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節
秦讓聲音干凈清爽,他沒有一絲一毫的尷尬,一本正經地反駁:“沒跟南風學?!?/br> 言喻忽然不知道說什么,她似是隱約知道秦讓會說什么,只覺得背脊竄出了一陣不適和怪異感,她是害怕的,害怕秦讓捅破了那一層窗戶紙,讓他們連朋友都做不成。 言喻從小在孤兒院長大,她缺少愛,也急需愛,同時,她這人對感情又很吝嗇,所以她的朋友很少,認定了,就會是漫長的一生。 她從認識秦讓開始,從秦讓幫助她開始,從兩人成為同事開始,她就將秦讓定位為亦師亦友的人,定位為她的朋友,她真的很難,也不想改變秦讓的位置。 更何況,朋友是一輩子的。 但愛人卻很難一輩子。 秦讓不是傻子,言喻的躲避,他看在了眼里,他緊緊地盯著她的神情,好半晌,喉結滾動,終究是不忍心,眼里的光澤暗淡了下來,抿緊了唇線,垂睫笑了笑:“吃完了嗎?吃完了,我就拿下去?!?/br> 言喻點點頭。 秦讓沒再說什么,他收拾好碗筷,走出了房門,臥室的門在他的身后緩緩地關上,他才抬起了臉,臉上一派冷然,嘴唇緊抿成有些冰涼的弧度。 言喻對他還真是沒什么感情。 其實他也早就清楚的,這三年來,她從來不關心他的感情狀況,也從不在乎秦南風的mama,就足以說明了一切。 * 樓下,就只有小星星在客廳看小豬佩奇。 她懷里還抱著小豬佩奇的玩偶,一只穿著紅色裙子的佩奇,一只穿著藍色衣服的喬治,小星星左右兩邊各自抱著玩。 秦讓走到了她的身邊。 小星星叫:“秦叔叔?!?/br> 秦讓“嗯”了聲,問:“南北阿姨呢?” 小星星搖搖頭:“她剛剛跟干爹出去了,叫我乖乖地等她?!?/br> 秦讓眉心舒展開來,倒也沒再說什么了。 南北和宋清然就在房子的院子外,宋清然英俊的面孔沉得快滴下水來,就是一言不發。 南北恨極了他這樣,什么都不說,什么都不講,永遠只會冷暴力,她受夠了。 南北抬起了眼皮:“宋清然,你有什么事情,說什么事情,可以么?我追在你身后,追了那么多年,你表情是這樣;我因為住在你家里,在學校遭受校園暴力,你的表情是這樣;我跟你告白,你的表情是這樣;你在媒體上宣布你要和別人結婚,你的表情還是這樣;我說分手,你也是這樣!你這種人是沒有心的,我真是白白瞎了這么多年!” 宋清然眼底的黑越發濃郁,他盯著南北。 南北的臉上泛出了nongnong的疲憊和無可奈何,她輕聲道:“宋清然,我累了,我年紀大了,我不是小姑娘了,我追不起你了……我們分開吧,這次我說真的,我不會管你跟誰結婚了,也不會管你是不是愛我了,你自由了,宋清然?!?/br> 宋清然聞言,攥緊了拳頭,眸色越發幽深,他仍舊什么都不說,那樣的表情在南北看來,比冰塊還要冷漠。 他喉結輕輕地動了,沉默了很久很久以后,才說:“北北,你必須跟我回去?!?/br> 南北的心提了起來。 他的下一句話沒有幾分情感:“但是,我們也的確要分開了?!?/br> 他抿直了唇線:“你不能再待在我身邊了?!?/br> 南北的瞳孔驟然收縮著,她像是不相信這樣無情的話會從宋清然的嘴里說出來一樣,可偏偏,面前的宋清然就是這樣冷漠。 他和從前沒有什么兩樣,只有溫柔沒有心。 他高興的時候,就將所有的美好都捧到了她的面前,他不高興的時候,就直接回收了所有。 宋清然這次是有備而來,他揮了揮修長的手,門外就有黑色的防彈車停在了那兒,他彎下腰,不顧南北的掙扎,直接將她抱了起來,他的手指看似不怎么用力,但卻緊緊地捏住了她的要害處,讓她沒有任何掙扎的間隙。 南北有些慌亂,心臟像是被重錘狠狠地砸落,疼得難以呼吸。 車門已經打開了,她看了過去,那個黑色的車子,像極了野獸的大口,不停地晃動著,隨時會吞噬了她,她恍惚間,覺得全身無力,那里如同地獄。 她握住了宋清然的衣袖,搖著頭:“宋清然,我不回去,你不要讓我恨自己,我不想當小三?!?/br> 她的眼角有眼淚滲透。 宋清然抱著她上了車,他冰涼的手指輕輕地撫摸過了她的眼角,指腹濕了,他摩挲了下,聲音低得可怕,仿佛含著溫柔,他輕輕地說:“北北,你不是小三?!?/br> 車門一點點地關上,徹底地遮擋住了外面的光線,南北就像是被籠子徹底地困住,以后這一方小小的空間就是她全部的天地般。 宋清然的嗓音很淡,帶著笑:“你是我的金絲雀,從小養到大的金絲雀?!?/br> * 言喻的手機震動了下,收到了來自南北的短信。 南北:“阿喻,我跟宋清然回去了,你好好養傷,下次我再來看你?!?/br> 言喻擰了下眉頭,覺得哪里不太對勁,她直接回撥了南北的電話,手機里傳來了“嘟嘟嘟”的通話聲,卻一直沒有人接聽。 她眉心的痕跡越發的深。 言喻掛斷電話,給南北發短信——“北北,你怎么突然回去了,還不接我的電話?” “等會看到我的電話,記得給我回電話哦?!?/br> 她等了好一會,還是沒等到南北的回信。 言喻抿緊了紅唇,眸光深深,她手指在屏幕上飛舞:“宋清然,是你發的短信?” 這一次,不過一分鐘,就有短信來了。 “北北睡了,我的確是宋清然,你不用擔心,她很好,你好好養傷?!?/br> 言喻握著手機,盯著那一行字看了許久,她眉心慢慢地展開,宋清然從小顧著南北長大,應該不至于傷害南北。 她點開了撥號頁面,撥出了陸衍留給她的號碼,她已經試了好幾遍了,明明就能接通,但是,就是沒有人接聽。 言喻知道,這是陸衍的手段。 他知道她想見陸疏木,所以故意這樣卡著她,要逼著她親自出現,親自去找他。 * 秦讓特意空出了一天的時間,就在這個郊區的房子里陪著病患言喻,阿姨推著言喻到了院子的花園里曬太陽,小星星正在院子蕩秋千,秦讓推著她。 小星星笑得眉眼燦爛,言喻也看著他們倆笑。 只是誰也沒有看到,隔壁房子的院子里也停放了一輛黑色車子,貼著厚厚的黑色車窗膜。 車里面有兩個人,面無表情地盯著那邊笑得燦爛的三人。 陸衍的面孔冷硬,周身浸潤寒氣,整張臉在陰翳中,顯得冷酷又狠厲。而陸疏木則好一些,他不知道在想什么,小手指輕輕地敲著座椅。 秦讓在傍晚的時候,不得不離開了,因為言喻受傷得太過突然,他最近又排得滿滿的都是上庭案,今天又被言喻塞了幾個案子,所以,只能回倫敦工作了。 更何況,還有秦南風在倫敦等他。 秦讓降下了駕駛座的車窗,看向了言喻,挑了挑眉:“真的不打算跟我去倫敦,這樣也方便我照顧你?” 言喻失笑,婉拒:“不用啦,家里有阿姨,可以照顧我的,更何況,這三年我已經受你照顧夠多了?!?/br> 她一下避重就輕地解釋了“照顧”二字,散去了縈繞在話語間的曖昧氣息。 秦讓眸色深深,也沒再多糾纏。 家里一下少了人,最感受到失落的人是小星星,她悶悶不樂的:“mama,現在又只有我們了?!?/br> 言喻摸了摸她的頭發,安慰道:“本來就只有我們倆呀,你現在是不是不喜歡跟mama在一起了?” 小星星搖搖頭,沉默了下來。 她就是覺得,家里好安靜呀,她突然有點想念疏木弟弟了。 * 言喻在阿姨的幫助下,洗漱完,躺進了被窩里,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外面似乎刮起了風,她臥室的窗簾被吹得飄起,又落下,偶爾還會纏繞成一團。 言喻被吵得睜開了眼,她盯著那邊的窗戶看,才發現阿姨忘記給她關好窗戶了,遺漏了縫隙。 她掀開被子,打開燈,抓起一旁的拐杖,吃力地撐住,跳著腳,蹦跶到了窗戶邊上。 她緩緩地關上窗。 卻在不經意間,仿佛看到了樓下院子里的樹下,仿佛有猩紅的火光一閃而過,她心跳快了一瞬,那火光似是點燃的香煙,是有人在樹下么? 她凝睛看了過去,卻只有一片漆黑,什么也沒有。 她覺得應該是看錯了,便重新回到了床上,躺了下去。 在睡夢里,言喻一整晚夢到的都是陸疏木,從嬰兒的他,到現在的他,醒來的時候,言喻的眼角和枕頭都是濕潤的。 她呆呆地盯著天花板,心里的酸脹快要溢出,又如同刀割。 她錯過了他嬰兒時期,在夢里,他的臉一直都是模糊的,因為她想象不出來,他那樣小的時候有多么可愛。 阿姨推開言喻臥室房門的時候,言喻連忙偏頭,抹了下眼角,阿姨沒看出什么,笑著問言喻:“早上好,昨晚睡得好嗎?” 言喻彎了彎眼睛,回答:“挺好的?!?/br> 阿姨說:“隔壁搬進了一戶新人家?!?/br> “是么?”隔壁已經空了有一段時間了。 阿姨“嗯”了聲,就又轉開了話題,念念叨叨:“昨天秦律師是不是在院子里抽煙了,昨晚我也忘記清理了,早上出門,一眼就看到樹下的一堆煙頭,秦律師煙癮這么重嗎?” 言喻的眉心沉沉一跳。 她莫名其妙地想起了昨晚看到的那抹一閃而逝的猩紅。 而且,她記得,秦讓的煙癮并非特別重。 那一堆煙頭怎么看都不可能是秦讓一個人抽的…… 阿姨扶著言喻去洗漱間,她笑:“今天早上還喝粥,簡單點?!?/br> “好?!?/br> 吃完了早飯,言喻又給陸衍打電話了,她昨天還給陸衍發了許多短信,如同石沉大海,沒有任何回音,她只能期望自己快點養好傷,然后去找陸疏木,她有太多話想跟陸疏木說,她想好好地看看他。 這一次的電話也是如此,沒有人接聽。 言喻深呼吸,壓下了煩躁。 她看時間正好,就干脆給秦讓打了個電話,想詢問下案子的進展問題,但,秦讓也沒有接聽電話。 言喻放下了手機,拿起書本,想轉移注意力。 她慢慢地看進小說的時候,沒想到,手機忽然又震動了起來,是電話的震動鈴,她伸手抓起手機,理所當然地認為應該是秦讓撥回的號碼。