡責的幫他把人全部打發走了,然后帶著他跑去一個角落窩了起來。 半個小時后,做完表面功夫的褚容以身體不適為由脫離中心圈,找到吃得肚皮溜圓的褚言和喬治亞,留下褚懷和古雁安處理晚宴上的各種彎彎繞繞,瀟灑退場,把準備趁機折騰點什么的某些人氣得不行,也把準備找機會和褚容跳支舞的龍寶柔噎得全程黑著臉。 回到褚家本宅,喬治亞脫掉修身的小禮服,終于覺得自在了,迫不及待地拉著褚容和褚言去了空無一人的機甲對戰館,小心拿了塊石中rou出來,說道:“這就是我在車上說的寶貝?!?/br> 石中rou一露面,淺灰色的霧氣就飄了出來,褚容和褚言齊齊露出了不適的表情,不自覺后退了一步——他們各自去崖底時都穿著防護服,沒直接接觸過霧氣。 喬治亞見狀一愣,想起霧氣有害的事情,忙把石中rou收了起來,湊到兩人面前著急說道:“對不起,我忘了你們沒辦法直接面對瘴氣,我這里有解毒劑,你們……” “別急,我們沒事,這東西好像不是瘴氣?!瘪已晕嬷亲咏忉?,抬手揮了揮面前還沒散的霧氣,皺眉說道:“倒像是某種刺激性的氣體,沒味道,但吸入鼻腔后有點難受,影響不太大?!?/br> 喬治亞聞言稍微放了心,但還是堅持遞給他一支解毒劑,說道:“對不起,是我太馬虎了,你……” 一直沒說話的褚容突然抬手按住了額頭,身體晃了晃,坐到了地上。 喬治亞被驚了一跳,瞬間慌了,忙又取出一支解毒劑湊上前,著急問道:“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是不是因為霧氣,我……” “別過來?!瘪胰萃蝗焕渎曢_口,伸臂攔住他靠近的動作,眉頭緊緊皺著,像在壓抑著什么,擺手說道:“離開這里,然后聯系莊雨,讓她過來一趟?!?/br> 喬治亞已經好久沒被他這么拒絕過了,頓時無措起來,也越發擔憂,踟躕問道:“你到底怎……” 褚言觀察著褚容現在十分不對勁的樣子,腦中靈光一閃,突然大喝一聲:“二哥你不會是要精神力狂暴吧!” 喬治亞被他喝得心臟猛地一停,瞪大眼朝褚容看去,然后震驚地發現那些飄著的霧氣像是被什么東西吸引了一樣,居然全部朝褚容圍了過去。 “這是怎么回事?”他忍不住再次想要上前。 “快出去?!瘪胰萦终f了一句,然后用力按住了頭,閉上眼露出了痛苦的模樣。同一時間,一股若有若無的暴躁精神力以褚容為圓心迅速朝周圍擴散開來,館內的警報器開始瘋狂炸響。 “臥槽!” 褚言沒想到居然真的被自己說中了,忙開了身上的防護罩,然后拉回喬治亞給他也開了防護罩,轉身跑到館內角落找到安全控制儀,先把警報聲關掉,接著開了所有隔離防護設施。 做完這些后他回身準備拉喬治亞出去,卻見喬治亞居然把意識已經有些不清醒的褚容背了起來,朝著對戰館內的休息室跑了過去。 “喬你干嘛?快回來!”他傻了,忙上前追。 喬治亞心里已經被自責充滿,小臉繃得緊緊的,聞言提高聲音回道:“我先幫他穩住情況,你快去喊莊雨姐過來!”說完跨入休息室,轉身用力把門關上,然后反鎖。 “你穩個屁!太危險了,快出來!”褚言急得用力拉門,拉不動,知道現在不是和喬治亞糾纏的時候,咬咬牙,轉身朝著外面跑去,邊跑邊用力按通訊器聯系莊雨和家里其他人。 休息室內,褚容硬是分出了一點清醒的意識睜開眼,見喬治亞居然還在,眉毛立刻皺起,想抬手把他推開,又怕自己在精神力失控時掌握不好力道,只能又把手收回來,低聲斥道:“不是讓你出去嗎,為什么不聽話!” “是我害你狂暴的,我要幫你撐過去,忍一忍,莊雨姐很快就來了?!眴讨蝸啺阉仓迷谛菹⑹业拈L沙發上,從儲物環里找出那支本以為用不上的中級藥劑,湊到他嘴邊,說道:“先把這個喝了,應該可以緩一緩?!?/br> 褚容只覺得頭更疼了,意識也開始不清醒,倒回沙發上,閉上眼睛說道:“快出去……這次的狂暴比以前的都嚴重,我撐不了一會了……快走?!?/br> 喬治亞看著他越發蒼白痛苦的臉色,拿著藥劑的手緊了緊,咬咬牙,干脆撲到他身上,用身體壓住他的四肢,硬是把藥劑給他灌了下去,然后與他額頭貼額頭,把全身魔力都探了出去——霧氣的影響完全未知,他不能走! 藥劑入口便直接順著喉嚨流了下去,然后一股灼熱感突然從胃部瘋狂上返,直撲大腦,褚容悶聲一聲,忍不住抬臂把壓在身上的喬治亞抱緊。 空氣中滿是囂張飄蕩的黑點,比前幾次的更密更強勢,探出去的魔力幾乎是立刻就被黑點包圍蠶食掉了,喬治亞看得心驚,難受地閉上眼,摸索著從儲物環里掏出大堆木系魔法石散落在手邊,邊吸收邊加大了魔力探出。 在藥劑的影響下,褚容稍微恢復了一點意識,模模糊糊察覺到有一只溫柔的小手正在艱難地朝自己靠近,皺了皺眉,側身把身上的人保護性地全部圈在懷中,然后敞開了精神力海的大門,小心引著對方往里探入,想把對方鎖住保護起來。 喬治亞立刻發現了他的幫忙,忙把魔力探入進去,然后驚恐的發現那些灰色霧氣居然飄入了褚容的精神力海,正壓制住他本身的精神力,把大堆黑點全部放了出來,任由黑點在精神力海里搞破壞。 怎么會這樣? 他大驚,心狠狠沉了下去。 對戰館外,莊雨帶著儀器匆匆趕到,剛換好防護服準備進入,就敏銳察覺到了一股熟悉的狂暴力量若有若無地飄了過來,震得精神力狠狠一蕩,她心里一驚,忙取出空間鈕里的儀器打開,然后毫不意外地聽到了刺耳的警報聲。 在場所有人的表情齊齊一變,抬頭望向明明已經開了隔離防護罩的訓練館,心中大駭。 連防護罩都擋不住褚容的力量,那…… “開啟主宅的防護系統!”莊雨收緊手,表情前所未有的難看,咬牙說道:“所有人退出主宅,疏散主宅周邊三公里內的活物,把所有的凈化設備都拿過來……長官的精神力徹底狂暴了?!?/br> 徹底狂暴,即體內的力量全部逸散了出來,包括一直壓抑在精神力海里的龐大污染輻射,而出現這種現象只代表著一種可能——褚容已經虛弱得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量了。 這代表著什么,所有人都不敢去想。 “怎么會這樣……”褚言徹底懵了,抬手抓了把頭發,不明白只是去陪喬看了個寶物而已,情況怎么會這么急轉直下。 等等,喬! 他猛地醒過神,見大家聽到命令后陸續準備離開,忙提高聲音說道:“不能走!喬還在里面!他說要幫忙穩住二哥的精神力,我要把他帶出來!” 莊雨聞言一愣,臉色白了白,卻還是上前按住了他,狠心說道:“不能去,散出來的輻射越來越強了,攻擊性也會逐漸增加,沒有萬全的準備,誰進去都是一個死,先撤!” “我不——” 莊雨抬手打暈他,把他交給候在一邊的助手,紅著眼睛看一眼對戰館的方向,狠心轉身朝外撤退。不是她冷血不管喬,而是這情況誰也管不了,她不能用別人的命去換喬的命! 長官這次精神力狂暴之后很可能會失去精神力變成普通人或者直接瘋掉,而喬……不!喬力量特殊,或許不會有事!只要她能快點做好準備返回來,快一點! 晚宴進行到一半,褚懷突然接到家里發來的消息,匆匆和總統打了個招呼就帶著古雁安離開了。 各家族大佬們敏銳嗅到了一絲不對勁,忙派人去查探,卻意外得到了褚家那個稱病早退的褚煞神居然真的不適,直接精神力狂暴的消息。 驚喜——哦不,驚嚇來得太突然,各家族大佬們齊齊sao動起來,晚宴也不參加了,各自回轉緊張地等待這場狂暴的結果,期盼著某個眾人期待已久的結局的到來。 褚家住宅外臨時搭建的休息處,褚懷匆匆趕到,皺眉問道:“怎么回事?小容怎么會突然精神力狂暴?” “大哥……”窩在角落里的褚言抬頭看去,眼眶通紅,聲音有些顫抖地問道:“喬和二哥都不會有事的對不對?都怪我,如果我當時沖進去把喬帶出來就好了,如果早點發現二哥的不對勁就好了,都怪我……” 整天作天作地的褚三少何時有過這么可憐的模樣,褚懷心里一顫,想起多年前父母犧牲的那個黑暗夜晚,上前把他抱到懷里,拍了拍他的脊背,眼眶也有些紅,啞聲說道:“沒事的,相信你二哥,他不會有事的,也肯定不會讓喬有事……不會有事的?!?/br> 古雁安閉眼壓住即將流出的眼淚,也上前抱住他們,心里不停祈禱。 這個家已經散過一次了,求老天開眼,不要再讓他散第二次。 休息室內,喬治亞渾身已經被汗水濕透,魔力池干涸的劇痛刺得他想要低吼出聲,卻完全沒有力氣。 魔法石已經全部用完,褚容在藥劑的影響下陷入昏睡,霧氣雖然全被他驅散了,但被魔力勉強壓制住的黑點卻再次有了狂躁的跡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