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節
“阿衍,你來看我了,你是想幫我的,對不對?很多事情,我都沒有選擇的,我有選擇的事情不多,比如幾年前在美國救你,比如,對你好,和你戀愛,再比如,選擇愛你?!?/br> 她嗓音里有著輕微的顫抖,心跳的速度很快,她眼睛濕潤:“我是真的愛你,我也知道我錯了,我想和你在一起……沒有你,我也不想活了,這個世界上,沒有什么東西讓我留念了?!?/br> 陸衍像是聽進了她的話,又像是根本就沒聽到她的話,他所關注的,就只有:“我在紐約,你看到我殺人了?那人還是程辭?” 許穎夏聽到他的話,瞳孔微擴,很認真地點了下頭。 “你在哪里看到?近距離還是遠距離?看得清晰么?很清楚么?你分得清我和程辭么?” 許穎夏很肯定,但只回答了最后一個問題:“我當然分得清你和程辭啊,而且最后是你活下來了,自然是程辭被你殺死了啊?!?/br> 陸衍眼底仿若深淵,不見底,沒有光,陰暗得很,他瞇了瞇狹長的眼眸:“你為什么去的紐約?” 許穎夏眼皮微微動了動,她睜著眼,盯著陸衍看,不知道是在回避什么,好一會沒有回答。 陸衍一瞬不瞬地盯著她的五官,順應著她輪廓的弧度,最終,緩緩地勾起了唇角,譏諷又睿智:“你不是自己想去的,對么?夏夏?”他一邊說,一邊微微彎下腰,靠近了許穎夏,帶給她沉沉的威壓,幾乎要讓她喘不過氣來,“是不是有人給你發短信,誘惑你去紐約?” 許穎夏的瞳孔瑟縮得越發厲害,她用力地咬住了下唇,唇印深深,蠕動了下唇角,什么也說不出來。 陸衍從她的神情里,已經得到了答案。 即便他不記得他和程辭發生過的任何事情,自然也不記得在紐約發生過什么,但他知道,面前的許穎夏出現在紐約,恰好地救下他,不會那么簡單。 程辭既然做得出將言喻藏起來的舉動,又和言喻戀愛,卻又被他故意親言喻挑釁,程辭就會選擇找出一個替代品,來轉移他的注意力。 這樣想來,程辭故意讓許穎夏出現在他陸衍的視野里,也不是什么很難理解的事情了。 陸衍不自覺地咬緊了牙關,繃緊了兩腮,胸口起伏,卻如同積壓了沉重的大石頭一樣,有些艱難。 他直起身,想轉身就走,許穎夏卻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很用力,怎么也不肯松開:“阿衍!別走!你說過會保護我一輩子的,你現在就保護我,好不好?我知道你也不想言喻知道,你殺死程辭的事情,我也不想讓言喻知道的……” 她話還沒說完,就被陸衍可怖陰森的眼神,嚇得微微顫,但還是硬著頭皮,扯出了笑容,認真地說完。 “我愛你,阿衍,我不要你愛我,我只要你,在眾人的面前維護我,給我一個名分,讓所有人都知道,我許穎夏是陸衍呵護的人……阿衍,這不難的對不對?我不介意我和言喻一起照顧你的……真的……” 陸衍眉目凝結霜雪。 病房陷入了寂靜,走廊外忽然就傳來了腳步聲,和隱約的喧嘩,許母和許志剛的聲音交加在一起,陸衍擰了下眉頭,又松開撫平,他似乎聽到了言喻的聲音。 他下意識地往病房門口看去。 不過一會,病房門就被人用力地推開了,與此同時,病床上的許穎夏忽然用力,勾住了陸衍的脖子,就吻在了陸衍的臉頰上。 陸衍一張臉陰沉得可怕,想也不想地推開了許穎夏。 但來不及了,他們親吻的那一幕,被推開門的言喻看到了,言喻瞳孔微微收縮,下意識地握緊了門把手,而陸衍的猛然推開,在外人看來,更像是做了虧心事的慌亂。 言喻的心臟收縮得很疼,她深呼吸,呼吸聲綿長了幾分,她眼眸沉沉,好一會,唇畔反倒勾出了笑容,有些無所謂,這樣的笑,讓陸衍緊張了起來。 言喻的身后,跟著的是許母和許志剛,許母不高興:“言喻,夏夏現在身體不好,醫生說了不能吵鬧,你為什么這樣倔強?!要是夏夏再想不開,該怎么辦?” 許志剛嘆氣:“阿喻,你讓夏夏安靜一會,陸衍進去,他有分寸的,不會和夏夏亂來的?!?/br> 言喻原本是想離開的,但她腳步的方向一轉,松開了門把手,反倒走了進來,她站在了陸衍的旁邊,卻沒看陸衍,反而是盯著許穎夏。 言喻聲音很淡:“自殺了?嗯?”她眸光落在許穎夏的手腕上,忽然伸手,握住了許穎夏的手腕,就掐在了她的傷口。 許穎夏疼得叫出了聲:“你做什么?” 許母也被嚇了一大跳,只覺得言喻太過殘忍。 言喻的心里卻覺得舒爽,她笑意越是深:“不是想自殺嗎?想自殺的話,連這點疼痛都忍受不了,想自殺怎么不割得深一點,想自殺怎么不從病房窗戶跳下去,想自殺為什么還要自殺前給別人發短信?” 這些話聽起來太惡毒了。 許母臉色蒼白,眼睛睜得很大很大。 許穎夏囁嚅道:“你在說什么?” 言喻吐出了幾個字:“我在說你不要臉,說你玻璃心,說你演技爛,你這樣就想選擇自殺了?那你有沒有想過,三年前,我拜你所賜失去兒子,被所有人唾棄,我是不是早就不該在這個世界活下去了?說你不要臉,我才是許家的親生女兒,我都還沒說什么,你就戲精一樣,腦補了一堆我要害你的事實?!彼f著,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給許穎夏一巴掌,“這一巴掌是給你的不要臉,陸衍是我的男人,誰準許你親他的?” 陸衍聞言,漆黑的眸子緊緊地盯著言喻,一動不動。 許母被言喻的巴掌給嚇呆了。 言喻說完之后,火氣還是沒散,她看著陸衍的眼神也不是很好,慢慢地,有些冷淡,她面無表情地說:“陸衍,你這么害怕她自殺么?她說自殺,你就屁顛屁顛地趕來了?自殺很好用,是不是?那好,你要是再繼續待在這兒,信不信我也去自殺?!?/br> 她說的就是氣話,言喻吃過許多苦,她熱愛生命,珍惜生活,現在工作順利,還有兩個可愛的孩子,她怎么可能選擇了結生命。 但陸衍,一聽到她說的話,腦海里神經的弦一下就斷開了。 他擰緊眉頭,眼眸烏黑:“你敢?” ☆、142 言喻看了他一眼,沒有回答,轉身就走。 她的步伐很快,路過許母和許志剛身邊的時候,連余光都沒落在他們身上,冷漠地擦肩而過。 許志剛動了動薄唇,想叫住言喻,但不知道在顧慮什么,始終沒有叫出聲。 而病床上的許穎夏似是被嚇到,還是怎么了,言喻聽到了許母的聲音:“夏夏,你怎么了?醫生,醫生你快來?。?!……” 言喻譏諷地揚了揚唇角,走出了病房,腳步一刻沒有停,直接往電梯的方向大步地邁了過去,她纖細的手指按在了電梯按鈕上,深呼吸,調整著自己的情緒。 心里的火氣卻一點都沒少。 她原本不想來的,看到陸衍行色匆匆地就離開公寓,奔向了自殺的許穎夏,她的內心其實是充滿了失望和悲傷的,但是,冷靜了一會,她又覺得不甘心,她不想,就這樣讓許穎夏再次奪走陸衍。 雖然有些人說,如果能被奪走的就不是對的那個人,但是人生中,你不去爭奪一下,你就會錯過許多。 陸衍值得不值得,她去爭奪呢? 一半的理智告訴她,他值得,另一半的理智,卻在阻止她,他不是良人。 言喻遵從了自己的情緒,選擇了爭奪,但她的爭奪,是有條件的,她絕不可能做到毫無尊嚴地挽回,剛剛的那番自殺言論,已經是她能說出的底線了,至于陸衍吃不吃她這套,言喻并沒有很大的自信。 “?!币宦?,電梯到了,電梯門緩緩地打開,言喻胸口起伏了下,沒有聽到身后跟隨而來的腳步聲。 一股沉沉的失望籠罩在她的頭上,她垂下眼睛,走進了電梯里。 她按了地下一層的按鈕,電梯門一點點地關上,走廊的視野在言喻的視線里,逐漸變小。 忽然,一只修長有力的手,卡在了即將合上的電梯門之間。 電梯門啟動了防夾功能,重新打開了起來。 言喻眸光微微怔,電梯門外站了一個高大的身影,逆著光,形成了巨大的陰影,籠罩在言喻的身上,她整個人嬌小地縮在了陰影之中,似是被保護著。 言喻緩緩地抬起了眼皮,看向了來人的臉。 她看不清來人的五官,看到了來人冷硬的輪廓線條,硬朗的棱角,他在電梯門重新打開后,一步一步,踱了進來。 離言喻近了幾分,言喻就能看到他的眼睛,他的鼻梁,他的薄唇,也能看到他的輪廓在一瞬間的柔和。 他眼底的寒氣似是一下就消散了,暖意在他漆黑的眼底一點點地泛開漣漪,他似有若無地勾了勾薄唇,目光專注地看著言喻,什么話都沒說。 單手探到言喻的身后,重新按下了樓層按鈕。 然后順勢,將言喻環在了懷中,他俯下身,他精致深邃的輪廓在言喻的眼前慢慢地擴大,言喻盯著他,幾乎能看到他臉上每一處細微的變化,每一處細小的紋路,每一處溫柔的笑意。 言喻的后背抵著電梯的墻壁,電梯開始下行,她的心臟重重地砰跳了聲。 陸衍吻住了言喻,有些溫柔,但是暴風雨來臨之前的洶涌,他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言喻,笑意漸深,漩渦也漸深。 言喻擰眉,一下就撐在了他的肩膀上,一把推開了他。 “走開?!?/br> 陸衍:“不走?!彼龡l斯理地開口,聲音很慢,每一個字眼瑩潤著陽光的氣息,“我走了,怕你想不開?!?/br> 他這是拿言喻方才的話,來調侃她。 言喻抿著唇,臉上沒有什么表情:“比不上許穎夏?!?/br> 陸衍沒有立馬回答。 言喻說:“她自殺了,你很緊張?” 這個問題就是一個陷阱,說緊張不是,說不緊張也不是,緊張的話,他就無法解釋清楚他現在對許穎夏的感情,說不緊張,又似乎顯得格外無情,何況,陸衍的心中還藏了一個大炸彈,害怕會在言喻的面前爆炸。 電梯一下就到了地下一層的停車場,言喻看到電梯門一打開,立馬就走了出去,陸衍跟在了她的身后。 默不作聲。 一直到言喻坐在了駕駛座上,他動作迅速地坐上了副駕駛座,他身上熟悉的氣息落在了言喻的頭頂。 他聲音有些?。骸拔覍υS穎夏沒有感情了,也不可能有什么發展了……” 他話還沒說完,言喻就啟動了車子,她側臉的線條冰冷,她似乎是笑了下:“沒有感情么?陸衍,別人不了解你,我還不了解你么?你是個冷清冷肺的人,如果不是對許穎夏還有情誼的話,她自殺,你會那么緊張么?別用什么人道主義的話來搪塞我?!?/br> 言喻的話充滿了火藥味,陸衍卻沒生氣,反倒湊了過去,在言喻的臉頰上落了一個吻,他嗓音含笑:“是啊,你了解我?!?/br> 言喻見他偏離重點,更是生氣,眉頭間的折痕越發深刻,她抿緊了唇。 陸衍說:“阿喻,你漏掉了另外一種可能性,那就是許穎夏的手中有我想要的東西,或者說,有我的把柄?!?/br> 言喻握著方向盤的手微微一緊,她睫毛翕動了下,轉頭,看陸衍。 陸衍瞥了言喻一眼,他降下了車窗,淡淡道:“不介意我抽根煙吧?!彼鹊窖杂鞯耐夂?,慢慢地點起了一根煙,修長的手指搭在了窗沿處,輪廓有些冷硬。 言喻沉默了下,還是問:“什么把柄?” 但她知道,陸衍不會告訴她的,人和人之間,不可能沒有秘密的,但知道是一回事,真正的感受到又是一回事,她覺得胸口有些沉重的難受。 陸衍不急不躁地抽煙,他吸進了一口氣,又緩緩地吐出了白色的眼圈,煙霧縈繞在了他的眼前,模糊了他的輪廓。 他繃緊的唇角,告訴了言喻,他的確不想說。 言喻深吸一口氣,也不想聽了,她扯了扯唇角:“難不成許穎夏手里有你們以前性.愛的錄像帶,所以,你才這么害怕?!?/br> 陸衍聞言,手上一抖,微燙的煙灰一下就落在了他的手上,他被燙了下,然后才摁滅了煙頭,扔進了煙灰缸里。 言喻抿著唇,一點都不覺得她的話有什么問題。 她知道自己無法不在乎陸衍,無法不在乎許穎夏和陸衍的過去,也無法不在乎陸衍明明說他和許穎夏已經沒有關系了,卻還是時不時地關照許穎夏。 她思緒混亂,啟動了車子,最終還是熄火了。 她攥緊了方向盤,轉過頭,盯著陸衍:“我就問你一個問題,許穎夏手里的把柄,足以讓你放棄我么?” “不足以?!标懷芑卮鸬煤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